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翅膀硬了
翅膀硬了。
“只喊你一個。”應晨書說,“就一個熹熹,曾經一個,現在一個。”
君熹忍着興奮故意逗喝醉的他:“那不是就兩個了嗎?”
“都是你,傻瓜。”
“……”
君熹差點被火熱的風融化成水。
應晨書大抵是真的喝多了,還真的以為她誤會他經常對人好,還有兩個君熹什麽的,他說:“我那個君熹,我不知道她叫什麽,那是個小孩兒,送我梅花的可愛小女孩兒;這個君熹,長大了,是個漂亮小姑娘,有能力,也有才情,我很喜歡。”
“……”
君熹呆愣住,都忘記他抓着她的手一直沒放了。
應晨書:“就是小姑娘,很不聽話。”
“……”
君熹悠悠問:“我怎麽不聽話了?你讓我來住,我不是來了嗎?”
“不要我的錢。”
她聲音沙啞:“你為什麽執着于給我錢呢?在你眼中,我也是如趙先生眼中那種,是準備撈錢的女孩子嗎?”
應晨書蹙了蹙眉心,忽而盯着她的眼眶中心,似望入她心門。
就在君熹以為他會再次生氣的時候,他忽而說:“我們之間,永遠只有無償贈予,沒有費盡心思獲取。”
君熹眼眶發熱,“應先生……”她還是執着于那個問題,她何德何能。
他望向天空:“就是想送,讓我喜歡的小姑娘過得舒服點,不行嗎?憑什麽不行。”
“……”
君熹點點頭,“行,你最好了,我的應先生最好了。”
他淺笑。
君熹看他聽進去了,又害怕他注意到她說的“她的應先生”,所以馬上轉移話題,“我扶您回去吧。”
她再次伸手扶住他的手腕,往回走。
這次他沒有制止,安靜地随着她回去,他步伐穩健,倒不像喝醉的人。
到他門口,君熹推開門,将人扶進屋裏,再拐到那扇屏風後。
應晨書落座在床邊,深深籲了口氣。
君熹給屋裏開了冷氣,将窗戶關上,阖上窗簾。扭頭見床上坐着的男人輕閉雙眸,面容微微蹙着,不舒服地坐着。
她只能走過去輕聲問他:“你躺下嗎?應先生,早點休息吧,不然明天宿醉頭痛。”
他沒說話。
君熹只能伸手扶着他的臂膀往後躺倒。應晨書也很配合,就那麽平躺了下去。
君熹站起身,看了看他的鞋子,給他脫掉,扯了被子給他蓋上。
被子沒過他胸膛時,見他襯衣紐扣一絲不茍地系到了最頂端的一顆,這樣睡着肯定不舒服。
君熹在猶豫要不要幫他解開,這個動作實在是超出他們之間關系的範圍了。
正要作罷,忽而見他伸手摸到領口處,長指勾住領口,扯了扯。
那動作讓他的喉結滾動明顯,白皙皮膚在夜色裏起起伏伏,撥動人心。
君熹屏住了呼吸,看他扯了又扯,還是不舒服,忽然她就伸手過去,“我給你解開,應先生……”
她拆開第一顆紐扣,再拆開第二顆,這樣他就舒服了不少。
但是想着現在是盛夏豔陽天,她的空調給他開到二十六度,他身上又蓋着蠶絲被,很保暖,怕他的長袖襯衣還是太熱,加上反正已經解了兩顆紐扣了,也不差再加一顆,她就把他第三顆紐扣一并解開。
正要收手時,忽然手腕再次被人拽住。
他力道及其之大,君熹一下子被扯得撲到他身上。她來不及反應就覺得腕骨生疼,他不像剛剛在外面握住她時動作溫柔,他那會兒知道是她,此刻他好像是不知道。
“我是君熹,我是君熹,應先生,疼……”
随着她的聲音落下兩秒,腕上的疼痛銳減,他漸漸松開了力道。
君熹輕喘着氣,趴在他胸膛靜靜沒有回神,目光近在咫尺地描摹着男人俊逸難言的五官……他長得真的真的,太好看了,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
足足兩分鐘後,君熹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趴在他身上,馬上臉紅心跳地爬了起來。
迷迷糊糊地回到房間,明明已經很晚了,但是卻比剛剛見到他之前還清醒。
君熹輾轉到三點後,嘆息一聲,估摸明天得請個假,根本起不來。
社交賬號在深夜跳動。君熹拿起手機看了眼,舍友章雅在宿舍群裏呼叫,“有沒有失眠分子,聊個兩毛錢的。”
君熹問:“你怎麽失眠了?”
