24

第 24 章

第24章

鮮血濺進瞿棠的眸中,幹淨透亮的眸色上逐漸染上了一層朦朦胧胧的紅色,混合着淚水,從臉頰上流淌下來,滴落在阿哭的手背上。

瞿棠一時間有些驚慌失措:“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怎麽辦,我……”

他猛地想要從地上起來,手腕卻被阿哭拉住,瞿棠解釋道:“我,我就是想給你找找有沒有醫療箱。”

“別離開我。”阿哭說話時的熱氣噴灑在瞿棠臉上,他的眼中帶着一股瞿棠看不懂的執念,越看越讓人覺得想要逃跑,瞿棠遲疑地往後退了兩步。

便是這兩步,激的阿哭怒意大發。

憑什麽,憑什麽那些人都可以在小少爺身邊來去自如,哪怕是江随安這種人,仍可以輕而易舉的獲得小少爺的信任。

唯獨自己。

大家都是在沙漠裏走了那麽久的旅人,憑什麽只有他找到的是不屬于自己的海市蜃樓?

越是渴望,就越是一無所有。

他握着瞿棠手的力道越來越重,呼吸愈發沉重,劉海遮住眉眼,半晌,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來:“沒事,這和小少爺無關,都是老伯爵的錯。”

一定是老伯爵把小少爺教導成這樣的,現在老伯爵已死,只要他将小少爺關在這間屋裏,日夜教導,總有一天能變回原來的模樣。

瞿棠手心裏沾滿鮮紅的血液,不理解都到這個地步了,阿哭還在嘟囔着些什麽東西,難道這個人真的不怕死嗎?

說他懦弱也好,無能也罷,哪怕系統已經和他說明了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性質,他也不想背負一條人命在自己身上。

瞿棠天生帶有心髒病,有大半時間都是在醫院裏度過的,偶爾發病發的厲害,閉眼了根本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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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如此,他清楚地明白,死亡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

他顫抖着用手捂住阿哭的腹部,然而血怎麽也止不住:“你先松開我,我幫你找藥箱。”

阿哭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無力,擠出一個笑容來,固執地說道:“不要,小少爺會逃跑。”

瞿棠提高音量,氣急敗壞道:“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小少爺是在關心我嗎?”

“我——你——”瞿棠氣的胸口泛疼,煩躁地用手薅了一把頭發,血液便沾在他的發絲上,瞿棠嘆了口氣:“是,所以能不能先放開我。”

阿哭盯着瞿棠的眼睛,似是想從中看出什麽。

小少爺的目光仍然澄澈無比,看起來是真的擔心他。

阿哭攥着瞿棠的手力道松了些。

醫藥箱距離瞿棠有點遠,沒走幾步,腳踝上的鎖鏈驟然一緊,牽制住瞿棠往前走的腳步。

瞿棠皺起眉,眼看着醫藥箱距離他只有一點點的距離,他腰往前傾,手指繃直,試圖勾住醫藥箱,等到滿頭大汗,最近的一次,指腹剛好碰到醫藥箱表面一點點。

就差一點點,可惡。

瞿棠不甘心地繼續前傾着身子。

砰。

重心不穩,瞿棠額頭撞到地板上,倒吸一口涼氣,手緊緊捂着額頭,心裏委屈得瞪了一眼腳鏈,又兇巴巴得看了眼阿哭:“都怪你。”

要不是阿哭把他拐到這種地方,他也不至于受這麽多的氣。

瞿棠小聲呼着氣,從地板上起來,越想越氣,豆大的淚水滑落,拽着腳鏈道:“你快幫我解開,我幫你拿醫藥箱。”

聽到這話,本來還在歪頭看着瞿棠的阿哭臉色瞬間變了,陰沉沉地問道:“小少爺還是想離開我,是嗎?”

這都什麽都對什麽啊。

瞿棠奇怪地說道:“當然不……唔。”

他被阿哭重重壓倒在地上,喉嚨被鎖住,難以呼吸。

阿哭聲音沙啞地說道:“是不是只有這樣,小少爺才能只屬于我。”

他手中力道再也不留情,看着小少爺的臉上慢慢染上緋紅色,眼尾暈成一團,眉眼間醞釀出一層水色,任誰看都能起疼憐之心。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小少爺才遲遲不屬于他。

阿哭在瞿棠的額頭上留下憐惜一吻:“小少爺……”

手中的力道更加用力。

阿哭虔誠道:“随後我回來陪小少爺的。”

瞿棠眼中帶淚地看着阿哭。

好難受。

他的餘光下撇,看到阿哭的腹部,也顧不了那麽多,腳猛地踹向阿哭受傷地腹部,慢慢從地上起來,捂着胸口,不斷咳嗽。

阿哭手碰到地上尖銳的花瓶碎片,瞬間刺破了手指。

阿哭一身是傷,踉踉跄跄地起來,臉上笑容詭異無比:“小少爺,小少爺,小少爺。”

瞿棠不斷往後退,腳鏈拽出一道筆直的弧度,腳踝上被壓出一道鮮紅的印子:“別……”

眼看着阿哭距離自己越來越近,避無可避,內心生出難以抑制的恐懼。

“嗚……”瞿棠身體微微顫抖,哭聲斷斷續續地。

有沒有誰,可以救救他。

瞿棠臉色無助地看着阿哭,看着他的手伸向自己,瞿棠絕望地閉上眼。

門砰砰砰被敲響,鎖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阿哭停下動作。

外面敲門的大有一種不打開門,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樣子,阿哭輕聲道:“小少爺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阿哭鑰匙在門鎖上一抖,從門縫裏鑽出,随即将門關上。

隐隐約約,瞿棠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君長央?

