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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清晨的微風喚醒初生的王, 言谕睜開眼,看見了懷裏抱着的乖巧的“毛茸玩偶”,是一只雪白的蛾,他完全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 茫然的摸着懷裏的委犬枯葉蛾的頭, 輕聲說:“你是……斯藍?”

枯葉蛾的頭在他小臉蛋上拱了拱, 由于不能說話,斯藍那雙毛茸茸的黑圓眼睛溫柔的看着言谕, 言谕感應到了他的心情, 很愉悅, 也很舒服,用心聲在說“是的,冕下。”

蟲族總是非常期盼與蟲母親近, 每個階段都很喜歡。幼年時雄蟲們喜歡親親蟲母柔嫩的小臉蛋, 這個時期的蟲母只有蟲崽稚嫩的信息素味道, 與其他亞雌無異。

蟲母少年時就開始變得好聞起來, 有趣的是, 由于蟲族種族的喜好複雜多樣化,每只蟲聞到的蟲母腺體信息素味道都不一樣, 但都是他們最愛的氣味,蟲族們就像期盼一朵花盛開那樣期盼着蟲母的成長。

成年後, 蟲母的高等級人類形态全面進入最完美的生理階段,身上會散發出的成熟費洛蒙,蟲族就會像守護瑰寶一樣守護他們的王, 竭盡全力的奉養王, 并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給蟲母冕下。

所以清晨早起的小蟲母身上散發出清新好聞的信息素味道,經過第一次發育周之後, 幼嫩的小蟲母的身體産生了一點細微的變化,骨骼強壯了一點,翅膀也擴張了三寸,個子長高了四厘米。

斯藍聞在鼻腔裏,覺得是聞到了植物汁液,或者是甘甜露水那種氣味,他稍微眯起眼睛,嘗試着用濕漉漉的鼻尖去親昵小蟲母。

然後得到了小蟲母溫暖的擁抱,拍拍他的腦袋說,乖哦,我還想睡一會兒。

委犬枯葉蛾垂下來的觸角都顫抖起來,斯藍就這麽溫順的被他抱着,這一夜都沒能動彈,他已經有些僵硬了,但是被小蟲母抱了一會兒,他的心覺得開心起來。

賴床的差不多,言谕揉着眼睛坐起來,斯藍便規規矩矩地爬去床下,閃身變回了成年雄蟲的模樣,長觸角還是像垂耳兔那樣垂下來,臀部褲縫間有一團毛茸茸圓尾巴。

他快手快腳地取來哈蘇納早就準備好的衣裝,幫言谕穿衣服。

言谕迷迷糊糊的讓他随便擺弄,就被斯藍擡起纖細的胳膊,從頭上套進了柔軟的白色打底,外面一件黑色毛絨衫,天氣轉涼,哈蘇納很細心地也準備了絲巾,斯藍只需要給他仔細圍好,然後抱着他下樓。

哈蘇納先生站在拐角處等待,他擡眸看過來,狹長漂亮的雙眼被稍長的劉海遮住一半,睫毛簌簌顫抖着,及腰的雪金色長發梳理整齊披在背後,一身幹淨的制服。

只是那雙眼睛有些泛紅,如果不是熬了夜,就是夜裏傷心的落過淚。

今早四點半他就離開了蟲母冕下的房間,忙忙活活到現在,這是哈蘇納的日常,只不過今天更顯得憔悴一些,白皙的臉有些蒼白,但是眼神依然很溫柔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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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吧。”

他從斯藍懷裏接過言谕,撥開言谕擋眼的碎發,溫柔但有些沙啞的嗓音說,“冕下,昨夜睡得好嗎?”

