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小陶陶，小心！”陶顏宵急轉身，手上的火把在一揮之間，“滋啦”出一條火龍。

只見那匹頭狼動作迅猛，向後避去，又退了兩步，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它那綠幽幽的眼睛，在火光下透着怨憤的狠光，龇牙咧嘴發出低低的嗚鳴。

除領頭的公狼外，還有一匹體型偏瘦一些的母狼，弓着背脊，亦是一副一觸即發的攻勢。

“去！”陶顏宵将火把往前揮去，用力跺了一記腳，欲吓退它們。

都說禽獸最怕火光，且村裏的狗子遇見這樣的架勢，必是能被震懾到的。

可那兩只狼卻只稍稍向後縮了縮，不見退去，反而狼嚎出聲。

兩只綠瑩瑩的眼睛，泛着饑餓的兇光直直盯視着他們，那背脊上的短毛倒立，龇開的嘴上竟是垂涎出長長的涎水，只等着一霎間将他們兩人囫吞下口。

“小陶陶，拿好木棍。”

陶顏宵張開雙臂，将小陶陶護在身後。她慶幸來時找了一根粗木棍子，總歸能抵擋一陣。

“娘子姐姐，怕……”小陶陶低聲道，因過于害怕不敢大哭，只渾身顫抖着輕輕依靠在陶顏宵的身後，一只手緊緊拽着她的衣角，另一只手則執着木棍，竟都覺得有些舉不起來。

陶顏宵此時亦不敢有絲毫松懈，雙目緊緊盯着兩只餓狼，因身後有要保護的人，大抵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氣魄。

雙方對峙，陶顏宵幾次試圖用手上的火吓退他們，卻在一次次的試退下，反激起那頭狼的怒火。

只見那頭狼面目越來越弩張，在見識到這火把也不過如此後，更是蠢蠢欲動。

“嗚！”

它發出低沉的咆哮，全身毛發倒立，背脊後躬，前爪死死得抓在地上，猶如待發的弓箭。

那母狼見勢，也“嗚嗚！”應和，側身在頭狼旁，作出相同的攻勢。

陶顏宵心道不好。

雙手趕緊握住火把，抵在頭狼的前方。

說時遲那時快，母狼起跳猛撲，從旁側進攻，直向小陶陶身上撲去！

“走開！”就在一觸即發之際，陶顏宵敏捷轉過身去，揮舞火把将母狼打開了去。

而此時，那本在她眼前的頭狼，順勢而上，從她扭轉過去的後背徑直撲咬過來。

“啊！”

頭狼鋒利的爪牙劃破她的肌膚，龐大的身軀将她推倒在地，壓得她氣不能喘。

“小陶陶快走。”

她的臉，被擠壓在地上，視線的上方，是小陶陶拿着木棍迎面而上的畫面。

“快走。”她用盡最後一絲餘力，硬生生從嘴裏脫落出兩個幹啞的字。

手上的火把已經被撲落在地上，沿着地面的視平線望去，另一只狼踩着輕盈的勝利者的碎步朝她的腦頂走來。

惡心的粘液黏濕她的衣領，那血盆大口般的巨口，張着細尖的狼牙，似要将她的脖頸咬斷。

她閉上眼睛，一顆淚盈盈的淚珠從眼角滾落，冰冷透頂。

沒救了！

可她才感受到山河天地間的美好。

她沒活夠呢！

就在霎時間，只聽“嗚咽”一聲，脖頸上濕熱的黏糊氣息消失不見，如千斤重般的巨重也随之瓦崩而去。

求生的本能讓她迅速翻身而起，不過她的腳似乎是扭傷了，掙紮一番，卻因着腳上劇痛，加之身旁沒有可支撐的物件，任是如何努力，都只能跛着腳，半彎着腰，扶腿半立。

還未看清楚眼前場景，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落在她的身上，她淚盈盈擡頭望去。但見那個寬闊的後背将她的身體攔在安全的地帶。

他手拿木棍，如松而立。正對着方才被攔腰吃了一棍的頭狼怒斥道，“畜生，休要欺負我娘子姐姐！”

“唔唔唔呼！”那頭狼的氣勢明顯消了一節，而旁邊的母狼則已退至了它的尾後。

此時，小陶陶右臂處，因劇烈的動作滲出腥濃的鮮血，這鮮血激起餓狼的獸性。

“嗚呼呼！”頭狼再次發出低吼聲，那森綠色的眼眸散發着比方才還要狠戾的兇光。”

望着那雙綠瑩瑩的兇目，陶顏宵渾身不禁戰栗起來。

小陶陶身上不光有內傷還有外傷，而這狼又過于狡猾，且憑她目前的這個狀況，單打獨鬥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行的。

她瞥眼看了看方才摔落在地上的火把，眼下或許還能有一招，就是“放火燒山”。

一來，火勢大或許可吓退它們，二來，山火應能引起村民的注意。

她俯下身欲往前挪，然而左腳踝處猶如釘刺穿骨，便只能悠悠坐下身，匍匐在地上，艱難得往一丈內的火把處寸寸前移。

“嗚！”那頭狼似乎也注意到陶顏宵的行動，那饑腸辘辘的兇眸，透着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惡意，反撲向上。

