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天道所定

天道所定

聞言，容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白蓮，道：“我，進她記憶裏走一遭？你玩兒呢！”

晏時神情肅穆，看不出半點兒說笑的意思：“沒跟你鬧，說正經的。你這次要做的，恐怕就是要解開這個體內莫名有妖丹的凡人女子的過去，不然你也走不了。可就看她這什麽也不記得的樣子，怕是也問不出什麽來。為今之計，也就只能由人被動地去查看她的回憶。”

李二百有些緊張道：“可是那是白姑娘的記憶，容遲只是普通人，怎麽能進得去？要是遇到什麽危險可怎麽辦？”

容遲也道：“這是不是有點兒太玄幻了啊？你們這世界雜成這樣嗎！诶，那個白娘子，你就真對自己的過去沒點兒印象？活了多少年總該記得吧？”

白蓮搖搖頭，示意自己不知。她猶豫一瞬，還是忍不住問道：“我體內真的有什麽妖丹？”

“嗯。”晏時道，“而且這只蛇妖，絕對有千年的修為。若只是個法力低微的小妖，斷不可能把自己的妖丹安安穩穩地融進你體內還能讓它為你所用。雖說這樣一來妖力确實減少了許多，可到底還是有了能讓你自保的能力。這妖……怕是費盡了心思才能做到如此的。”

容遲嘆道：“千年等一回啊……”

李二百看着還樂呵呵的容遲，猶豫再三，還是問了一句：“如果……容遲進到白姑娘的記憶裏，他會不會出什麽事？會不會……被困在記憶裏？”

晏時沉默良久，故作輕松地笑了下：“诶呦你還記着呢？我還以為你看那些書也就圖一樂呵，沒想到還真能記下點兒東西。”

容遲微愣：“什麽意思？”

李二百垂着頭，聲音低沉：“晏時，我不同你說笑，你就直接告訴我，會不會出事。”

晏時沉吟片刻，最終無奈道：“也罷，本來還說讓容遲有個幾天的心理準備再說的，那就……快刀斬亂麻吧。探查記憶這種法子雖有，可無論哪種都很少用到，不過這些法子都有一個共同的點，那就是如果碰到記憶結界并且所設結界能力高于進入記憶這個人，稍有不慎，這個人就會遭到反噬，被封鎖在這段回憶裏，直到身體撐不住死亡。”

“啊？”容遲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不是怎麽突然整這麽刺激的？我還以為你們這世界主打輕松治愈向呢，怎麽一下子玩兒的這麽花？”

衆人一陣沉默，良久，李二百道：“不一定要容遲的吧 ？我來可以嗎？晏時你說阿午不屬于這裏，那她應該會有別的依靠，我可以放心。容遲來這裏本來就是為了找回去的方法，我聽他講過，他有很多親人朋友，他不能留在這。”

“李二百，不至于。”晏時道，“既然有些東西還能算出來，那就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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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很厲害。”李二百擡頭看向他，“可我不能真的什麽都信你的。只要阿午能過得好，我就不用再想其他的。”

晏時掐着手指頭，不知在盤算些什麽。半晌，他突然笑了：“原是如此……好吧，別擔心了，給你倆透個底，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會發生些什麽，但這肯定是機遇，絕對不會對往後有影響。不過這機遇嘛，須得你倆一起去。”

容遲“啊”了聲，看向晏時的目光充滿了譴責：“你真不是東西啊！害我一個就得了呗，畢竟咱倆風水犯沖，但哈兄可是你的好兄弟啊！你居然連他也不放過，要把我倆一塊兒送走！”

李二百沒忍住笑了下，見狀，容遲才算松了口氣。

幹大事前最忌諱垂頭喪氣的了，越怕什麽越來什麽。李二百這麽垂頭喪氣的，連着他都要開始焦慮了，他可是穿越的诶，按道理來說肯定沒那麽容易狗帶的！

“完了哈兄，你跟我一起走吧。咱倆搞不好能綁定着一塊兒回去，小弟沒本事，家裏沒有金山銀山，只有一條狗山，我讓它馱着我賣畫去，你這麽有勁兒多搬兩塊磚，咱倆肯定餓不死！”

