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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伍榴月靜默望着他,借着朦胧清曦的月光,能看見陳郁南臉上那有些不願相信的表情。
“不能是陳儒嗎?”伍榴月問。
“所以是不是?”陳郁南追問。
肩頭被陳郁南握得很緊,剛才被陳郁南拉到屋裏來的時候,也被陳郁南的用力而勒得有點疼,伍榴月頓感煩躁,一拳朝陳郁南的手背錘去。
“是不是。”陳郁南收回手,眼底漫上一層空靈的迷茫,因為他不願意伍榴月愛過陳儒,現在又還想着陳儒。
等伍榴月看過來的時候,他的眼色又恢複往常了,見伍榴月一聲不吭就要走,陳郁南去抓她肩頭,正好她彎腰咳嗽了幾聲,手指徒然在空中頓了頓,陳郁南擡腳繞到她跟前來。
揪過她的衣袖,果然在她袖裏囊中摸到一顆小藥丸。
将藥丸湊到伍榴月唇邊時,看見她的眼神有些震驚,她擡頭,“你怎麽知道——”
趁她說話的時候,陳郁南把藥丸塞到了她嘴裏,她面露苦色,眼神轉為對陳郁南的嫌惡,陳郁南剜她一眼,走到桌邊去為她取水,端着茶杯回身時,風從敞開的門縫裏吹進來,屋子裏自然是不見了伍榴月的身影。
盡管陳郁南還想找伍榴月問個清楚,但走到門邊時,瞧見蕭淮一臉閑适的在院子裏散步,他側身,關上了門。
第二天一早,伍榴月被敲門聲驚醒,她後半夜才睡,現在又被吵,她根本不想起,扯過被子蓋住腦袋後她打算繼續睡。
迷糊之際聽見門開了,唐之晚尖利的罵聲響起來,“叫你回來是給我兒來守孝的!你可倒好,一點不傷心也就罷了,竟還想睡到日上三竿?”
伍榴月掀開被子,“多睡會兒能要誰的命嗎。”
沒想到伍榴月的嘴皮子這麽溜,唐之晚身旁的柳清愣了愣,唐之晚指着伍榴月鼻子問柳清,“你聽她說的這是什麽話?”
柳清打馬虎眼,“我剛才沒怎麽聽清,這外邊的風太大了。”
“她簡直就是個掃把星!什麽命不命的,我看我兒的病跟她這一副死樣子脫不了幹系!”唐之晚繼續責問,“你這刁婦,知不知道禍從口出?”
這唐之晚讓兩個侍女守在伍榴月門口,那門就大開着,冷風刮進來,讓坐在床邊穿鞋的伍榴月咳嗽了聲。
“又在咳?”唐之晚懷疑道,“不會是你傳染給我兒的吧?”
“刁婦是誰啊。”咳完後,伍榴月才把剛才要說的話說了出來。
唐之晚震怒,“你竟敢頂撞我?來人啊!給我家法伺候!”
伍榴月擡眼瞪着唐之晚,唐之晚怒氣沖沖地走過來,提手就要給伍榴月一巴掌,伍榴月全力握住她的手腕,兩人互瞪,唐之晚看她跟看仇敵似的。
“你們這是要做什麽呀?”柳清的音量比平時大了些,“榴月本就對陳儒無情,之前是你要把她趕出府,現在她回來了,你又要刁難她?難道是因為陳儒死了你覺得很閑嗎?”
在看見唐之晚臉上的滑稽表情後,伍榴月沒忍住輕聲一笑。
唐之晚轉身朝柳清去,張開的手掌慢慢揚起來,看似是要也給柳清一個巴掌。
“母親的心悸是好了?”門口傳來陳郁南的聲音。
柳清回神般臉色一恍,眼中閃過些許慌張後裝作鎮定地回頭看了陳郁南一眼,但沒跟陳郁南對上目光,他在看伍榴月。
“好啊柳清。”唐之晚不知是裝的還是怎麽樣,眼中竟泛起淚花,她垂下手,壓着嗓子說,“你在我身邊這麽些年,我本以為你是我身邊人了,沒想到你是這麽看待我的。”
柳清嘆了口氣,“那你這些年又待我如何?你又知道我受過多少次家法伺候?”
唐之晚氣極不語,刮她一眼後走到門邊,揚起手讓兩位侍女扶着離開了。
柳清又回頭看陳郁南,陳郁南還在看伍榴月,于是她也看向伍榴月,發現伍榴月正低頭小聲咳嗽着,她急忙走了過去。
陳郁南原也只是經過,他看了片刻,便走了。
“郁南不會是來找你的吧?”柳清一邊幫伍榴月拍背一邊問,“他昨晚拉着你說什麽了?”
“不用管他跟我說了什麽。”伍榴月看向柳清,“唐之晚這人我也看出來了,她煩得很,你不要被她抓到空子了。”
柳清落寞一笑,“這些年我被她抓的空子也不小,現如今我還怕什麽呢。”
“你沒做打算?”伍榴月問。
“作何打算?”
“你打算繼續留在這府裏過麽?”
“我還不知道。”柳清有些猶豫起來,問,“那你呢?”
