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
紙窗後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鞋子摩擦地面的聲音拉得很長。入侵者全然把別人家的房舍當做自己家,一邊閑庭信步,一邊發出一種得意的奸笑。
碧荷的心快要跳出來了。
“小娘子,開門,哥哥來找你了。”門外的麻子男哄騙碧荷道。
“如果你現在離開,我就不去報官,饒你一回。如果還不識相,到時候吃牢飯別記恨我。”碧荷喊道。
“喲,以後我就是你親丈夫了,一家人怎麽說兩家話。”兩個大大的手掌陰影貼在镂空的門上。兩扇門之間拱起,門縫和門縫間發出“吱吱吱”的摩擦聲。
碧荷背後的汗水直流,她感覺汗水是冷的,汗水在帶走她身體的熱度。她的胸腔則是被倒了一桶熱水似的,燒起一團火。這種冷熱交替讓她想起發高燒。
男人開始撞門,一陣一陣的蠻力沖擊并不堅固的木門。木條由直變微彎,在看不見的背面,已經出現了無數細小的裂縫。
她甚至聞到了一股惡臭味,碧荷預感到一場生死搏鬥快要到來。
碧荷往後退了數步,手中的“棍棒”——甚至不能稱之為“棍棒”的柴火不斷往下滑,手心的汗太多了。
一聲響亮的斷裂,接着門被撞開了,麻子男踱步進門,周身包裹着逆光的煙霧。碧荷被逼着往後退,她的心快要炸開了,如同有人拿了一根香火無限湊近炮竹的引信。
麻子男離她更近了,那個泔水桶的味道讓她想吐。麻子男舉起灰黑色的指甲,碧荷強裝鎮定,即使她已經盡力忽視指縫裏溢出的泥垢。
又是一聲響亮的斷裂。
我曹,什麽垃圾質量。碧荷暗罵。木質粉末紛紛揚揚,連帶空氣也變得污濁。蛀蟲啊蛀蟲,你不去蛀那些爛人的命,反倒蛀空好人的武器。
麻子男站不穩,欲倒。他摸了摸被打懵的腦袋,又笑起來,道:“我就喜歡烈脾性的小娘子。看起來柔弱,實則另一番韻味。”
碧荷甩了甩手,伸手便要抽出側腰的菜刀,卻被面前的男人撲到了。沉重的身軀壓着她,泔水味令她幹嘔了數次,碧荷簡直難以喘氣。男人擡起大手,對準碧荷,煽了不知多少下。她仍然瘋狂捶打身上的男人。碧荷的腦袋嗡嗡響,右臉臉迅速腫脹起來,她停止了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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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伸手便要扒開碧荷的衣服,一邊說:“這就對了,乖乖的,便不必受苦了,待會讓你快樂。”
男人的涎水快滴落至身下雪白的脖頸,碧荷已經抽出腰間的菜刀,砍向男人的頸動脈。
無數的紅色雨滴往下落,她嘗到了和淚一樣鹹的血,溫熱的,帶有鐵鏽味的。男人捂着脖子,面部猙獰,臉也變成了鹽一樣的色澤,他的麻子顯得更黑了。
碧荷用空着的另一手推開即将砸下來的身軀,男人只能發出“嘶嘶嘶”的聲音,虛得像地府裏面鬼魂的叫聲。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碧荷想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男人已經沒有動靜了。碧荷摸了摸麻子男的鼻息,氣若游絲,她收回手,打了一桶水,洗淨手。
環視全身,雪白的衣裙上沾染了太多的血,倒像使用紮染技法的服飾,血的顏色已經發暗了,深淺不一。
碧荷深呼吸,讓自己不要發瘋,回房不知要幹什麽。
游舟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鄉村的夜晚總是那麽寂靜,連聲狗叫都沒有了,只有草叢裏昆蟲腹部發出的聲響。他開始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從廳堂的窗戶裏透出的光太暗了,難道只留了一盞油燈?
走至內院,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他心裏一緊,大聲呼叫道:“嫂嫂!嫂嫂!”
沒有人應答。
游舟又喊到:“碧荷,你在家麽?”
四周靜得不像話。
游舟的心繃得和琴弦一樣緊,他循着血腥味,來到浴房,門前有幾個血腳印,大小和碧荷的腳一模一樣。心裏的不安愈來愈重,推開門,看到一個男子躺在地上,一副痛苦之色。脖頸上有一個又長又深的傷口,看來是致命傷。男子的身體已經冷了,發僵,看來死了有一段時間。
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碧荷。游舟默默在心裏祈禱,希望碧荷不要有事。
游舟急忙走出浴房,走到屋裏,看到碧荷的房門緊閉,像是沒有人。他試着推開門,沒想到門輕輕地開了。游舟深吸了一口氣,走進去,榻上的女人安然地睡着,身上還散發着茉莉花的香氣,花香中又夾雜着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游舟舒了一口氣,他決定等碧荷醒來,再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游舟返回院子裏,重新拿上大大的包裹和裝滿野楊梅的小竹籃。
這時,院子外傳來了李大哥的聲音。
“碧荷妹子在嗎?”
“她已經歇下了。”
“哦,今天我家去走親戚,這是親戚送的黃皮果。想着太多吃不完,送點過來。”
游舟絲毫沒有請李大哥進去坐的意思,伸手接過竹籃,道了謝,便送客。
李大哥沒走多久,碧荷就醒了,房裏傳來女子打哈欠的聲音。
游舟按捺不住,徑直闖進房裏,碧荷吓了一跳。
她扯出一個不自然的笑臉,道:“游舟,你回來了啊。”
游舟一把抓住她的手。
“我去過浴房了。發生了什麽事?”
