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換人
第14章 換人
夜深了,梁九功盯着小太監蹑手蹑腳給燈架換上小臂粗的紅燭,燈影微微搖曳,裏頭康熙獨留下太子,兩父子叫禦膳房送了半只烤乳羊來當夜宵,也不叫人伺候,綁了袖子自己動手割肉,邊吃邊談,氣氛難得的好。
“保成,”康熙扯了條後腿,片了最嫩的一塊推到太子面前,又叫拿太子喜歡的腌韭菜花醬來,才擦手笑道,“你想随團和談的念頭,沒跟索額圖商量過吧?朕瞧見他兩只眼都快瞪出來了。”
“是兒子莽撞了。”胤礽幾口咽下肉去,順手給康熙續了杯奶茶,言辭懇切,“但兒子卻不是一時沖動,兒子也十五了,大哥都跟着去軍營歷練過,兒子還沒出過京城呢!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兒子也想長長見識。”
“這次和談可不是玩鬧,也不是給你長見識用的。”康熙并不生氣,他總是願意這樣掰碎了揉爛了将道理講給太子聽,他對這個兒子寄予厚望的同時,也傾注了更多的心血,“前幾日喀爾喀部那兒傳了封急信來,說探得葛爾丹蠢蠢欲動,正秣兵買馬,似有出兵動向。所以此次和談至關重要,葛爾丹與沙鄂早有來往,因此尼布楚之事必須盡快了結,否則葛爾丹與沙鄂勾結在一塊兒,咱就真得犯難一陣了。”
胤礽一聽康熙這麽說,這是連葛爾丹之事都與夢中對應上了,他更堅定地搖頭道:“皇阿瑪,若葛爾丹已有異動,不應将希望都寄于和談之上,兒子以為,應及時派兵出塞襄助喀爾喀蒙古!否則葛爾丹拿下喀爾喀蒙古,咱們連和談也會陷于被動,至于叔公也恐怕不是最好的出使人選……”
“噢?”康熙饒有興味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人緊皺眉頭思索着說服自己的模樣。
他的太子,總算長大了。
“叔公其人勇猛,在軍中素有威望,但脾氣暴躁,性子又急于求成,和談這樣的事兒,是人心與智謀的較量,不是舞刀弄槍,只怕明相比叔公合适得多。”少年人臉皮薄,胤礽細數自家叔公的缺點,臉都臊得發紅,“兒子淺薄之見,請皇阿瑪教我。”
康熙哈哈大笑,不以為意地拍了拍他肩頭:“你能這樣想,阿瑪很欣慰。”
“你來。”康熙站起來,走到十八扇的象牙山水屏風後頭,那是一間內室,裏頭什麽也沒有,只有正牆上挂着占據了整面牆的巨幅堪輿圖。
躍動燭火下,整個世界便這麽平鋪在胤礽眼前。
胤礽放眼望去,難掩心中震蕩。
那上面不僅有大清,還有沙鄂、歐羅亞、波斯、倭國、乃至東南無數島國。
“這是徐日升與張誠帶着一衆傳教士、畫師歷經十餘年才完成的世界堪輿圖,”康熙站在巨幅輿圖中央,回身看着太子,“這幅畫,朕從不曾示人。”
胤礽當然知道不能示人的緣由。
Advertisement
這世界如此之大,我華夏大地也不過其中一國罷了,這将擊碎多少士大夫堅守的信仰。
“沙鄂就在這兒。”康熙握着一根長棍,點了點上方那廣袤之地,燭火下的神情冷下來,“你可知,朕為何要派索額圖為和談的主使,因為朕知道他雖有一身臭毛病,但他忠誠,能帶兵!他有軍将的血性,哪怕到了最壞的境地,萬一沒能促成和談,他也能豁出性命領兵渡河把鄂人趕回老家,朕信他!”
康熙來回踱了兩步,還是咽下了另一番思量,沒訴諸于口。
索額圖是太子的人,給他機會立功,也就等于替太子掙臉面。
赫舍裏皇後早死,赫舍裏氏又是四大輔政大臣中出身最低的,當初太皇太後堅持要替他立赫舍裏為皇後,便遭到了八旗勳貴內部的極大反對,當初索尼還在時,鳌拜便不掩蔑視:“愛新覺羅氏的天子,應當迎娶蒙古科爾沁親王那樣的國主之女,索尼一家不過是‘滿洲下屬人家’,赫舍裏氏出身太低,不堪為後!”