伍榴月煩悶地說,“我暫時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我是不會留在這迂腐府裏頭的。”
這話題有些沉重,兩人沒聊幾句,柳清忽然想起來,對她說,“你這是患上咳疾了所以有時候不能發出聲音來說話吧?我這就去廚房找人給你抓藥熬藥喝。”
伍榴月将唇一抿,“多謝。”
柳清走到門口時,伍榴月問,“你喜歡什麽?”
“嗯?”柳清回頭。
“将來我好謝謝你。”
柳清笑笑,“将來的事将來再說吧。”
與柳清告別之後,伍榴月在院子裏走了一遭,她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出府,于是加快了腳步,拐過一座山石,與紹星羽撞上了,紹星羽停止賞花的動作,望向伍榴月後笑容深了些,“我正想着姐姐呢,沒想到姐姐就送上門來了。”
伍榴月又是成了啞女,她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在盯着紹星羽看。
“你何時有空?”紹星羽的語氣沉穩了些,“我們聊聊。”
伍榴月皺眉偏頭。
“我們之間自然是有能聊的事情。”紹星羽說,“午飯後,我在久濃茶樓等你。”
伍榴月未來得及作答,聽得小徑那頭有蕭淮逗侍女發笑的聲音,紹星羽冷冷哼了聲,與伍榴月對了個眼色後走了。
來到府門口,朝門檻外邁出腿時,伍榴月感到一陣眩暈,她沒好氣地擡頭看天,像是挂在她頭頂上的系統女聲又開始嘲笑她了,“伍榴月啊伍榴月,你以為自己是誰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現在你什麽身份都沒有,這府外的世界,你沒有權限。”
“那為什麽我還能去啞女庵?”
“那是因為啞女庵很适合你呀。”系統說,“但如果你獨自想離開啞女庵的話是不行的哦。”
伍榴月聽到她說的“獨自”二字後陰恻恻一笑。
系統首次驚訝,“你笑什麽?”
“沒你的事了。”伍榴月沖她說,“保持你的安靜去吧。”
系統正要罵她不知好歹,但一輛馬車不知何時停在了不遠處,陳郁南已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一般人看見陳郁南下車,看見他那颀長身姿,沉郁風貌時,大概會感嘆,但伍榴月看見陳郁南那刻,只是覺得自己有了個可以利用的人選。
陳郁南邁着步子瞧過來,眼光如雪花輕飄在伍榴月身上。
“陳郁南。”伍榴月不關心陳郁南去哪兒了,但看着他越走越近,目光不可控地瞥見他背在身後的手中抓着一袋藥包。
“找我有事?”陳郁南的語氣有些冷漠。
伍榴月扯過他的衣角,他順着來到伍榴月身側,伍榴月擡頭看他,他唇角翹着微不可查的弧度。
“走啊。”伍榴月說。
不知道她要幹什麽,但她的語氣一點也不和善,陳郁南偏要站在原地不動。
伍榴月又說,“如果你不願意幫我的話,我去找蕭淮跟紹星羽。”
“那你選我來幫你是為什麽。”陳郁南問。
“認識你的時間比認識他們的要長。 ”
陳郁南用嗓子眼嗤笑了聲,他帶着伍榴月往前走了一步,伍榴月順利踏出門檻後低沉一笑。
陳郁南探頭看她表情,卻被她擡臉一盯,“陳郁南,午飯後,你要帶我去久濃茶樓。”
不等陳郁南問,伍榴月撒手離去。
陳郁南“啧”一聲,看向手中為了伍榴月咳疾而抓的藥材包。
片刻後,這藥包裏的藥材被廚子熬成了棕褐色的湯水,陳郁南來取時,廚子笑着說,“公子,說來也巧,柳夫人方才也來熬了藥,我見你們倆的藥方還是差不多的呢。”
陳郁南唇角含笑接過藥碗,“依你看,是她的藥方好,還是我的要好一些?”
廚子是見什麽人說什麽話,張口便說,“自然是公子的藥方更細致,就連藥材也更齊全些。”
陳郁南端着藥碗來找伍榴月,才走到屋門口,就聽見伍榴月在說,“苦。”
“良藥苦口啊。”這話是柳清說的。
原來已經喝了,陳郁南轉身要走,聽見動靜的柳清望過來後叫住了他,“郁南!”
陳郁南回頭,客氣道,“嫂嫂。”
“你這回叫的又是哪個嫂嫂呢?”柳清開他玩笑。
陳郁南說:“你。”
“那你可不能對榴月不禮貌啊。”柳清說。
陳郁南看向伍榴月,她正在小口小口喝藥,陳郁南眼光掠過桌上飯菜,對柳清說,“患有咳疾的人不便于吃辛辣的,還是撤了吧。”
柳清先是怪了句廚子疏忽,後笑容僵在臉上,怎麽陳郁南如此關心伍榴月?這正常嗎?
伍榴月好吃辣,她看向柳清,“別撤。”
“郁南。”柳清再次看向門口的陳郁南,猜疑着問,“你背在身後的,是什麽?”
“哦。”陳郁南将藥碗舉起來,他火熱的眼神與伍榴月不明所以的目光相糾纏,“是我讓廚子熬的專治咳疾的藥。”
“郁南。”柳清扔筷而起,面色難堪又躊躇,“你對你榴月嫂嫂的關心也太過了吧?這可是不妥當的,現在你說,你這般到底是什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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