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
第 20 章
幽暗的诏獄,陰冷潮濕。
昏暗的火光在狹窄的狹道裏,擺動着一息微弱光亮。
“大人,我是從淳安慶和村來的,我的戶籍被人搶走了,我不是逃犯,也不是流民……”陶顏霄手握着鐵欄杆,對着鐵欄外的人道。
鐵欄外的人不予理會,只重重踹了一腳鐵門,“閉嘴!”
沉重的鐵門發出“哐當哐當”的重響,震得陶顏霄不敢再說話。
轉身,回向陰濕幽閉的牆角內,一只偌大的老鼠從她的腳下竄過。
魂不守舍,她吓得差點叫出聲,顫顫得縮回到牆的一角,将頭深深埋在了臂環處。
也不知道一壯哥現在怎麽樣了?如果一壯哥出什麽意外的話,那她真的罪該萬死。
正這時,狹道外,有兩人拖着一具血淋淋的屍體走過。
“這死胖子,真他媽得重!”一人說道。
“是說,比豬還沉。”
……
兩人邊說邊調侃,只見走過的路上,是兩道刺目驚心的血跡。
一壯哥?
陶顏霄擡頭,從昏暗的燈光下,看到那被拖着的人,身材魁狀,身上穿的灰色布衣好像就是劉一壯身上那一件。
“大人,這人是劉一壯嗎?”陶顏霄三步并作兩步,跑将上去,身體不自覺得顫抖,扶着欄杆,幾欲暈厥過去,“能不能讓我看一眼?”
顫抖的指尖伸向鐵欄外,卻只能眼睜睜看着暗屍體被拖向門口。
“幹什麽的!”其中一人怒吼道,“活膩歪了?一會兒就收拾你!”
“小六,這個女人動不得。”老劉使了個眼色對暴跳的小六道,“大人吩咐過,這個女人大人要親自審。”
“就這個醜女人?”小六瞥了一記陶顏霄,見她臉上似是未洗幹淨的一抹黑,鋪蓋着滿臉的污泥,便面露嘲諷道,“想必是犯了什麽重罪,得!大人親自出馬,更由得你好受!”
兩人說時,已經拖着手上的屍體離開,徒留着狂放的笑聲将人的意識消磨。
未知的恐懼,和對劉一壯的愧疚和擔心,充斥着陶顏霄的全身,她蜷縮在牆角一處,只覺天昏地暗。
在這裏,不見日月,不知白晝,她像一只驚弓之鳥,似乎每時每刻都在等待着死亡的到來,這遠比在縣衙的大牢裏難熬多了。
潮濕陰冷的空氣中,充斥着令人作惡反胃的血腥味,時常有悲慘的叫聲,穿透厚厚的牆體傳入耳膜。
诏獄裏,每日都是一頓飯,飯是嗖的,菜是爛葉菜,索性是沒有胃口,倒是不提也罷,那獄卒說了,有一頓吃一頓,到時候被提出去,就連命都沒有了。
可她這輩子總不能一直躲在這個陰暗的角落,她要找的人沒有找到,現在連一壯哥都被她害死了。
無助、落寞,每日都在啃噬着她的信念。她臉上的驚恐之色也開始變得木然和再無期盼的絕望。
直到第五天,狹道上的燈忽然都被熄滅了,只剩下無盡的黑,隔着城牆般厚實的牆,她能聽到從隔壁獄房傳來的水滴聲。
不,是血滴聲。
那撕裂般的慘叫,轉為無聲無息,遂只聽到那血滴聲“滴答”、“滴答”一滴一滴永無止境。
狹道上,那微弱的光都被黢黑的深黑吞沒。
陶顏霄雙手抱着顫抖的身體,哆哆嗦嗦如一只失魂的兔子,一時之間,真的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害怕。
忽而,一抹悠悠的森綠色光搖曳而來。
黑夜中,那綠色的光帶給她希望,又給這黢黑帶去詭異的威脅。
她顫抖擡眸,伴着耳邊那一聲聲的哀嚎投視而去,只見一人提着燈走來。
微弱的螢光,将他的身影拉長拉寬,投射在陰冷潮濕的石地上。
他的身影越拉越近,最後停駐在她的欄杆外。
“你是誰?”陶顏霄往牆角縮了縮,輕聲問道。
“過來。”那聲音冷回向她。
陶顏霄伸長脖子向他看去,他的臉融在黑夜中,看得并不清楚,她有些警惕,便越加往牆角處挪了挪。
黑暗處是凝結的冰霜和小心翼翼的呼吸,陶顏霄只覺對方的鼻息聲也變得更加沉悶起來。
良久,她聽到那個熟悉帶着溫柔的聲音,道,“阿霄。”
她不敢置信,渾身顫栗走向那個身影,“小陶陶?”
