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孝莊太皇太後
孝莊太皇太後
多爾衮臉上傷未好,有的地方黑有的地方紅,但五官依舊挺拔,絲毫不影響他的俊朗,但一看就覺得很疼,“不礙事,外頭的車夫是我的人,玉兒,你怎麽這樣傻?這次前去別院皇太極連護衛都沒派給你,若有個什麽事兒如何是好?”
他依舊将身邊的暗衛調去大半保護林嘉钰,但若有事兒,那些暗衛突然出現定會惹人生疑……皇太極本就敏感多疑,到時候只怕會更遷怒于林嘉钰。
林嘉钰笑着道:“沒事兒,正好後宮如今烏煙瘴氣的,我去別院避避風頭也好。”
娜木鐘乃是東宮大福晉,在後宮之中僅次于皇後與海蘭珠,她性子隐忍,為人聰慧,有了身孕的她沒有出頭就将後宮中攪合的天翻地覆。
海蘭珠便是她的馬前卒。
多爾衮微微嘆了口氣,沒有接話。
如今他正在府中養傷,不用上朝,便說要護着林嘉钰前去別院。
林嘉钰想了想,沒有拒絕。
馬車晃晃悠悠走了一夜,翌日一早便到了別院。
這別院正是她從前住過的那個,但相較于從前仆從林立,一塵不染,如今這別院仿佛就是個空蕩蕩的宅子。
林嘉钰向來是個樂觀主義,下了馬車後就道:“不要緊,反正就我和蘇茉兒兩人住,收拾幾間屋子和小廚房出來就行了。”
她在馬車裏睡了一夜,精神好得很,昨夜裏騎馬的多爾衮想必是舟車勞頓的緣故,精神看起來不太好,她便要多爾衮先去歇着。
多爾衮難得沒有拒絕,先去屋內休息了。
林嘉钰帶着蘇茉兒整整忙了一日,到了中午時煮了一鍋小米粥,烙了幾張餅,端出幾碟醬菜,打算先對付一頓……只是她們等啊等,一直沒見着多爾衮出來,她便叩門去喊多爾衮。
只是林嘉钰敲門敲了好幾聲,屋內都沒動靜。
她只覺得不對勁,推門進去一看,卻見着躺在床上的多爾衮臉色泛紅,緊蹙眉宇,看起來極難受的樣子。
林嘉钰拿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卻發現他額頭燙得厲害。
她叫了好幾聲,多爾衮更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蘇茉兒低聲道:“哎呀,糟了,我從前就聽人說過有人受驚或遇事兒之後會發熱不止,昨兒我就瞧着十四貝勒臉色不大好看,只怕那時候就病了……娘娘,這下該怎麽辦?”
這附近皆是荒郊野嶺,根本沒有大夫。
再加上多爾衮身上許多地方都被燒傷了尚未好,也不能用酒精擦拭讓體溫降下來。
林嘉钰微微皺眉,吩咐蘇茉兒騎馬去附近莊子上請大夫。
她知道多爾衮體制比常人強上許多,如今昏迷不醒,只怕情況真的不大好。
至于她自己,則翻出上次他們離開之前留下來的治發熱的藥材煎藥起來,一碗藥用文火熬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可多爾衮依舊沒有醒來。
林嘉钰便讓多爾衮躺在自己腿上,拿調羹撬開他的唇齒一點點藥灌進去。
她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好在到了傍晚時候,多爾衮雖依舊沒有醒來,好在身上沒有之前那般燙了。
到了入夜時間,蘇茉兒便帶着一位大夫回來。
且不說那大夫醫術怎麽樣,替多爾衮一把脈就說兇險萬分,更道:“……他身上的傷口并無大礙,若高燒不止,就有性命之憂,你們拿我開的藥材前去煎藥,若是他身上燙了就喂他喝些藥,興許能強些。”
“能熬過今晚想必就沒什麽事兒,若是熬不過去,那你們就準備後事吧!”
聽的林嘉钰是心亂如麻,哪怕她再三央求那大夫晚上留在這裏,開出高價來,那大夫也不肯。
這大夫也是個聰明的,方才被蘇茉兒忽悠前來只以為是哪家爺病了,如今來了皇家別院這才驚覺不對勁,自然不肯留下來——若是能治好這人榮華富貴是唾手可得,要是沒能治好,豈不是要丢了性命?
