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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他不敢去觸碰對方,也不敢去開燈,擔心眼前這一切都是他瘋魔的幻象。

窗外驚雷閃電帶着破天的力道不斷落下,陸沉州眼神專注的盯着床上熟睡的身影,亮白的閃電劃過天際,光亮之下那雙緊迫盯人的黑眸深入閃過一絲不敢置信。

陸沉州認為自己一定是瘋了。

只有瘋子才會想象出一個死人躺在這裏,并且他心情愉快的覺得對方躺在這裏的畫面很棒。

他甚至将懷裏一直抱着不放的黑白相框拿出來,放在那張臉旁邊比劃着,喃喃自語,“這照片拍的不行,不如你本人好看,等你醒過來後我們重新拍一張吧。”

遺照上的黑白周瑾面帶微笑的注視着前方,相框旁本人躺在那裏寂靜無聲。

陸沉州在床邊一直等到天亮,一夜未睡的人眼睛亮的吓人的等着第一道天光升起。

窗邊的簾子全部都被他拉開到左右對稱,好讓日光可以第一時間照到床上那道熟睡的身影。

做完這一切的人,安靜無聲的看着日光下也沒有消散的身影,薄唇勾起心滿意足的走進了浴室內。

這幾日忙着處理周瑾的葬禮,他現在的形象有些狼狽得洗個澡重新整理形象,才好跟活過來的周瑾再一次見面。

浴室內嘩啦啦的水流聲吵醒了熟睡中的身影,被日光照耀的周瑾緩緩睜開眼簾,剛才睡夢中聽到的那道水流聲更明顯了。

“我昨晚沒關水嗎?”周瑾想到這裏就想起身去看看,被褥下方一夜沒有動彈過的右臂被人拿出來,撐着被褥一用力就坐了起來。

同時沒縫合放任一晚上沒管的傷口處,緊跟着傳來一股撕裂般的痛處。

周瑾面無表情的望着那塊逐漸染紅的紗布,任由對方繼續流血自己忙着看向一直傳來水流聲的浴室方向。

“嗒!”緊閉的浴室門被人從內拉開,與此同時那道水聲也跟着停止,只在腰間裹着一件浴巾的高大身影從內走出來,身後白茫茫的水霧将他的樣貌籠罩的越發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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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習慣性的拿起一旁床頭櫃上的眼鏡先戴上。

接着四目相對,坐在床上的周瑾皺眉緊皺的看着那道完好無損的身影,一步一步的向他拉近距離。

五米,四米,三米,一米,半米——

最後周瑾被對方一把湧入懷抱,濕漉漉的發絲掃過他的脖頸,對方溫熱的呼吸停留在他臉頰處,“早上好,瑾。”

陸沉州擁抱住這具帶着體溫,睜着黑眸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周瑾’。

放在他腰間的手臂不斷縮緊,周瑾看着自己的右臂在對方的擁抱下不斷滲出紅色的液體,很痛。

可他沒有掙紮。

因為這個擁抱着他的‘陸沉州’脖子完好無損。

昨夜寺廟後山那塊土堆面前,周瑾清楚記得雙方發生争吵時,陸沉州想要拉住自己,可是山路濕滑,傾盆大雨中拉扯的二人摔倒在地上。

他被怒火沖昏了頭,被人拉住墜落的瞬間抓住一旁的枯枝用力揮舞甩了出去。

一陣天旋地轉倆人同時跌進了後方的土堆當中,倒下瞬間周瑾就将身上的人用力推了出去,他首先看到了陸沉州不敢置信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唇瓣,最後才是脖頸上那道撕裂開來的傷口。

一道血線從那裏逐漸擴散,鮮血混着雨水不斷滾落,周瑾的右臂上還紮着那根他剛才随手抓住的枯枝。

“救…”陸沉州擡手想要拉住眼前的人,眼神裏帶着懇求,求他救救自己。

跌坐在土堆裏的人,對上那雙求救的眼神內心的憤怒逐漸轉為平靜,

大雨中,周瑾低頭将鼻梁上的眼鏡拿下來一點點擦拭幹淨,然後重新戴回臉上,他看向旁邊睜着眼睛呼吸逐漸微弱的人,下一秒緩緩勾起嘴角附身靠近對方的耳邊,緩緩道,“陸沉州,你好像就要死了呢。”

