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她想要的,不過他平安
她想要的,不過他平安。
君熹失眠到半夜,輾轉反側腦海裏都是那張臉,還有他給予的所有東西。
在他看來,好像一支梅花可以換全世界……應晨書慷慨到她今晚的心突突跳,忽然胃口大開,特別想要跟他說換他。
但是人要是太貪心,就會失去一切。
應晨書喜歡的是那個從來都不做任何索取,從未利用他得到任何好處的君熹,他心疼現在乖巧的她,覺得她和記憶中一樣美好,他珍惜。
要是得知她喜歡他,愛情的那種喜歡,她的應先生是什麽反應呢?他或許會捧着她的臉,溫柔萬千地說,熹熹,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但是這個,你的應先生恐怕要對你抱歉。
他連拒絕人肯定都是這樣的溫柔的,反正就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君熹其實也從未想過要和他在一起,動心那一刻,或者動心之前,這半年來她一直清楚他是什麽人,而她又是什麽人,一個是天,一個是地罷了。
将他的禮物藏在枕頭邊的一只娃娃後面,君熹長嘆口氣後,釋懷地睡着了。
第二天沒看到應晨書,周日也沒看到,這天是練安生日,據家裏的阿姨說他一早帶着練安出門了。
晚上君熹的宿舍說要慶祝一下章雅恢複單身,并且沒有被渣男趕出門,成功扞衛住自己的領地,所以聚了個餐。
玩鬧到最後已經快十一點,外面下雨了,大家住的地方不一樣,都得各走各的。
君熹在ktv門口打車,等了會兒都叫不到一個去謝安街的車子,說那邊距離市區太遠,大晚上沒游客去謝安街玩,回來拉不到客,不劃算。
君熹只能打電話給司機楊叔。
“喂,楊叔,對不起這麽晚了,但是我在外面打不到車,人家都不去我們謝安街,你……”
“在哪裏?”
君熹愣住,拿下手機看號碼,果然,為了方便她把楊叔的號碼和應晨書的號碼都置頂了,剛剛大抵是手被雨打濕了,誤觸了第一個號碼。
她重新将手機放到耳邊:“應先生?”
“嗯,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您,您吃完宴了?”
“對,正好要走。”
“要不我還是聯系楊叔吧……您早點回去休息。”
“怎麽在你眼裏,我那麽老了?這個點就得抓緊時間休息了?”
“……”她失笑,“那好吧,我在北極門。”
“北極門,ktv?”
“嗯。”
“小玩意是真的得看緊點,一天到晚在外面胡來。”
君熹站在門口角落裏笑,“拉倒吧您哪有時間管我,管好您自己吧。快點哦,我舍友們都快走了,我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
他笑了,挂之前君熹隐隐約約的好像聽到一句說,現在都敢命令我了,唉。
他在嘆氣,這人,連嘆氣都這麽好聽。
舍友們大多住得不遠,已經陸續打到車走了。不過應晨書的車子在十分鐘後也就到了。
一輛黑車由遠而近穿過層層疊疊的雨幕飛馳而來,兩個燈柱在濃濃夜色裏帶着明顯的目的性,讓人不得不深深對其注目。
終于車子在她的猜想中停在了ktv門口,周邊等雨的人全部一眼不眨地看着那打開的車門,駕駛座的司機撐傘下來接君熹。
應晨書向來是坐後排,君熹一樣。
一落座君熹就舒服地感慨:“好好的六月天,下雨還有點冷呢。”她扭頭沖應晨書道,“我們家應先生真好,冒雨來接我,非常感謝哦。”
車子啓動回程。
應晨書遞過去一盒紙巾給她:“頑皮,喝酒了?”
君熹沒接他的紙盒,而是直接抽了幾張出來擦拭身上的雨絲,“喝了一箱啤酒兩支白酒。”
應晨書收回紙盒,溫柔放下:“那你還挺厲害,有望養活北市的ktv。”
君熹笑着去看他:“你嘴怎麽越來越損了?”
他姿态慵懶地靠在後排椅背,目光穿過橘黃色的車廂中落在她雪白的臉上,臉色溫潤:“不是你越來越猖狂了麽?瞧瞧最近跟我說的是人話嗎?你叛逆了你,熹熹。”
君熹底氣不足地閉嘴。
車子碾過環城路上一汪又一汪的水坑,窗外滋滋作響,輪胎飛速往前。
君熹注意到雨夜裏還是前後左右都有安保車輛在随他們的車子行進,想到應晨書說的,今晚的生日宴是有些危險的事,他不希望她參與。
在這個雨夜,她忽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今晚參加的是練安的生日宴,趙高啓的認親宴。
他費盡心力帶了兩年的小公主給了趙高啓,他這輩子,不一定會自己生一個親生的女兒,他今天心情指定有些愁緒的。
想多了她覺得頭微微暈了起來,君熹今晚确實喝了不少酒,因為她知道他今天心情肯定欠佳,他欠佳她就欠佳。
君熹扭過頭朝他靠近了一些,“應先生。”
“嗯?”他目光柔軟地落在小姑娘璀璨的眼眸中。
君熹:“今天的雨,很好看哦。”
“……”
他配合地點點頭。
君熹:“我馬上就畢業了,應先生。”
應晨書:“挺好的,以後我們小姑娘就自由了。”
“在學校裏也挺好的,可以理所當然地窮。”
他莞爾:“對自己未來沒信心麽?”