林嘉钰沒法子,只能親自照看多爾衮。
蘇茉兒不讓,可還是拗不過林嘉钰——她想的簡單,多爾衮為她做了這麽多,如今這些又算得了什麽?
接下來整整一夜,林嘉钰都沒有阖眼過,一會兒喂多爾衮喝點溫水,一會兒探探多爾衮額頭的溫度,一會兒又給多爾衮喂藥……等着天空泛起魚肚白時,多爾衮身上總算是沒有發熱。
林嘉钰癱坐在炕上,從未覺得這般累過,正當她翻出糕點往嘴裏塞時,就聽到不遠處傳來聲音:“玉兒?”
林嘉钰嘴裏塞得滿滿的,嘴角還帶着糕點殘渣,卻是什麽都顧不上,徑直沖了過去:“多爾衮,你終于醒了!”
她下意識将多爾衮抱在懷裏,聲音是前所未有的緊張。
多爾衮嘴角勾起,含笑道:“對不住,我吓到你了。”
其實昨日發生的事,他迷迷糊糊都知道,身子雖覺得有幾分難受,但心裏別提多高興。
反應過來的林嘉钰要從他懷裏掙脫開來:“如今時候還早,天蒙蒙亮而已,你先睡會兒,我給你煮點粥。”
但多爾衮卻沒有松手:“我不餓,玉兒,我就想這樣靜靜抱着你。”
林嘉钰能感受到他胸膛強勁有力的心跳聲,耳畔更是傳來他嘶啞的聲音:“從年幼時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時常做這樣的夢,想着醒來之後能緊緊抱着你,後來這個夢一做就是十多年,每次夢醒之後都是一場空。”
“多铎時常說我癡說我傻,可是我心裏已經裝了你,怎麽還能裝得下別人?”
林嘉钰只覺得心裏悶得生疼,低聲道:“多爾衮,你覺得值得嗎?”
多年來的守身如玉,大火裏的奮不顧身,生病時的義無反顧……她想想都替多爾衮覺得難受。
“這種事情,哪裏有什麽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多爾衮苦笑一聲,低聲道:“你怕是不知道,當初剛娶琪琪格回去時,她還不是如今這般模樣,最開始是極盡溫柔賢淑。”
“她說她從小心悅于我,就像我從小喜歡你一樣……那時候我明知道她是皇太極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也曾想要與她在一起試試,可後來我發現我忘不了你,怎麽都忘不掉。”
“甚至到了每個夜裏,我摸着你送我的香囊才能睡得着,好像這樣就能感覺到你在我身邊一樣。”
林嘉钰沒有接話,只有一聲嘆息。
多爾衮笑了一聲,道:“玉兒,你不必覺得有負罪感,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就像我從前與你說的,只要你過得好,我就安心,可如今,你過的并不好……”
林嘉钰雙手環着多爾衮的頸脖,低聲道:“多爾衮,謝謝你。”
謝謝你在全心全意愛着我。
多爾衮輕輕捧着林嘉钰的頭,兩人四目相對,他的唇湊了過去。
林嘉钰只覺得唇齒間有淡淡的藥味,在她尚未反應過來之際,病中的多爾衮更是翻身而上,吓得她忙道:“你要做什麽?”
多爾衮用實際行動告訴林嘉钰他要做什麽。
林嘉钰原以為病中之人會精神不濟或有氣無力,可多爾衮卻叫她知道了什麽叫大清戰神。
她幾次妄圖掙脫,可如今的她就像是豺狼野豹跟前的小白兔,哪裏有招架之力?
一次又一次她被擊的意識恍惚。
到了最後,多爾衮更是啄上她頸脖上挂着的玉兔,低聲道:“我送給你的玉兔,你很喜歡嗎?”
林嘉钰點點頭,有氣無力說是。
多爾衮卻宛如吃飽喝足一般,緊緊将她抱在懷裏,低聲道:“知道我為什麽要送你玉兔嗎?”