陸沉州的手掌終于抓住了他的袖子,瞪大的雙眸裏帶着憤怒跟絕望。

周瑾掃了一眼自己被人拉扯住的袖子,扯了扯嘴角環顧四周這片一年多沒來的森林,随後面無表情的看向眼前無法動彈的人,“還記得這裏嗎?大一那年你帶我第一次出門旅游香梨市來的就是這家寺廟,當時我們在後山你指着這土堆說,未來你死的時候就将你埋在這裏,現在我是不是該說恭喜了?恭喜你願望達成。”

一直到那雙眼睛失去了亮光,直到徹底閉上周瑾都只是坐在原地說着話,身軀一動不動的看着這場大的足夠将人淹沒的大雨,将陸沉州吞沒。

如今,一夜過去了,本應該來抓自己的警察還沒出現,陸沉州卻重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周瑾面無表情的望着将自己松開的男人,視線緩緩移動落在那完好無損的脖頸中央。

沒有傷口,沒有縫合的痕跡。

完好無損,仿佛昨天夜裏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他那條痛到快廢掉的右臂現在被人握住擡起,沾血的紗布被人一層層揭開露出下方一夜過後發炎潰爛的傷口長度從手腕一直到達手肘後方。

陸沉州捧着那條受傷嚴重的手臂,呼吸差點頓住,“怎麽傷的?”

怎麽傷的?這個提問讓周瑾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答案。

他是該回答殺人時不小心誤傷自己呢?還是回答這是見死不救的報應呢?

被他殺的那個人,被他見死不救的人現在完好無損的站在他面前。

倆人彼此之間的距離近的他能夠感受到對方的體溫,聞到他身上跟自己同款的沐浴露氣味,聽得到他跟往常一樣的說話嗓音跟習慣。

他瘋了嗎?瘋到看着陸沉州死後自己受不住這份打擊,然後瘋到幻想出一個陸沉州在自己面前 ?

除了這個可能,周瑾想不出第二個合理的解釋。

既然瘋了那看到什麽都很合理,完好無損的陸沉州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也不值得奇怪,所以他也格外坦蕩的回答了對方的提問,“殺人時留下的。”

捧着他手臂的陸沉州聽聞,深深吸了一口氣沒說話。

半個小時後,倆人出現在醫院的急診室門診部,陸沉州将人留在急症室他自己單獨去挂號。

給周瑾挂上外科後,陸沉州站在挂號處掏出自己的身份證給自己挂了一個精神科。

那邊的周瑾正在護士的安排下,清理手臂上的傷口。

“這個傷好嚴重啊,傷口也沒處理幹淨而且都發炎了,你不疼嗎?”小護士捧着碘伏跟棉棒将傷口上的血跡擦拭幹淨,過程中還發現一些細小的木屑紮在皮膚內,整塊皮膚都腫的老高。

周瑾看向自己那條被固定在桌子上的手臂,望着上面血肉模糊一片的傷口,問了小護士一個無關的問題,“你有看到剛才跟我一起進來的那個人嗎?”

“是他吧,剛才他去幫你挂號了。”護士用握着棉簽的手指向周瑾身後的方向。

他扭頭往後看去,陸沉州穿着一件淺灰色的襯衫外面套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絨薄馬甲,手裏握着幾張醫院開出來的挂號單收費單,一米八七的身高走在人群中很難讓人忽視,此刻對方正往他這方向走來。

“你能看的到他?”周瑾只看了一眼就将視線重新移到護士的臉上。

“看到的話有什麽不對嗎?”小護士說完總覺得這位患者的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

對方手臂都傷成這樣了,而且一看就不是剛才才受傷,這傷口至少也過去了大半天的時間才來處理。

這人卻好像完全感應不到疼似的,反而在這裏莫名其妙問她能不能看到那位一起陪同來的家屬。

護士扶着那只受傷的手臂,将棉簽沾滿了黃褐色的碘伏,稍微用力按壓在傷口處。

坐在病床上正在想着自己精神情況有多嚴重的周瑾,身體忍不住的一顫,緩緩低下頭顱看向正在流血的傷口。

無數的痛意從那裏擴散開至全身,痛意奪走了他全部的思考能力。

“啪嗒。”