晏時語塞，憋了半晌才道：“喂，不至于吧？你知不知道我瞎算東西萬一真算出來什麽不得了的機密是要遭天譴的，不等我說出來就得一道雷下來給我劈死。我都這麽盡心盡力了你倆還消遣我，有沒有一點兒最起碼的人與人之間的關懷與愛了？”

容遲搖頭：“沒有，而且別瞎換風格，你應該是個不着調的神棍，突然這麽和諧真善美不正常，我只會覺得吾命休矣……不是我說，白娘子你到底想啥呢？我們這麽多人都要強行闖進你的記憶裏了，你就光走神也不發表一下意見？”

白蓮張了張嘴，最終也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她根本不知道什麽妖丹，也不知道什麽千年道行的白蛇，她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個有點兒奇怪的姑娘，會一些小法術，沒事幹的時候就愛在雨天往那條道上一站站一天，想撿個書生回來。

可是被容遲幾人這麽一說，她才終于開始面對這些不對勁的地方，甚至有些抵觸和恐懼知道真相。

其實感情上她不想弄明白原因，可理智上卻告訴她如果弄不明白這些事，她就永遠走不出這個地方。

晏時睨了一眼白蓮，嘆道：“讓她也好好想想吧，我隐約覺得，這對她而言不是件輕松的事。”

李二百也看了一眼白蓮，見她實在糾結，便忍不住問晏時：“晏時，你既然能算，為何不能直接算一算白姑娘的過去？還非要到她的記憶裏探查一番？”

“你說得輕巧啊！李二百，你僅剩的那點兒腦子是不是也讓容遲騙走了？”晏時扶額，“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相連的因果，是他們的劫數，也是容遲的劫數，他只有歷了這個劫數才算過了這個坎兒，這都是天定的，皆有天道遮掩，你說算就算啊？想讓雷劈死我就直說！”

李二百恍然：“也是，我忘記了。”

容遲失笑：“以後我給你做個小本本，挂脖子上那種，涉及到這種要命問題的全都記下來，咱們外物綁定，想不起來就看看。”

李二百笑着自嘲了一句：“那容遲你要寫好多字了，我忘記的事，小本子肯定記不下。”

晏時：“……我也是你們打情罵俏的一環嗎？”

容遲略有些不自在地咳了聲：“少胡言亂語了啊！那什麽，是不是得先把茶茶和阿午找個地方安置一下啊，趴着睡脊椎會歪的。”

李二百點頭：“嗯，我來吧。”

容遲有些不可置信道：“你來？真的假的？過敏症好這麽快……”

李二百扯下各處裝點用的綢子，勉強拼了拼，湊活着能盛下兩個生得嬌小的姑娘，滿意地拍了拍手：“容遲你說什麽？”

容遲：“……我什麽也沒說，就讓她倆躺這兒啊？”

李二百點點頭：“先在這兒待一晚吧，白蓮姑娘被綁着，別人又都是紙人，沒有操控不會說話。而且總感覺不是很放心，我們幾個今天晚上都在這間屋子吧，既然是白姑娘領我們進來的，那應該不會有事，她總不能連自己都坑害。”

容遲道：“你防範意識還挺強哈……可是她要是這麽一直不說話，沉默抵抗怎麽辦？我們要一直待在這兒嗎？”

晏時嘆了一聲，席地而坐，順手把李阿午和茶茶都施法挪到那幾塊布上，幽幽道：“能怎麽辦？等呗！等她想通。”

容遲哀嚎一聲：“就不能直接開始嗎？”