言谕聞到是哈蘇納的味道,全身的信息素都在快樂的游走。

蟲母每一次經歷發育周吸取到雄蟲的安撫信息素,就會和他更親近一點,這種羁絆随着信息素的烙印逐步加深,會引發更多的生理反應情況,但是時間會比較短,只有兩三天。

比如言谕現在就很想要依賴哈蘇納,這似乎是發育周過後的延後反應,他們倆的精神力在鏈接,他似乎能讀到哈蘇納的心聲。

言谕覺得摘掉助聽器能聽的更清晰,戴上了反而會模糊詞彙。

言谕不動聲色地摘掉左邊的助聽器,只保留右邊的。

然後他懶洋洋地嗯嗯點頭,眼皮還半阖着,因為太困,他還是軟軟的趴在哈蘇納肩頭,“先生……”這樣撒着嬌,竟然有要接着睡過去的打算。

“乖乖,寶貝。”哈蘇納輕輕拍拍他的背,很寵溺的讓他想在自己身上睡就可以睡,他就這麽一直抱着。

盡管他為了準備典禮已經幾夜未睡,全身上下都很疲憊,胳膊也很酸痛,快要到達自己狀态的臨界點了,而且就算言谕很輕,但一直抱着十多歲的小蟲母也不是很輕松,哈蘇納用S級精神力強撐,只是想要沒原則的寵着小言谕而已。

——“對S級來說,他還是太輕了。”

言谕聽見這樣的心聲。

——“寶寶沒有好好吃飯嗎?是我沒有關心到他嗎?明明每天都有吃飽。”

哈蘇納懊惱的垂着眼睛一言不發,只是一下一下揉着他的翅膀,他也知道了閃蝶基因的奧秘,多揉揉翅膀可以讓翅膀長得很寬大有力,能自由飛在星際的每一個角落。

言谕想了想,輕輕從鼻子裏發出一點哼唧聲,擡手摟住他的脖子,“……先生,肚子好餓,想吃飯。”

他只是想安慰一下先生,那些從他心裏發出來的聲音,讓言谕有些擔心。

哈蘇納溫柔的笑着說好。

斯藍望着哈蘇納,被他身上的氣場渲染到,他感受到了一陣淡然的傷感,大概是因為冕下昨夜抱着自己,把自己當成了大玩具,就那樣睡了一夜,哈蘇納感到很受傷。

白塔對于雄侍的教育深入骨髓,但是哈蘇納是少數的不被心理暗示所馴化的雄蟲之一,他拒絕服從雌蟲閣下,骨頭很硬,被打過,鞭子沾涼水抽的他一個月出不了門,但是不服帖。

了解到這段歷史後,盡管後來的哈蘇納比較溫順了,還是被很多雌蟲閣下拒絕了服侍,畢竟雌蟲閣下們找雄侍是找快樂,不是找罪受。

所以斯藍覺得哈蘇納先生是非常愛蟲母冕下的,并且産生了自己的思想。

哈蘇納這只蟲很傲氣,不喜歡把心事說出來,他很能扛,在白塔裏也特立獨行,存在感極強。

斯藍想,身為一名合格的雄侍,他已經被冕下抱了一夜了,現在應該給哈蘇納留一些空間。

斯藍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服從意識主導了他的主觀選擇。

他只是想,服侍冕下吃飯這種事一向是哈蘇納在做,他還沒有很熟悉冕下的口味,并且他确實有日程要去打理。

于是戳戳言谕的小手背,溫和地說:“冕下,植物園的菜地裏生了綠葉蟲,在啃食您種的菜,我去把它們摘掉,就不能陪您吃飯了。”

言谕并沒有完全睡着,只是迷迷糊糊,就懵懂的點點頭,他還沒有完全睡醒,但是軟軟的說了好。

斯藍彎起嘴角,眼底掩藏了一只野獸,卻又無限溫情,他溫順的低下頭,褲縫裏的毛尾巴聳了聳,又有點開心的搖起來。

斯藍看了言谕幾秒,然後依依不舍的轉身離開了。

言谕也清醒了很多,他低頭,注意到了哈蘇納手指骨節上的摩擦傷。

言谕先是伸出手覆蓋着哈蘇納的手背,動用精神力,讓他的傷好起來,然後輕聲問他,“先生,你怎麽受傷了?”

哈蘇納搖搖頭,“意外。”

心裏的聲音:“……”

言谕不是很相信,不過他很體貼的沒有再繼續問。

他被哈蘇納放在座椅裏,現在他在自己吃飯,不想要被喂了,所以哈蘇納靜靜地看着他,告訴他受到了軍部四位元帥的邀請,請王去參觀軍部。

哈蘇納特意強調了一下,“他們在通訊中用的詞是“王”,而不是“蟲母冕下”,這似乎意味着他們在把您當作蟲族的王來對待。我想,四位元帥之間應該統一過措辭,您知道他們來自四個大氏族,彼此之間都很在乎權力,不是很和睦,除了慕斯元帥,我怕他們會欺負您,所以沒有答複他們,您要去嗎?”