陸沉州拿着挂號單過來走到周瑾面前時,就看到坐在病床上的人正睜着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傷口的位置,眼淚正在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你會疼啊,我剛才還以為你不疼呢。”小護士看到他将下唇快要咬出血的樣子,連忙拿了幾張紗布遞過去,“不行你還是把眼睛閉上別看了。”

“這清理不能打麻藥嗎?”陸沉州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傷口皺眉詢問護士。

“這個不行哦,不過他這個傷口清理幹淨後還需要縫針處理,你按着他讓他別掙紮,這裏還有幾根木刺沒挑出來,必須處理幹淨了才能縫合,一會你們別忘記了去打破傷風針。”護士用棉簽指着手肘處紅腫最嚴重的位置給他看。

陸沉州想不出周瑾為什麽會将自己弄成這樣,早上在家他詢問對方時,那會子周瑾的回答也很離譜。

他說這個傷口是他殺人時不小心弄傷的。

問他殺了誰,他又只是看着他冷笑不說話。

很奇怪,陸沉州剛才一路開車過來到達醫院,甚至将周瑾按在這裏讓護士給他處理傷口,自己拿着周瑾的身份證去挂號去繳費。

這一切的一切都真實的讓人感覺不可思議。

明明這個人是他親眼看着下葬的,那張黑白相框就是證據,他沒瘋到會把一個活人做成那個模樣。

可現在不知道是他瘋了還是周瑾瘋了。

對方看向他的眼神沒有任何往常的溫情,包括那帶着嘲諷的笑容也是。

相識六年,周瑾從來沒有這樣冷漠對待過自己。

陸沉州站在病床旁聽從護士的話語,背對着護士的方向将坐在病床上的人摟在自己懷中,用袖子幫一言不發的人擦幹眼角的淚痕,“你要是疼的難受就掐我。”

他将周瑾另外一只緊握成拳的手掌握住,放在自己的腰間然後示意護士可以繼續了。

紮在皮膚內的木刺度過了整整一夜,現在光是用鑷子挑出來就需要花費不少的功夫。

周瑾想動彈可按在他後腦勺上的那只手掌将他牢牢困住,他一只手被護士按着無法用力,腦袋又被陸沉州壓着不放,整張臉都被動埋進對方胸膛內的人,唯一能夠動彈的只有他剛才被人拉着放在腰間的左手。

隔着羊絨背心傳來的肌膚熱意,讓周瑾想也不想的用力抓牢掐了上去。

“嘶……”

陸沉州吸了一口涼氣,腰間被人捏住的地方很難不讓他去懷疑懷裏的人,是不是在故意整他。

按住對方腦袋的那只手揉亂柔軟的發絲,耳背後方一顆細小的黑痣若隐若現在發絲當中。

這顆痣也在相同的位置。

陸沉州從來沒有跟周瑾本人說過,對方的耳背後面有一顆小痣,這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觸感是真實的,眼前所見的一切也都是真實存在的。

那麽什麽是假的呢?周瑾的死是假的嗎?黑白相框是假的嗎?自己這幾日來的傷心全部都是假的?

他無法找到答案,等醫生處理好周瑾的傷口後,他去将醫院開的換洗的傷藥拿上遞給一旁的人,“我接下來還有些事情要辦,你能自己打車回去嗎?”

周瑾瞥了他一眼,拿走自己的藥物掉頭就出了醫院大門。

陸沉州目送對方離開後,拿出自己剛才挂號的單子順着醫院的指示牌找到了精神科。

他身後剛才主動離開醫院的人,下一秒又重新出現在醫院內。

周瑾拿着自己的身份證站在挂號處。

“挂號。”

窗口內的工作人員看向他,“哪裏不舒服挂什麽科?”

