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57章

和自己有關的閑言碎語，賀淩沒那個心情和時間去計較理會，哪怕他在學校裏的形象已經差到沒什麽人敢主動跟他說話他也沒有在意過，多不好聽他都能睜只眼閉只眼。

但說到江越就是不行，一個字都不行。

“我丈夫心軟，他是很好的人，未必會真的撅了你的手指，但我會，所以你最好給我夾緊尾巴做人。”

賀淩冷冷收回視線，看垃圾般的眼神把對方傷得不輕。

等他人都走下樓梯了那人才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地破口大罵。

賀淩沒回頭，因為很快他就聽不見罵聲了，聞聲而來的輔導員憤怒地将人帶走。

周二，只有上午有課的江越早早就出發去機場接人。

他上一次見到父母還是半年前在馬爾代夫旅行的時候，那次回來沒過多久他就跟賀淩領證了，之後也一直沒什麽時間能跟賀淩一起和他們見一面。

這次越馨岚能來江越很高興，想念媽媽是其一，其他更多的原因就都和賀淩有關了。

去機場的路上他給賀淩打了個電話，那時候賀淩正往下一節課的教室移動中。

他提醒江越，“別忘了買一束花。”

“好。”

“越老師喜歡逛商場，你多陪陪她，付錢的時候機靈點，她喜歡什麽都給她買。”

江越聽得垂眼笑，“她喜歡金子怎麽辦？老婆你的卡會不會爆了？”

“不會爆，就是接下來我跟你得勒緊褲腰帶，不能約會看電影。”

“那不行，金子還是以後再給她買吧，她要實在喜歡我就跟江老師說，讓江老師去買。”

“江老師的零花錢可能還沒你多。”

“那就不關我的事了，那是他老婆，他自己想想辦法吧。”

賀淩輕笑，“我進教室了，晚點再打給你。”

江越親了一下手機才把電話挂斷，看見路邊有家花店他說：“師父路口停一下，我買束花。”

越馨岚喜歡素雅的花，江越特意買了一束大的，到機場往接機口一站，如果賀淩也在可能會因為受不了旁人過多的關注選擇跟他拉開一點距離。

他本人就像個超大的存在感放大器，畫風與周圍人差得像不在一個次元才會頻頻吸引人的關注。

越馨岚還沒走出來就看見他了，笑着和他擁抱，接過花束。

“好久不見了兒子，媽媽很想你。”

這放在母子間很奇怪的四個字幾乎是他們每一次見面的開場白，從越馨岚決心不被家庭和孩子所累，與丈夫一起追尋夢想的舞臺那天開始，今天江越的優秀就完全是他自己的功勞，越馨岚沒有一天不為此感到驕傲。

江越唯一一次讓她感到失望和失落的只有先領了結婚證再告訴他們這一件事，這背後是否意味着父母對他來說并沒有那麽重要是那麽多年來越馨岚第一次為自己和丈夫丢下江越開始反省。

她這次來首都除了看看兩個孩子，也是想看看這些年自己一心追求話劇是否做錯了。

去酒店的計程車上，母子一時無話。

江越扭頭問她，“媽，你上次來首都是什麽時候？”

“一年多前，來開會的，我和你爸爸那天見了很多話劇行業裏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心裏特別高興。”

江越笑着點頭，“我記得，你還發朋友圈了，你那天穿的裙子很漂亮。”

越馨岚聽得心髒酸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臉龐，天生細膩敏感的心總在一個問不出口的問題上打轉，苦于找不到時機。

為了演出越馨岚經常一年到頭四處飛，行李習慣了輕便，到提前預訂的酒店放下包便挽着兒子的手臂去逛商場，包包首飾看到喜歡的就刷卡買，讓兒子提着。

每次江越試圖把賀淩給他的卡拿出來都會被越馨岚按回去，“首都消費不低，把錢留着，我想要的東西我自己會買。”

江越看越馨岚刷一次卡幾萬塊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和賀淩的這點積蓄确實不夠她看的，就沒再想着把卡拿出來。

商場逛累了越馨岚也餓了，找了家西餐店休息。

江越陪她逛了這麽久早就累得不想說話了，坐在座位上疲憊地垂眼一動不動。

越馨岚看得好笑，想都沒想地說他，“你這樣将來怎麽陪你老婆逛街？你爸爸可是能陪我從早逛到晚。”

江越懶懶地說：“我老婆不愛逛街。”

越馨岚微怔，這才想起來她兒子有老婆了。

這種一瞬地恍惚過後才意識到現實的感覺很缥缈，像做了一個很短暫的夢，沖擊感也強烈得好像她剛剛才得知這件事。

她看着面前的兒子不語，過了一會兒才說：“是因為我跟你爸總不在你身邊嗎？所以你才會跟那個孩子在一起。”

