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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嗯。”

江越又喂了一顆藍莓，溫聲道：“我明天再給你買。”

賀淩腮頰微動，慢慢咽下嘴裏的藍莓，視線始終放在課本上。

“不用了。”

“你不是喜歡吃芒果？”

“總吃我也會膩。”

“那我給你換其他的。”

“我明天沒有體育課。”

“不是還有音樂課？只要你們教室沒人我就能給你放。”

賀淩沒再說什麽，因為知道多說無益，反正不管自己怎麽說他最後還是會去買，區別只在于買的東西。

賀淩阖上課本起身，“別讓人看見了。”

江越跟在他身後走出房間，“我知道，我不會讓人看見的，我可不想你不理我。”

賀淩沒說什麽，走到餐桌邊坐下，把盛了滿滿鴿子肉的那碗湯推給江越。

江越從小就喝賀淩家的湯，小時候喝江燕煮的，後來喝賀明樓煮的，再後來賀明樓工作越來越忙，就開始喝家政阿姨煮的。

他和賀淩認識超過十年，從在幼兒園就認識，可以說他是眼看着賀淩的性格從失去媽媽開始發生劇變，這是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變化，因為人死不能複生，誰也不能把他媽媽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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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在光線溫馨的燈下喝湯，賀淩喝湯不吃湯料，所以他喝得很快，喝完就安靜地坐着等江越喝完，再拿起他的湯碗一塊去洗幹淨。

賀淩會做一點家務，就是動作很慢，兩個碗他都洗不快，他站在水槽邊慢條斯理地洗碗，頭也不擡地問：“物理最後那道競賽題你寫了嗎？”

“寫了。”

“能不能給我看看？”

“我回去拿。”

江越二話不說翻窗回去取，再回來手裏除了卷子還多了一樣東西，是一顆李子。

他把李子遞向賀淩，等他選擇接不接，“有點酸。”

賀淩接過咬了一小口，馬上皺起眉還給江越，再拿走他另一只手上的物理卷子。

江越笑了笑，也沒嫌李子被賀淩咬過，直接送到嘴裏。

賀淩專注地看卷子，摸清楚解題思路就把卷子還給江越。

江越接過随手一放，俯身把臉貼在桌面上，一雙多情含笑的瑞鳳眼認真地看賀淩打草稿，“你爸爸明天回？”

“嗯。”

“明天晚飯回來吃？”

“嗯。”

“我今天在食堂看到你了，你在吃番茄炒蛋和花椰菜，還有一個菜我沒有看清楚。”

賀淩垂眼不語，厚厚的鏡片下眼型飽滿的杏眼其實很有神，但因為他習慣把自己在人群中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所以很容易被人忽略他其實長得不錯，雖不像江越那樣俊美張揚，但也是清秀可愛。

“你有沒有看到我？”

賀淩的語氣無波無瀾，“看到了。”

“我今天在學校偶遇你兩次，運氣不錯。”

“一個學校，遇到很正常。”

“可是我們前天沒有偶遇。”

賀淩注意力都在物理競賽題上，和江越聊天就顯得有些敷衍和心不在焉。

“是嗎？”

“嗯，我是回來的公交車上才看到你。”

賀淩又不說話了。

江越維持側臉貼在桌上的姿勢目不轉睛地看着賀淩，“周末的時候，我能不能在你房間睡？”

“為什麽？”

“就是忽然想起我好久沒跟你一起睡了。”

賀淩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上周末就在我這睡，還有上上周，上上上周。”

“上上上周的上周沒有。”

“如果我沒記錯，那是因為你重感冒發燒怕傳染給我才沒過來。”

“你沒記錯。”江越緩緩坐直身體，笑着問他，“藍莓還吃嗎？不吃我幫你放冰箱裏。”

賀淩搖頭，江越就拿起那盒藍莓往廚房走，回來時他看了眼挂在牆上的時鐘，對賀淩道：“快十一點了。”

賀淩馬上放下筆，“我明天做值日要早點出門，就不等你了。”

“沒事，我也起早點，我約了同學打球，一起走吧。”

江越站在窗戶前不動，等看見賀淩點頭了臉上才有笑，準備翻窗回去，“晚安。”

“晚安。”

次日一早。

賀淩六點半出門，他背着書包下樓，走出A幢就看到站在路燈下的江越。

衡景一中的藍白校服真是再找不出第二個比他穿得還好看的，明明他只是很平常地站在那，賞心悅目的程度卻像張精心拍攝的海報。

賀淩站在原地左右望了望，沒看見衡景一中的學生才朝他走去，把手裏的物理卷子給他，“你昨晚忘在我那了 ”

