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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拜兄弟是什麽?你們民族特色?”陸沉州斜眼看着那張戴着新眼鏡的臉龐,整整三天半了。
這三天半他沒有跟周瑾在朋友圈說過一句話,也沒有點過一個贊,甚至對方的頭像他都沒有點開過。
又甚至這三天半的時間內,他還另外參加了一次聯誼,跟另外一幫人去了那家恐怖主題館,走的是相同的路線看的相同的本子。
也請了一起參加聯誼的女生喝奶茶。
這三天來,不管他跟誰在一起做什麽,都沒有再發生過那天遇到周瑾時的情況,他對任何人都沒有沖動,不會心跳加速,不會忍不住的一直去想人,不會三天半的時間裏差點将手機盤成核桃才克制住那種想聯絡對方的沖動。
他只對眼前這個人有好感,想看到他,想跟他說話,想當只對他一個人有身體沖動的變态。
“在我們族內,如果喜歡一個人對人有好感的話,就可以結為互相幫助扶持的兄弟,等以後結婚了妻子也會結為姐妹。”周瑾跟他解釋他們民族的風俗。
陸沉州滿腦子的廢料被一句以後結婚雙方的妻子會結為姐妹,這句話直接幹翻。
他看了一旁說着這話的周瑾,又想到自己如今的情況,支支吾吾了半天轉移了話題,“周瑾,你有過喜歡的人嗎?”
周瑾想也不想的搖頭,“沒有。”說完不解的看了對方一眼,“你遇到喜歡的人呢?”
“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上午來找我,說他對別人一見鐘情了,跑過來問我的意見,笑死,我都沒談過怎麽給的了他意見。”
陸沉州說話間,手指控制不住的去撫摸鼻子。
他又在說謊,周瑾望着那只充滿不安的手指,平靜的移開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花叢中,“然後呢?”
“然後啊。”陸沉州默默将手掌放進上衣口袋,握成拳之後才鼓足勇氣接着說下去,“我本來是不想給他意見的,可是他非要哭着喊着纏着我,說他這件事情實在找不到人來排解,讓我一定要給他一個意見,其實他一見鐘情的對象是個男生。”
他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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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州心底已經開始(嚎叫)穩住(奔跑抓頭發)穩住(用力呼吸跺腳)穩住(手舞足蹈緊張蜷縮成一團)穩住,面上卻一片坦然的表情,“對了,周瑾你對喜歡同性這件事情怎麽看?”
第一次被人詢問到這種話題的周瑾,沒有立刻回答這種問題,而是停下腳步認真的想了一會才告訴陸沉州答案,“好像沒什麽看法,我沒有遇到過所以沒辦法說的太清楚。”
“那如果是你呢,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喜歡的人,卻發現對方是個同性怎麽辦?”陸沉州乘勝追擊打聽情況,企圖有機可乘。
周瑾搖頭,“不怎麽辦吧,我大概不會打擾對方的生活。”
喜歡一個人是他自己的事情,而且還是喜歡的同性,他大概率是什麽都不說就當沒發生過一樣。
不過,陸沉州的好友竟然對一名同性一見鐘情,周瑾瞥了一眼身側剛才撒謊的青年,将剛才被動回答的問題重新丢還給對方,“你呢,你還沒說如果是你喜歡一名同性,會怎麽辦。”
“我會去尋找機會,嘗試讓對方也喜歡我,如果嘗試後還是失敗的話,我就繼續尋找機會,直到我确定他真的不可能喜歡我為止。”花費了三天半的時間,獨自思考過一切可能跟未來的陸沉州,将自己的答案說出口。
這一次他沒有撒謊,周瑾藏在眼鏡後方的黑眸,清楚看清眼前之人沒有撒謊。
奶茶店那邊讓他将個人資料打印倆份,一份留檔一份提交,老板還領着他去了倉庫,給他看上班後需要穿戴的玩偶是什麽樣子的。
那是一只巨大的頭戴王冠的白色玩偶,脖子後方還系着一條長長的紅色披風。
看着很喜慶。
“同學你要是現在不忙的話,穿上試試看合不合身,這有幾個型號呢。”老板指着角落內的另外兩只。
“我試試。”
周瑾看了一眼手中還沒喝完的奶茶,正在想先放在什麽地方時,一只大掌伸過來幫他将奶茶拿走了。
“我先幫你拿着,你去穿試試。”
陸沉州沖着那大玩偶揚了揚下巴。
周瑾将自己身上的外套也跟着脫了下來,然後站在倉庫內将那只玩偶的下半部分先穿上,腰間還需要綁五斤重的電池,将腦袋也套出去後,周瑾按照老板的指示打開了腰間纏繞的電池開關,一只巨大的雪白玩偶就這樣站了起來。
“嗨,能看到我嗎?”陸沉州用手在玩偶前方揮舞了幾下子。
周瑾站在裏頭試了下發現視野問題不大,在玩偶眼睛的位置還是能夠看清對方的樣貌。
“跳幾下試試?”陸沉州在外面握着玩偶的小短手做了一個揮舞向上的動作。
站在內側的周瑾想了想,舉起兩條變短的胳膊越過頭頂,搖起了花手。
奶茶店老板跟陸沉州站在對面,望着這只沉默的搖花手玩偶一時之間忘記了該給什麽樣的反應。
“噗……咳咳這位同學很有創意嘛,挺好的挺好的。”
數秒後奶茶店老板回過神來,笑眯眯的望着将玩偶頭套已經脫下來的周瑾,“小同學,明天晚上七點半能來吧,能來的話我們就确定了。”
“能來!”周瑾肯定點頭,面無表情的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疊放在一旁,道別老板後倆人離開了倉庫。
一直走到外面快五米了,周瑾幾次深呼吸想要忽視某件事情。
可是偏偏身側的人存在感強烈的,讓人根本忽視不掉。
又一次深呼吸的周瑾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看向從剛才就很奇怪的某人,“陸沉州,你如果想笑的話就笑出來,不要這個樣子!”
