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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夜幕降臨, 整個阿洛缇娜花園處在破碎星環最為中心的地方,但是這一條星軌帶是本星系一級防護地,喧嚣和熱鬧環繞在王庭外,沒有蟲敢來打擾這裏。

四周幽徑靜谧, 言谕莫名心慌, 只聽哈蘇納沉聲吩咐門口衛兵, “把門鎖上,今晚不許任何蟲來面見王。”

周圍的士兵都看着他, 很詫異。他們日夜守護在阿洛缇娜花園門口, 阻攔任何随意進出的蟲, 确保安全的環境,然而王今晚太狼狽了,也從來沒見過王病成這個樣子。

“是, 哈蘇納閣下。”

言谕的心平白無故顫抖了起來, 他很怕哈蘇納先生會生氣, 畢竟這件事他有錯在先, 他不該騙哈蘇納。

他只是很希望讓亞瑟蟲族回家, 并沒有考慮那麽多,而沙碧缇軍團長對他的縱容讓他忽略了破綻百出的理由, 就那樣想了,做了, 還成功了,可以說是很偶然。

哈蘇納一言不發的抱着言谕往回走,小少年也乖的不像話, 一直低着頭, 好像知道自己理虧,又有意道歉, 就悄悄把頭埋進哈蘇納頸窩裏。

哈蘇納的身體一僵。

言谕硬着脖子不動,哈蘇納先生沒有将他推開,但也沒有對他笑。

言谕忍不住了,仰起臉看着哈蘇納,不知不覺的,他的眼眶有一點紅,哈蘇納先生是只很溫柔的蟲,從來沒有這樣沉默的時刻。

哈蘇納還是生氣了,盡管他生氣的時候都沒有破口大罵。

言谕低下頭,卻感覺到抱着他的手收緊了一些。

“王,”哈蘇納的聲音很沉,“您的衣服全都髒了,我們先去洗個澡,換套睡衣,這段時間,您可以想想該怎樣和我解釋。”

言谕的态度相當好,軟軟的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問,“先生,你生氣了嗎?”

哈蘇納垂下眼眸看他,風涼飕飕的刮過來,吹動他流金的長發,平素溫情的黃金瞳變得凝重。最後,他還是伸手,手掌輕輕落在言谕的臉蛋上,擦掉他的眼淚,覺得掌心很是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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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心軟了,放柔了聲音,“外面涼,我們先回屋再說。”

言谕心裏滿是謹慎,殊不知哈蘇納眼裏的他是什麽模樣的,以他現在的狀态,哈蘇納無論如何不可能再生他的氣。

年幼的王膚色幾乎沒有血色,接近于透明,黑細長軟的眼睫簌簌顫抖,黑頭發淩亂地鋪在蒼白的臉上,五官平白生出一抹凄憐感,盯着他看的時候,狠狠撥弄了哈蘇納的心弦,叫他舍不得再責怪言谕。

花園中央庭院裏的仆從井然有序的工作着,下了兩天的雨終于停了,空氣清新而冷冽,他們清理庭院,做飯,喂白獅,絲毫沒有察覺氣氛的不對,直到有蟲好奇的往這邊看,這才被哈蘇納的低氣場吓到了。

霎時間庭院裏靜的鴉雀無聲,低等雄侍們低下頭不敢看,哈蘇納沒有在大庭廣衆之下為難言谕,而是把他帶回主屋,反鎖上門,把言谕放在窗邊看風景的軟塌上。

一天的時間,哈蘇納已經把主屋布置的豪華柔軟,把盡可能多的蠶絲織就的毛絨玩偶堆在角落裏。

言谕有些不知所措,哈蘇納脫下外套,收了傘,走過來,和他一起坐在窗邊,“王,”。隔着桌面,哈蘇納拉着他的手,言谕低垂着眉目,感覺到他手心舒适的溫度。

“擡起頭,看看我,我有話想對您說。”哈蘇納手背撐着下巴,以一種盡量很輕松的姿态,慢聲催促着他。

言谕不敢和他對視,但也大着膽子擡起頭,眼前,星空月光如洗,透過窗灑在哈蘇納身上,一雙狹長的黃金瞳托着金緞子似的發,劉海落下,有幾縷淩亂散開,他的樣貌完全不像是一只暴虐的雄蟲,明明滅滅,幻夢如紗。

哈蘇納溫柔的聲音和他說,“王,盡管白塔賦予我教導您的權力,但對我來說,作為您的雄侍,我沒有權力管教您,您有絕對自主的權利。但現在我一定要和您說,如果您覺得很生氣,您可以等一會就殺了我。”

言谕吃驚,輕輕搖頭,“不要這樣說,對不起,是我的錯。”

哈蘇納摸摸他的頭,哄着他,“所以,王要不要和我坦白呢?”