言谕沒有猶豫,也沒有膽怯,“要去的,先生。”

語氣很堅定。

——“好可愛啊。”

言谕的勺子頓了一下,擡起頭去看哈蘇納,這句話哪裏……可愛了嗎?

哈蘇納看着他微笑,擡手用大拇指腹擦掉他唇角的水漬。

心裏的聲音說:“真的好乖。”

言谕抿抿唇,臉紅了一點點。

但是哈蘇納先生一點沒提手怎麽受的傷。

言谕一頭霧水,只能低頭乖乖吃飯。

吃好了飯,哈蘇納還是抱着言谕出家門,他盡管情緒有些低落,但也催生了更為溫柔的語氣。

言谕有點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也許和手指骨上那道裂開的疤痕有關。

-

軍部建立在一片寬闊平整的土地上,但是由于和帝國政權不接壤的歷史原因,它與陸地之間隔了一道橋,這道橋架構了無數道電磁防護網。

護衛隊跟着一起下了星艦,哈蘇納抱着言谕走上這道橋。

哈蘇納感覺正走在自己的心上,他默默的想着,冕下對他好的時候,他都記在心裏,雖然表面上沒有波瀾,但是心裏已經說了一萬遍我很愛很愛你了,但是他很膽小,他怕說出來冕下就不再依靠他了。

于是只能把小蟲母抱的緊一點,再緊一點,聽着他還稍顯稚嫩的溫柔嗓音說着橋上的新奇構造。

小言谕真的很有想象力,也很聰明,他猜到了橋上的通電裝置與精神力波動有關,一旦橋上的通過者有不平常的念頭,主控臺就能檢測到對方的意圖,對應的數值可以判斷出來意。

言谕想了想說,“那我們應該不會被判定為有敵意的對嗎?”

哈蘇納柔聲說:“是的,大家都很期盼您的出現,畢竟是軍區邀請您來的,不過,雖然是四位元帥全部投了同意票,下面的軍團長也許不滿意,但我想他們不會傷害您的。”

言谕閉上眼睛,自如地調動起附近區域內的雄蟲精神網絡,他現在還不能做到鏈接全族精神力,而且他的精神力也還只有A+級,但是在這裏,他莫名感覺到了磁力場的加強,他的精神力應該在短暫提升中。

與此同時,他手腕上用來檢測精神力的手環數值在飙升,從86.1%升到86.8%。

這是從白塔回來後沙耶主任給他的,沙耶看起來冷冰冰的,但是非常有韌性,每隔三天就來通訊問他的近況,他解釋說:

沙耶:“冕下,精神力阈值以百分點計,30%以下是DEF級,60%以下是C級,80%以下是B級,90%以下是A級,90%到100%區間雖然都是S級,但每隔1%都有天塹般的差距,每提升1%都是褪一層皮那麽痛苦艱難。”

“您還是A+級,86%的精神力,1-927的阈值區間,比A級高一點,但不足以稱之為S級。”

“但您已經能操控絕大部分的A級機甲了。您以前能操控S級甚至SS級的機甲只是因為您的信息素髓液(也就是血液純淨度)是稀有的100%。”

“所以您要記得,一旦精神力阈值提升,您就會有頭暈頭疼,眼壓增高的反應,這不是壞事,只要您能穩住精神力,不縱容它肆意橫行,您很快就能突破1%的阈值了。”

言谕意識到自己的阈值正在不穩定。

同時他還感覺到了一些緊迫感,來自于橋對岸的軍雄們。

是抗拒嗎?還是擔憂?

哈蘇納對于同性的感知更為敏銳,他想要讓言谕放松一下,安慰着說,“軍部的軍雄們信息素都很強悍兇猛,我怕您會覺得不舒服,所以答應我,別緊張,也別害怕,好嗎?”

言谕已經感覺到洶湧襲來的雄性費洛蒙了,他的脾氣很平靜,沒有反應,似乎在思索着什麽。

——“被吓到了嗎?”

