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我與他并不相識。”陶顏宵指尖不自覺扯了扯衣角,心中無端升起忐忑。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疑,怎聽得何大夫的話,好似這男子的來歷并不簡單。
“何大夫是曾見過他嗎?”她默了一會兒,問道。
何大夫若有所思,然又擺了擺手,“許是認錯人了。”
一年多之前,何青雲曾上京都深訪藥王師邱峰,在經過珍食街的時候,曾見一個身穿耀紅色飛魚服的男子,騎在高馬上,威風自帶,氣宇不凡。
其身後不過尾随寥寥兩名侍從,卻讓整條街上百姓齊齊讓道。
十裏長街,齊列綻開兩道,一抹烈陽般的紅,好似紅日,從人道上緩緩升起。
何青雲不知此是何人,但因這氣壓,便也随着衆人低頭跪下。
擡眼間,望見那人的側臉。
那是一張輪廓堅毅的臉。眉眼間的冷蟄,常人難尋。斜眸間,那雙冷冬中的深眸,仿佛能戳穿人的心底。
事後,他才得知這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錦衣衛指揮使朱祁玄。據說他是聖上的“斬刀”,人人怕之。若是得罪了他,不見眨眼功夫,便是如閻王般點指落腦袋的。
歷來,錦衣衛指揮使的名銜只有正三品的官位,而當今聖上對他極為偏愛,專為他破了規矩,将他升至正一品,并封號為“鎮國公”。
這樣身份的人,恐怕是不會出現在這裏的,倘若是,那作為聖上眼下的紅人,也必然不會落得如此。
何青雲晃了晃有些昏花的眼睛,使了陶顏宵去煎藥。
回頭再看這床上的男子,可當真像極了當年高馬上的朱祁玄!
而一邊,陶顏宵雖然對男子的身份有疙瘩,但是得了差事,又有何大夫的幫忙,心中倒是松快很多,并未多想,只趕忙應了聲,去廚房劈柴升火。
眼下唯一憂心的是她這一吊錢經不住這樣的造騰。
聽何大夫說,這男子有可能是摔壞了腦子,顱內有淤血,也或是這樣,才導致的失憶和失明。如此,治療的方法得試個幾種,相應的治療費便也會貴出許多。
她粗略估計了一下,除去何大夫往後來回路上的開銷,還有醫治費和藥費,加上平時的吃穿用度,撐不過一月,家裏就揭不開鍋了。
今年蝗災泛濫,家裏存糧原本就所剩無幾,如此再加一個傷病人員,真是雪上加霜。
爐竈內的木柴燒得“噼啪”作響,黃紅的火舌子像貪婪得蛇,對陶顏宵伸着腦袋,爐火的熾熱氣息,慢慢将方才的松快氣息吞沒,她的胸口不由又悶得沉重起來。
或許趁這段時間,多做些女紅,還能勉強度日。可屆時,倘若他依舊像這般癡傻,沒有想起從前,那她必不忍将他丢棄,可若是帶在身邊,日後所要帶來的麻煩她是坐下來都不敢靜想的。
她抿了抿唇,不由對着火爐內嘆了一聲,“哎,好難!”
正煩心,便聽裏屋內一聲一聲“姐姐姐姐”得哭喊聲。
“壞老頭子,放開我!你想幹什麽?!”
“莫要動,老夫這是為你好。”另一邊,是何青雲略帶蒼老又無奈的聲音。
何青雲一番勸慰無果後,便取了繩子,叫陶顏宵幫襯着将男子的四肢捆綁在床柱上。可奈何他的力氣着實有些大。見他雖似小孩哭鬧着,卻不似小孩那般弱小好控制,得虧他的身上還有傷,不然光是何青雲和陶顏宵兩人是怎麽也捆不住他的。
“姐姐,你和壞老頭是一夥的嗎?”他那裏還哭鬧,不過一通消耗後,身上又流了不少血,倒是虛弱、稍消停了些。
陶顏宵心裏委屈,自己不光是花了積蓄,還遭了個不是,因着方才的情緒還留存些,便閉口不說話,只照着何大夫的吩咐做着手頭上的事。
“啊!”一聲尖叫,伴着漸長得“嗚嗚嗚”哭啼,但見那男子如擱淺在岸上的魚,一身遒勁噴張的肌□□出,翻騰輾轉,活生生将左邊的繩索掙斷。
一雙黑森的眸噙着淚,透着瘆人的冷厲,仔細看卻又是無辜無害、帶着央求的,“姐姐救我。壞老頭子你對我做了什麽?”