言谕乖乖點頭,一五一十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了哈蘇納,包括路上所見所聞,北部星域邊緣風化的界碑,信仰母神冕下的野生部落,他們歌頌蟲神的愛,沐浴在蟲母冕下的精神海療愈之下,并且渴望新的生命,在無垠無邊荒蕪的宇宙裏,許多蟲族飽受煎熬,信仰是唯一的光芒。

聽說言谕帶着沙碧缇軍團長偷跑去迦藍星,哈蘇納俊美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這段路途颠簸而遙遠,足有一萬光年,似乎他不能相信,這些驚駭的事都是由眼前這個安靜孱弱的幼崽做出來的。

确實,言谕舊病未愈的身體變得更糟糕了,抱着比平時要輕,好像風一吹就跑了。

哈蘇納捏捏他沒有什麽肉的手指骨,溫聲說,“您做的事情是對的,我并不想因此反駁您,但我生氣的地方不在這裏。”

哈蘇納很耐心,語氣也很擔憂,“王,您太大膽了,如果您半路病倒了怎麽辦?如果遇上星盜傭兵團,星獸潮,異族,甚至是發動機故障,隕石帶事故,不僅僅是您,連沙碧缇軍長也要被責罰,您知道嗎?”

言谕低落的點點頭,哈蘇納的語氣并不嚴厲,他知道他在擔心,于是抱着哈蘇納的脖子,悶悶地說:“先生,我下次不會那樣做了,如果想的話,我會先來找先生商量。”

王的擁抱充滿着眷戀和依賴,哈蘇納在心底長嘆一口氣,輸了,他雖然生氣,但他怎麽忍心責怪言谕?

哈蘇納只好認命的抱住小小的蟲母冕下,完全把他摟進懷裏,“知道錯就好,以後不要對我撒謊了,我應該是值得您信任的,王,請不要把我推開。”

言谕點點頭,心情好起來,然後哈蘇納把藥片堆積過來,“王,這些藥比起昨天的療效更強,您的病不能拖到第三天,明天一定會好的。”

言谕忍着苦乖乖喝了,又是一顆奶糖在嘴邊等待着,言谕溫順的吃掉。

哈蘇納繞過去,把他抱起來,去浴室,“不過,”他哄道,“王的做法非常正确,亞瑟亞種有了新家園,也對王非常感激,這一點很值得誇贊,側面來說,對您日後的統治非常有利,我不得不說,您雖然有些一意孤行,卻是非常有才能的冕下。”

言谕聽不太懂,但他知道哈蘇納沒有罵他,雙手乖乖的扒住他的脖子,鼻音濃濃地嗯了一聲,他又有點發燒了,軟趴趴地沒力氣,像只沒骨頭樹袋熊一樣貼在哈蘇納身上,小聲地哼唧,好像開始難受了,迷迷糊糊地叫哈蘇納的名字。

哈蘇納嘆了口氣,王這體弱多病的樣子真讓他心碎,他既無奈又心疼,只能先放熱水,把軟乎乎的少年泡進去,輕柔的搓洗他的頭發,“乖乖的,很快就洗好了。”

“嗯……”少年一動不動,皮膚白的像雪,因為藥效來的很快,他的身體在快速修複受損細胞。

言谕強行睜開眼睛望着金發的雄蟲,突然想起,“……先生,不要告訴我哥哥,我怕他會生氣。”

哈蘇納溫和的說,“您也知道您這樣做會讓愛您的蟲生氣?我當然不會說,這點小事沙碧缇還是壓得住的,校長再特立獨行,也不敢對第一軍團有質疑,您可以放心。”

