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孝莊太皇太後
孝莊太皇太後
那嬷嬷忙道:“九阿哥身子好得很,是……是別的事兒,自九阿哥落水之後,但凡看到水或聽到‘水’字就吓得渾身發抖,太醫一開始說過些日子就能好轉。”
“可前幾天開始,九阿哥白日裏倒是沒什麽事兒,可一等着睡着,就開始胡言亂語起來,有的時候嘴裏會嚷嚷着不要推他,有的時候會喊救命……更多的時候是喊‘額娘’。”
“奴婢瞧着九阿哥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實在沒有法子,這才來清寧宮請皇後娘娘拿拿主意的,若是這般下去,奴婢害怕會出事兒的……”
皇後沉默片刻,先叫她下去好好照顧九阿哥,轉身則對着皇太極道:“這件事,皇上覺得應該怎麽辦?”
皇太極前幾日去看過九阿哥的,那時候的九阿哥蒼白着一張小臉躺在床上,怯怯喊了聲“皇阿瑪”。
便是他心裏不喜歡這孩子,也覺得有些難受:“男兒家養那般嬌氣做什麽?他還小,等過些日子就會忘記這事兒的。”
“皇上的心未免偏的太厲害了吧!”向來賢淑的皇後忍不住揚聲道:“九阿哥他才幾歲?撿回一條命來您還指望着他能挨過去?”
“他從小跟在玉兒身邊長大,當初玉兒剛去別院時,他是日日哭夜夜哭,皇上不是不知道,如今病了想念額娘也是人之常情……難道皇上還要與玉兒置氣,讓她一輩子不回來嗎?”
皇太極面上怒氣難擋:“不是朕與她置氣,是她頂撞朕再先!”
“若不是看在她替朕生下四個孩子,又是你嫡親侄女的份上,朕早就下令砍了她的腦袋!”
皇後苦笑道:“難道皇上還覺得這件事錯的只有玉兒一人嗎?在我看來,海蘭珠有錯,您更是有錯。”
“海蘭珠未進宮之前,玉兒性子也犟,但好歹沒做什麽出格之事。”
“自海蘭珠進宮之後,您這心啊,就偏的沒邊起來,玉兒怎麽會不傷心?”
“您口口聲聲說玉兒待您冷淡,可您又何嘗對她熱情過?您說玉兒頂撞您,難道沒想過玉兒為何頂撞您嗎?您說玉兒動手打海蘭珠,難道就沒想過玉兒為什麽要打海蘭珠嗎?”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說白了,是您不喜歡她,所以她做什麽都是錯的。”
說着,她更是道:“這件事皇上自己好好想想吧,我有些累了,就先回房了。”
她嫁給皇太極半輩子,以賢良淑德著稱,這般撇下皇太極一人先回去,還真是幾十年來頭一次。
皇太極在外間坐了許久,才起身離開。
到了傍晚時候,皇太極差人前來傳話,直說已派人請林嘉钰回宮,最後更是請她幫着勸勸海蘭珠。
皇後只覺得他還不算是無可救藥,顧不上頭疼欲裂,還是親自過去了關雎宮一趟。
海蘭珠依舊在養病。
如今大多數時候她都是躺在床上安心休養,只是這人越閑就越容易胡思亂想,病的就越來越厲害。
海蘭珠從前身子就不大好,如今郁結于心,瞧着就像一棵枯枝似的,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
瞧見皇後過來,海蘭珠并不高興,反而還是心裏一個咯噔,下意識道:“姑姑,您過來可是有事兒?”
她知道皇後不喜歡她。
說起來,自林嘉钰前去別院後,皇後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她。
皇後掃了一眼床邊案幾上涼了的湯藥,道:“這藥你沒喝嗎?”
海蘭珠搖搖頭,有氣無力道:“這藥太苦了,日日有喝不完的藥,偏偏喝了身子骨也沒什麽起色,我便沒有再喝。”
若放在從前,皇後定板着臉說不成,但如今,她也懶得再說什麽,只将林嘉钰要回來的消息告訴她了:“……皇上之所以沒有親自與你說這些話,是他知道你肯定會不高興的。”
“九阿哥落水一事,皇上已是網開一面,如今他夜裏啼哭不止,時常做噩夢,若玉兒回來了,他的病也能早些好起來的。”
海蘭珠瞬間紅了眼眶,哽咽道:“既然你們已經決定,還來與我說這些做什麽?”
皇後瞧她這般冥頑不靈的樣子,微微嘆了口氣:“那你想怎麽樣?讓玉兒一輩子呆在別院嗎?還是你以為這樣你就贏了?你覺得自己又贏了些什麽?”
“你怕是不知道,如今便是有皇上替你藏着掖着,你的所言所行已成為衆人笑柄,連帶着皇上也叫人瞧不起。”
“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你故去的父汗,為你的兄長,為你故去的八阿哥想想才是……人活這輩子,苦難總比幸福多,若是你只盯着從此那個前種種,這日子自然難熬。”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好好歇息吧!”