“老夫不過是用針灸替你點穴化瘀罷了。”何青雲耐心解釋,語氣像哄小孩,又說着小孩聽不懂的術語,倒是有幾分好笑。他花白的額上沁出些細汗,手上拿着長長的銀針,從醫多年,未見過這麽鬧騰又有氣力的“頑童”,倒是有些犯了難。
“阿宵,你且幫老夫扶住他的額。”
“……唔,好。”陶顏宵停頓了片刻,不知從何下手,且又是男女授受不親,當着第三個人的面,動作稍顯得僵硬了些。
她坐在床沿上,遲疑得傾身抱住了他的頭。
“沒事,一會兒就好了,不疼的。”陶顏宵輕聲在他耳邊呢喃,輕撫去他額前垂挂下來的須發,慢慢搖晃,像是小心懷抱着一個新生兒似得,謹慎又生疏,“等你好了,姐姐帶你回家。”
“嗯,姐姐說話當真。”他果真安分下來,點點頭。方才的力氣全部松懈下來,只留着發顫受傷的身軀蜷縮着,紮進陶顏宵的懷抱,肌肉虬張的雙臂緊緊将她的腰身懷住,深深得吸了一口氣,蹭了蹭腦袋,“姐姐身上好香。”
酥癢的感覺沿襲全身,陶顏宵不禁笑出聲,本能得将那撲閃的腦袋推開,卻見着何大夫對她使了使眼色,便也任由他去了。調整了位置,好方便何大夫行針。
他的發絲上沾了剛浸濕的汗,白皙的臉在她的衣襟上蹭了蹭,又擡頭,露出一張冷毅的臉,眼神不往陶顏宵的臉上看,卻是能看出來他是想對着她在笑的。
好像一只奶白奶白的小狗,這張冷酷的臉對上他這般天真模樣,倒是讓人覺得新奇好玩又心生憐愛。
陶顏宵不禁露出溫柔的笑,方才的僵硬的動作也變得自然、柔順起來,“姐姐不知道你姓甚名誰,不如暫且跟着姐姐姓,你又這樣淘氣,不如叫‘小陶陶’好了。”
她不識字的,不過兩個“陶”都是同聲同音的,便也認為是一樣的。
“喜歡嗎?小陶陶。”
“喜歡。”男子跟着念道,“小陶陶!好聽。”
陶顏宵對自己的取名也頗為得意,見他這般高興,便有了認他做幹弟弟的打算。
針了灸,喝了藥,等送走何大夫後,小陶陶已經安穩睡去。
終于安逸下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掌心,那滾燙如火的溫度已經恢複如常,一顆焦急忙碌的心便也随之放下來了。
趁着他睡着,不如趕緊把那一畝三分地犁完。
她如是想着,然忽而被那雙長着薄繭寬厚的手箍住,只見床上的小陶陶呓語道,“姐姐別走。”
鴉羽般卷翹的睫毛微閃,他的眉頭緊皺,沁着汗珠的額頭搖晃着,好像是做了什麽噩夢。
“姐姐不走。”陶顏宵舒了一口氣,無奈、又無可奈何。将他的手輕輕攜至被中,柔道,“往後,小陶陶就跟着姐姐,姐姐有一口吃的,便有你一口吃的。”
她說不出什麽矯情的之乎者也,只用這最樸實的話來告訴他,她是不會丢下他的。若是今後他未愈,她便也認命了,自此便是姐弟有苦同吃、有難同當了。
“阿宵,你今天怎得沒來田嶺?”此時,屋外響起王婆的敲門聲。
王婆說時,将肩上的鋤具靠在了門外,一邊說着,一邊往裏屋探來。
白日裏,若是屋內有人,村裏的屋門一般都是敞亮開着的,王婆與陶顏宵家就隔了一欄籬笆,平日裏就如自己家來往,今日,見屋門阖着,心想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見屋門沒鎖上,便兀自推門進了屋。
“阿宵,在嗎?”王婆又開了裏屋的門,一肚子擔心卻是冷不丁撞上了臊。只見屋內孤男寡女一張床,兩人似乎還牽着手,而阿宵轉頭看她的眼神更有一種避之唯恐不及的慌張。
“阿……婆?”陶顏宵沒來由得結巴道,若不是面上的黑泥點子擋着,她臉上的紅想是都燒成一把紅炭了,“這……這是小陶陶。”
王婆瞧出阿宵的不自在,也悔不該突兀進門,不過既然已經來了,也沒有假裝沒有看見再退出去的道理。便只露出嘴角的兩個幹括弧,和藹笑道,“這小陶陶還真是個俊模樣!”
王婆望了一眼床上的男子,又偷偷看了一眼陶顏宵,嘴角的幹括弧笑得更開了些,
不知他今年幾許?家中可有婚配?
她其實是想問這些,不過按着阿宵的性子,若是這樣問,恐是不妥,也是要诋毀阿宵清譽的,于是忍着沒有說下去,只等阿宵自己解釋。
待等陶顏宵闡述前後,王婆卻是皺了眉,幹瘦的臉擰在一起,語重心長道,“阿宵,倘若你二人互相中意也就罷了,可眼下你這是要認親。阿婆醜話說前頭,你可要考慮清楚了,一是他與你非親非故,你帶着他,日子豈不是更難,這第二,哪天你若遇上中意的郎君,難道還要帶着他嫁過去不成?恐怕是你願意,別人家也不願的。”
陶顏宵甚知王婆說的是什麽,這些她也思慮過,只不過在聽到旁人講這些的時候,還是深深紮到了自己柔軟的內心。
她低了低頭不知如何應答,忖了忖道,“阿婆,若我不管,那他只能自生自滅了,這或許就是阿宵的命吧。”
其實她也不過一個弱女子,全憑着活下去的勇氣而硬撐到現在,如今,這好不容易堆砌的城牆內,還要裝下一個陌生男子,那便是要花上她更多的勇氣和氣力的。
她不由望向床上的小陶陶,那片刻間,她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太過愚蠢和倉促,可見小陶陶緊皺的眉頭已經解開,嘴角還挂着淺淺的笑意,而緊緊箍着她的大手暖暖的、不曾有松開的意思,那是一種被需要的感覺。
陶顏宵的嘴角不覺露出一彎笑意,在心底的某一處角落,似乎有了一樣柔軟、堅定的存在,“阿婆,小陶陶需要我。”
“阿宵,你可遭得住村裏那些人的閑話?阿婆還是勸你三思後行。”王婆忖了忖,嘆息道,“若是你不忍心,便交給阿婆來照顧他,阿婆這一把年紀了,不用顧及些什麽,村裏的閑話也說不到我老婆子這頭來。”
正說着,屋外響起圓潤的男人聲音,進屋,那聲音故意壓得低了些,帶着小心似的試探,“有人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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