“沒。”
“那你最想做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提。”他擡手掌心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腦勺,“不要苦惱,沒賺到錢,我會給我們小姑娘兜底的,餓不着。”
君熹眨了眨眼,笑了聲說:“我的理想,是十年後,開一個餐廳。”
“哦?是當老板啊。”他感興趣地挑了挑眉,“有志氣。”
君熹擡手拍了拍他的肩頭:“等我當老板了,應晨書就是我的無股份股東,免費吃吃喝喝的vip。”
他笑了。
清朗的笑聲像風彌漫在偌大的車廂中,雨聲仿佛都沒那麽急切淩厲了。
笑完才發現她喊的是應晨書,而不是一貫尊重有加的應先生,但是應晨書也不覺得突兀。
君熹看他笑了,她一下子上頭了,開心的想再和他扯點什麽,可剛張嘴,他們的車子忽然急速行駛了起來,她的身子被迫晃了晃。
“唔。”君熹茫然地看出車窗。
靠她這邊的安保車輛忽然向外駛去,在和一輛同行的車子互相別着車,或者說,在阻擋那輛車撞過來。
車輪急速劃過雨路的聲音格外刺耳,碰撞聲也格外尖銳。
四周安保車輛都調動了位置,他們的車子則加速了一倍在雨夜馳騁。
前面又一輛黑色車子迎面朝他們撞來,被前頭的安保車輛沖開,他們的車子朝一側換道,再次加速飛馳過潇潇雨夜。
君熹身子不斷搖晃,差一秒尖叫的時候,忽然身子被一只長臂攔住,一把抱入懷中。
應晨書一手緊緊按着她的腰,一手摸着她的腦袋,滾燙的氣息飄在她耳廓上,“沒事,不怕。”
君熹眼眶濕熱,擡起頭去看外面,被應晨書将腦袋按到懷裏去。
君熹聽到外面激烈的撞擊聲,還有其他的尖銳聲響落在他們車身上,金屬砰砰的炸得心口狂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停下了,四周仿佛恢複了寂靜。
君熹一直埋在應晨書懷裏,緩了好久,才微微擡頭,餘光裏的景色告訴她這不是謝安街,她偏頭望出去,外面視野非常開闊,是一處位于海邊的別墅門口。
雨停了,唯有海浪灼灼,雪白而浪漫。
應晨書微笑道:“對不起,又吓到我們熹熹了。”
君熹擡眼看他,聲音輕顫:“你,你不會有事的吧?”
“我要是有事,”應晨書吊兒郎當地對她說,“我就把北城和覽市幾個地段不錯的房子過給你,熹熹,你一輩子就衣食無憂了,不想上班就不上了,現在就可以當老板。”
“你就不怕我今天開始盼着你死麽?”她含着哭腔瞪他,“能不能說點我想要的?”
他淺笑,似乎總能看透她的言不由衷:“那你想聽什麽?想聽我,一輩子平安無虞?我自認為,我死不了,但是我也無法百分百跟你保證,熹熹,人有時候,就是會差點運氣。”
她一下子崩潰了,眼淚似雨珠一樣滾滾落下。
男人伸手輕撫她的頭發,語氣輕松:“有得必有失,沒事。”
“為什麽,為什麽。”她像一個失去糖果的小孩兒,有些失去理智地質問,聲音痛苦。
應晨書耐着性子和她解釋:“早些年命好過了,高雨過後那些年,你在好好讀書的時候,你的應先生亦春風得意馬蹄疾。餘生該還老天爺的債了。”
“你這樣的人,要欠誰什麽,老天爺是什麽,”她聲音哽咽,鼻尖發紅,淚汪汪地看着他,“不能好好的嗎?你就什麽都不要了,還不行嗎?離開北城,出國去,你出去吧。”
“什麽都不要了,我這樣的人,可能嗎?”他捧着她流淌下淚花的臉,“我放棄了,背後的所有人都會很被動。謝家,應家,兩個家族不能因我而……垮吧。”
君熹眨了眨眼,淚眼婆娑……“那你自己呢,要是連命都沒有了呢?命的價值比那些東西低麽?你可以為了兩個家族的利益不要命是嗎?”
“對。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這條命走的每一步都帶着它的使命,包括當年讓我們相識的高雨之行,都是有目的的。熹熹,或許你不要把我當好人,你的應先生,也是走在利益上的人。”
君熹低下頭,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應晨書伸手深深地抱住小姑娘。
君熹腦袋埋在他胸膛,聲音沙啞得好像宿醉醒來,一邊抽泣一邊說:“單單好好活着都不行嗎,本來就這麽一個人無條件地對我好,”她抽噎,“你不能好好的嗎,我就想要我的應先生好好地活着。”
應晨書不像上次她哭一樣,和她講一堆道理,他只說:“如果可以,我肯定為我們熹熹好好活着,但如若不行,認識你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這些年,你是很大的寬慰,熹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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