“精神科。”

“十五塊。”

周瑾用手機掃碼支付挂號費,随後拿着挂號單詢問了醫院的人工導員,問清了精神科的方向後乘坐電梯去了三樓。

三樓四號門診室內,陸沉州剛坐下。

醫生看着隐約有些眼熟,陸沉州視線從對方胸口的名牌上掃過,對方姓王。

他大一的時候好像也來過這裏,當時挂號接診他的醫生就是這位王醫生。

“哪裏不舒服。”六年後的王醫生看着屏幕上剛才輸入的病患名字,轉頭詢問坐下的病患哪裏不舒服。

“我好像看到了幻影,三天前我喜歡的人意外發生車禍去世,整個後事跟葬禮都是我辦的,昨天下午我親眼看着他的骨灰下葬在墓地內,晚上回家的時候我看到他跟往常一樣躺在床上,會呼吸會皺眉,甚至還能跟我說話,我是不是瘋了?”

陸沉州問。

王醫生聽完他的自述,心底默默嘆氣,心想這病的是有點嚴重啊。

斜對面七號門診室內,剛被叫到號的周瑾是第一次來精神科,他面前的大夫看起來就很專業,頭發已經脫落到根根分明。

“是什麽問題來的?就自己一個人嗎?”老大夫扶着鼻梁上的眼鏡問這位病患。

“我自己一個人來,昨天我殺了人。”

周瑾坐在老大夫面前,倆句話讓老大夫默默将椅子往後移動了半米遠。

“你接着說,要喝點水嗎?”老大夫坐不住了,站起來活動四肢要幫周瑾倒水。

周瑾坐在凳子上沒動,看着這位精神科的大夫拿着一次性的紙杯很快出了門診室。

明明那臺飲水機,就在辦公室內,距離剛才那位大夫的距離不超過兩米。

剛這樣想着出門倒水的大夫又進來了,只是這一次他背後還跟進來另外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輕大夫。

正目光狐疑的從老大夫背後探頭,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瑾。

“來,先喝點水慢慢說。”

老大夫将水杯遞給對方,故作鎮定的讓他接着往下說。

“謝謝。”周瑾用完好無損的左手撫摸着一次性紙杯的邊緣,繼續說了下去,“我本來以為他死了,可是今天早上我又看到了他。”

倆名大夫彼此交換一個眼神,年輕的大夫小心提問,“是看到了他的屍體太害怕了嗎?”

坐在凳子上的病患搖搖頭,“不是屍體,是活人。他活着出現在我的面前,完好無損。”

一老一少兩位大夫被他說的有點糊塗,又有點明白。

畢竟這裏是精神科,只要不是真的現實殺人就好,剛才老大夫借口出去倒水的功夫已經通知保安在外面随時準備着,距離醫院最近的派出所到這裏也只有五百米的距離。

确定這位病患很有可能有精神方面的壓力跟疾病後,老大夫放心了不少,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細心的引導着他,“然後呢?你在什麽樣的情況下看到的他?”

“在家裏,我半夜回到家走進卧室的時候,就看到他平躺在那裏。”斜對面陸沉州回答王醫生的提問。

“那他有沒有什麽兄弟姐妹那些?他去世這件事情除了之外,他的家人跟朋友你都有确定過嗎?”王醫生自己也快速在網上搜索起來,查找陸沉州說的三天前的重大車禍新聞。

可是她切換了三個浏覽器,都沒有搜到香梨市最近三日有發生這樣的車禍。

“他是個孤兒,從小就被族內的長輩養大,那位長輩去年夏天已經過世了。”舉辦葬禮時,陸沉州還陪着周瑾一起回到那大山內見那位丁巴巫師最後一面。

“他朋友呢?你們之間有共同的朋友嗎?”王醫生再三确定自己完全搜不到車禍的新聞。

現在開始,她對這位病患所說的話語産生了懷疑。

“有,我們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畢業後分別在倆家不同的公司入職,但是在同一棟大樓內。有相同的同學也有彼此認識的同事。”

陸沉州說着将自己的手機掏出來,直接進入通訊錄選出一名昨天晚上才見過面的朋友。

“昨晚,就是他開車送我回家的,他是我對象的大學室友,畢業後我們三個人也經常見面。”陸沉州指着手機屏幕上的寧曉鋒三個字,當着王醫生的面将電話撥打出去。

“嘟——嘟——周瑾?你找我?”