林嘉钰狐疑看着他。
多爾衮笑道:“我就知道你不記得了,當初我們出去跑馬時曾撞見一窩小兔子,你心地良善,非要将一窩小兔子都帶回去,卻怕皇後娘娘念叨你,說要我好好照顧那些小兔子。”
“後來我奉父汗之命前去出征,臨走之前還不忘吩咐人照顧好那些小兔子……等着我回來之後,你已經成了皇太極的側福晉,那些小兔子,我依舊日日派人照看着,它們已經生了一窩又一窩,有的時候我想你時就去看看。”
“所以我後來看到這只小玉兔時,就想着送給你,你向來喜歡這些的。”
“後來我聽人說這小玉兔價值連城,只覺得與你更是相配。”
林嘉钰只笑笑,輕輕摸着頸脖上挂着的玉兔。
她向來不喜繁瑣,身上的飾品一切從簡,當初一看到那小玉兔就要蘇茉兒幫她找個紅繩串起來,就連蘇茉兒都覺得奇怪。
如今想來,并不是她喜歡這玉兔,而是原主喜歡吧?
因如今時候不早,林嘉钰怕被蘇茉兒撞見,便很快起身給多爾衮熬粥。
蘇茉兒前來換班時瞧見多爾衮醒了,高興的像什麽似的,道:“十四貝勒,您可算是醒了!昨兒娘娘守了您一天一夜,不知道有多擔心,好在您平安無事……”
她向來聒噪,一高興什麽話都往外說。
多爾衮看着林嘉钰直笑,林嘉钰被他看的怪不好意思的,只道:“我先去看看粥好了沒有。”
如此過了三四日,多爾衮的身子就已痊愈。
他卻說還要在這裏繼續住些日子。
接下來的日子那叫一個暢快肆意,多爾衮帶着林嘉钰去後山散步,山道上跑馬,河邊抓魚,夜裏一起看星星……日子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與林嘉钰在一起的多爾衮眼裏都是笑意,更是經常癡癡看着林嘉钰,攥着她的手道:“我覺得這一切就像是個夢,快活的不像真的。”
如今他身上,臉上的傷已經痊愈,不像從前冷酷的模樣,是顯得愈發俊朗。
林嘉钰笑着道:“這不夢,是真的。”
多爾衮将她摟在懷裏,低聲道:“我要人在你床邊放了套衣裳,明日咱們去個好地方。”
林嘉钰道:“去哪裏?”
多爾衮卻賣起關子來:“明日你就知道了。”
等着林嘉钰第二日換上一身粗麻布常服,與多爾衮同乘上一匹馬後,這才知道多爾衮要帶自己去燈會。
多爾衮摟着她的腰,抓着缰繩道:“……咱們過去不算遠,大半個時辰就到了,與其說是燈會,不如更像是晚上的集市,每隔三個月都有一次,白日裏老百姓得下地做活兒,也就晚上才有時間。”
“這燈會雖及不上大明的元宵節,去湊湊熱鬧也是好的。“
林嘉钰很是高興,她來這裏這麽久,也就每次坐在馬車上能感受外頭的人聲鼎沸。
等着到了燈會,瞧見老百姓們摩肩接踵,更是含笑攥着多爾衮的手往前走。
這裏有賣布料的,賣瓷器的,賣吃食的,賣燈的……甚至還有玩雜耍的。
林嘉钰正看着雜耍,多爾衮卻給她遞了根糖葫蘆過來:“來,你嘗嘗看。”
林嘉钰欣然接受。
後來多爾衮更是遞來煎餅,烤紅薯,豌豆黃……看到鋪子跟前熱鬧的,都要買來給她嘗一嘗。
到了最後,林嘉钰實在是吃不下了:“那些老百姓難得來一趟,看到些零嘴兒什麽的想要嘗一嘗,鋪子跟前自熱人多,我都吃飽了。”
他們已經逛的差不多,說實在的,熱鬧歸熱鬧,卻也什麽可買的東西,又有什麽東西能及得上皇家的寶貝?
林嘉钰漫無目的逛着,卻見着不遠處圍了許多人,便也說要過去看看。
他們剛靠近,就見人群中間有個男子在高聲說什麽:“……我們家世世代代都靠做花燈為生的,若不是家裏寡母病了,也舍不得将這傳家之寶拿出來賣了,大家可以好好瞧瞧,這等寶貝,就算擱在明朝皇宮裏都不為過!”
