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0 章

一旁,劉一壯因幫不上什麽忙,只覺自己站在哪個角落都是累贅。

然而,見着陶顏宵愁容滿面,便又想開口說道兩句,只苦于那話在口中醞釀着,都未到時機,就只能幹幹得搔着頭,緩解些許不知所從。

不過,站在在旁側的他,有一事倒是聽得清楚——這小陶陶和陶顏宵雖然是遠方表親,卻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且見着屋內忙碌的身影都消停下來,劉一壯才敢捏捏諾諾得上前,低頭搔耳道,“阿宵,我娘的話,你別放心上,果園燒毀了就燒毀了……”

他低着頭看着地面,只偶爾才敢往陶顏宵身上瞧。心怕阿宵會将小陶陶受欺負吐血的事,怪罪在他娘身上,以至于遷怒于他。

陶顏宵此時已是六根無主,她只聽到耳邊“喃喃”有人在說話,但似乎是隔了千山萬水,遠遠得只覺讓人隔着一層膜,聽得并不真實清楚。屋內外,徐大夫和他的小徒弟進進出出的身影,她也似覺得如眼前幻影,重重疊疊的,讓人琢磨不透是影子在動還是風在動。

床上的小陶陶,在徐大夫送服下雪蒼花的藥丸後,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

房間內,似乎只空蕩蕩飄蕩着徐大夫走前的話語,“世事無常,一切看造化罷。”

自此,她便睖睜着眼睛,如冰化石般盯着床上的人兒看。

造化是什麽?

是好是壞?她都要親眼看看老天如何安排這造化!

但凡床上人的呼吸和睫毛有一絲絲微動,她都收在眼下,而那顆提在嗓子眼的心也時時都牽動着,任憑它四處撞得頭破血流。

“阿宵……”聽聞陶顏宵久未回應,劉一壯走近她的身側,又喚了她一聲,她才反應過來,木讷讷像失了魂,遲鈍得扭過頭去。

“嗯?”她的眼眶中是絲絲縷縷的血絲,揉了揉眼睛,似乎回了一點神,“一壯哥,趁着天快亮了,你趁早回去吧。”

劉一壯“哎”了一聲,帶着應諾和嘆息。粗壯的雙腿在地上躊躇半天,似乎還想再說些寬慰人的話,但又覺這事和他脫不了幹系,他是沒有資格說這些話的,于是,狠狠地撓着頭只幹幹地杵着,也沒再憋出一個字來。

屋內的空氣,凝固得讓人窒息。劉一壯再看向陶顏宵,只見她兩眼空空,眉頭緊蹙,空洞洞的眼睛慢悠悠撇頭過去,又望向床上的小陶陶發愣。

阿宵像是變了一個人,雖然近在咫尺,但是與他好似隔了很遠很遠的距離。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他和阿宵之間,就算做不成夫妻,也不該變得像現在這樣疏遠。

可家裏的大小事都是他阿娘說了算,就算他有心不讓阿宵賠償果園,他也做不了這個主,此事,或許還得和他娘吵個一番,才能有個滿意的答複。

“回去吧。”

他這裏還在思忖着,那裏卻傳來冷淡的幾字。

劉一壯努努諾諾了半響,那洪亮的嗓音終是支支吾吾說出幾個字,“阿宵,嫁給我……”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只看到一個愣愣呆坐的背影。良久,他都未聽到回應,便才突然意識到,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本是不應該的。

可他的本意只是為了想減輕阿宵的負擔而已。

房間的空氣,稀薄得如吸吮刀片,刮人心肺。

撓了一通腦袋後,劉一壯的雙手便不知該何去何從了。圓鼓鼓的手在隆起的圓圓肚子前絞揉着,“阿宵,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覺得如果你沒有那麽多錢的話,我可以給你的。”

“嗯。”她輕淡得應出聲,那聲音空洞無神,像是陽光下的浮塵,輕浮、敷衍得竟讓人覺得她似乎都未在認真聽。

那不經意間的應聲,卻讓不知所措的劉一壯聽出一些意外。

阿宵這是答應他了?

“好阿宵,那我先回去了,你等我明日下午來接你。”劉一壯的臉上忍不住蕩滿了笑,粗糙的臉頰上,竟暈出一些少女的緋色來。

而現時,眼前人的不動聲色,他便只以為她是擔心小陶陶的安危,于是拍了拍胸脯道,“我說過阿宵的弟弟,就是我劉一壯的弟弟。往後小陶陶的事,就讓我劉一壯來分擔,我不會嫌棄的!”