電話接通,寧曉鋒看了一眼遠處的總編,彎腰将腦袋往下低了一些後詢這才詢問電話那頭的人什麽事。

“我現在在醫院臨時有些事情想請你幫忙,你現在有空能來一趟嗎?”周瑾剛才跟老大夫多次對話後,對方認為這是他最近的壓力太大導致的幻象,給他開了一些藥物讓他回家先按時服用一段時間看看效果,吃完了再來複診,同時希望他不要單獨行動,最好身邊有個熟識的人陪同着。

因此周瑾打給了寧曉鋒。

寧曉鋒大學畢業後沒有成為一名律師,他當上了一家出版社的編輯,留着披肩的頭發當着他的文藝青年,企圖利用這種文青憂郁的形象多遇點桃花。

結果也跟他預想的稍微有點偏差,畢業兩年他的頭發越留越長,爛桃花也越來越多,最長的一次戀愛不到三十天,通常他談戀愛會在十天內被人甩掉。

桃花有了,全爛的。

“醫院?我馬上去!”寧曉鋒得知對方在醫院內等他,立馬想也不想的答應下來。

挂斷電話後他拿上背包就往外走,邊走邊裝作很忙的樣子跟那邊已經默默注視他許久的總編道,“雲作家說手扭傷了無法準時交稿,上周他才用腳扭傷了心情太差當借口,我現在上門去看看他是不是又騙我,總編我出去了!”

最後一個字節落在半空時,寧曉鋒已經拉開辦公室的大門,遠離總編銳利的眼神後他立馬拔腿就跑。

沖上出租車時,寧曉鋒又接到一個電話。

他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人名,一邊嘀咕一邊将電話接通,“今天什麽日子,都打電話來找我。”

“喂?陸沉州?”

電話那頭坐在醫院精神科的陸沉州将手機開了免提,“是我,你現在有空能來一趟醫院嗎?”

“哪家醫院?”寧曉鋒掏出藍牙耳機戴上,然後快速切換到朋友圈找到周瑾,給對方發了消息,“你跟陸沉州什麽情況?都進醫院了?”

七號門診室內,周瑾拿着醫生開給他的藥單出去繳費,收到寧曉鋒發來的消息時,剛好走到隔壁斜對面的四號門診室門口。

房間內背對着他坐在凳子上的身影,哪怕是化成灰周瑾也認得出來。

他停下步伐望着那道背影,揚手将從旁邊經過的老大夫拉住,面無表情的沖着四號門診室揚了揚下巴,“醫生,你能看到裏頭那位坐着的病患嗎?”

老大夫探頭往內掃了一眼,非常确定的點頭,“好像能,你形容一下他的穿着?”

他讓這位病患先說,防止雙方所看到的不太一致。

“淺灰色襯衫,外面套着同色深系羊絨薄馬甲,下面穿着黑色長褲,從頭到腳連後腦勺都長得很讨厭的那種人,你能看到嗎?”

“…好像能?”老大夫聽着他的形容,跟室內坐着的那名背對他們的病患的确一模一樣,至于後腦勺都很讨厭這一點他認為這位病患其中私人情緒比較嚴重。

“就是他,被我殺死的人。”周瑾擡起自己被紗布包裹嚴實的右臂,“這傷口就是那個時候受傷的。”

室內剛跟寧曉鋒通話結束的陸沉州,将電話挂斷後聽到了身後傳來的熟悉嗓音。

他轉頭往門診室大門方向看過去。

一老一少,一張熟悉一張陌生。

周瑾正跟一名頭發稀少到可以當沒有的白大褂大夫站在一處,雙方都盯着他的臉看個不停。

如果他不轉身過來的話,那這倆個人盯着看的就是……他的後腦勺?

“李主任,有事嗎?”室內的王大夫也看到了門外的情況,站起身來走向那二人,重點是她們科室的李主任。

“小王,那位是你的病患?”李主任看了一眼那名還坐着的病患,小聲問了一句,“他身上有傷嗎?”

“呃——”王大夫回想了一下剛才面診的情況,“明顯的外傷好像沒看到?不過這位患者的精神壓力因為工作的緣故,可能有些大,他總認為自己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一旁周瑾聽聞緩緩皺眉,他看向那名正坐在那裏注視着他的人,想不出這種人還會有幻視的病症。

那不就跟他一樣?