林嘉钰只覺得這人還真是王婆賣瓜,原只是想湊湊熱鬧而已,沒想到進去一看,裏頭挂着的是一盞蓮花花燈。
哪怕她是穿越而來,好東西見過不少,當即一見也是眼前一亮。
這并不是尋常模樣的花燈,圓弧形的架子上鑲着顆顆小的琉璃石,迎着燭光看去,發出熠熠光彩,架子上方挂着一座小小的樓宇,這應該是用核桃雕刻而成,裏頭隐隐可能幾個賞月的人。
木架下方則是蓮花花燈,花瓣重重疊疊,看起來極為雅致,燈芯裏發出溫潤似玉的光彩……讓人一看,便舍不得挪開眼神。
人群中已有小孩子哭着嚷着要這盞花燈,卻被自家爹娘給拽走了。
多爾衮上前道:“你這盞花燈怎麽賣?”
他是男子,花燈什麽的對他來說好不好看都是一樣的。
多爾衮哪怕身着尋常粗布麻衣,但那花燈老板一見他這氣勢就知道不一般,當即是兩眼直放光:“您這是要了?您真是識貨,這可是我的傳家寶咧!如今我寡母病了,等着用銀子,我也不找您要高價,一口價,三百兩銀子!”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周遭卻是一片咂舌之聲。
這世道不太平,銀子值錢得很,三百兩銀子怕是足夠尋常老百姓家用一輩子了。
林嘉钰瞧多爾衮正欲掏銀子,忙開口道:“老板,您叫周圍人評評理,看這花燈是不是值三百兩銀子?”
周圍人自然連聲說不值,說的那老板略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梗着脖子自賣自誇起來。
林嘉钰道:“一口價,一百兩銀子!”
那老板自然說不成,誇自己的蓮花花燈多麽精巧,多麽名貴。
誰知道林嘉钰拉着多爾衮轉身就走,多爾衮壓低聲音道:“玉兒,你不是很喜歡這盞花燈嗎?不過是貴兩百兩銀子而已,有什麽關系?”
林嘉钰步子走的很慢,低聲道:“你放心,他會喊住我們的。”
多爾衮将信将疑。
果然,他沒走兩步,就聽見身後那老板的聲音:“兩位留步!”
等着折身回去後,那老板咬牙道:“算了,一百兩銀子就一百兩銀子吧,誰叫我等着用錢了?”
“不是我自誇,就算是在盛京,甚至在京城都找不出這樣好的寶貝來,以後您二位可以留着給兒子,稍微愛惜些,還能傳給孫子了……”
這話說的多爾衮嘴角含笑,若非林嘉钰在旁邊,恨不得一把掏出三百兩銀票子給他——一百兩銀子是花燈錢,剩下兩百兩銀子則是賞錢。
林嘉钰沒能察覺多爾衮的好心情,回去的路上她小心翼翼提着花燈,別提多高興。
她更是道:“以後我就把這花燈挂在床頭,這樣每天晚上睡覺時都能看到了。”
多爾衮卻道:“這樣可不行,花燈裏頭放着燭火,你睡着之後很危險的,我那裏有一顆上等的夜明珠,到時候差人送過來,到時候你将夜明珠放在蓮花花芯之中,保準比燭火還要亮堂。”
說的林嘉钰是更期待了。
因手上提着花燈,等林嘉钰回去別院時已經時候不早,她卻發現自己屋內亮着燈。
等着她推門一看,卻見着蘇茉兒坐在炕上,她下意識道:“蘇茉兒,你怎麽還沒有睡?”
蘇茉兒眼眶紅紅的,一看就是方才狠狠哭過一場的。
林嘉钰吓了一大跳,忙道:“蘇茉兒,你這是怎麽了?”
