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八卦
八卦
“周娘在床上躺了三天,臉色跟爛菜葉子似的。青白青白的,氣息孱弱。丫鬟探了幾次鼻息,禀報與老太太。蘇家連壽衣都定下了呢。”
“這壽衣的事兒,我也聽說了。不過,那老板娘跟我閑聊的時候,說是為蘇老太太備的。”
監工朱大娘正好巡視至第五行,敞開嗓子喊:“話可以說,手上的動作也要快。不能因為動了嘴皮子,怠慢了手上的活。”
那惡狗一樣的眼睛在工人之間逡巡,工人的後背繃得跟墨繩一樣緊,水邊的雜草響起蟋蟀的短促的聲響。
朱大娘的赤色背影向右側移動,工人們的眉頭又舒展開來。
“那老板娘還奇怪呢,蘇老太太竟要這麽時興的款式。”
“興許蘇婆婆想着老來俏也說不定。”
“就在蘇家人忙着預備後事的時候,周娘喝了一碗白粥,第四天,有力氣站起來了。就是嗓音啞得像公鴨。我想啊,那外室白高興一場了。周娘那天早上派丫鬟向老太太遞話,說願意為蘇媚兒辦一場宴會,就把那外室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對待。”
“意思是願意接受那蘇媚兒了?”
“雖然話沒明說,但我尋思着,周娘的意思應該就是這樣。後來,那外室還跟着蘇建出門買賀禮,說自己不知道姐姐喜歡什麽,要蘇建給她出主意。”
“一個不喜歡自己老婆的男人呢,能懂正頭娘子的喜好?我看啊,這蘇媚兒也是極其厲害的。”
“你們猜蘇媚兒這名字怎麽來的?”
“嗯,不會是蘇建給她取的吧。”
“正是。這蘇媚兒原是沒有名字的,都是‘小紅小紅’這樣叫大的。”
“不得了。周家娘子以後有許多苦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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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周娘子下廚,老太太特意開了庫房,把風幹的大火腿、三五條臘肉、幹海參、蝦皮都拿出來了。周娘一并拿去,在廚房進進出出。到了飯點,蘇家一派熱鬧,衆人圍着大圓桌吃菜喝粥,好不快活。周娘不僅下廚,還幹傳菜的活。”
“這蘇家大娘子的确賢惠,活也是幹得最多的。蘇老太太還說,娶媳婦不是娶來寵的,而是娶了用的。”
“這話真難聽。我呸,老妖婆。”
“誰說不是呢。不把人當人呗。”
“家宴方才進行一半,說出去小解的周娘一直不見回來。等到盤空盆見底,蘇家人才意識到不對勁。只有大門的老蔥頭說,大娘子出去買甜食去了。那折騰了一晚上,周娘就這麽離家出走了,蘇老天太卻不急派人去找,說什麽,一個女流之輩,身無所依,又無什麽錢財,讓她在外頭凍一晚,腦子想清楚了,自然會乖乖回來收拾碗筷的。誰知,蘇建和蘇媚兒回到房中,被褥上一團團‘芝麻’流動,婢女湊近一看,驚呼是一團團螞蟻在食蜂蜜。床上床底都是。
周娘的房間裏還留了封信,信裏說海鮮粥的蝦皮發黴,用尿浸過,才有鮮味。其餘的菜也加了不少‘貨’,只是她嫌惡心,不想髒了信紙,讓蘇家人慢慢回味回想。是她發了癫,才忍氣吞聲在蘇家做奴為婢,自己要休掉蘇建,重新找郎君。還說嫁妝裏的兩對金蟬,物歸原主,讓蘇家人不必找了。老太太聽蘇建讀完那信,當場昏了過去。”
聽罷,衆女工目瞪口呆,那大鼻子的女工吞了吞唾沫,一臉得意,仿佛在為周娘高興似的。
“後來,知道周娘去哪了麽?幹什麽營生?”
“這,蘇家人不知,我就不知了。”
“就沒有人遇到周娘麽?”
“就我認識的人裏,還真沒有。”
“周娘也真是蠢笨,居然還下廚,讓蘇家占到了便宜。要是我啊,就讓那外室好好侍奉我,再把蘇媚兒辛苦烹煮的粥飯潑到那老妖精的身上,給蘇家一點顏色瞧瞧。”
“我看這法子好,只是這是明白人才能想出來的聰明法子,你注定與蘇家無緣。”
那聰明的女工大笑。
大鼻子女工清了清嗓子,“吭吭吭吭吭吭”。
衆女工拎了手上的工具,轉向最後一行。
“周娘親手煮的粥可不簡單。”
“蘇家老太太的嘴巴向來挑剔得很,若是周娘的手藝平平,老太太也不至于去茶樓閑聊的時候百般炫耀了,還自誇自己調教媳婦有一手呢。”
“那你們可知,那海鮮粥裏的蝦仁,是用蝦油泡的蛆蟲充數的?現在蘇家百思不得其解,周娘用什麽給蝦仁上色的呢。”
“啊?”