這話除了有鳌拜的私心,其實也是八旗內部的真實所想。
索額圖如今身為赫舍裏氏的領頭人,偏又是個侍妾生的庶子,在講究功勳、門第的八旗內部成色不足,康熙只能想盡辦法擡高赫舍裏氏的門楣,作為太子未來的依靠。
明珠雖智珠在握,但他近來與老大走得太近了些。
老大與太子不和,且近年來兩人越發離心,讓康熙也倍感操心。
他和福全向來是兄友弟恭的代表,因此他對他們兩兄弟針尖對麥芒式的合不來便很想不明白,他猶記得他和福全從小就特別要好,從沒生過嫌隙。
福全身為兄長,也只比他大一歲罷了!卻事事都讓着他、護着他。幼時,康熙的生母佟妃與福全母妃寧悫妃都不受寵,兩個被冷落的皇子自小便報團取暖,情誼非比尋常。
再瞧保清和保成……康熙十分頭疼,保清是他早年唯一活下來的孩子,自然也看重,保成更不必說,那是他手把手教走路、說話的孩子。
康熙記得,這兩兄弟也好過一陣,胤褆小時候還帶着太子爬樹捕蟬,再合夥把黑乎乎的蟬蟲偷偷擱進授課先生的茶碗裏……為這事還被他狠狠打了一頓,當時太子還為他大哥求情。
可這幼時一同玩鬧的情分卻被一只貓毀了,之後就更加漸行漸遠了。
“皇阿瑪,既然如此,兒子更應該跟着叔公去尼布楚。”
康熙回過神來,就聽胤礽說,“叔公還算聽兒子的話。”
“聽話?朕看他是溺愛你。”康熙哼了一聲,“朕還記得呢,小時候你到你外祖家小住,他就馱着你到處瘋跑不說,有一回你趁他午睡把他臉上胡子全剃了,他還誇你手藝好!”
胤礽也笑了,他早不記得了。
“皇阿瑪,您就答應了吧。”胤礽沒法子了,只能紅着臉去拽康熙的袖子。
康熙虎着臉:“都多大了,還這般小兒情狀!快松手!”
胤礽心底默默回憶着程格格那得意洋洋的語氣:“您不知道會撒嬌的孩子才有糖吃麽,在自家阿瑪面前,臉皮沒這般重要。”
他心想,或許也不全是歪理,今兒正好試試。
便厚着臉皮沒放手:“皇阿瑪,求您了。”
“你是朕的太子,朕不能讓你去這麽危險的地方。”康熙雖然一副被纏得沒法子的模樣,實則內心受用得很,軟下口氣道,“你原先說得也有理,索額圖這人是個屬炮仗的,別頭一天就把鄂使綁出去沉河了,那便依你,不如将佟國綱換下來,叫明珠跟着去吧,只盼着他們倆別打起來。”
胤礽心想,您料得很準,頭一天要不是佟國綱拉着,還真沒準。
“梁九功,傳朕口谕,”忙起來的康熙壓根不管自鳴鐘如今指到哪兒了,“宣索額圖、明珠即刻進宮觐見。”吩咐完又無奈又寵溺地拍了拍太子的手背:“這樣可滿意了?能松手了?”
“皇阿瑪英明,那兒子可先告退了。”
胤礽笑着撒了手,在康熙“兔崽子快滾吧”的笑罵中退下了。
出了乾清宮,胤礽可算松了口氣。
他本也沒指望真能跟着去,他實際上就想找個能制着叔公的人,盡力避免夢中那和談的結局,明珠這個人雖然有時真挺煩人的,但別說,抛開私人恩怨,他這個人待人百計款曲又八面玲珑,辦事一流的妥當。
他正經起來,自有一百個法子順索額圖的毛,倆人也是二十幾年前一塊兒住侍衛處的交情,只不過明珠這人更能體察聖意,他似乎清楚地明白自個就是皇上刻意扶起來制衡索額圖的,所以他沒事兒總愛刺撓他,叫他不痛快。
要說真勢同水火,倒真不至于。
胤礽放下心,松松快快地哼着“天青色等煙雨”回了毓慶宮,也不回淳本殿,習慣性便往後殿後罩房去了。
可憐明珠在兩個美貌丫鬟的服侍下剛燙完腳、捶完背,正預備睡個好覺就被突如其來的旨意薅起來,只能蒙頭蒙腦、緊趕慢趕進宮了。
在宮門口還碰見了頂戴都戴歪了、一截襪筒漏在外頭的索額圖。
倆人頭一回見面沒掐起來,都一頭霧水。
萬歲爺大半夜急召,這是出什麽大事兒,難不成皇貴妃……薨了?那叫他們倆幹啥,也該叫佟府的人進宮才是……索額圖百思不得其解。
明珠瞧着索額圖那張茫然大臉,再聯想今兒太子當衆表示要随團前往尼布楚,倒是猜到了幾分,心底哀嘆,萬歲爺這是叫他給索額圖保駕護航呢吧!
哎呦……可真是晦氣啊……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