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 72 章

鑰匙并不重,輕飄飄地落入瞿棠掌心裏。

有意無意地,軍師手離開時,指尖從瞿棠的掌心中劃過。

有點癢。

瞿棠手指蜷起,微微顫抖。

“狼後拿穩了。”軍師壓低聲音,看了他一眼,慢慢說道,“不過掉了也沒關系,我可以幫狼後再撿起來。”

瞿棠感覺自己被小看了,悶悶不樂地說道:“才不會掉呢,又不是很重的東西——現在開門嗎?”

軍師:“等下。”

他輕拍着身上的衣服,膝蓋着地,半跪下來,頭貼在地上,閉上眼。

能聽到打盹的聲音,白水陣營外圈的腳步聲聽起來也格外懶散,拖拖沓沓地在陣營外巡邏,光是用聽的,軍師就能從中找到好幾個漏洞出來。

白水狼可真是好運啊,如果他能搞到這些炸藥就好了。

可惜那麽大的量,他和瞿棠兩個人運,估計得運一兩個月,或者只能把白水狼都殺了。

軍師從地板上爬起,看着窗外的天色,說道:“嗯,現在吧,出去後,還請狼後緊跟在我身後,我不确保白水有沒有別的裝置——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

說到這話時,語氣微微上揚。

那是對自己本領的絕對自信。

不怕萬一就怕一萬,瞿棠迅速地完成開鎖這項重大任務,緊接着一個轉身,身體緊緊貼在軍師的後背,小臉嚴肅地點點頭,道:“好,我抓緊了。”

軍師瞬間僵硬在原地:“……”

他衣服破了一大半,身子幾乎都是赤/裸在外的,他感官又靈敏,哪怕只是微弱的動靜,都瞞不住他的耳朵。

而如今,狼後的每次呼吸、胸膛的每次起伏、緊張的心跳聲,他都能感知的一清二楚。

就連狼後鼻息熾熱的溫度和體溫,他都能感受得到。

軍師猛地閉上眼。

該死。

他深呼吸一口氣,驅走腦海裏的這些雜念,推開監獄的大門,瞿棠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這條道又長又暗。

這種環境下,哪怕他摒棄了雜念,卻還是能不受控制地感知到身後的溫度。

軍師幹脆停下身,轉過頭,伸出一只手,問道:“這裏暗,狼後需要牽住我的手嗎?”

瞿棠搖搖頭,指着他的眼睛處:“不用呀,我能看得到。”

他擡起頭,眼睛有一道綠光,讓他得以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一切。

瞿棠自豪地想到:他已經不是個普通人啦。

軍師頓了頓:“好。”

帶着瞿棠穿過這條隧道,再往前走,能看到前面的屋子有道光,軍師停下腳步,朝着瞿棠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抖了抖耳朵。

有呼吸聲,卻并不是醒着的呼吸聲。

确定沒有其他聲音後,他這才帶着瞿棠繼續往前走。

室內有兩只狼喝的酩酊大醉,一人癱倒在牆角,一人趴在桌上,對經過的兩個人毫無察覺。

軍師翻了下他們的口袋。

瞿棠驚的放慢呼吸,眼也不敢眨一下,生怕哪只狼突然清醒。

就在軍師翻口袋的時候,一只狼突然含含糊糊地唔了一聲,動了動他的耳朵,翻了個身,臉正對着瞿棠。

瞿棠:!!!

他趕忙看了眼軍師。

軍師不為所動,依然冷靜地翻着手裏這只狼的口袋。

修長的手指在口袋裏摩挲,冷不丁地碰到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上面有些花紋,軍師沒敢亂動,淡定地看眼前的狼一眼,豎着兩根手指,将東西夾了上來。

“呼嚕——”睡在牆角的狼打了個呼嚕。

軍師将東西放在手中翻來覆去一番,低聲問道:“狼後知道這是什麽嗎?”

看起來像什麽裝置,但又很小,上面只有一個按鈕,也沒有字,倒是反面刻有白水的圖騰和一個沒見過的符號。

瞿棠湊過去看了眼,也跟着壓低音量:“看起來好像就是炸藥的控制裝置。”

這倒是有趣。

軍師掂量了幾下,邁開腳步往外面走去。

他先前去打探炸藥的那條道被封死,軍師在石頭縫離掏了半天,從裏面拿出一個鏟子來,在縫隙中間砸出一個洞口。

瞿棠看呆了:“你怎麽知道這裏有鏟子的?不對,這是你藏的嗎?”

“嗯,總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瞿棠目瞪口呆:“白水狼都把這條路封死了,都沒發現這個鏟子嗎?”

軍師嗤笑:“嗯,你不能指望傻子也有腦子。”

這狼,要麽看起來彬彬有禮的,撕掉外面一層假面,才發現此狼的毒舌程度。

洞口比較小,軍師變成狼性,回頭看着瞿棠,在瞿棠腦袋上敲了一下,瞿棠還沒反應過來,發現視角突然變低,竟也變成了原型。

瞿棠咂舌,身後的尾巴一晃一晃的:“你怎麽做到的?”

軍師叼着他的後頸,腳後微微用力,一躍而上,穿過洞口,将瞿棠放了下來後,才說道:“狼後變身能力不熟練,所以會有破綻,小時候我母親就會故意這麽耍我玩。”

竟然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面?