“娘娘,方才您去哪兒了?您……是不是和十四貝勒出去了?”蘇茉兒便是後知後覺,也察覺到林嘉钰與多爾衮之間的關系不尋常,方才兩人都不在,她是越想越怕,覺得還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好好勸勸自家主子。
林嘉钰也沒打算瞞着她,點點頭,稱是。
蘇茉兒眼淚又掉了下來:“那您和十四貝勒之間……”
林嘉钰道:“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
蘇茉兒眼淚掉的愈發厲害,惶恐道:“這事兒要是叫皇上或皇後娘娘知道了,您會沒命的,咱們前來別院之前,皇後娘娘還專程交代我一通,說您性子犟,如今又在氣頭上,要我好好勸勸您。”
“等着過些日子皇上的氣消了,您在皇上跟前服個軟,也就沒事兒了……”
“若是這事兒叫旁人知道,您不能回宮事小,說不準會丢了性命。”
大清從前甚至有收繼婚的習俗,老子的媳婦死了可以繼續嫁給弟弟或兒子,叔叔可以娶侄女……但如今好多了,當初多爾衮生母阿巴亥被逼殉葬就是四大貝勒以她行為不檢點為借口。
林嘉钰平靜道:“蘇茉兒,這件事不會叫別人知道的。”
她相信多爾衮。
蘇茉兒胡亂擦眼淚道:“那您就打算一輩子不回宮嗎?您舍得放雅圖他們姐弟四個宮裏頭?如今皇後娘娘年紀大了,精神不如從前,難免顧不上他們……“
林嘉钰微微嘆了口氣:“我總是要回去的。”
她喜歡多爾衮是一回事,可對她來說這裏的一切就像是旅游似的,再美好放在心裏就夠了,總不能一輩子留在這裏。
蘇茉兒又勸了幾句,見林嘉钰不為所動,只能先回去睡下了。
多爾衮在兩日之後離開了別院。
他的傷已經養好,若長時間呆在這裏,只會叫人起疑心。
臨走之前,他與林嘉钰說會經常抽時間來看她的,實則他沒有說在這短短十來日的時間裏,又有人兩次打算沖進別院來,但都被他的暗衛悄無聲息解決掉。
上次遇刺一事,就連多爾衮都沒查出線索,他覺得這三次背後的主子皆是同一人,打算回去徹查此事。
盛京的皇宮裏依舊繁華熱鬧,畢竟女人與女人之間向來不缺故事。
只是叫林嘉钰萬萬沒想到的是娜木鐘的孩子沒了。
當她聽到皇後派來的宮女說起這話時,驚愕得半響沒有回過神來。
皇後到底不放心林嘉钰與蘇茉兒兩個人在別院,每隔十天半個月便會派人送些吃食過來,也會看看她們兩個好不好。
皇後每次更是會派着自己身邊的貼身大宮女來,就是想要與林嘉钰說說宮裏頭的事兒,等着她回去時不是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知道。
聽那大宮女詳細說來,林嘉钰這才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前些日子的娜木鐘已有了七個月的身孕,因營養過剩,肚子裏胎兒過大,所以太醫交代她要每日早晚繞行花園一圈。
前日傍晚,娜木鐘在花園散步,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一群野貓來,對着娜木鐘是又抓又咬,便是身邊的宮女趕都趕不走。
到了最後,娜木鐘吓得摔倒在地,渾身上下被野貓不知道抓出多少道痕跡來。
這胎兒到了最後自然沒保住。
說是娜木鐘足足疼了一宿,血水一盆接一盆往外端,可到了最後生下一個成了形的死胎來。
是個男孩。
便是向來沉着如娜木鐘當時也是失聲痛哭,她都這個年紀了,得個孩子不容易,誰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有孩子?
說起這事兒,那宮女也是唏噓的很:“……好在這些日子皇後娘娘病着,是淑妃娘娘管事,要不然這個鍋咱們皇後娘娘背定了。”
“說來也巧,這貴妃娘娘第一次前去花園散步,就撞上野貓,要怪也只能怪她運氣不好,這在花園裏當差的宮女們可是一次野貓都沒看到過。”
他們都覺得是娜木鐘運氣不好,畢竟畜生這種東西……誰能說得準?
林嘉钰卻是微微皺眉。
如果是她沒有記錯的話,太醫院上下都是多爾衮的人,難道這件事是多爾衮做的?
林嘉钰自诩不是個心善之人,但也不是一個狠毒至極之人,一想到多爾衮對娜木鐘肚子裏的孩子下手,心裏便有些不舒服。
接下來的一整日,林嘉钰都心思沉沉。
蘇茉兒便想方設法逗她開心,只說如今天氣冷了,可以去泡泡後院那個湯池。
林嘉钰答應下來。
等着她渾身上下浸入到溫暖的泉水中,便将腦海中那些想法便抛之腦後。
誰知道這時她卻突然聽到一些響動,扭過頭一看,卻見着多爾衮不知怎麽出現在一旁:“你怎麽來了?”