章雅立刻激動地回複:“熹熹!!”
“嗯。”
“出來陪我喝酒嗎?”
“……”君熹冷冷道,“你這個點在外面喝酒?”
“不是,我還沒出去。我看看有沒有人再說,我自己不敢出去。”
君熹松了口氣,摁着鍵盤說:“那你還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失戀了55555555。”
“……”
“他讓我搬出他的房子,熹熹,你明天可以幫我搬家嗎?”
“……”
君熹不理解:“你倆的房子不是一起分攤房租的嗎?他憑什麽說房子是他的啊?要走讓他走,一個大男人,有沒有點紳士風度。”
章雅說:“是一起分攤房租,但是房子當初是他找的。”
“……”所以就是他的了?臉呢。君熹冷笑,“行,搬走吧。那你準備住哪兒?”
“我能不能去你那兒暫住兩天啊?”
君熹猛地從床上爬起來,抱着手機緊張地解釋:“雅雅,不是我不能給你住,我那個地方已經退租了……我現在是住在我學生家裏。”她巴拉巴拉一通解釋了來龍去脈。
章雅崩潰地哭了,給她打電話:“那我怎麽辦啊熹熹?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其他人不是合租的就是和男朋友一起住的,我沒法子去。”
君熹直接起床,找了個外套披上後出門去。
深夜的北城終于不再人擠人,雖然紅燈前還是排了長龍,但是少了諸多的喧嚣。
打車到章雅租的房子附近,她已經在那兒蹲在馬路邊等着君熹了。
“你們兩個剛畢業的學生,住在三區這種貴得離譜的地方,說實話他是不是找人分攤房租啊,真是的。”君熹一邊走近她一邊說。
章雅擡起頭,紅着眼眶說:“他當初說住在市區可以減少大把通勤時間,時間就是金錢。”
“那是對有錢人來說,他省下來的時間賺到錢了嗎?他是學習提升自己了,還是做兼職了?”
章雅嘀咕:“一下班就打游戲呗。”
君熹哼笑了聲:“起來吧,找個地方吃宵夜。”
夜色中,一排刺耳的警笛聲由遠而近呼嘯而過,讓整條街的路人都側眸朝路口的環城路望去。
君熹瞥了眼,看着一排足有七八輛的警車锲而不舍地駛過環城路,心想哪個地方出大事故了,末了又低頭看舍友。
章雅說:“要不,要不咱就在路邊吹吹風吧?”她蹲在路牙子上,仰頭弱弱道,“我就是想見你商量商量,北市的宵夜攤好貴。”
君熹招呼她起來:“不差這點宵夜錢,我來,我最近都不用交房租了。”
章雅馬上開心地跟上去:“你這個學生家長人也太好了吧,又給你兩倍工資又把你接去家裏住,熹熹,是好人嗎?好怕你回頭和我一樣被人趕出來。”
“我倆是舊相識,初中算是就認識了,他大我很多,我要是惹他生氣了,他自己走了都不會趕我的。”
章雅彎起眼睛,笑嘻嘻地說:“那就好那就好。你家應先生不愧是那種背景的,真是,骨子裏的貴族修養。”
一條街都是大排檔,即使淩晨三點也座無虛席,酒氣熏天。
兩人只能找了個有位置的燒烤攤坐下。
燒烤攤上菜有點慢,章雅在苦惱明天搬走後去哪兒住。
君熹也幫忙想辦法,但是有些難,她做好了沒辦法就借錢給她住酒店的準備。
說着說着菜終于上來了。
章雅說她沒吃晚飯,所以直接拿起一串牛肉就大口啃了起來。
君熹不是很餓,吃兩片蔬菜後就扭頭去看路口,環城路上一直有警笛聲,像是很大的事。
章雅倒是一副自顧不暇的模樣,壓根管不了別人的事,一個勁在吃。
大概半個小時後,君熹拿着菜單正打算點個砂鍋粥給章雅喝,忽然,就被附近出現的幾個人吸引了注意力。
不知什麽時候,隔壁的大排檔門口來了幾個男人,有君熹熟悉的有不熟悉的。幾個人開了兩個跑車,下車時已經吸引了附近幾家店的人注目了,此刻他們叫來一打啤酒,直接開喝,只有一個看上去氣質溫文爾雅的男人在點菜。