瞿棠剛要出聲呼救,門便被關上了。

門要關上的前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君長央向他比劃了個停止的動作。

嗯?什麽意思?

他在房間裏又等了一會兒。

空曠的屋子裏,只有他一個人,顯得格外的寂寞。

地板上還留着一大灘血液,他手上、頭發上,也都糊着一層血液,周圍沒有水,他甚至連用水清洗一下都做不到。

瞿棠蜷縮成團,慢慢得爬回到床上。

清風拂過,吹動窗簾,将柔風吹進屋內,惬意地讓人想要眯起眼。

不對。

瞿棠一下從床上坐直了。

他清楚記得,阿哭是将窗戶封死的。

沒過多久,一只帶着白色壽堂、手指修長的手抓住窗沿,輕巧一躍,闖進了屋內,初生的太陽将來人半張臉遮上了一層暖陽。

瞿棠眼一下就亮了起來,喊道:“管家。”

管家整理了下衣袖,将身上的灰塵撣了撣,又将白手套脫下,放到旁邊的口袋裏,半跪在瞿棠身旁,恭恭敬敬地喊道:“小少爺。”

瞿棠從床上起來,動作時帶着鎖鏈聲響起,他臉上笑容收起,苦惱地問道:“怎麽辦?”

管家站起,從衣兜裏掏出一枚細細的鋼絲線,手捉住瞿棠的腳踝,将線伸進鑰匙孔裏。

瞿棠實在是被阿哭吓得PTSD了,身子跟着一抖。

管家擡頭,不解地問道:“小少爺?”

嘴裏詢問着,手上的動作卻是沒停,只聽啪嗒一聲,鎖扣被打開。

帶着冰涼感的手指碰了碰瞿棠腳踝上的紅痕,管家又變魔術似得,從口袋裏又拿出一瓶藥,在瞿棠的腳踝上來回塗抹、揉搓。

瞿棠覺得稀奇:“你這口袋裏面還裝了什麽東西?”

管家溫和地笑了笑,依次将東西拿出來。

除了先前的鐵絲、藥外,還有一卷繃帶、一把小刀、一個通訊聯絡設備、一盒火柴,以及另外一瓶藥。

藥上沒有貼标簽,瞿棠随意地撥弄了下,便放了下來。

“你準備的好齊全啊。”瞿棠腳踝上的疼痛已被清涼感代替,危機解除後,整個人又松懈下來,困意随之而來,他忽然笑了起來,開玩笑地問道,“這就是管家的自我素養?”

唔,就是管家現在已經需要內卷到這個程度了嗎?連開鎖都要會。

管家意義不明地說道:“準備全點總歸是好的,畢竟以小少爺您的本事……”

他特地在您這個字上加了重音後,輕輕一笑,才繼續說道:“能把阿哭迷暈到什麽地步,我都不覺得奇怪。”

“嗯?”瞿棠滿是不解地問道:“什麽意思呀?”

管家笑了笑,将東西全部重新收回到口袋裏,起身道:“這裏不安全,還請小少爺上我的背,我帶小少爺出去。”

瞿棠這個人最好的一點就是知道好奇心害死貓,哪怕內心都是疑惑,也絕對不刨根問底。

雙手放在管家寬厚的肩膀上,在柔軟地床上輕輕一蹬,便落在了管家的後背上。

管家抓住瞿棠的小腿,往上一帶。

窗戶開的縫只夠管家一個人進來,門鎖又在外面,正當瞿棠苦惱該怎麽出去的時候,忽的瞧見管家擡起腳,聲音溫柔的不帶有任何力道:“小少爺請抓緊我。”

下一秒,他在門上狠狠一踹。

門飛了出去。

瞿棠:……

瞿棠:???

這個地方的人,武力值,似乎都比他想象的要高那麽億點點。

管家說道:“等回去後,我讓阿笑貼身陪在你身邊。”

“君長央呢?”瞿棠問道。

管家将人往上背上一提。

小少爺體重很輕,就跟羽毛似得,輕飄飄的,沒有什麽感覺,卻又能撓的人心癢癢的。

沒注意到還好,可一旦注意上了,就讓人再也無法放開。

管家饒有興致的想,怪不得那麽多人都想獲得小少爺呢,也不知到底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他沒有興趣參加到這場鬥争裏,但如果能将局面攪的一團糟,也算給單調的生活找到點樂子。

他膽子向來很大,否則也不會在失手被關押進監獄,出來後還能大膽到改頭換面,直接潛入到伯爵的城堡裏。

這可相當于在那些權貴面前玩弄手段。

管家将心思暗自放在心裏,語氣仍如沐春風地說道:“小少爺,我可提醒您一句,該斷則斷,否則關心那麽多人,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畢竟羊只有一只,老虎卻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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