言谕哦了一聲,非常心寬的不再擔憂,他享受着哈蘇納的頭皮按摩,洗完了澡,整個吹幹的時候,他坐在床上蜷成一團,等着哈蘇納。

哈蘇納整理好浴室,坐在床邊給他按摩腳腕,這一刻很安靜,言谕也能感覺到病氣的消減。

言谕的智腦突然響了。

言谕拿起來看。【伊黎:言言,睡了嗎?】

言谕打字:【睡了。】

那邊沒有再回話,言谕低着頭,還是有點生氣,直到哈蘇納把他塞進被子裏,并在他額頭落下一吻,他才笑起來,說了晚安。

哈蘇納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兩個小時就退燒了,王又變得健康起來,便安心地出去了。

夜晚,言谕睡夢中聽見窗外有輕輕撞擊的聲音,他勉強睜開眼,朦胧間看見一只小蜜蜂在撞他的窗。

這蜜蜂導航系統失靈了?言谕揉揉眼睛,趕快翻下床,跌跌撞撞地走過去,打開窗,只見小蜜蜂不見了,一雙白手套緊緊扒住他的窗沿,上面還挂了些細碎的銀鏈子。

伊黎塞納爬上來,長發銀晃晃,碧眼藍盈盈,額前的雪珍珠蟲紋是至純至濃的白色,映襯頭頂高懸的寒芒月光,他碎發有些淩亂了,眼眶也濕漉漉的,雙腿靈巧落進來,柔柔的眼神看着言谕。

伊黎塞納壓低聲音說,“言言,你別生我的氣了。”

言谕靜靜地盯着他,險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是怎麽通過層層守衛進來的?!

但他還記得伊黎塞納是個叛徒,腳步打閃晃晃悠悠坐回床邊,因為太困了,實在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這一下子就很難繃住情緒,言谕沒辦法,只好瞥他一眼,“叛徒,你來幹什麽?”

伊黎塞納只是用溫柔的能溺死蟲的眼神看着他,他展開翅膀,白冰寒蜂的翅膀也變異成六支,冰透沁涼,散發隐約的銀藍微光,其中兩支翅膀抱住書包,放到言谕書桌。

伊黎塞納輕聲說,“我來給你送作業,還有你今天耽誤下來的文字課程,蟲族歷史,星際法律課,機甲結構,戰鬥理論,內容很多,如果不學就很容易落下,這些筆記是我記的,字跡有些亂,你看看能不能看得清。”

衆所周知,從西塞庭軍校那時候起,伊黎塞納就從來不記筆記,一是他過目不忘,二是他的手是冷凍機,很容易把筆凍裂,三是他确實是天才,提前預習了義務教育的所有功課,曾經有半學期沒來上課還是考了理論課的第一。

因此,綜上所述,言谕按了按耳朵,确定助聽器佩戴無誤,他沒聽錯,小聲但是詫異的說,“這麽晚了,你特意來給我上課?!”

“嗯。”伊黎塞納淡定的翻開筆記,就算是晚上,沒必要在意形象,他的穿着也很講究,微光裏的側臉像潑了奶那麽白皙光滑,一雙湛藍眼眸輕盈看過來,輕聲問:“所以要來麽?”

簡直是在用書本勾引他。言谕先是眯了眯眼睛,沒辦法,伊黎塞納的态度太一本正經了,他還是沒忍住笑,坐過去,趴在桌面上,軟軟的聲調,“要。”

伊黎塞納亦微笑,擰亮十字臺燈,又繼續說:“那我們就開始了?”言谕點點頭,聽着伊黎塞納娓娓道來,他語速不快也不慢,和老師比也絲毫不遜色。

言谕本來有點困,但是在伊黎塞納魔鬼一樣的教學裏,他越來越清醒,腦子轉起來,也就兩個小時,他們學完了一天所有的理論課程。

伊黎塞納看着他,“實踐課程是了解機甲零件構造,為期一個月,今天只是簡單介紹零件,我想你應該都會,也許我們倆可以試着去親手搭建一架真正的機甲,就像當年你送給慕斯元帥的“春蟬”,等你有空的時候。”

言谕成為冕下之後,事情非常多,日程比伊黎塞納還滿,不過伊黎塞納也沒閑着,他經常要回中央星系參加各種活動,科裏沙陛下有意把蜂族交給他掌管,在所有雄子中,他不得不最重視伊黎塞納。