言谕又聽見了他的心聲。

言谕垂下眼眸,心裏一熱。

哈蘇納摸摸他的頭發,捏捏他的臉蛋,他都沒有反應,就把手放在他手裏,被他攥住了。

言谕輕聲說,“先生,我有些不安,抱抱我吧。”

哈蘇納的心頓時就像被機甲猛猛撞了一下,幾乎都快僵硬了。

他感覺到小言谕撥開他鎖骨上面披散的雪金發絲,然後用小臉貼在他脖子上,溫熱的呼吸灑在他皮膚上,看起來是找到一個安全角落,所以不打算起身了。

哈蘇納緊緊抱住他,小蟲母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小小的動作軟化了一只冷淡雄蟲的心。

言谕閉上眼睛,唇畔帶着一點笑意。

原來先生也很好哄啊。他想,不要傷心了,先生,雖然你聽不到我的心聲,但我很擔心你,只能用抱抱的辦法安慰你了,我也很喜歡你的呀,因為有了你的照顧,我才能安心的長大。

“謝謝,先生。”言谕小聲的說,他沒有解釋為什麽道謝。

但是哈蘇納這些天所有的疲憊和心痛都被一掃而光。

肢體上的接觸清晰而溫柔,曾經有位雄蟲哲學家說過,身體上的喜愛是最真實的,因為偏愛,所以想要捏捏手,親親臉,嗅嗅皮膚,摸摸頭發,理理衣角,喜歡黏在一起靠在一起,用身體去觸碰對方。

這是不是說明,冕下也很喜歡和他待在一起呢?

這種被需要,被依賴的感覺徹底俘虜了哈蘇納的心。

他本身就是稀有的S級,心緒翻湧下,一公裏之內的軍部雄蟲們都察覺到了精神力的波動,但不是戰場上常見的暴躁風格,而是一種心甘情願的自我犧牲感。

一只軍雄把臉埋在手裏,看起來是因為工作疲憊而短暫休息一下,其實是被感染到想流眼淚。

因奈塔路過他,奇怪的拍拍他的肩,“不是吧,今天冕下巡游軍區,這麽重要的日子你也給睡着了?”

一擡起頭因奈塔吓了一跳,眼眶紅紅的粗曠雄蟲嘶啞地說:“附近有一只很高等級的蟲嗎?我感覺到了被驅逐,實在太難受了。”

因奈塔恍然一驚,回憶道:“S級的話,慕斯元帥在五樓,蘭諾執行長在會議大廳,另外三位元帥在換新軍裝,各個部門的幾只雄蟲都在樓下等着蟲母冕下,冕下可能帶來了S級雄蟲,應該是哈蘇納先生。”

副官打趣道:“碰上那位,你就認栽吧,他看起來那麽漂亮,但是費洛蒙很強悍,我每次去阿洛缇娜花園接王上軍校都會很難受。”

雄蟲嗷嗚一聲,捂着眼睛跑去衛生間丢臉的擦眼淚去了。

因奈塔無奈搖搖頭,帶着護衛隊去和慕斯他們彙合。

言谕下橋後就從哈蘇納身上下來,坐上了護衛隊帶來的自己的輪椅。

那樣走路不方便的樣子會很丢臉,言谕不想給軍雄留下那樣的印象。

他希望時刻出現在軍雄們眼中的是自己強大的一面,不希望成為被保護的弱者。

不過軍雄們對蟲母冕下的偏愛都含在眼睛裏,言谕雖然刻意的讓自己強悍起來,但是任何一只雄蟲看見軟軟的美麗小閃蝶都會心軟成一灘的。

但是有一件很讓軍雄們為難的事。

言谕的精神力阈值的飙升,嚴重幹擾了軍部的正常運行。

軍雄們列隊迎接,因奈塔打開光腦,“元帥,您看,這是我們的信息塔源頭檢測程序,冕下的精神力擊潰了一萬多條防護程序,如果冕下想要進入的話,我們需要搭建一個臨時服務器,避免冕下的精神力和我們的信號接駁。”

副官說:“可是今天維修服務器的維修員們被強制放假了。”

