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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伍榴月不能說話，就這麽定定看着他。

“好了。”侍衛走來，高聲道，“蕭殿下，我們得抓緊時間趕回去，您的話也該說完了吧？”

“說完了。”蕭淮瞅了眼伍榴月被勒紅的手臂。

伍榴月被塞進馬車之後，又被布團堵住了嘴，她雙手被後捆，狼狽坐在車內聽着外邊常涵的哭喊聲。

馬車行駛逐漸平緩，常涵的聲音聽不真切了，伍榴月擡頭看了眼，冰冷的系統提示聲此時對她說，“你自求多福吧，這以後的事，我們也說不準了，一切都靠你自己了，能不能活命，也看你的造化。”

系統顯然将她當成一只可有可無的螞蟻，她冷然一笑，閉上了眼睛。

車外突然又有了動靜，刀劍之聲宣告一場厮殺的開啓，伍榴月在車內靜靜聽着，片刻後馬車停了，伍榴月聽見有人身倒地的聲音，她雙膝向前挪動，車簾被來人掀開。

不是蕭淮，而是一個白衣飄飄，神情清朗的少年，少年沖伍榴月微笑起來，“姐姐，跟我走。”

伍榴月張唇，發覺自己還是說不出話來，那麽眼前這位笑容狡黠的少年，應該是夏寂國的紹星羽了。

“我說怎麽有些面熟。”蕭淮的聲音飄過來，“原來是紹公子。”

伍榴月的視線掠過那些半殘倒地的侍衛們，去到蕭淮身上，他背身而立，看起來倒像是獨善其身，他身後的那匹馬上，坐着一位甜美女子，女子驚恐用雙手遮着臉。

這紹星羽并不回頭看自己，蕭淮喊了聲“喂。”

紹星羽有些厭煩地回過頭去，蕭淮問他，“你就是昨晚那個少年吧？”

紹星羽斜睨蕭淮一眼後看向伍榴月，關切道，“姐姐穿素衣真好看，是為了陳儒而穿麽？”

伍榴月搖頭，使得紹星羽的眉頭皺了起來。

“啞女庵啞女庵。”蕭淮踏步過來，看着伍榴月說，“紹公子，她應該是個啞女了。”

紹星羽垂下眼睫低喃道，“原來如此。”

在伍榴月被蕭淮跟紹星羽打量揣測的時候，馬背上的白彤彤放下了雙手，滿目的血色讓她打了個寒顫，倒在地上的那些侍衛在短暫昏迷之後蘇醒，有幾個掙紮着起了身，白彤彤一手放唇邊，既大聲又壓着嗓子喊，“蕭淮！他們醒了！”

“紹公子。”蕭淮沖紹星羽一笑，“是時候該走了，紹公子打算帶榴月姑娘去哪兒呢？”

“我跟榴月姑娘的事，不必向蕭殿下彙報吧？”

“但榴月姑娘可是有去處的，雖然陳儒已死，她畢竟還算是陳儒的一個小妾。”蕭淮淡笑道，“若是紹公子随意将榴月姑娘帶去某處的話，想來也不太好。”

原來今日這番景象是因為陳儒死了，伍榴月心想，她現在果然是成了個寡婦了，不過兩年前就是唐之晚把她給趕出來的，現在為什麽又要讓她回去？

“不勞蕭殿下費心。”紹星羽說，“我自然會将榴月姑娘安全護送回去。”

蕭淮立即嗤笑道，“也好也好。”

跟着紹星羽下了車，伍榴月看見那些侍衛被紹星羽帶來的人壓制着，她看了紹星羽一眼，心想他年紀輕輕的，為何能有如此威望。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紹星羽低頭側目過來，眼神如暖陽般和煦，“現如今蕭淮跟陳儒算得上是孤家寡人，而我爹爹，足以震懾他們兩個。”

伍榴月點了下頭，在紹星羽的照顧下，她踏上了紹星羽的馬車，車簾放下時，她聽見馬背上的女子在問蕭淮，“那個啞姑娘真的是主公的小妾麽？怪不得長得這麽好看。”

“生下來便是啞女？”坐在她對面的紹星羽問。

伍榴月點頭又搖頭。

“看來你有很多話可以說。”紹星羽唇角輕揚，“等到了地方，你可以寫給我看。”

伍榴月沒點頭也沒搖頭，紹星羽等着她的回應，她卻看到別處去，目光很是憂思。

再次經過這片大漠，伍榴月聽見車外風沙呼呼作響，又聽見女子清脆的笑聲，她掀開車簾，看見蕭淮的馬就在正前方走着，馬背上的姑娘笑得天真爛漫，姑娘在說，“感謝蕭殿下帶我回春涼國。”

伍榴月很快猜到這姑娘的身份是這款游戲裏的女主，而現在，自己頂替了她，坐在了紹星羽的馬車裏，伍榴月擡眼看紹星羽時與紹星羽的目光相撞。

“榴月姑娘可知蕭淮前來的用意？”紹星羽跟她對上眼神後說，“蕭淮這人，三心二意，最好尋花問柳，他對榴月姑娘不可能有真心，此次前來，只是為了利用你。”

伍榴月指了一下他，他擡眉輕笑，“你是在說，我跟他有什麽不一樣？”