李二百挨着容遲坐下，道：“最好還是不要。如果這個被進入記憶的人抗争力很強的話，危險會大大增強的，容遲你要是困了也可以先睡一會兒的。”

容遲道：“可是神棍之前不是說他算的沒有危險、不會影響往後的嗎？那不就等于沒事嗎？”

“你當免死金牌啊那麽好使！”晏時翻了個白眼道，“只是出事的概率幾乎沒有，知不知道什麽叫幾乎？那就還是有，我要現在一刀捅死你你就可以沒有以後了，穩妥點兒吧還是。”

容遲氣得直哼哼：“你那身難看的衣服配上你白眼的動作真的很辣眼睛。”

晏時沒理他，随意往地上一躺背過身去假寐。

容遲嘆了聲，道：“哈兄，我睡不着。”

李二百道：“其實我也不大困，我們說說話？”

容遲想了想，笑道：“我給你講《西游記》吧，當打發時間了。”

“《西游記》？是容遲總說的那本書，容遲還記得都講了什麽？”

“那當然了，小時候一放假電視臺循環播放，年年都看，想不記住也難的好吧。”

原本只是為了打發時間，誰知越講越興奮，往外看天都擦亮了容遲和李二百也沒睡。

正講到女兒國探讨禦弟哥哥那句“若有來生”到底代表着什麽的時候，卻突然聽見白蓮出聲了：“不是要探查記憶嗎？現在開始吧。”

容遲愣了下，顯然還沒反應過來。

白蓮催促道：“快點兒！可能過一會兒…我就改主意了。”

“你玩兒呢？”容遲欲哭無淚地指了指外面，“大半夜的你說這事兒，唯一知道操作流程的都睡得跟過去了一樣，留我們兩個只會講故事的半吊子在這兒，不會啊！”

白蓮抿了抿唇，道：“如果你真的成功地看到了我的過去，請幫我看一看，我在那裏等的，是不是真的有那麽一個具體的人，看仔細一點兒，真的有的話，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容遲看看白蓮，又看看躺在那一晚上都沒變過姿勢的晏時，嘆道：“為今之計，也就只有一個辦法了。哈兄，扇醒他。”

晏時猛地坐起來，聲音沉穩，吐字清晰，完全聽不出來半點兒剛醒的意思：“既然想好了，那便開始吧。記憶中的時間和外面時間流速不同，現在開始，說不準天大亮之前就能料理完了。我把你們的意識送進去，到了某些特定的回憶，就會随機附到某些東西上，是什麽都不一定，記得做好準備。”

李二百道：“可是白姑娘都不記得了，我們也不知道，怎麽才能找到特定回憶。”

“要找的不就是她已經忘記了的東西嗎？放心，她的潛意識會帶你們找到事情的根源的，你們三個，把手都伸出來。”

幾人不明所以，但還是依着晏時的意思伸手。

晏時但笑不語，就那麽沉默了一會兒，見幾人都徹底蒙住了，才飛快地從背後拿出針才三人手上各紮了一下，拿着一個小瓷瓶将血收在了一塊兒。

疼倒是不疼，就是蒙。

容遲問：“你幹什麽？”

晏時晃着瓶子，睨了他一眼，道：“十指連心聽過沒？差不多……就相當于心頭血吧。既然要把你們倆送到她記憶裏，就總要産生一些羁絆才是。對了，我用的法器，過兩個時辰就長好了，在這之前，記得包好傷口，堵住那個針眼，要不然血止不住的。”

容遲一時無言，半晌才憋出一句：“你造孽啊！”

容遲之前兌來的創可貼還有幾個李二百收着呢，李二百從懷裏摸了半晌才翻出來，抛了一個給白蓮，随即把容遲和自己的傷口包上，有東西擋着，那血才算不再繼續往外一滴滴地落。

晏時道：“她不記得了，那就肯定是被什麽封住了記憶，進去了裏面我可就幫不上忙了，你們倆小心些吧，找地方坐好，我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