從剛才起就在瘋狂憋氣的陸沉州,短短五米的路程又是憋氣又是掐大腿,甚至整個肩膀都在因為憋笑瘋狂聳動着,看起來好奇怪哦。
陸沉州一張臉已經被憋得通紅,眼淚都快留下來的人無辜的看着周瑾,攤開手掌一副,“哈?我沒有想笑啊。”
周瑾木着臉将手臂擡起,在頭頂上重複着之前穿玩偶衣服做過的搖花手。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對不起哈哈,我真的不是故意哈哈哈哈哈……”
上一秒将自己控制的很好的人,最終還是敗在了這可怕的搖花手下,在馬路上捂着笑到抽筋的肚子,沒有任何的形象可言。
周瑾将放在頭頂上的手臂放下,整個人都默默的往後退了幾步,想要遠離這位突然失心瘋的新朋友。
陸沉州在馬路上整整笑了五分鐘才緩過來,捂着自己抽筋後酸澀難忍的肚子一張臉漸漸泛白,“不行不行,我肚子抽筋站不起來了。”
他彎着腰,站在路邊用力揉了幾下并沒有什麽好轉,肚子那裏還是難受的根本無法直起身。
周瑾看他的表情知道他沒有撒謊,連忙将人先扶住,示意他幫忙拿着還沒喝完的奶茶,然後自己手臂一用力就将人扛了起來,“我帶你去看校醫。”
“哎等等等等!!!”
陸沉州的視線一陣天旋地轉,然後他就被人直接扛在了肩上。
陸沉州:“…………”
“身體不舒服不能等。”周瑾執意要帶着他去看校醫。
倒挂在他肩上的陸沉州無力的摸了一把臉,現在他肚子不疼了,但是他懷疑自己一擡頭就能夠看到無數張熟悉又震驚的面孔。
如果他現在從肩膀上下去,這張臉就丢光了,不下去也好像丢光了。
“我真的已經好了很多,就剛才被你扛起來的瞬間突然就好了,你找個人少的地方放我下來吧,我跟你保證我肚子不疼了。”
陸沉州試着自己跳下去,結果他竟然被周瑾按着跳不下去!這人的力氣超乎想象的大。
扛着他的周瑾環顧四周,将人扛到了不遠處無人坐的公交車站,然後将人小心放下蹲在一旁仔細打量的低頭捂着肚子的陸沉州,“确定不疼了嗎?這裏距離學校很近我可以扛着你回去看校醫。”
陸沉州揉了一把真的緩解過來的肚子,擡頭看向面前一臉關切的人,嘴角抽搐着問出他從剛才起就很關心的事情,“你的力氣為什麽那麽大?”
他的體重有七十公斤吧!連停頓都沒有瞬間就被人扛了起來。
陸沉州當時腦子都跟被一塊巨石猛地砸中。
甚至內心都開始思考着,如果他跟周瑾告白,對方萬一生氣的話會不會不直接動手打死他?
這個昨天還無人在意的問題,今天此時此刻就将成為他最重要的任務。
“這很正常。”周瑾從小就住在深山,沒環境保護之前他們族內的人還會經常結伴上山狩獵,打山雞抓野豬,甚至還有一次雨季他上山去采菌子,遇到了黑熊。
“你別說你跟黑熊打架還贏了?”陸沉州已經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奔頭頂。
這個問題讓周瑾緩緩皺起眉頭,注視着眼前這位新認識的好友,百思不得其解的反問對方,“黑熊是國家保護動物這件事情,你們沒有講過嗎?”