言谕聞言,烏潤潤的眼珠明亮,雙手搭上伊黎塞納的肩膀,渾然忘記了白天和伊黎塞納賭氣的事,貼近他,小小聲地問:“我們什麽時候開始?我有一個好地方,可以叫我叔叔幫忙。”

“言言,”伊黎塞納在看着他笑,“你怎麽總是有那麽多的辦法?什麽都難不住你。”

他合上書本,把言谕牽到床邊,言谕歪着頭,任由伊黎塞納把他按在床邊坐下,又把他按倒在床上,被他蓋上被子。

伊黎塞納盈盈如波的雙眼看着他,輕聲說,“言言,今晚是我太僭越了,來得這麽突然,我想着你離開時那麽生氣,一時沖動,也很後悔,飛來你的花園想來看看你,做作業只是我的借口,抱歉,我只是很想見你。”

他說過話後,輕柔的撫摸着言谕的臉頰,但他還帶着白手套,無法摘下來。

隔着一雙手套始終感覺不到他的溫度,言谕想了想,把他的手套摘下來,伊黎塞納的精神力很快開始波動,手指間出現冰霜,言谕卻并不害怕,輕輕握住,“伊黎,我不會被你的手凍住,難道你沒發現嗎?”

伊黎塞納定定看着他們緊握的手,臉頰在夜色中泛起微紅的漣漪,“我以為是偶然。”

“是必然。”言谕笑着,“我也覺得很神奇。”

伊黎塞納的手纖細修長,指甲蓋圓潤光滑,漂亮的像模型一樣,言谕翻看着這雙神奇的手,怎麽也看不出問題,不過夜太深了,他很困倦,揉揉太陽穴:“殿下,我要睡了。”

伊黎塞納戴上手套,馬上起身,“我這就走。”

言谕點點頭,嘟囔着說晚安,然後一閉眼就沉沉睡去。

他太困了。伊黎塞納沒想到他睡的這麽快,忍不住輕輕笑着,從他的窗戶飛出去。

第二天,言谕和哈蘇納說好,确認可以,才在放學後拉着伊黎塞納去地下城。

言谕暫時不能在地下城外摘下面具,他的護衛隊在附近跟着他。

地下城裏有自動軌道系統,列車能夠停在任意一間小店門口,雄蟲們充斥着街道的每一個角落,各種交易層出不窮,賣星際居住證的,賣陸行車的,賣飛船的,賣人形機械的,還有賣人體植入蟲體器官的,言谕聞所未聞。

他們乘坐列車,刷了身份ID卡,言谕的是十位數,伊黎塞納也差不多,他們還是蟲族的新生一代。

不停的有蟲在看他們,眼中驚豔的神色明顯,一只黑發黑眸白皮膚的雌蟲閣下,居然敢進地下城晃?

他身邊那只雄蟲倒是名氣很大,帝國的六殿下,一根頭發絲都價值連城,美貌出名,能力出衆,脾氣神秘,惹不起惹不起。

列車停在一家“機甲零件”店門口,黑星雇傭兵團正在裏面購買扳手和工具箱,言谕也下去跟着排着隊,卻看見一只意想不到的蟲。

機甲大師,衛虞。他正在挑選二級零件,還有特制的十字鉗,他穿着灰色的工裝工作制服,一看就是剛從火花飛濺的生産線下來的,臨時出來購買零件,還有潤滑的機甲油,當然還有最昂貴最珍惜的稀磁。

言谕走過去,“衛虞先生,您好,我叫言谕,曾經收到過您想要相約見面的來信。”

衛虞回過頭,他還帶着防電擊墨鏡,看見言谕,他的眼神一亮,這張臉雖然對不上,但他們通過話,言谕的聲音他記得一清二楚,“言谕同學?哦不,應該叫您——我還是先不說您的事了,這麽巧遇見,您要來買什麽?”

言谕如實告知:“我想做一臺大精神力阈值區間的機甲,應該對線路的要求很高,我想來看看哪裏有賣特殊材質,能夠支撐短時強效的精神力反彈。”

衛虞笑笑,“這個簡單,走,去我那,我那什麽都有。哦,這位是伊黎塞納殿下吧?”

