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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陳郁南靜默一張臉,蕭淮揣測他情緒,無果。
被病痛折磨的陳儒終究還是去了,瘦小的男子倒在柳清溫暖的懷抱中,枯木般的臉頰上滴落一顆柳清的淚,柳清沒有大哭,也沒有做出什麽大的動作來,她起身,垂着的眼看向陳郁南時,淚珠滑下。
陳郁南沒有看她,她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只一紮眼的功夫,門外嚎哭一片,腳步聲奔走相告,有一群人哭喊着跑了進來。
站在床前的陳郁南與蕭淮被人擠得退後幾步,喧鬧嘈雜之中,蕭淮低聲對陳郁南說,“我都看見你眼中的野心了,不過你只是個私生子,這事,還輪不到你來思量吧?”
陳郁南像是沒聽見他說話一樣轉過身走了出去,蕭淮又跟上來,在他耳邊碎碎念,“這裏的謠言,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蕭殿下。”陳郁南轉過身與他對看,唇邊帶上悲冷一抹笑,“表哥剛去,我現在并無心情跟你說這些。”
蕭淮吹胡子瞪眼,盡管他并沒有胡子,他諷道,“你裝什麽?”
擺脫蕭淮之後,陳郁南獨自一人走在深廊之中,他想過這一天的到來,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還挺快,耳側傳來細密動靜,陳郁南側首,看見柳清從一間暗黑的屋子裏走了出來。
“郁南。”柳清的聲音啞了,像是剛哭喊過一樣,她走到陳郁南跟前,眼中含淚道,“你來的路上,也聽見謠言了吧?”
見陳郁南那雙幽黑的眼睛盯着自己,柳清決定告訴他,“那謠言是我放出去的。”
“嫂嫂竟信我不信他?”陳郁南問。
“關于這件事,我在唐之晚那裏聽到了些只言片語。”柳清低下頭去,“不過大部分,都是我暗自揣測的。”
“如何揣測的?”陳郁南掃了眼柳清絞在身前的一雙手。
“那日唐之晚的貼身侍女進屋來,我正在給唐之晚梳妝。”柳清回憶着慢慢說,“一見那侍女手中的荷包,她就變了臉色,來不及支走我,就搶過那荷包低下頭抹淚。”
說完這些,柳清意有所指地看着陳郁南,陳郁南卻眼眸涼涼,“嫂嫂這些年過得并不好,如今可以輕松一些了。”
“輕松?”柳清冷嗤道,“你以為唐之晚會放過我麽?今晚陳儒死,我還未派人去告訴她,等她知道——”
“既如此,嫂嫂還不快去?”
柳清苦難般嘆了口氣,“郁南,我不知你為何要跟蕭淮一起回來,這事我明日再來找你說。”
陳郁南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随着柳清來佛寺告知了唐之晚陳儒咽氣的事,遠在重重山巒之外的伍榴月很快便會遭到遣返。
唐之晚悲傷不能自持,下令要讓春涼國上下守孝三年,并且給了柳清一個巴掌,訓斥她這等大事沒有早些禀告。
本想将蕭淮的事說出,被唐之晚這番對待後,柳清決定不說了。
唐之晚仰天揪心哭喊片刻後,忽然對身邊一臉陰沉的柳清說,“那個什麽月的,趕緊叫她回來。”
“是您趕她走的,現在又要她回來做什麽?”柳清不理解地問。
“當然是給我兒守孝!”唐之晚轉移話題喝道,“也難怪我兒一個子嗣都沒有,你不好好給我們家傳宗接代也就罷了,還眼睜睜看着他把那個什麽月帶進來?”
柳清垂頭不語,眼眸染上恨意。
看她還算乖巧地跟在自己身邊,唐之晚語氣一軟,“現如今就你一人在我兒身邊未免太過凄涼,讓她回來,也算是能陪着你。”
柳清默然冷笑,唐之晚不過是再想要一個可以使喚的人罷了,她說,“榴月妹妹的性子跟我可不一樣,也難保她會順從您。”
“她只要踏進了府門就一輩子是我眼下的人!”唐之晚側目瞪着柳清,“我交代給你的事情,你只管做是了,只要你好好聽我的話,我以後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柳清凄冷笑了笑,起身時略顯敷衍地行了個禮,她轉身便變了臉色,走下長長階梯,看見石邊有一男子站着,還以為是陳郁南,走近了一看,竟是蕭淮。
蕭淮定是跟着她來的,她更是沒了好臉色。
“榴月?”蕭淮擡手支走石後的小厮,擡眼問柳清,“你們說的,是伍榴月麽?”
“這是我們的家事。”柳清看了眼匆忙溜走的小厮,認出那小厮是府裏頭的某位,她氣道,“沒想到你行事如此龌龊!”
蕭淮沖她一笑,“讓嫂嫂見笑了。”
“誰是你嫂嫂?”柳清拂袖走入小徑之中。
可蕭淮的話還跟在腦後頭,“你誤會了,只是我從小就喜歡寺廟這樣的地方,所以在這兒跟你偶遇,也實屬正常。”
“你還敢賄賂我府裏頭的小厮?”柳清轉身,看見蕭淮依舊倚着石頭而站。
樹林的重影讓月光變得朦胧,蕭淮臉上的笑像是一種嘲弄的笑,他說,“既然偶遇,那就是有緣,既然有緣,那就一定要謀取點什麽東西。”
柳清不再跟他說話,步伐更快了。
等柳清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蕭淮掉頭走上一條小道,他連夜離開了春涼國。
翌日陳郁南起身後便一直沒出屋子,他邊喝茶邊翻看一本字畫集,他向來不喜歡這些東西,只喜歡擺槍弄劍,這集子是陳儒的,應該是他走後,陳儒來他屋子時不小心落下的。
有人敲門,陳郁南随手将冊子扔在了一邊。
進來的是小厮,小厮笑道,“主子,咱們都好幾年沒見了吧?”