看起來是不歡迎王室的參觀,有的雄蟲表面上好好的答應下來,背地裏卻收束了信號網,想要以此阻止蟲母冕下到這參觀。

因奈塔平靜的說,“您知道的,有的雄蟲是堅定的大雄蟲主義者,也就是說他們認為冕下不應該參與軍政,冕下應該在家裏被供養着,這也就是銀河系所謂的沙文主義者,有些能力強悍的雄蟲也這麽将雌蟲冕下保護在家裏,不許其他雄蟲觊觎。”

言谕靜靜地聽着,沒有做任何反駁,但他的眼神明明白白的表示他的想法。

他不贊成,而且他願意以身作則,如果必須要收斂精神力才能進入軍部,他願意那麽做。

盡管強行用拘束器收斂精神力會讓他覺得很痛苦,他也不在乎。

慕斯走過去,他在言谕的輪椅面前半跪下來,軍雄們雖然目不斜視,但他們也知道慕斯在跪,很震驚,他們沒見過鐵血強悍的元帥給哪只雌蟲跪下過,除了蟲母冕下。

“可是我們言言不是能被嬌養在家的小蟲母冕下。”

慕斯溫和的說,他很懂得言谕的要強,小蟲崽脾氣雖然好,但是并不軟弱。

他拉着言谕的手,輕輕親吻了他的手背,溫情的說,“雖然很柔軟,但是很厲害呢。”

最近軍校內部網有一段視頻流傳很廣,是第一軍校模拟機甲對抗賽的錄播,一名叫做安然的雌蟲駕駛一臺破破爛爛的B級機甲和A級機甲對打,打得火星直冒,在地上翻滾了十多圈之後,頑強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場外的同學都在屏幕外緊張觀看,這種虛拟對抗賽在蟲族當中非常流行,将精神力投放到系統裏,進入各類模拟戰場中,就像親身經歷打鬥一樣,每次比賽有積分,到達1000分後有對應的獎杯發放,并且将榮譽加在所屬軍校的榮譽榜上。

安然這一場是雪地對抗賽,不僅寒冷,而且行動不便,跌倒在雪地裏機甲就會陷進去,根本爬不出來。

所有同學都在緊張,說實話如果安然不是一只雌蟲的話,他們一定是在喝倒彩。然而安然還是爬了起來,然後全部身體抱住對方機甲,用全身重量去壓那只雄蟲,把對方壓進了更深的雪地,夯實了,然後踉踉跄跄爬起來,在獲得120全場最高積分的提示音後斷線離場。

安然這個名字在排行榜上又爬了幾名,四大軍校的學生私下裏都說,第一軍校出了個刺頭,很不好對付。

言谕是個很倔強的小蟲崽,他拼了命也要做到自己的極限,這句話他沒有挂在嘴邊過,但他一直在這樣做。

慕斯親自推着他的輪椅走到門口,遇見了一位元帥。

“冕下不應該來這裏,這不是冕下應該來的地方,您知道我們都很喜歡您,最好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元帥是一位年齡稍大的雌蟲,他比起慕斯而言有些清瘦,戴着眼鏡,目光很清晰,看起來很嚴肅清高。

他可能是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強硬,抿着嘴唇,稍微放柔了聲音說,“……您不要任性,好嗎?”

他有些笨拙的把手背過去,言谕眼睛很敏銳的看見,元帥手臂上有五個幼稚的圖畫印,看起來是孩子們的手筆。

這是元帥自己的孩子們在和元帥玩的嗎?元帥卻沒有把印花擦掉。

元帥從口袋裏摸索半天,擡出一枚棒棒糖,放到言谕腿上。

“希望您喜歡……”元帥憋紅了臉,“我的孩子們都很喜歡草莓味。”

言谕拿着棒棒糖,小聲說了謝謝。

盡管如此,言谕還是能感覺到,軍雄們把他看做蟲母,一位柔弱的需要被保護的小蟲崽。

這很正常,言谕理解。

盡管在蟲族的眼裏,蟲母與王是不可分割的尊稱,都是要被重重愛護着的,他們不需要蟲母冕下變得強大,蟲母冕下只需要無憂無慮的生活就好了。

但是對言谕來說,這并不一樣。

他不是很在意自己是一只蟲族最沒殺傷力的小蟲母,他接受關于他身體的一切定義——試驗品,人類,蟲族,雄蟲,雌蟲,蟲母,這些都沒關系,他尊重他的身體,并且願意接受身體的一切變化,并且以最大的限度去包容适應這種變化。