在他沒出生前,周瑾倒是知道村子裏打過黑熊,不過那都是老族人口中的過往了,丁巴巫師的家中就有一只巨大的黑熊掌雕像,除此之外周瑾還沒見過別人打過黑熊。
山下的人每年都會上山宣傳保護野生動物的環境,也會每年因為無法狩獵導致的食物短缺問題,會專門的贈送米糧跟食物作為賠償。
“哈,我們當然講過,我就是以為你們不在法律考慮的範圍內。”陸沉州裝傻,他覺得自己這輩子的臉都在今天丢盡了。
周瑾正色的搖頭,“我們也會受到法律的制裁跟管控的,丁巴巫師也會管束我們。”
他們村子裏的人大多都沒讀過書,後來也是丁巴巫師配合山下的扶貧人員,堅持讓我們去上學讀書,現在族內就算再不喜歡讀書的小孩,也要讀完整個小學才行,否則丁巴巫師會舉着他長長的法杖打人的。
“他認真解釋的樣子都很可愛,想揉亂他頭發。”陸沉州思維擴散的想着周瑾又可愛,又有強大的力量,還會搖花手還能打野豬。
糟糕,好像更喜歡他了,但是這個情況有點危險啊 。
自己是不是該報班學點什麽,增強一點點的體力才行?
“你在想什麽?”周瑾說完才發現,對方又走神了 。
“在想你。”走神的陸沉州還在想着未來的事情,等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後才發現自己剛才說了什麽。
坐在公交站臺長凳前的陸沉州,緩緩将視線集中落在周瑾的臉上,再将嘴角用力揚起,笑容透着心虛,“開玩笑的,我們出來這麽久出去吧,你下午還有課吧。”
“還有憲法學跟軍事教育兩節課。”
周瑾從蹲着的姿勢站起,垂眸打量着還坐着的人,對方剛才說在想他沒有說謊,可是開玩笑那句話卻是在說謊。
為什麽呢?新朋友好像總是會說謊。
确定好兼職的工作,又用奶茶填飽肚子的二人重新回到了學校。
周瑾跟對方分手後,一個人去了第三教學樓,坐在後排剛打開筆記的人,就察覺到有人從自己的身後經過,然後拉開了椅子坐到了他旁邊。
“有帶多餘筆嗎?”寧曉鋒熟練的将上衣拉鏈拉下,掏出放在裏頭的書籍跟筆記本,歪頭跟周瑾解釋道,“剛才來的路上我才想起來筆忘記帶了。”
周瑾将自己多餘的圓珠筆遞過去,腦海內還在想着下午發生的事情,他将目光落在寝室這位社交達人肩上,想了想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為什麽有一個人明明在想我,但是他卻說謊沒有呢?”
翻開筆記本的寧曉鋒聽到這話,當場就筆記本合上,整個人都坐直了雙目發亮的看着自家的室友,精神抖擻的表示:“展開詳細說說經過?”
室友現在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吓人,就好像那種餓了三天沒吃飯然後看到了肉的眼神。
這讓會打山雞,會抓野豬的少數民族都忍不住的身體往後退了退,“要不還是算了吧。”
“別算了啊!展開講講讓我們給你出謀劃策!”後排不知道什麽時候湊過來的倆顆腦袋,還不等寧曉鋒開口,就已經迫不及待的發聲。
前排的周瑾跟寧曉鋒同時回頭,看向這不知道從哪鑽出來的同學。
“認識一下,我叫王土星,這位于紐。”王土星為他們簡單介紹了一下。
“周瑾,我寧曉鋒。”
四人簡單的握了一下手,就當是認識了,然後三位吃瓜群衆都将期待的目光聚焦在周瑾身上。
被三雙閃閃發亮眼睛注視着的周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将剛才那句話又重複了一遍并且強調,“沒有展開,就只是我發現他在說謊。”
“哦哦哦~”三道不約而同響起的聲音,讓周瑾再次懷疑自己問人這件事情,是不是錯的。
“對方是第一次撒謊?”王土星問。
周瑾搖頭,“他不是第一次撒謊。”
“說謊成性啊,這種人不行啊。”于紐捏着下巴,嫌棄的搖搖頭,“你們談多久了?”
“談?”
“對啊,想要分析這件事情還要知道你們談了多久?”
寧曉鋒的話,讓在場除了周瑾之外的二人都用力點頭。
周瑾心算了一下自己從上周到今日跟陸沉州相處的時間,換算一下具體的時間後給了三人一個準确的數值,“大概談了三到四個小時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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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