小陶陶被這突如其來的猛撲吓得洇出淚來，然而身體卻本能得往陶顏宵的方向護去，那粗木棍子拿在手上，亂舞亂揮打向頭狼的七寸，卻遭到了惡狼更猛烈的報複性攻擊。

“嗚呼呼！”緊随其後而上的母狼突然停駐前爪，發出悲鳴的咆哮聲。

那綠瑩瑩的眼眸，映照出熊熊烈火,從兇光轉為膽怯和退縮。

“小陶陶，快躲開！”

陶顏宵大呼一聲。

手上的火，燃起地上千層厚葉，随着幹燥的秋風吹起，卷起紅光萬浪。眼見那惡狼狠撲在小陶陶身上，她扶起殘腿，咬着劇痛，将火把狠戳向了惡狼背脊。

難聞的毛發燒焦味随之傳來，那惡狼發出慘烈的嘶叫聲，怯縮着退開去。

“滾開！”陶顏宵怒吼道，熾烈的火光将她的眼眶燒紅，全身的血液沸騰而起，她殺紅了眼，雙手執起火把，對準兩匹狼斬去。

此時，山風攜着火苗将火勢蔓延開，火光中，陶顏宵挺身而立，而那漫天的火焰正如她身後的披風，所向披靡。

惡狼被此時此刻的情形威愕住，蹑諾着縮了縮前爪和頭顱，最後夾着尾巴攜着母狼荒路而逃。

兩匹狼消失在黑夜中，陶顏宵只覺後怕，方才使了全身力氣站起身，現在因一時松懈下來，便再也忍不住，癱軟顫抖地跪倒在地。

“娘子姐姐。”模糊的視線中，一個黢黑的輪廓虛晃倒下。聞着倒地的聲音，和昏晦不明的視線，小陶陶急步跑到陶顏宵身邊，“娘子姐姐受傷了嗎？”

他俯身，寬大的大掌握住了陶顏宵的手臂，然後順勢摸到了她的腳踝處。但聽陶顏宵低低得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他的心便也不自覺被揪起，急得趕緊低下頭，往陶顏宵的腳踝處“呼呼”吹了兩口氣，“娘子姐姐不疼、不疼了。”

陶顏宵的眼角因着疼痛暈染上紅血絲，擡頭之間，看到小陶陶相安無事又使勁吹氣的可愛模樣，嘴角不由揚起一絲勝利和劫後餘生的微笑，“阿姐無礙。小陶陶我們趕緊離開這裏。”

天幹物燥，方才的火苗，借着風力，瘋狂席卷整片樹林。

濃煙升起，嗆得直讓人眩暈。

小陶陶蹲下身，“娘子姐姐，快上來，小陶陶背你。”

堅|挺寬闊的背俯身在前，陶顏宵沒有猶豫，伸出手臂環住小陶陶的脖頸。

兩人一人指揮一人奮力奔跑，終于安全到了山腳下。

男子的喘氣聲透過壯實的後背，傳入陶顏宵的耳膜中，那濃煙熏得陶顏宵有些犯暈，她貼在他的背上，有些無力虛軟，綿綿的手扶在他的肩頸上，差點整個身子滑落下來。

“小陶陶，放我下來吧。”她的聲音綿軟無力在他後背道。

話音未落，只見徐春英和劉一壯帶着幾個村民紛紛而至，幾人一手提着水桶，氣勢洶洶。

但見着眼前的陶顏宵竟趴在一個男人身上，兩人舉止親密，衣衫褴褛，不由讓人意想聯翩。

“這男子好生面熟，是哪家人？”

“沒見過呀，應當不是本村人？”

“啧……夜黑風高，孤男寡女，也不知道這兩人在山上做什麽？”

“像她娘，偷的不知道哪裏來的男人。到時候，沒嫁人就把肚子搞大了。”

“那可不是學得她娘的樣！”

……

一時，竟有兩村民忘了為何而來，低聲交耳相互議論起來。

帶頭的徐春英見狀，雙手拍着大腿，指着半山腰處嚎啕大哭起來，“趕緊救火啊！你們都停在這裏做什麽？！”她擰了一把鼻涕，哭聲似狼嚎，“我的百畝果樹喲！都要燒沒了燒沒了！”

幾個人聽此，趕緊住了嘴。紛紛提了水桶往山上而行。

徐春英因情緒極度崩潰，被劉一壯安撫在原地。眼看着山腰上的火勢只增不減，更是哭喪得癱坐在了地上。

陶顏宵見快要哭暈過去的徐大娘，自是心中有愧。

一人做事一人當，她賠禮道歉是應當的。

從小陶陶身上下地後，她瘸着腿往徐大娘走去，心想該怎麽開口才好。

然而，還未等她走動兩步，徐大娘便利落地坐地起身，張牙舞爪似惡狼般像她撲來。

這山火指定和陶顏宵脫不了幹系！

就算不是陶顏宵幹的好事，她也正好逮着一人背鍋。

但見着舉着火把的陶顏宵緩緩向她走來，徐春英心中升起滔天大火。憤怒和怨念充斥着她的五髒六腑，讓她怒不可遏。

“陶顏宵，你幹得好事！你賠錢！”她嚎啕着上前，滿腔的怒火已經燒去她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