“我的天爺。”
“還好咱沒有這等‘口福’。”
“這等手段,也是厲害極了。”
“怕是其他菜,也是一些不能入口的東西充數的。這蘇家真是傷透了她的心。”
“我記得,我最後一次見到周娘,還是在早市的牛肉鋪。眉尾有顆紅痣,跟新鮮的牛肉似的,一跳一跳的。聲音也輕輕柔柔的,周娘說,婆婆昨晚忽然想喝牛肉粥,趁早出來挑最好的牛肉來煮呢。”
“就是沒遇對人,周娘命真苦。”
在那草棚子下,碧荷點着好幾盒赤小豆糯米糍,聽着工人們大嗓音的閑聊,廣闊的藍天上白雲悠悠。
“大家都來地頭這集合,我再清點清點人頭。”朱大娘拍手道。
男工女工們收了鋤頭、提着小桶,紛紛湧向朱大娘。
朱大娘仔細清點人頭,又瞟了幾遍隊列,看了手裏的草冊,點點頭說道:“對了對了。蒜頭,上來協助我發工錢。”
“好咧。”一個積極的聲音從工人們中間鑽出。
朱大娘讓蒜頭擺了了紅印泥,并把草冊擺着臨時支起的桌子上,頗有威嚴地說道:“當面清點,核算無誤後,在冊子的名字處,摁下自己的紅手印。”
工人們有序地上前排隊。朱大娘往手心“呸”了一口唾沫,搓了搓。她的眼睛像鷹眼,釘着蒜頭算錢的一個個動作。
“瞿娘子還為大家準備了食物,拿了錢,自去草棚子那領。”朱大娘說道。
碧荷手裏的糯米糍很快就發完了,碧荷用手帕包了半貫錢,遞給朱大娘。
“朱大娘,今天辛苦了。”碧荷笑盈盈地說。
“哎,咱就是幹這個的,只要能把活幹好,再辛苦都是應當的。娘子待工人的寬厚,我們都看在眼裏。要是以後還有活,記得來找我就好。”
“那是自然。”
朱大娘頓了頓,說道:“原來我不想多嘴,這是見娘子年輕,因而忍不住唠叨幾句。娘子可雇人看地?”
“這個,倒是沒想過。”碧荷搖搖頭。
“娘子,你這些藥材,我并不太懂,但卻知絕不是低價能買到的。狼貪鼠竊的事兒,可不少見。因這偷竊,賠個精光的人家也是有的。”朱大娘語重心長地說道。
碧荷感到很揪心,眉頭緊皺。
“娘子也不用太過擔心,只需雇個漢子,再立塊牌,寫一些‘灑藥勿觸’、或是‘有毒’之類的話就好。”
“那就好,剛種下去的小苗苗也有危險麽?”碧荷又問。
“一般挂果或成熟的作物遭害的多。不過,我還是勸娘子盡快找人。”朱大娘又叮囑道。
“多謝您的提醒,我經驗不足,資歷淺,難免想事情不夠周全。還好有您指點。”
“哈哈哈。”朱大娘大笑道,“娘子也不要妄自菲薄。瞿娘子,你有能力,肯吃苦,吃的苦又是有用的苦。只差點時間。只要好好幹,堅持下去,沒什麽不能成的。”
“啊,謝謝朱大娘!”碧荷有些淚目。
次日,碧荷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她頂着一顆發脹的腦袋,面上發油,褲子裏有些濕黏。那股熟悉的鐵鏽味,酸脹的下肢,她的月經來了。
因為難以接受讓聞游舟洗自己的沾血的衣物,于是她蹲在地上搓洗自己的床單和褲子。
晴柔走出房間散心,亦蹲在碧荷身邊,盯着她洗衣服。
碧荷道:“小說構思好了麽?”
“還行,你月信比我晚三天來。我正好會煮紅糖雞蛋,想喝多少碗?”晴柔挑眉問道。
那跟現代社會水泥一樣結實的松糕,比黑夜還黑的紅燒肉,碳化發苦的烤蜜薯,碧荷的雞皮疙瘩一個個冒出來。
“月信來了,需要多注意保暖,碧荷,雖是夏天,但你多少也披件薄紗嘛。”
“我沒有痛經,應該不需要吃如此大補的湯水吧。”
在三伏天,因為冷而冒出雞皮疙瘩的可能性不大。剩下的一種可能是因為懼怕。
“這偏方,可以預防經期帶來的疼痛,還可以滋養氣血。”晴柔認真地說道。
“對了,方才我起床,已經喝過南瓜粥了。待會要去吳婆婆那兒取小貓,我有些暈馬車,還是下次有空再喝吧。”
“好吧。那你什麽時候回來?”晴柔呶着嘴問。
“月上柳梢之前。”
“那你還可以趕上我訂的‘夜宵’哦。快點回來陪我吃!”
“好好好。”碧荷笑道,這晴柔脾氣真像個小孩子。
碧荷晾曬好衣服,喂了毛球幾塊雞肉、一碗南瓜粥。毛球低着蹴鞠大小的頭,有節奏地舔着碗。碧荷靜靜蹲在原地,狗盆裏的粥慢慢沒下去,她伸手摸了摸毛球的脊背,那手感,就是那上好的綢緞也不能比。毛球忽然往後退,碧荷有些不解,難道狗怕我麽?
碧荷忽然有些傷心,也是,這陣子她一直在忙。照顧狗的事,一直都是晴柔負責。小狗怕是已經不認得她這個主人了。
碧荷的手心裏,已經不再是松獅犬的脊背,而是毛球的圓滾滾的頭顱。毛球歪着頭,一直在蹭她的手,毛蘆葦一樣的大尾巴不停地晃動。
這是在說喜歡她?
碧荷忽然滿心歡喜,雙手捧起胖乎乎的毛球。毛球一點都沒有掙紮,咧開嘴巴,對着碧荷傻笑。
到了臨別的時刻,毛球從小木屋裏跑出來,死死咬着碧荷的褲腿。任碧荷與晴柔怎麽‘威逼利誘’,都不肯松開。
還是碧荷抱着毛球,放在前廳,拿了個蹴鞠讓毛球自己耍,趁毛球不注意的時候,才能偷偷跑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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