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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籌備婚禮是項極其累人的活。

顧盼早有了解，所以在第二天早上接到電話時婉拒了白柚過來接她的決定。

“我自己過去就好。”

“可你不是還沒買車嗎？”白柚不解，輕聲同她商量：“況且今天天氣預報有暴雨，你不一定打得到車。”

顧盼聞言眉頭蹙起：“嗯……”

沉默了不知多久，她才鼓起勇氣開口道：“其實是邵愈說他也要過去，剛好帶我一起。”

電話對面的聲響停滞了一會，半晌才回過神道：“……哦對我忘了你現在在他那住。”

“那行。”白柚應下聲：“地址我發給你了，你們倆到的時候記得告訴我一聲。”

顧盼點點頭：“好。”

通話挂斷，邵愈也正巧換好了衣服從卧室裏出來。脖頸處紅痕掩在白色襯衣下，仿若是掩耳盜鈴的行為，反倒引人注意。

但顧盼并沒有多看。

她随手背起玄關處挂着的斜挎包，柔軟的發絲搭在耳後，表情平穩又娴靜，似乎并沒有幾分受影響。

可邵愈顯然沒有。

他低垂着眉眼，從醒來起便有些暗沉的神色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如果說之前兩個人關系還在暧昧的邊緣來回試探，那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就幾乎已經坐實了他極力試圖掩飾的愛意。

他一直愛着她。

過去所有的冷言冷語，所有的忿忿不平，都不過是一個被抛棄的人苦苦維持的一點臉面罷了。

就此，他在她面前再無隐藏。

也說不上有什麽委屈吧。畢竟如果她能因為這個原因可憐他，像年少時那樣選擇和他在一起，好像也沒什麽不好。

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

至于是以什麽形式在一起，以什麽樣的過程在一起……

并不重要。

婚禮的舉辦時間在半個月後，顧盼和邵愈分別作為伴娘和伴郎參加。

伴郎服沒什麽特別，就是簡單的黑西裝白襯衫。主要就是在伴娘服上，白柚作為新娘有自己的想法，在籌備設計婚紗的間隙，還主動把伴娘服給設計了。

畢竟白柚本身學的就是畫畫，設計自然也多多少少會一點。

“怎麽樣！我的品味不錯吧？”婚紗店裏，顧盼剛剛換好衣服走出來，迎面就是白柚昂着脖子求誇獎的表情。

顧盼被她的表情逗笑，控制不住地點點頭：“嗯。”

“嘿嘿！”白柚挑了挑眉：“我知道你肩頸好看，所以特意給你設計的抹胸。”

落地鏡裏，顧盼身着米色抹胸禮服，黑色的中長卷發随意地披在身後，恰到好處地露出了她纖細又白皙的脖頸。

“所以……你結婚的時候要不要讓我給你設計婚紗啊？”白柚伸手攀上她的肩膀，語氣多少有些惋惜：“畢竟等到你結婚的時候，我就不能給你當伴娘了……”

聞言，顧盼的表情僵硬了一秒，随即才恢複自然模樣輕聲回答：“當然可以。”

“真的嗎？那就這樣定下了，你要是敢反悔的話我就……”白柚輕輕挑眉，喜悅的心情透過手指表現出來。

“就怎樣？”顧盼故意捉弄她。

白柚嘴角彎彎：“那我就搶婚！然後把你綁回家，不讓你結婚！”

顧盼無奈地晃了晃腦袋，笑意抑制不住地爬上臉頰。

“不過說起來……”或許是提到了婚禮，白柚無法避免地想到了那個人：“你和邵愈現在是什麽情況？你倆剛到門口的時候，感覺關系挺好的，不像之前那樣劍拔弩張了。”

關系。

白柚不經意的話一下子就讓顧盼的心情起了波瀾。

昨天發生的事情她并不後悔。

畢竟無論是親吻也好，擁抱也好，做｜愛也好，以上種種，都是她在十分清醒的情況下做出的決定。

即使不清楚那究竟是受氛圍影響下才誕生的情緒，還是他原原本本就存在的心意。

但她确實感受得到邵愈在她睜眼那一瞬間的愛意。

僅此而已。

“所以你們并沒有複合？”

見顧盼沉默，白柚不免猜測起來。

她輕輕點頭，算是驗證了這個說法。

而事實也确實如此，從開始到現在，兩個人從未徹底敞亮地交談過。換句話說，除了做｜愛這件事，能證明兩個人之間關系的東西幾乎等于無。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兩個人現在是什麽關系。

“如果你主動跟他聊聊呢？”白柚輕聲詢問：“我相信，只要你開了這個口，邵愈他一定會跟着你走。”

“畢竟他一直以來只喜歡你。”

聊天時間太久，另一邊的男人們早已試好了衣服走過來。

“在聊什麽？”季念之邊問邊走到白柚身邊，動作十分熟練地攬住了她腰間，笑意宛如三月春風挂在嘴角。

白柚聞言輕挑眉，笑着嘟囔：“在聊某人是個黏人精……”

“黏自己的老婆有什麽不好？”

“去去去，你夠了啊！”