伍榴月點頭。

“自然不一樣。”紹星羽臉色有些冰冷，從他暗藏洶湧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的心思比他表面的少年模樣要深沉成熟許多。

紹星羽說了句甜蜜的話，“我對姐姐，可是一見鐘情。”

伍榴月無語地撇開頭，這話她壓根就不信。

夜色朦胧之時，抵達春涼國，凄寒的風遍布各處，各處皆是冷清頹喪之景，原先門口挂的燈籠已換成白的了。

被紹星羽牽着衣角進了府門，頓感一陣妖風經過，伍榴月咳嗽了好幾聲。

“咳咳咳是誰在院子裏咳？”長廊之上有一婦人快步經過，伍榴月聽出她的聲音，她是唐之晚沒錯，當唐之晚看見她的那刻，像是看見了什麽天煞孤星一樣。

伍榴月斜開眼神不想看她，她走下臺階，緊握着手中帕。她沖紹星羽行完禮，正要開口罵伍榴月，轉眼又看見蕭淮出現在了伍榴月身後，她立即擺出微笑來沖蕭淮也行了個禮。

“勞煩蕭殿下，紹公子帶我這不懂事的榴月回來。”

“您什麽時候喊得這麽親切了？”暗中緩步而來的正是柳清，自陳儒死後，柳清頗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姿态，有時對唐之晚講話也陰陽怪氣了起來。

唐之晚擡頭橫她一眼，“還不趕緊把榴月帶回房中安頓？”

“這就去。”柳清走到院子裏來，見到伍榴月那瞬間，眼眶好像紅了些。

伍榴月張唇便止不住咳嗽，柳清急忙到她身邊來幫她拍背，見她不說話，柳清低聲猜測，“聽聞這兩年你都在啞女庵？難道是咳疾讓你變成了——”

“嫂嫂回來了。”一道略顯沉郁的男聲傳過來。

這聲音是陳郁南。

伍榴月擡眼看去，在唐之晚身後，那條極其漆黑的廊裏，平穩走着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伍榴月不自覺猜測起陳郁南見到她之後會是怎樣的表情。

陳郁南的臉從暗處顯現到光亮裏來，蕭瑟的光打在他側臉上，與伍榴月四目相對之時，他眉頭恍然一抖，停在了原地。

“不認得你嫂嫂了？”柳清在陳郁南面前倒還能有點開玩笑的閑心，特別是看見唐之晚那副僵硬的樣子之後。

柳清為他重新介紹，“伍榴月，你哥喚她月月的。”

陳郁南始終盯着伍榴月的眼，仿佛要看出個能說服他的解釋來。

唐之晚瞥了眼身邊的陳郁南，他一動不動的，讓唐之晚心裏沒底，唐之晚裝作心悸捂住胸口，虛弱地對柳清說，“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我先回房休息了。”

柳清輕點頭。

唐之晚轉身離開，伍榴月的視線短暫放在她背影上，再度看向陳郁南時，發覺陳郁南的眸光更是幽深了，好像暗林中探出來的危險蛇頭。

站在伍榴月身後的蕭淮忽然發出一聲輕笑。

“蕭殿下笑什麽？”柳清不想給蕭淮好臉色。

蕭淮搖頭不語，明晃晃的眼神擱在陳郁南身上，陳郁南回他一個眼神之後，沖身旁小厮柱子說，“給蕭殿下，紹公子備房。”

“這就去。”柱子提着燈籠跑走了。

于是陳郁南的臉色更暗一分。

他看着伍榴月那張沒一點意外的臉，看見她唇邊若有似無的笑意，又看着她被柳清帶着往側邊去了。

剩下三個男子用眼神對峙了番。

“不知紹公子這回來，究竟是有什麽事？”蕭淮比紹星羽要高出幾公分，他此刻昂起頭睥睨着紹星羽。

紹星羽回頭時，廊上的陳郁南隐入黑暗，他瞧着月色下伍榴月的身影，快速繞路走到了伍榴月跟柳清的必經之路上。

“郁南。”柳清問，“我不是說讓你等着我去找你麽？現在不止是蕭淮，就連紹公子也來了。”

“嫂嫂。”陳郁南看了眼伍榴月。

柳清故意打趣他：“你現在是在喊你哪個嫂嫂？”

陳郁南大步走到她們跟前來，盯着柳清身後的伍榴月說，“我有話跟你說。”

“郁南。”柳清不解望向他，“你跟榴月能有什麽說的？”

陳郁南像是等不及了，抓過伍榴月的手，将伍榴月從柳清身後帶了出來，柳清空掉的右手虛握成拳，轉而她疑惑的眸光停在陳郁南的背影上。

柳清還是第一次見陳郁南有這般行徑，他拉着伍榴月走得飛快，兩人的衣角随着晚風翩然纏在一起，月光之下，伍榴月擡頭看向陳郁南陰沉的側臉。

“伍榴月，你怎麽會是兩年前的那個小妾？”陳郁南将她帶到了自己屋子裏。

滿屋的漆黑，只有陳郁南的眼睛在發亮。

“注意你的措辭。”伍榴月冷聲道，“還有我怎麽就不能是兩年前求你帶我出去的那個小妾？”

陳郁南一掌握住伍榴月的肩頭，“所以你心裏想的，嘴裏念的那個男人，是陳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