君熹記得在學校交流酒會上見過他,是南師大的碩士導師,應該就是趙高啓口中那個忙暈了還賺不了錢的曾山。
警笛聲還響徹在北城的夜空,打破了原本的靜谧。
他們幾個人一聽到這聲音就笑,尤其是趙高啓,咧着嘴攤開手看:“我手上怎麽還有土,靠,老子都洗手了。”
一個長得清俊不已格外好的男人丢了個紙巾給他,“擦擦擦擦,晦氣,影響老子食欲。”
趙高啓難得那麽聽話,拆了紙巾擦起了手。
擦着擦着,他的視線越過兩個人,落在扭頭望他的君熹身上。
“喲,君熹啊。”
他桌上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君熹:“……”
趙高啓招手:“來來來,一起吃一起吃,你跟你家應先生出來啊?他人呢?我們晨書呢。”
“……”
那個曾山盯着君熹說:“我認識這小姑娘好像,我們學校的。”他朝君熹友好地笑了笑。
君熹朝他點頭,又在趙高啓锲而不舍的熱情中,起身過去。
“趙先生這麽晚出來吃東西。”君熹走近,在他們一群人探究的目光下點頭招呼,又去看趙高啓。
“是啊,剛忙完,餓死了。”他指了指身邊的椅子,“坐下一起吃呗。”
“不用了,我和舍友一起呢,我倆在說事。”說着她看向他還在擦拭的手,正好奇他大半夜幹什麽了之時,忽然,警笛聲刺耳地彌漫過周邊。
一排警車從環城路駛入這條長街,一眨眼團團包住了這附近的大排檔。
君熹和所有路人一樣,怔怔地看着在他們這家店下車來的警察。
回頭,看趙高啓在喝酒,一副沒看到的模樣。
君熹弱弱問:“不會,不會來沖您來的吧?”
趙高啓擡頭,開心地沖她道:“對啊,沖我來的。”
君熹眼神閃爍:“你,幹什麽了?撞人了?”
“刨墳。”
“……”
趙高啓坐在廉價的塑料凳子上,搭着腿惬意地和她比劃:“挖了隋鶴宗家的祖墳,還有黃嘉的墳,本來今天只想挖一個,但沒法子誰讓他們倆家在一個墓地裏,順手的事。”
“……”
他們一桌子人大笑開來,在君熹裂開的表情裏,他們三個的笑容是可以自首的程度,臉上全部寫着:還有我,我是幫兇。
君熹以為傍晚時趙高啓說的那句話是一時的氣話,從沒想過,他竟然說的是真的,而且晚上就找了一幫兄弟一起去挖墳,所以現在是被那個什麽,隋家的人,全城通緝了是嗎?
還有,黃嘉是誰?
君熹扭頭看了眼站在路邊貌似也不打算馬上上前抓人,而是在打電話的警察,又回頭小心翼翼問了句:“黃嘉是誰啊?”
“死人不要提,媽的晦氣。”給趙高啓遞紙巾的那個很好看的男人開口,又朝君熹說,“妹妹,聽說你是晨書的那什麽,坐下一起吃呗,暫時是自己人。”
“……”暫時,是?
君熹一邊道謝一邊說舍友喊她,就很快回去了。
章雅手裏拿着羊肉串,悠悠看着跑回來的君熹,“怎麽回事啊我靠,怎麽這麽多警車,還盯着那一桌人,你還跑過去?”
“是應先生的朋友,認識,去打個招呼。”
“那警察怎麽回事?”
“好像聽說有什麽誤會。”君熹含糊道,“別管他們,沒大事的,小問題他們會解決。”反正出不了事,她還以為是撞人了,挖墳這種事,就沒什麽好譴責趙高啓的了。
淩晨五點半,宵夜攤還有依稀的人在酗酒。
君熹站在路牙邊沐浴着淡灰色的晨光,吹着清晨溫柔不已的風,忽然電話響了。
一看,來電顯示,應晨書。
君熹把手機放到耳邊,好奇道:“喂?應先生?”
“你在哪兒呢?”
“在,在外面吃宵夜呢。”
“五點半,吃宵夜。”
“……”不會是趙高啓說的吧,他怎麽那麽閑,大半夜自己被警察包圍了還有那閑心和應晨書通風報信。
應晨書:“你翅膀硬了啊,學會徹夜不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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