顧盼被秀得一臉無奈，不經意扭頭卻正好對上了邵愈看着她的視線。

她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開始盯着他看的。

是剛剛不小心撞上，還是過來之後就一直看着她。

她不知道。

尴尬的情緒一瞬間就湧了上來，顧盼光裸着的肩膀上密密麻麻地泛起了雞皮疙瘩。下意識地伸出手環抱了一下，落到某人眼裏就成了凍着的表現。

邵愈幾乎是沒有遲疑地就走了上去。

肩膀上平白多了幾分溫熱的觸感，顧盼卻連頭都沒有回，她猜得到是誰。

兩人的動作引起了白柚的注意，她急忙詢問：“盼盼你很冷嗎？”

秋天的天氣還帶着幾分悶熱，婚紗店裏為了舒适還是開了空調，白柚沒換衣服感覺不到，眼下見顧盼抱着胳膊自然有些擔心。

“有一點。”顧盼點了點頭。

“那我陪你去把衣服換下來吧。”

“好。”

剛要去後面換裝，婚紗店的工作人員便突然走了過來，似乎是定制伴娘服相關的事情要和她讨論。

白柚聞言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畢竟禮服和普通衣服不一樣，脫下來會有點麻煩，所以她才說陪她一起去。

“沒關系的，我可以找……”

“我陪你去吧。”不等顧盼說完，邵愈就突然開了口。

聽起來可能很浪漫的話語，但畢竟換衣服是件很親密的事情，在只有彼此的條件下會顯得很好，但一旦人一多，就顯得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哪怕他真的只是想幫她而已。

不同于一旁顧盼的怔愣與驚訝，白柚聽見他的話後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

“你至于嗎你。”她癟着嘴吐槽：“人家這裏有工作人員的。”

說完，一旁來找白柚的女孩子控制不住地笑出了聲。

就連季念之，看向自己這個好兄弟的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的笑意。

邵愈是第一次經歷這樣尴尬的場景。

但這些甚至比過往那些讓他痛苦的場景還要難熬。

雖然他的表情看起來平淡無波，但垂在身側的手指卻有些尴尬無措地蜷縮了起來。

顧盼瞧見他的小動作，嘴角無意識地就勾了起來。

她似乎，很久沒見過這樣鮮活又有趣的邵愈了。

從婚紗店出來，四個人便一起去了餐廳用餐。

席間不免聊到高中時期的事情，顧盼也跟着說了兩句，最後越聊越嗨，一邊高興一邊卻又在和白柚在門口分離後紅了眼眶。

邵愈把衛生紙遞給她。

顧盼卻故作自然地吸了吸鼻子，一邊系着安全帶一邊搖搖頭說沒事。

不過是懷念過往罷了。

有什麽好哭的。

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話雖如此，但在回家之後，看到Melon乖巧地趴在桌子上的樣子，顧盼還是止不住心裏的酸澀，扭頭撲倒了身後男人的懷裏。

邵愈的身子一時有些僵硬。

顧盼擔心他掙紮，用哭腔說道：“就讓我抱一會吧邵愈。”

然後男人就不動了，不僅不動，還伸出手，用溫熱又柔軟的掌心輕輕地摸着她的後腦勺，像是安慰小孩一樣輕輕哄着她。

他不知道她和他是什麽關系，也不知道現在的她是不是因為貪念溫暖才選擇他。

但無論如何，他都永遠站在她那一邊。

顧盼并沒有低沉很久。

她只是一時情緒上頭，有些悵惘。

從邵愈的懷裏離開，她緩慢地昂起脖子看向眼前人。

指尖仿佛是受了吸引一般，不知覺地伸出去，沿着他平穩的眉頭開始，滑向男人的眼尾，之後再到鼻尖，到嘴唇。

可邵愈只是垂眸看着她。

對于這樣仿若調｜情一般的舉動，他沒有躲閃，也沒有抗拒，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

“邵愈。”

“幫我換衣服吧。”

顧盼并未穿什麽難解的衣服。

脫掉風衣，裏面就是一件最簡單的白色壓褶連衣裙，裙長剛剛到腳腕。

“要怎麽換？”

邵愈的嗓音有些啞。

對着鏡子，顧盼無意識勾了勾唇，握住身後人的手徑直引導他到她的腰側。

“拉鏈在這裏，把拉鏈拉開，就可以脫下衣服了。”

落在肩膀上的呼吸仿若是沾染了陽光，熱烈的氣息讓顧盼又一次緊張得仿佛是過了電，顫栗的感覺沿着肩膀往下滑，最後落在男人粗糙的指腹處。

“為什麽要我幫你換衣服？”

在脫下衣服的前一秒，邵愈突然低聲詢問。

顧盼的眸光凝滞了一瞬，半晌，她垂了垂眼眸。

“這不是你之前說的嗎？要幫我。”

“所以我說什麽你都會答應嗎？”

邵愈繼續問。

顧盼看着鏡子裏的男人，眉眼依舊是熟悉的樣子。

“會。”她輕聲回答。

“我們複合。”

“好。”

沒有半分猶豫，一個說了，一個就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