但是王,不止是被蟲族愛着,言谕的感知能力能完全感覺到那些說不出口的愛意,蟲族的愛雖然如潮水般洶湧,但愛意會讓他迷失方向,王這一個字,要肩負起來的絕非只有愛。

還有責任。

在蟲族固化了上萬年的思維裏,愛蟲母,守護蟲母,這是基因和自我選擇之下的本能,階級固化,性別意識固化,這不是一朝一夕能扭轉過來的,他還沒有天真到覺得自己可以改變這種制度。

元帥還沒等走過來,就被身後的軍雄拉住袖子,軍雄氣喘籲籲,“步夏元帥,不好了,遠征軍在流浪星系的作戰遇到了瓶頸,十萬雄蟲軍隊只剩下一萬了,大多數都是雌蟲和幼年蟲,他們抵擋不了高階星獸的!現場的視頻顯示他們正在被星際異族虐殺!”

慕斯馬上說:“後援部隊跟上了嗎?”

步夏面色凝重,“去了,但是只能做接應,我們和流浪星系有八個小時時差,來不及。”

“我有辦法。”

言谕腦筋動得很快,輕聲說道,“但我的精神力不夠高,無法在宇宙環境裏傳播,我需要一個媒介。”

一只強大的足以影響聲波傳送信號的雄蟲,這只雄蟲必須有S級超過95%的精神力,才能承載蟲母的精神力鏈接,由于鏈接規模較大,對于言谕來說是不小的考驗。

軍雄們面面相觑,他們完全清楚言谕是什麽意思,也聯想到那種危險結果,紛紛阻止:“冕下,這不行,太危險了!”“您不能一意孤行!”“我們不能讓您擋在我們面前。”

因奈塔也搖着頭說:“這很考驗雄蟲的精神力穩定性,但那不是最重要的,是您的精神力會飙升到極限值,為了固定您的精神力,您必須注射一針強心劑,這種疫苗可能會帶來一系列附加作用,比如脆弱敏感又愛哭,或者活潑好動又亢奮,甚至短暫回歸到超級幼年的小蟲崽狀态,都有可能,您不能冒這個險。”

“我可以。”

言谕平靜地說,“我承擔這種後果。”

他的直覺告訴他,他能承擔這種精神壓力,他的血液在沸騰着,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他——

去試試,萬一你能做到呢?

王的決策不可違背。軍雄們連心都要碎掉了,他們甚至有的已經紅了眼睛,他們舍不得他們的冕下,團團圍繞著他,想要勸他,卻又不敢。

言谕卻很冷靜。

他靜靜地在精神海裏鏈接了他們的精神力,所有雄蟲感知到了蟲母的召喚,霎那間,腦中一片清明。

蟲母冕下在安撫他們的躁動不安,同時在尋找最适合的雄蟲作為媒介,雌蟲和身為亞雌的因奈塔并不适合那麽高強度的精神力傳導。

最優選擇是S級98%精神力阈值的慕斯元帥。

但是由于有血緣的羁絆,言谕不能選擇慕斯,他們相似的基因會讓這個過程的危險性無限放大。

而大部分軍雄們雖然甘願,卻沒有絕對的實力,不能承載太多的精神力入侵。

那也等同于讓雄蟲把命獻出來,不管結果如何,也已經變成了案板上的肉。

言谕冷靜的想,雄蟲的命也是命,不能随便選擇。

但是拯救流浪星系的一萬餘名老弱病殘迫在眉睫,他必須選擇足夠沉穩的雄蟲,這是基于最最理智的考慮,想救蟲,就不能把自己的命搭進去,否則鏈接将失去任何意義。

必須實現絕地反殺。

言谕看見哈蘇納的背影,浸潤在光裏,回過身,向他伸出手,一粒一粒地解開自己的衣扣,露出修長的脖頸,白皙結實的胸膛。

他有着漂亮的高等級人類身體,漂亮的肌肉,他露出自己碎骨中心向下延展的蟲紋,溫和地看着他,那樣的眼神讓言谕感覺到一剎那的心碎。

他說,“請您使用我吧,親愛的王。”

——“我是那樣深深愛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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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