江越疑惑地看向她，“這兩者之間怎麽會是因果關系？”

越馨岚也覺得這樣問很奇怪，可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和丈夫的長時間缺席是否改變了江越原本的人生軌跡。

如果她和江清彥一直陪伴着江越，那今天的江越還會早早的，18歲剛成年沒多久就跟一個男孩領結婚證嗎？

賀淩對江越，到底意味着什麽？

“你是可憐他嗎？”

越馨岚回想賀淩家裏發生的事情，很唏噓也挺心疼，可如果她兒子是出于同情和可憐才搭上自己的人生去救贖另一個孩子，她無論如何也不答應，也一定會拆散他們讓兒子去追求真正的幸福。

“你覺得賀淩可憐？”江越看着她的眼睛說：“我是心疼他，但從來沒可憐他更沒有同情他。”

越馨岚有些說不出話，她看兒子臉上露出驕傲的表情，“我老婆很厲害的，聰明刻苦，性子直來直去，雖然不是好脾氣的人，可他嫉惡如仇，從來不會對發生在眼前的恃強淩弱視而不見，他有很多很多的優點，每一個都值得我愛他。”

“可是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放心不下他。”

越馨岚現在還能清楚想起才八九歲大的江越，那時候她還沒有那麽忙，話劇事業也沒有現在那麽穩定，她提出希望江越能去跟爺爺奶奶或者姥姥姥爺生活，但江越為了賀淩拒絕她的提議，沒有大人在身邊他就自己學着做菜做家務。

“我是放心不下他，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放心過。”江越說着低頭嘆了一口氣，“他在學校加入了青協，有時候周末要出去當志願者，最長的時候我兩個多星期沒看見他，好不容易見到人我就發現他瘦了點，手上或腳上一定有傷，他不太會保護自己，哪磕到了他從不當一回事，流血了大不了貼塊創可貼，他覺得這都是小事，所以都懶得告訴我一聲。”

“還有他周六跟朋友一起做的兼職，經常有戶外拍攝，我看到那天太陽特別大我就怕他不小心曬多了第二天要過敏，怕他吃外面的飯吃不好，怕有人給他臉色看欺負他……可能只有他每件事都有我照顧我才會真的放心吧。”

江越說得挺惆悵，為自己不能在每件事上都照顧好賀淩感到失落。

越馨岚則聽得心情複雜，“你有沒有意識到你的整個人生已經在以他為重心？他要你往東你就不敢往西吧。”

江越輕笑，“那也沒什麽不好。”

越馨岚搖頭，“我和你爸爸都認為活出自我是最重要的，為此我們一家才會聚少離多。”

“活出自我跟我愛賀淩并不沖突。”

“那你告訴我一個你近期最想實現的目标。”

“給我老婆買個大房子。”

越馨岚氣笑了，“你的老師要是聽見了不知作何感想。”

“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配不上賀淩的。”

越馨岚感覺自己在對牛彈琴，“我跟你說不清楚。”

“那喝點水吧，小淩也快到了。”

江越習慣性地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越馨岚見他手腕上還戴着高中時那塊米白色的運動手表，忍不住說：“我記得馬爾代夫那次我給你買過一塊新表。”

那塊手表要小一萬，能買十幾個這樣的運動手表。

“放家裏了，我戴這個挺好，輕盈防水。”

江越說話時一直往店門外看，直到看見賀淩出現他一下站起身，笑眼彎彎地去接，就店門到餐桌這點路他好像都怕賀淩找不到。

“越老師。”

越馨岚看着他微笑颔首，沉默地看江越噓寒問暖，倒水點單，忙得眼睛都恨不得貼到人家賀淩身上。

“老婆，我給你點個大蝦海鮮焗飯好不好？”

賀淩掃了一眼菜單，“我不想剝蝦。”

“我幫你剝。”

賀淩看了眼越馨岚，桌下膝蓋碰了一下江越，垂眼低聲說：“收斂點，我吃什麽都行。”

江越微怔，不太明白賀淩的意思，但賀淩讓他收斂點他就收斂。

服務員收走菜單，先送來了江越之前點好的沙拉和前菜。

越馨岚對賀淩說：“我也挺長時間沒有見你，你好像比我上次見你要瘦一點。”

賀淩還沒反應過來江越已經在摸他的腰，用手丈量，再捧起他的臉左右看，“瘦了嗎？是不是下巴看着有些尖？不會吧，我才給他稱過體重。”

賀淩無力地推開他的手，對越馨岚道：“可能是和那時候比長高了一些。”

越馨岚比他還無力，“你緊張什麽？胖點瘦點不是很正常？”

江越還在看賀淩的臉，想摸他的下巴但被賀淩躲開了，有些遺憾地說：“還是稍微有點肉比較好。”

作者有話說:

事業腦生了個戀愛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