瞿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軍師也有點懊悔,怎麽無意把小時候的笑話說給瞿棠聽了,他涼涼地說道:“狼後因為嘲笑我被發現了,我可不會救您。”

說着威脅的話,還不忘記帶敬語。

瞿棠憋住笑容,道:“好,炸藥就在這附近嗎?”

“随我來。”軍師在石頭上飛快攀岩,瞿棠緊跟在身後。

咔噠。

瞿棠臉上的笑容僵住,落腳處的石頭突然塌陷,身體也向下墜落,眼看着地面離自己越來越近,瞿棠反倒沒有了害怕的心情。

砰。

他落入一個柔軟的、毛茸茸的墊子裏。

睜開眼,是軍師一副“我就猜到會這樣”的表情。

瞿棠定睛一看,被當做墊子的,正是軍師的龐大的尾巴。

軍師的尾巴大概是身軀兩倍那麽大,遠遠看去,就跟一個毛線團子似的,瞿棠本體也不大,這尾巴剛好可以接住他。

瞿棠吭哧吭哧爬起來,道:“多虧有你。”

“不用,這是我該做的。”軍師也沒責怪瞿棠,而是說道,“這地方被改造過,的确難走——所以我說白水狼就是一群蠢貨,這種事情都做不好。”

瞿棠膝蓋一痛,感覺自己也順帶被罵了。

軍師剎住腳:“到了,就在那兒。”

瞿棠看着眼前的炸藥堆積成山,不寒而栗。

“怎麽樣?”

瞿棠順着炸藥山往上爬,走近仔細觀察。

炸藥上面粗糙地綁了幾條線,又随意地擺放在地上,人來人往,那綁在上面的線顯得格外弱小可憐,淩亂地找不到盡頭,換個粗心大意的人,指不定踩在哪裏,炸藥和控制裝備強制分離,轟隆一聲,就能将整個白水炸成灰燼。

瞿棠贊同道:“白水狼果然——很笨。”

初學者瞿棠不太會那麽直接的罵人,他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不那麽難聽的詞。

他從炸藥堆上一躍而下,道:“嗯,的确是有控制器,不過你前面翻到的那個控制器,應該不是控制這堆炸藥的,上面符號不同。”

“意料之中。”軍師言簡意赅地說道,“如果真的把嘴核心的控制器給了那群監守,以他們的智商和觀察力,我根本不用親自出馬。”

瞿棠問道:“那你知道剩下的控制器在哪兒嗎?”

“或許是在大王所在的大營吧,不過這種分量的炸藥,大王定然不會将老家設置在炸藥所在範圍內。”

瞿棠點點頭。

他有一點沒想清楚:“那麽多的炸藥,你先前是怎麽逃出來的?”

軍師轉過腦袋,盯着虛空一處,就當瞿棠以為軍師不會解釋的時候,驀地聽到他開口,說道:“是單獨掉下來的一個,不小心誤觸了,因為撿到的範圍比較遠,所以沒有連帶着的炸藥一起爆炸。”

事到如今,軍師也不得不感慨幸好他運氣好,否則一連串炸下去,他反應速度再快,也不死則殘。

瞿棠檢查了一番炸藥,語氣不明地道:“都已經發生過這種事了,他們竟然沒有設置保險裝置。”

還是保持着原來的樣子,只要他們輕輕将一枚炸藥放在炸藥山裏引爆,所有資源瞬間都會灰飛煙滅。

難不成是覺得他們沒能力跑出去?

不管怎麽說,炸藥的味道着實特殊,兩個人分頭行動,很快找到引爆器所引爆的紮堆。

兩人合力将炸藥全部聚集在一個角落。

巡邏的人依舊懶散着聊天,做着隔壁狼群滅于他們之手,他們很快就能統治整個狼族的美夢,其中不乏有對瞿棠的調侃。

聽的軍師眉頭直皺。

他用手捂住瞿棠的耳朵,說道:“勿聽。”

瞿棠轉過頭,朝着軍師露出一個無暇的笑容來:“沒關系的,我不會被流言蜚語所困擾。”

軍師道:“我不是擔心你,我是……”

他是什麽呢?

軍師硬邦邦地說道:“我是怕狼王責備于我。”

不是的。

他連瞞着狼王,拿狼後當誘餌這種事都做的出來,怎麽可能會害怕狼王怪罪他。

以他的性格,最多幫狼王護着狼後的命,至于狼後想什麽,會不會不開心,那都是在他的思考範圍之外。

但他還是決定聽從本心,捂住瞿棠的耳朵。

他摁下了炸藥的操控按鈕。

轟隆一聲,炸藥接連引爆,絢爛的光芒從眼底不斷閃過。

哪怕瞿棠知道這是個勝王敗寇的時代,仍在心裏微微嘆了口氣。

但他們不先下手,死亡的只會是他們。

捂住耳朵的那只手慢慢松開,改捂住瞿棠的眼睛。

軍師在他身後,說道:“勿看。”

瞿棠笑道:“我不怕,不過的确有點吵。”

“……好。”軍師低低說道,重新捂回耳朵。

他摸了下瞿棠的耳垂,小聲說道:“我該拿你怎麽辦,狼後。”

可惜耳朵被捂住,瞿棠什麽都聽不到。

遲遲趕來的狼王,看着這一連串爆炸,撕心裂肺地喊道:“小狼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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