她的聲音又是驚又是喜。
多爾衮含笑道:“想你了,所以就過來看看你。”
他騎了大半日的馬趕路過來的,也有些疲憊,便也脫了衣裳進入湯池中。
兩人相對,月色朦胧,雲煙缭繞,不失為一幅美景。
多爾衮好些日子沒看到林嘉钰,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自然是有需求的。
但林嘉钰卻沒這個心思,推着他的胸膛,想了想,還是将那宮女的話都道了出來。
多爾衮沉默片刻道:“這件事情的确是我做的。”
林嘉钰下意識皺皺眉,可旋即卻聽到多爾衮繼續道:“你膽子小,有些話我沒有與你說,你第一次來別院時遭人追殺,并未能找到蛛絲馬跡。”
“這次你帶着蘇茉兒在別院,又有黑衣人來過兩次,好在這次抓到了一個人,那人雖服毒自盡,但順藤摸瓜查下去,發現這人是蒙古察哈爾部的……你說,後宮之中有如此實力?有這樣大的膽子?”
林嘉钰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娜木鐘所為?”
多爾衮将她摟的更緊了些,苦笑道:“應該是她,但沒有證據,就像是娜木鐘懷疑她孩子是我搗鬼,一樣也是沒有證據……這種事情,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鬧開來只會叫人笑話,更是自讨苦吃。”
見林嘉钰心緒不高,多爾衮更是耐着性子解釋道:“這件事,我有我的考量,不管娜木鐘平日裏裝的多好,但她就是一頭披着羊皮的狼,但凡叫她生下兒子來,定會威脅到九阿哥的。”
“娜木鐘心狠手辣,到時候定會先鏟除你,繼然是皇後娘娘,到時候只剩下九阿哥一個人,那就好解決了。”
“我不願意讓你受到半分威脅,其實,生在皇家向來不幸,這孩子沒能來到世上也是好事,免得到時候他成為察哈爾部的棋子,成為娜木鐘的棋子……就算老天爺真要怪罪,只管找我就是,與你,與九阿哥什麽關系都沒有。”
林嘉钰聽明白了。
他又是在為自己打算。
林嘉钰為今天白日裏的那點小心思自慚形穢,攀上多爾衮的頸脖道:“是我錯怪了你!”
接下來便是一片歡好。
這是林嘉钰頭一次在湯池中做這般的事兒,雲煙缭繞,她一次次迷失了自己,更是眼神迷離,幾欲暈厥。
多爾衮是日日都在想念林嘉钰,今日過來只是怕林嘉钰多想,如今該說的話已經說了,盛京之事耽擱不得,穿了衣服又匆匆騎馬離開。
只怕等着他回去時天都要亮了。
渾身無力的林嘉钰自然要好生歇息一番。
接下來的日子是寧靜且平和,林嘉钰從那個宮女的口中知道雅圖個子長高了不少,阿圖開始換牙了,就連九阿哥也會喊皇額娘了……不過海蘭珠的身子卻是越來越差,說到底還是八阿哥去世時傷心過度,虧損了自己的身子。
林嘉钰更是猜測海蘭珠應該沒多少日子了,皇太極日日請名醫前來,卻是收效甚微。
這些日子裏,皇後不是沒有勸過皇太極,可皇太極一聽見“玉兒”這兩個字就直皺眉,再加上有海蘭珠在一旁煽風點火……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想着鄧海蘭珠病故之後将林嘉钰接回去。
換成從前,林嘉钰定會想方設法惡心海蘭珠一番,海蘭珠不想叫她回去,她就偏要回去。
可如今,海蘭珠到底是生是死,對她來說好像也沒那麽重要。
只是林嘉钰沒想到在娜木鐘與淑妃的挑唆下,海蘭珠對她的恨意已到了無可複加的地步。
在海蘭珠看來,是九阿哥克死了八阿哥,便想着害死九阿哥,這樣也能叫林嘉钰活着比死了還難受。
所以海蘭珠就設計讓年幼的九阿哥落水,若非多爾衮身邊的暗衛相救,只怕九阿哥就沒了。
到了最後查來查去,皇太極只打死了海蘭珠身邊的兩個宮女,至于海蘭珠,皇太極剛訓斥兩句,她就哭暈了過去,皇太極哪裏還會再說什麽?