不對,周瑾突然發現自己陷入了誤區當中。

精神科的醫生都能夠看到陸沉州的存在,急診室的護士也是這樣說的。

所有人都能夠看到陸沉州的存在,對方好像就是真實存在的活人。

那他為什麽會受傷?昨晚發生的一切又是怎麽回事?

周瑾看着自己右臂上的紗布,大雨中他跟陸沉州起争執的畫面如今還歷歷在目,枯枝劃破對方喉嚨的場景也清晰的仿佛剛才才發生過。

他坐在雨中沒去關注時間的變化,可是等着陸沉州斷氣到他被泥水掩埋,前後最少也有一個小時左右。

自己從寺廟後山離開時,周瑾還清楚記得自己将陸沉州腳上的鞋子脫了下來,他認識那雙鞋。

他繞過那位還在講話的王大夫,視線落在陸沉州那條黑色長褲下方的鞋面上。

“不是……”

昨天夜裏陸沉州穿的不是這雙鞋子。

周瑾還記得自己回到家後,将那雙沾滿了淤泥的鞋子扔在陽臺。

想到此他直接往電梯方向走去,他要回家确認這一點。

寧曉鋒充滿趕到三樓跟周瑾說好的門診大廳,電梯門一開他就沖了出去,等他跑了五米遠才後知後覺剛才電梯旁要進去的人好像就是周瑾。

等他再反着跑過去時,那扇透明的電梯門已經在他面前合攏,站在電梯內拿着手機的人正是周瑾。

寧曉鋒眼睜睜的望着電梯往下,并且裏頭站立的人根本沒發現他的存在。

“這家夥!”寧曉鋒掏出手機給對方打電話。

一旁有人走來,站在他的身側停下腳步看向他手機屏幕上正在顯示的電話號碼,“周瑾剛才打過你電話?”

寧曉鋒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大跳,抱着手機望着來人,将他上下打量一圈後不解問他,“不是……你們既然都在同一家醫院內,幹嘛還打電話給我?”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還記得嗎?”陸沉州跳過他的話題,直接問他。

“昨晚?昨晚我們見過面嗎?”

寧曉鋒一甩頭,憂郁的甩着自己披肩的長發仔細回想數秒,“沒有吧?我昨晚應該沒跟你喝酒。”

“你上一次看到周瑾是什麽時候?”陸沉州問出第二個問題。

“上周三,他第一次正式開庭,不過那天你是有點過分了。”

周瑾當了一年半的實習律師,轉正後接的第一個案子被告律師就是陸沉州。

他沒去現場看,但是根據周瑾事後的态度跟表現得知他官司輸了,輸給了陸沉州,而且是慘敗。

“上周三?謝謝你可以回去了。”

陸沉州按下電梯,謝過寧曉鋒後也跟着離開了醫院。

他通過剛才醫生之間的對話,還有針對寧曉鋒的提問發現。

記憶不一樣,周瑾死亡這件事情他絕對不會記錯。

車禍出事後,是交警打來的電話,他趕到車禍現場時周瑾剛被救護擔架推上車,在救護車上周瑾還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三天陸沉州每一日都覺得度日如年般難熬,屍體火化的那天寧曉鋒全程都陪着他,幾次哭嚎的陸沉州都想要将人從告別廳趕出去。

昨天下葬時,也是寧曉鋒全程都在旁邊,甚至回家的路上都是對方送的自己。

可現在寧曉鋒說他上一次跟周瑾見面,是上周三。

站在電梯內的人翻看着自己的手機相冊。

數張被制作成黑白的照片出現在他的相冊時間線最前端。

陸沉州記得這些照片,殡儀館的工作人員讓他為周瑾挑選一張照片時,他将手機內那人的照片一一篩選出來,做成黑白的模樣多張放在一處仔細挑選後,選出了最能夠展現周瑾精氣神的那一張作為遺照。

其他可是是他的幻覺,這些東西呢?