他冷漠應聲。
熒綠色的燈火慢慢靠近,依稀之間,她看到那個身穿淺青色衣裳的小陶陶正站在他的眼前。
他的目光凝視着她,那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份生冷和陰鸷,螢光晃動,照應出他眼底無盡的冷黑。
“是你嗎?”她伸手摸向他的臉,可他似乎微不可查得往後撇過臉去。
不過,喜悅和驚訝讓陶顏霄只閃過一絲異樣,她的指尖輕輕觸向他,“我知道是夢,無數次了,小陶陶,我夢到你就站在我的面前。”她笑着望向他,在他的臉上摩挲,“只希望你在我的夢裏多待一會兒。這樣我才有活下去的動力……”她說着說着,眼淚便落了下來。
他沒有作聲,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提起手中的螢光燈籠。
晃動的昏暗燈光畫出她流暢的輪廓線條,将她的斑駁膚色蒙上一層模糊的亮箔。
他伸出手,拂去她臉上的淚痕,“你瘦了。”
“一壯哥死了,是我害死了他,嗚嗚嗚……”陶顏霄順着他修長的指尖,撫上他的手背,将臉輕貼在他的手上,然而,卻見他手上突然青筋暴跳,一把将她的甩了開去。
她知道他又要走,“小陶陶,多陪我一會兒好嗎?我不想醒。”
然而不出意料,随着他的廣袖一揮,她便沉沉得昏了過去。
夢中夢,再醒時,臉上的淚痕已幹,她摸着重如巨石的腦袋,支撐起癱睡在草堆上的身體,只覺自己的元神已經被抽去了一半。
這兩日總是夢到小陶陶,或是站在鐵欄外,或是躺在她的身旁,每個夢裏摻雜着她無盡的思念,還有兩人的陌生感和她內心的恐懼。
而每次醒來,她只覺頭昏腦漲,好像被人下了什麽藥,迷迷糊糊得不知在夢裏還是在現實。
“起來!”
陶顏霄撫着額,忽聽有人拿着一串鐵鑰匙,“玲玲當當”向她的門口走來。
來人是前幾日拖着劉一壯屍體的小六,“到你了。”他撇着嘴笑道,一副活看将死之人的表情,“我們大人來了,保證你黃泉路上走得漂亮。”
那老劉用肩碰了碰小六,叫他不要亂說話,“這诏獄裏的罪人,各有來頭,沒有大人吩咐,還是小心慎言為好。”
“切。”小六哼了一聲,連帶着瞥了一眼老劉,“老劉你膽子可真小,我們大人處理的犯人,沒有一個是能活着出去的,怎麽?這個醜女人還有例外了?”
老劉的額上皺起一個深深的“川”字,将小六拽到一邊,貼到他耳邊輕聲道,“你可知道這個姑娘是怎麽找到的嗎?我也是今日才聽說……”
小六皺眉搖頭,“老劉你說話能不能別吞吞吐吐的,快點說,別賣關子。”
“你這小子還是長點心吧。”老劉看了一眼陶顏霄接着道,“你仔細想想,大人尋着姓‘陶’姑娘的戶籍和文書,日夜飛奔,先是抓了一個假冒的,直接用刑招了供,然後殺了,而後又輾轉到荒地端了土匪的窩,別看表面上是如此,你仔細想,其實大人的重點都在這姓‘陶’的姑娘上。”
小六轉了轉眼珠子,似有些恍然大悟,上下又仔細打量了一眼陶顏霄,心道,這姑娘身上難道有什麽重要的秘密不成?大人總不至于對這醜姑娘上了心,千裏萬裏追着她找,找到了還丢在這裏不管不問?
他咬着唇,搖了搖頭,“既然這陶姑娘這麽重要,也沒見大人有什麽特殊吩咐。”
“哎,大人心思豈是我們能猜測的。總之,一會兒大人就到了,你還是注意點,老劉我好話就說到這裏了。”老劉無奈小六的年輕氣盛,擺了一個笑臉走向陶顏霄,“陶姑娘,請随我來。”
陶顏霄縮着身子,顫顫巍巍起身,她淚眼婆娑望向老劉。
自入獄一來,她還是頭一次感覺像被人一樣對待,心中有些彷徨又似像抓了一根救命稻草,撲通跪地對老劉道,“大人,我是無辜的。”
“姑娘,‘大人’這兩字,我老劉可擔當不起,我只是底下一個看門的,大人一會兒就到了,姑娘你一會兒可小心說話。”
老劉提醒的小心說話,已是最大的善意了。
他們家的大人,性格陰鸷,若是稍有不慎說錯話,那是怎麽個死法都是不知道的。
“走吧。”小六有些不耐煩,縱然聽了老劉的話,稍微收斂了脾氣,也有些不可耐煩。
“還有一事,想問一下兩位,六日前在這裏的男子被你們拖去了外面,名叫‘劉一壯’,他現在在哪裏?”
“走吧走吧。”小六将她從地上拽起,“死了的人,都扔亂葬崗了。”
小六終于忍無可忍,他可沒有這種耐心。當即給老劉使了個眼色,“大人午時就到了。再不走,就等着處罰吧。”
潮濕陰冷的地下室裏,陶顏霄被挾着穿過一道道的機關,沿着狹道随時能看到一間一間厚厚的獄房內,是血淋淋的場面,夾雜着哀嚎和不斷的呻\\吟。
當看到一間監獄內,一個已經血肉模糊辨不出臉面的人,被綁架在一個木架子上,那繩索上都是被鮮血染紅的,她想仔細看看那人是否還有氣息,卻發現,那綁在它身上的繩索竟然都是人的腸子,且還串聯在他的身體上。
“嘔。”她差點嘔了出來,只覺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
她低頭連連幹嘔了幾聲,兩腿軟得幾乎走不動路,只由着小六和老劉将她拖去了一個密室。
走進密室門口,兩人都停住了腳步,抱拳作禮道,“大人。”
陶顏霄擡頭,只見一個身穿玄衣的男子負手背對着她。
他緩緩轉身,狹長深邃的黑眸似要将她吞噬。
未語,卻見他執起架在一旁的弓箭,将箭矢對準了她的胸口。
“我是阿霄啊!”
陶顏霄心中陡然顫動,那男子腰間擺動的“玄”字,分明告訴她,他就是小陶陶。
小陶陶,你不記得我了嗎?
她錯愕,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他拉滿了弓。
“嗖~”
冷箭飛射而出。
她笑了,臉上是釋然。
是啊,她一個農婦怎麽配得上大人?
他已經不再是她的小陶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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