碧荷一臉複雜,事情到底瞞不住了。既擔心連累游舟,又怕游舟的反應。
不管她因何緣由殺死了麻子男,殺人了就是殺人了。
游舟共情她嗎?還是明早報官,大義滅親?
“他,他想對我用強。于是……”
就像是又親歷了一遍現場,碧荷難以流暢地說完整個故事,講述時不時中斷,甚至開始遺忘。
在晃蕩的燭火下,游舟的臉忽明忽暗,有些可怖,不似平日一般親和。
“我只恨我沒有及時趕回來,替你親手殺掉那禽獸。倘若那禽獸沒有變成一具屍體躺在那裏,我真不敢想會發生別的什麽事。”
游舟坐在床邊,一把抱住碧荷。
此刻,他們都忘記了要避嫌,碧荷忘記推開,游舟忘記松開。
有力的擁抱給予碧荷搖搖欲墜的心很大的支持。
過了良久,游舟道:“我們一起解決這件事情,我不怕,你也不要怕。”
碧荷點點頭,發緊的喉嚨讓她難以發聲。
深夜,碧荷和游舟一起拉着沉甸甸的屍體,拖到後院。後院荒草叢生,原本聞流雲想着種些草藥,只不過計劃敵不過變故,所以後院還是未被打理過的樣子。
夏夜燥熱難耐,蚊蟲嗡鳴,碧荷與游舟拿着鋤頭,一舉一放,額上的汗珠滾滾落下,面前的平地出現一個淺坑,逐漸變深,游舟撩了撩下身的長衫,就這幾盞燭火的光跳下去。
“小心點!”碧荷急切地伸頭,确定游舟的情況。
“沒事,安全落地了。”游舟的聲音很淡定。
碧荷扛了一把梯子,就這土坑的邊緣伸下去。木梯碰到了堅硬的土地,碧荷知道,梯子伸到底了。
随着抛出來的泥土越來越少,坑裏傳來游舟悶悶的聲音:“嫂嫂,挖好了,我現在爬出來。”
碧荷答道:“好。”
不知道為什麽,不遠處擺放的屍體總給碧荷一種恐怖的感覺。反正屍體也不可能再動彈了,鬼魂之說也不過是無稽之談。碧荷安慰自己道。
游舟爬出來了,他示意碧荷可以扛屍了。碧荷和游舟艱難地拖動屍體,就像搬動一個巨沉的石塊。
一個物體跌落坑底,發出微不可察的響聲。
“嫂嫂,你在旁邊休息會兒,我來幹最後一件事情。”游舟抹了抹額前的汗珠。
碧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道:“不、不用,多個人,更快些。”
黑漆漆的樹上,看不見的鳥傳來“咕咕咕”的聲音。
所幸今夜無風,有燭火、有螢火蟲。如果不是在埋屍……
松軟的泥土又被送回昏暗的地底,深坑又被還原成平地,碧荷用力地跺了跺腳下的土地。
随後,游舟抱過一叢雜草,遮蓋住新鮮挖掘的痕跡。
“這是生命力極強的野草,雖說連根拔起,淺淺鋪在新的地方。不過,兩三天之後,又會茂盛生長起來了。”
碧荷蹲下,舉着燭火,做最後一次的确認。
游舟故作輕松地道:“是啊,太晚了。我們回去吧。”他讓碧荷走在跟前,自己扛了兩把鋤頭,在她身後護衛。
碧荷又回到了那個傍晚,她正在桶中放松地沐浴。一個不速之客忽然沖破門窗,臉上帶着輕佻的笑。她在水中愕然失色,不知所措。麻子男如同鬼魅一般,倏忽來到她身旁,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她的臉變得通紅,想要呼吸卻不能,身體疲軟。在眼睛即将閉上的瞬間,麻子男的嘴正在湊近她……
“嫂嫂,醒醒。”游舟焦急地喊道,手上還拿了一杯碧綠的茶水。
碧荷費力地睜開眼,原來天已經亮了,窗外的陽光很是明媚。
“游舟……”碧荷虛虛地喊道,撐起半身。
“你夢魇了,來,喝杯茶水。”游舟遞給碧荷,“是溫的,可以直接喝。”
碧荷嘗了一口,身體的燥熱平息下去了。
“你加了蜂蜜?”碧荷咂咂嘴,“很好喝。”
“嗯,我把早餐端進來,你等一下。”游舟臉上的關切之色很明顯。
“我還沒有虛弱到下不了床呢。”碧荷抿了抿幹燥的嘴唇。
游舟直接遞茶到碧荷的嘴邊,碧荷就這杯子慢慢喝水。
二人默契地沒有再提昨晚的事情,只是可惜了昨晚州樓酒店的外賣。外賣放在桌上,誰也沒想到打開吃。今早打開食盒,一股馊臭味直撲面門。飯菜裏還有東西蠕動,大約是蛆蟲,聞游舟只能可惜地倒掉。
碧荷一連兩天面色不虞,常從夢中驚醒。
一向不信仙神的聞游舟跑去鎮上的仙婆求平安福,又去城隍廟上香。
碧荷還是怏怏不樂,縮在房裏,不願出門。就一點開門聲,她都會被吓到,像一只驚恐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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