陳郁南問:“你叫什麽來着?”
“這都忘了?”小厮來到陳郁南身邊打感情牌,“我這名字還是您母親——”
陳郁南冷眼看他,他閉唇又張唇,“柱子。”
“蕭淮昨晚為何離開?”
“得虧您讓我跟着蕭淮,有收獲。”柱子彎腰在陳郁南耳邊說,“唐之晚要找個女子回來,這女子,便是之前陳儒娶進來的那位,後來又被唐之晚給趕出去了,冰天雪地的,她就那麽走了,讓人覺得怪可憐的。”
陳郁南想起來了,“月月?”
“诶是這麽個名字。”柱子說得急,并沒把全名給告訴陳郁南,他唾沫星子飛陳郁南一臉。
陳郁南起身問,“蕭淮對這個名字有反應?”
“好像也沒多大反應吧。”柱子思來想去,“也有可能只是為了壞唐之晚的好事?”
蕭淮也并不全是為了壞唐之晚的好事,前提是他對伍榴月有意,二來他想利用伍榴月的身份來搞清楚陳郁南跟陳儒的真正身世,三來,如果他将來成功收複春涼國,他需要一個內部接應人。
馬兒經過大漠,蕭淮竟又看見那間賣水的鋪子,他下馬叩門,小小的屋子裏傳來緊張的呼吸聲,他輕笑過後問,“白彤彤,你一個女子大晚上的不回家,還留在這大漠裏做什麽?”
“是蕭淮麽?”白彤彤問。
“正是。”蕭淮聽出白彤彤語氣裏的顫抖,推開了門。
屋裏兩個猥瑣男正壓制着白彤彤,白彤彤那張白淨的臉上全是血痕,她一直在掙紮。
蕭淮瞥了眼白彤彤還算緊實的領口,拔出匕首進了屋。
日出之前,蕭淮的馬抵達河邊,再經過眼前這條小道後,便能看見啞女庵了,他感受到身後白彤彤傳來的熱量,回頭一看,白彤彤靠在他背上熟睡着。
馬蹄漸漸放輕了。
啞女庵今日算是又熱鬧了一回,一大早就有許多侍衛來院子裏翻找,粗莽行事的男人驚擾了女子們,伍榴月出面跟他們交涉。
一名侍衛問,“我們奉命來找人,你可有見一位名叫伍榴月的女子?”
身後常涵發出低呼,伍榴月回頭看她一眼,淡定問,“找人便找人,你們把這院子裏翻來翻去的是做什麽?難道這院子的雜物裏有你們要找的人麽?”
“廢話少說。”侍衛板起臉,“有沒有見過。”
“沒有見過。”伍榴月問,“你們是奉誰的命?”
侍衛拱手作揖道:“自然是奉主公的命。”
在啞女庵的院裏,屋子裏什麽線索也沒找到,侍衛們便打算收隊去別處,常涵說,“這山裏也沒其他人家了,你們不必找了,倒是還擾了我們的清淨,還請你們快走吧!”
“這就走了。”侍衛瞥了她一眼,翻身上馬時,看見不遠處的小道上來了一匹馬,馬上是個高大英俊的男子,男子背後有名熟睡的女子。
侍衛大喊一聲,“這位公子!你背後的人,可是伍榴月?”
聽見這話,伍榴月與常涵一起回頭望了過去,與蕭淮對上眼時,伍榴月又成了啞女,她說不出話來,眉頭在蕭淮出聲時拱了起來。
“伍榴月!”蕭淮沖她打招呼,“好久不見。”
侍衛回眸,臉色陰霾,下令讓其他人捉拿伍榴月,又發話說要燒了啞女庵。
“憑什麽?”常涵吼了聲。
“憑你們妨礙公務,知而不言,還出言頂撞。”侍衛拔刀橫在伍榴月的脖子上。
常涵急了,看向伍榴月,伍榴月卻一聲不吭。
此時伍榴月被許多侍衛架起身子要裝到馬車裏去,常涵責問那侍衛,“你們沒有找錯人嗎?她早在兩年前就來到我們啞女庵了,這世上重名重姓的可不少!”
“重名重姓的是不少。”侍衛瞥向她,“不過你剛才說兩年前?我們要找的人,正是兩年前離開的人,是被主公迎娶進門的小妾,伍榴月。”
常涵面色一怔,張嘴不知該說什麽。
“竟只是個小妾。”蕭淮笑笑,沖那侍衛說,“這位兄弟,可否讓我跟伍榴月說幾句話?”
“你是什麽人?”
“蕭淮。”
“蕭殿下?”侍衛狐疑,“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哦。”蕭淮謊話連篇,“我身後的女子也是啞女庵的人,我好心将她送來。”
“蕭殿下與伍榴月能有什麽話說?”侍衛雙眼眯了起來。
“我見她漂亮。”蕭淮勾唇道,“還想跟她搭幾句話。”
侍衛哼笑一聲,側過身去。
蕭淮先是回頭沖剛醒來的白彤彤交代了幾句話,随後下馬,走到伍榴月身前來,伍榴月被侍衛羁押着,眼神銳利地看着他。
“你這眼神,倒還挺像陳郁南的。”蕭淮低頭在她耳邊吐了口氣,“我知道你不想回去,如果你願意跟我,我可保你一生榮華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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