“唔,謝謝。”

今日的一天,真是有些乏了。

陶顏宵輕瞥了一眼劉一壯,那眼神仿佛寫滿了“我想靜一靜,你什麽時候走?”的疲憊感。耳膜處,有“嗡嗡”的轟鳴聲,厚重的雙眼皮只是擡着便覺得累。

此時,她只想打發了所有的聲音,這裏只留她和小陶陶兩人便好。

那疲乏無力之感,就連劉一壯都瞧出幾分,他憨笑着,後退着向門口走去,雙眼未離阿宵的背影。在門阖上之際,透過門縫,他看到他的阿宵半趴在床沿上,不禁又升起些心疼,“阿宵,你好好休息吧。”

陶顏宵也不知那門是什麽時候阖上的,現下只覺耳根子清淨了許多。

她将臉靠撫在小陶陶的大掌上,突襲而來的疲倦和焦灼的心交纏在一起。

那擰緊的神經,在腦袋“嗡嗡”的轟鳴中,終于抵不住敗下陣來。

不行!

她不能睡着了去,萬一小陶陶醒了想喝水或者有什麽事叫不動她怎麽辦?

她努力睜了睜眼睛,紅紅的血絲已布滿她整個眼眶,滲出些酸澀的眼絲來。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強打起精神,直直得坐起身洞悉着他的細微變化。

她想在小陶陶醒時的第一時間,便看到她的阿姐一直不離不棄陪伴着他,這樣小陶陶即便是身體遭受着疼痛,心裏也會好受些。

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娘子姐姐,你在呀?”

碰觸在手邊的指節動了動,陶顏宵死灰的心,便如蝴蝶般忽閃起來,“小陶陶,你醒了?”

她又驚又喜,聲音卻帶着柔和和極度的平靜。

“娘子姐姐,小陶陶想吃糖。”小陶陶“砸吧”了嘴上味道,也不知怎麽,只覺舌根喉口間都是苦味。

見着陶顏宵對他笑着點點頭,便也露出皓齒來,“娘子姐姐答應了?”

“嗯,小陶陶還想吃什麽?姐姐一并給小陶陶買來。”陶顏宵的眼角泛出淚花,那眼中的酸脹感便随着那淚珠消了去。

她輕柔得握起小陶陶的手,臉輕輕貼向他的手背,那雙眸子洇着淚花,襯着床頭燭火跳動的光暈,靈動而帶着柔光。

老天對她不薄,那雪蒼花起作用了。

陶顏宵的嘴角彎起笑意,卻突然感覺小陶陶的手劇烈抽搐起來。

她心道不好。

猛然擡頭,看到濃黑色的血從小陶陶的口鼻流出。

倏爾間,那深濃的血便浸濕了整張床鋪。

“小陶陶,你別吓阿姐?”她驚慌失措,用手輕輕搖晃着他的身子,卻是冰冷又僵硬的。

“快來人救救他!快救救他!求求你們了。”她哀求着,轉身,看到四周只是一片黑寂,沒有火燭沒有燈光,就連月色都是被烏雲遮擋,漆黑森冷的。

驟然間,一簇陰森的光從天際垂至而下,陰冷的光射下,是徐大娘猙獰的面孔,還有冷漠的村人的眼神。

“救救他!快救救……”她雙膝下跪,重重得磕向地面,試圖引起光射下人們的注意,可換來的終究是紋絲不動冷漠的回應。

光簇散去,又剩無盡的黑幕,她轉身回去找小陶陶,卻再也找不見他。

墨黑空洞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個人。

“小陶陶……”她吃力得吶喊,直至用盡全身力氣。後來,她連嗓子也喊啞了,到了最後,她就連張嘴說話的氣力都沒有了。

她的眼皮越來越厚重,重得她怎麽努力都擡不起來。整個身子也變得越來越沉,她企圖探着黑尋找小陶陶,而腳下卻忽而踩空,疼得她五髒俱裂,直直往無盡的深淵墜去。

無止境的墜落,讓她在猛得一瞬驚厥過來。

依稀間,有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撥動她的發絲。

她努了努眼皮,卻始終擡不起來,只覺眼角處和臉頰處都是冰冷濕透的淚水。

溫暖的大掌輕輕戳熱她的掌心,讓她感到安心。

随後,那一抹溫熱又順至她的臉頰處,擦去濕冷的淚痕。

粗粝的磨砂質感,輕柔摩擦,讓她甚覺奇癢。

她擡起手,不禁往臉頰上搓去。

“癢……”她含糊得呢喃道,慢慢敲開沉重的眼皮,看到夢裏浸在血泊中的人兒竟安然無恙地躺在她的身邊。

“你還在,嗚嗚……你在就好了。”身上的沉重感被一刷而去,她哭着抱住了他,将他的腦頂緊緊地窩至自己鎖骨處,然後像個孩子一般“嗚嗚嗚”得哭得涕淚直垂,“小陶陶是想吃糖嗎?姐姐去給你買麥芽糖吃。”

“做噩夢了嗎?”他未回應她的話,反而擡眸伸手,為她擦去眼淚和鼻涕。又将頭輕靠向她的頸窩處。

綿密的鼻息在她的耳垂處輕輕摩挲,他的喉口滾動。

磁性溫柔的男子聲音在她耳畔輕拂,“娘子不哭,小陶陶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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