這些東西沒法解釋清楚。

周瑾打車趕回了他跟陸沉州一起購買的房屋,回到家的人直奔陽臺方向,在那裏兩雙沾滿泥水還沒幹的鞋子放在洗衣機旁邊。

“鞋子是他的碼數。”周瑾跪在地上,拿起那雙屬于陸沉州的鞋子,翻過來看向鞋底的碼數。

四十二碼,是陸沉州的鞋碼。

明明鞋子是他親手從那具屍體上脫下來的,可是為什麽陸沉州會活着回來?

周瑾提着那雙鞋子走到門廳的鞋櫃前,想從內拿出一雙陸沉州的鞋子再次比對。

櫃門拉開,一雙跟他手裏提着的一模一樣的運動鞋出現在他的眼前。

從花紋到鞋帶的形狀鞋底的碼數,甚至是長久使用磨損的痕跡,都一模一樣。

“咣當!”

周瑾一一對比後,确認了這件事實後再也拿不住這雙鞋子,包裹着泥塊的鞋子重重砸在地上,也仿佛一塊巨石砸在周瑾心上。

他現在徹底分不清什麽是真實的,什麽又是醫生口中的幻象。

陸沉州回到家時,站在那扇熟悉的大門前他望着門上那把電子鎖。

昨夜,他抱着周瑾的遺照回家時,用的食指指紋解得鎖。

這如果是他跟‘周瑾’的房子,那麽這電子鎖內除了右手食指的指紋外,還有另外一處的指紋也被記錄在內。

他将左手的小拇指按在電子門鎖上,三秒後大門确定指紋正确,房門自動開啓。

陸沉州站在門外望着緩緩打開的大門內部,有道身影呆愣的坐在地上,聽到開門聲後仰頭看向他。

雖然沒弄懂這一切是怎麽回事,可是周瑾還活着,還在他的身邊這就足夠了,陸沉州踏進屋內反手鎖上房門,彎腰将坐在地上的人攔腰抱起,“怎麽坐在這裏,你的手臂剛縫過針想要拿什麽,等我回來幫你拿。”

說話的人跨過地上那兩只一模一樣的鞋子,走到柔軟的沙發旁直接抱着人坐了上去。

周瑾被動坐在他懷裏,視線越過對方的肩膀他看到了陽臺另外一只站滿泥水的鞋子。

雖然不知道哪裏錯了,可是有一件事情他卻非常清楚。

上一次陸沉州這種态度跟他說話還是三個月前,他們早就在分手的邊緣,上周三那場訴訟徹底讓他們撕破了臉。

周瑾緩緩将目光從那只沾滿泥水的鞋子上移開,一點點的将視線落在眼前這張臉跟陸沉州一模一樣的面孔上。

這個人不是陸沉州,他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楚這一點,陸沉州絕對不可能複活!

什麽人能夠擁有這樣的能力呢,鬼附身?還是所謂的雙胞胎兄弟複仇?

陸家好像沒有第二個兒子,那就是鬼附身?目的是什麽?來找自己算賬嗎?

陸沉州抱着懷中安靜無聲的人,任由對方審視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他将那條包裹着紗布的手臂輕輕擡起觀察了一圈,“傷口還疼嗎?”

周瑾瞥了一眼自己的右臂,沒什麽表情的點頭,“疼。”

一直都很痛,只不過昨夜有比受傷更讓人覺得痛的事情,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濕熱的吻落在他唇邊,周瑾用完好無損的左手擋住對方的靠近,“我餓了,醫生說消炎藥要飯後服用,一天三頓。”

五分鐘後,陸沉州站在廚房內煮面條,周瑾坐在沙發上拿着手機給人發消息。

“幫我查查這周陸沉州都去了什麽地方,做了什麽,見了什麽人,我都要知道。”

避坑落井:“你終于忍受不了他的存在,想要殺人滅口了?溫馨提示周律師殺人犯法啊!”

AAA周平律師所周瑾:“已經殺了。”

發完消息,周瑾放下手機走到陽臺前,将另外一只沾泥的鞋子撿起,連同門廳鞋櫃旁的那只一起收緊一枚空置的鞋盒內。

他還在陽臺洗衣機內看到了昨天晚上脫下來的衣服,袖子上的血跡還沒清洗幹淨。

寫這個我都開始懷疑起我的精神狀況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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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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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