伊黎塞納點點頭,“您好,衛虞先生。”

“那就一起走吧。”衛虞當然不介意把他們倆都帶回自己的實驗室,在六區,第十八號店鋪,二層小樓,外表看上去簡單粗糙,衛虞按下遙控器把門打開,只見一個大型維修工廠的巨大空間顯于眼前,牆壁高懸齒輪傳動裝置,帶動整間工廠的能源運轉。

衛虞重新戴上裝備,“抱歉,冕下,剛才蟲太多,我無法向您行禮,請您見諒。”

言谕扶起他,“別這樣,衛虞先生,您是我的偶像,應該是我向您行禮。”

“不敢當不敢當,”衛虞笑着,“您和殿下随便走走看看,有什麽想法了可以告訴我,我幫你們設計圖紙,提供一些小意見。”

言谕微笑着答應下來,他和伊黎塞納分成兩邊走,逛了一圈後,言谕對一臺SSS級機甲情有獨鐘,那是一臺外殼雛形,尚未填補內部結構。

“伊黎,如果能親手打造一臺屬于我們的機甲就好了,雖然一臺機甲只認一只蟲的精神力髓液,但這臺機甲可以被我們倆駕駛,那就太精美了,絕對是機甲的藝術。”

伊黎塞納笑着點點頭,言谕迫不及待地去找衛虞先生研制機甲圖紙,伊黎塞納望着他的背影,估算了時間,先是給哈蘇納先生打通訊,告訴他,他們遇見了衛虞,今晚可能要留宿在加圖索先生這裏。

哈蘇納一聽說衛虞,便同意了,他清楚言谕對機甲的熱愛,衛虞是真正能給他提供幫助的蟲,而且加圖索雄主對言谕很是喜愛,會為他提供最好的條件。

伊黎塞納挂掉通訊,加圖索先生很快就找來了衛虞的工坊,言谕正講的口幹舌燥,回頭看見他,笑着跑過去,伸出手,“叔叔!”

加圖索挽袖子,蹲下來,一把抱起小小的言谕,大手揉亂了他的頭發,“小家夥,今天怎麽跑來地下城也不和叔叔說一聲?來幹什麽?”

言谕揪着他的領帶,窩在他懷裏,指了指機甲,“叔叔,我想做機甲。”加圖索托着他的腿,無奈的笑着看他,“确實,衛虞先生在我這裏租了一間工坊,但是住宿條件很差,你們可以在這裏工作,不過,麥登。”

一名叫麥登的雄蟲走過來,“雄主。”

加圖索看了一眼腕表,“七點半了,去安排餐食住宿,我的侄兒和尊貴的殿下不能餓着肚子來我這裏,今晚加強安保,禁止下三濫進地下城。”

麥登說,“明白,雄主。”他轉身就去辦。

加圖索也沒什麽事,索性留下來陪言谕,他饒有興致地看着言谕和伊黎塞納在圖紙上寫寫畫畫,笑着搖搖頭,沒去打擾他們。

夜晚,和加圖索叔叔吃過飯,言谕回到酒店裏,頂樓房間寬敞豪華,只住兩只小蟲,加圖索卻一點也不心疼,大手一揮,将整個套房升級成了最高配置,然後心滿意足地騙走了言谕的親親。

關上門,言谕這一天累的不行,他的靈感在剛才已經全部寫下去了,目前大腦屬于枯竭狀态,很疲憊,安安靜靜地趴在床上不動。

旁邊的伊黎塞納卻精力充沛,正在熱奶,他的六翼翅膀懸在背後,簌簌顫抖,言谕看着他,也抖抖自己的翅膀,一點點閃粉掉下來,他跪在床上回頭看,但是看不見,他只好召喚伊黎塞納,“伊黎,你看我的翅膀,是不是壞掉了?”

偌大的套房,只有這一間房是亮着的,他們第一次單獨住在一起,伊黎塞納緩緩走過去,坐下來,撥開他的翅膀,看了看,“是骨骼太脆弱了,血液流通很慢,導致發育的很慢,所以偶爾會掉粉。”

言谕唔了一聲,伊黎塞納專注的看着他的翅膀,提了個建議,“我可以幫你揉揉,你的骨骼狀态正處于發育周裏,可以促進血液循環,強壯骨骼。”

言谕點點頭,不過,他意識到一件事,他回過身,抓住伊黎塞納的胳膊,雪白的臉頰冒出緋紅色,很驚訝的說:“發、發育周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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