江越笑笑接過，随手放進書包裏。

賀淩快步走在前，開始和江越拉開距離，這是他們一起上衡景一中前說好的，出門在外就當不認識。

江越一開始很不情願，也不想答應，但他不答應賀淩就不開窗戶，他連賀淩的面都見不着更別說說話了，最後他再不情願也只能同意。

兩人前後腳到公交站，再一起上車，賀淩坐在前面，江越就坐在後面。

到了學校江越也始終不緊不慢地和賀淩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跟着賀淩去食堂吃早餐。

這個時間學校食堂人還不算多，但好些窗口前都有人排隊。

江越剛跟在賀淩身後走進食堂，就有高二一班的學生眼尖看見他，朝他揮手大喊，“江越！你要吃什麽？我馬上快排到了，我幫你買。”

江越笑着應了聲，不着痕跡地看了眼去買包子豆漿的賀淩，然後才朝同學走去。

賀淩在吃這件事上還是比較對付的，他不像江越那麽挑剔，他今天出門早，懶得自己做早餐就去食堂買兩個包子和一杯豆漿，吃完就去值日。

衡景一中校園很大，綠化面積也多，為了讓學生有意識共同維護環境，校方把整個校園按區域劃分，再分到高一高二年級組的各個班級，讓每個班每天都要有值日生輪流去負責的那塊區域打掃，并且參與進每學期末各班級評選“優秀班集體”的考核。

賀淩所在的高二二班被分到的衛生區域就在教學樓前的空地上，因為這是每天都會有很多人經過的地方，所以打掃的時候就需要有一定的責任心，應付了事是會被所有人看見的。

賀淩和今天一起值日的同學拿着笤帚灑水掃地，活幹到一半有幾個人就聊起來了。

“你有沒有聽說隔壁班這周末打算在江邊租個別墅搞睡衣趴？聽說江越也去。”

“那你消息太落後了，江越有事不去。”

“他不去啊？切～那還有什麽意思？”

“是沒什麽意思，所以他們取消了，都不去了。”

“哈哈哈！敢情他們都是沖着江越才去的啊？”

“那不然呢？我要跟你說江越不去你還想去嗎？”

“……不想。”

“所以他們取消了。”

“那江越因為什麽事不去啊？”

“我哪知道。”

“诶诶！快看！”

在場的人裏除了賀淩，所有人都不由地回頭往後看，看着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有說有笑地簇擁着江越從食堂方向走來，一行人上了樓梯。

“……我沒看錯吧，江越剛剛是不是往我們這看了一眼？”

“你沒看錯，我也注意到了，他在看誰？”

賀淩低頭掃起地上的落葉，默默提起裝滿的垃圾桶離開。

賀明樓今天從外地回來，下午一放學賀淩就收拾書包回家，把桌兜裏沒吃完的焦糖可頌帶回去。

他不吃食堂了某人也不吃，回家都坐的同一輛公交車。

賀明樓這次去外地出差走了三天，回來行李箱有一半都裝着給賀淩的禮物，其中還有送給江越的。

賀淩對禮物反應平平，看到一雙據說特別難買的限量版球鞋也沒有表現出一絲應該有的興奮，只幹幹地說了句謝謝爸爸。

賀明樓雖然猜到兒子的反應，但見自己帶回來的這些禮物竟然沒有一件能真的讨他歡心還是忍不住有些挫敗。

他難掩疲憊地抹了一把臉，迅速調整好心情露出笑，“好了小淩，我們吃飯吧，爸爸讓阿姨炖了龍骨玉米湯。”

賀淩放下手裏的球鞋盒點點頭，轉身卻不是走向餐桌，而是回房間。

他拉開早上出門前關的窗戶，對窗的房間裏，躺在床上發呆的江越聽到聲音一下彈起來，光着腳走到窗邊。

兩人隔着窗戶對望。

賀淩問他，“你晚上吃什麽？”

“不知道，泡面吧。”

江越父母工作非常忙，經常不在家，但他家不像賀淩家會請家政阿姨，因為江越從小就被鍛煉得幹家務一把好手，他小學四年級就會自己去菜市場買菜，回來給自己做三菜一湯。

他一個人在家，只有懶得做飯才會去吃泡面。

賀淩問他，“喝不喝龍骨玉米湯？”

江越笑着點頭，“喝。”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