這話誰都沒有與林嘉钰說,皇後身邊的宮女沒有,多爾衮也沒有。
誰知道卻叫雅圖說漏了嘴。
雅圖與原主一樣,都是個犟的,隔三岔五非要鬧着與皇後身邊的宮女一塊來看林嘉钰,皇後自是不答應的,可架不住雅圖鬧騰起來,皇後沒辦法,隔幾個月才松口叫她過去別院一次。
雅圖看到額娘,就像只快樂小鳥似的叽叽喳喳說個不停,一時間竟說漏了嘴:“……我與皇額娘說好了,等到了夏天就要跟谙達學游水的,阿圖、阿圖和我一起,皇額娘原想要福臨也跟着咱們一起,可福臨一靠近水就吓得渾身發抖,皇額娘只能說算了。”
小孩子嘴上沒個把門的,想到什麽說什麽,哪怕一旁的宮女沖着她直使眼色,她也沒能察覺。
林嘉钰覺得不對,看向雅圖道:“福臨為何一見到水就吓得渾身發抖?”
雅圖這才驚覺不對,緊緊捂着嘴不敢說話。
林嘉钰只看向那宮女,聲音是難得的嚴厲:“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雖說九阿哥并非她親生,但當初将玲兒送走之前,她可是說過以後會将這孩子視為親子。
其實嚴格意義說起來,雅圖她們三個也并非林嘉钰的孩子,而是原主的孩子,但她對這四個孩子都很好。
那宮女這才實話實說,最後更是道:“……皇後娘娘氣的不行,可皇上難得去皇後娘娘跟前說了軟話,說宸妃娘娘身子不好,又是一時糊塗,這次知道錯了,以後定不會再犯。”
說着,她更是道:“皇後娘娘更是吩咐下來,要宮女嬷嬷好生守着九阿哥他們,不能再有半點差池……您就安心在別院養身子,莫要擔心。”
林嘉钰嘴角噙着冷笑,沒有接話。
最近她日子過的痛快,也懶得與海蘭珠計較,如今她卻是不得不計較,要不然海蘭珠還當她是紙糊的。
她更是叫蘇茉兒将雅圖先帶出去,自己則私下與那宮女交代了幾句,聽的那宮女是直皺眉,覺得不妥當,卻聽見林嘉钰道:“……姑姑不是也想要我早些回去嗎?這話你如實與姑姑說,姑姑自會斟酌。”
“如今皇上對九阿哥還有幾分愧疚之情,按照我說的做,姑姑再勸上幾句,興許我能回去……若是再拖上幾日,只怕就不成了。”
那宮女只能輕聲答應。
林嘉钰還是知道些歷史的,海蘭珠死後,皇太極很快就會撒手人寰……他們不仁不義在先,那就別怪她不客氣。
她可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海蘭珠想要害死九阿哥,一命還一命,她便要海蘭珠拿命來還!
那宮女回去之後的便将這話告訴了皇後,皇後沉吟片刻就安排下去了。
翌日一早,皇太極前來清寧宮探望皇後,陪着她說話,她如今身子不大好,皇太極對她雖無情愛,但該給的顏面還是給了的。
皇後強撐着笑道:“……皇上不必擔心,我這是老毛病了,每到初春時候就會犯頭風病,過些日子天氣暖和了就好了。”
她這話音剛落下,宮女就前來通傳說九阿哥身邊的嬷嬷過來了。
皇後皺眉道:“這是做什麽?難道不知道皇上過來了?我看這幾個孩子身邊伺候的人是愈發沒規矩了!”
言外之意很明顯,造成這般局面皆是沒林嘉钰管束她們。
皇太極像沒聽懂似的,道:“說不準是有什麽要緊事兒,叫她進來吧。”
說起來,九阿哥雖是祥瑞之兆,活潑可愛,天性聰明的九阿哥極得衆人喜歡,但他對這孩子實在喜歡不起來——每次一看到這孩子,他就想起了早夭的八阿哥與不羁的林嘉钰。
嬷嬷進來跪地道:“給皇上和皇後娘娘請安了,是……是九阿哥那邊不大好,還請皇後娘娘拿主意。”
皇後緊張道:“前幾日太醫不是說九阿哥沒有大礙了嗎?這是又出了什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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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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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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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