話畢,她更是轉身離開,誰知道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身後傳來海蘭珠虛弱的聲音:“從小到大我是姐姐,大家明面上都是對我更好,我知道,你們都更喜歡玉兒……姑姑,您說不懂我為什麽讨厭玉兒,那我告訴您,人人都說我不懂事,說她大氣懂事,在她的襯托下,我仿佛一文不值,您說,我怎麽會喜歡她?”
說起來,小時候的她也是個可憐人,因身子不好,是父母捧在手心裏的明珠,後來父母再生下一個康健活潑的妹妹,顯然是更喜歡後者。
至于對她的疼愛,那叫喜歡嗎?不過是可憐罷了。
後來又有得道高僧誇妹妹貴不可言,衆人紛紛想娶妹妹為妻,就連年少時她傾心之人也更喜歡妹妹,這叫她怎麽不嫉妒?
再後來,她愛上一個家世尋常男子,更是與這人私定終身,叫妹妹知道出言阻攔不說,更是鬧得父汗都知道,這叫她怎麽不恨?
如今妹妹的兒子害的她沒了兒子,這叫她怎麽能不報仇?
皇後只覺得海蘭珠真真是無藥可救,轉身看着她道:“這就是你為什麽不如玉兒的地方,你永遠只看到旁人對自己的不好,自怨自艾,你可聽玉兒抱怨過什麽?你就算再好,也不會人人都喜歡你的,這個道理,我看你到了如今這個年紀還沒明白!”
該說的,她已經說了。
該教的,從前她不知道教過多少遍。
卻是一點用都沒有。
任憑着海蘭珠差點将一口牙齒咬碎,林嘉钰還是帶着蘇茉兒在三日後回宮來,相較于上一次的風風光光,這一次的她顯得略有些落魄。
不過她覺得不要緊,好戲還在後頭了。
林嘉钰回宮的第一件事則是前去清寧宮請安,瞧見瘦了一圈的皇後,她心裏也不是個滋味。
倒是皇後瞧她氣色好了許多,臉上帶着幾分笑意:“……這些日子我時常夢見你,生怕你過得不好,如今瞧見你好好的,這才放心!”
說着,她更是拍拍林嘉钰的手道:“如今你已是四個孩子的額娘,可別再耍小性子,過去給皇上賠個不是,給他個臺階下好了……”
林嘉钰卻沒有這個打算:“只怕皇上這時候正陪着海蘭珠,壓根不想看到我。”
她更是不動聲色的将話題岔開,說起在別院的事兒來。
皇後可不會這般輕易放過林嘉钰,誰知道正當她準備開口時,雅圖卻帶着弟弟妹妹闖了進來,齊齊喊着“額娘”。
這下,皇後只能将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
林嘉钰隔幾個月還能瞧見雅圖一次,覺得雅圖并沒有什麽變化,剩下的三個孩子長高了不少,模樣都有些變了。
特別是九阿哥,如今已有三歲,大病初愈的他與林嘉钰離開前完全是兩個樣子,模樣怯怯的,便是嬷嬷在一旁小聲教着,他也是沒什麽反應,最後是皇後開口,他才小小聲音喊了句“額娘”。
林嘉钰瞧他這樣子,想着他從前時時刻刻都恨不得黏着自己,心裏不是個滋味,道:“姑姑,這些日子照顧雅圖他們幾個辛苦您了,如今我已經回來,便将他們帶回去好了。”
皇後欣然答應。
帶四個孩子回去的路上,雅圖的話最多,叽叽喳喳說個不停,九阿哥沉默的像個小啞巴似的。
林嘉钰則有心多陪陪九阿哥,最後哄他睡下,這才換了件衣裳說要去關雎宮。
蘇茉兒自然不答應,緊張的都有些磕巴起來:“娘娘,若是這事兒叫皇上知道又要不高興的……”
“他有什麽不高興的?他不是覺得我不懂得規矩嗎?我回來先給姑姑請安,再去給東西宮兩位娘娘請安,他能說什麽?”林嘉钰可不是善茬,冷笑着道:“更何況海蘭珠是我姐姐,這姐姐病了,當妹妹的怎麽能不過去?”
她不顧蘇茉兒的阻攔,徑直去了關雎宮。
關雎宮守門的宮女隔着老遠見她來了,匆匆跑進去給阿簌送信。
等着林嘉钰進來時,先是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兒,接着便是瞧見阿簌候在廊下等着她。
如今的阿簌一如既往,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莊妃娘娘請回吧,我們家娘娘正病着了……”
林嘉钰只當她是條愛叫的狗,壓根沒搭理她,徑直走了進去。
等着進去一看,林嘉钰只見海蘭珠蒼白着一張臉躺在床上,因生氣喘着粗氣,雖說面容憔悴,但眼裏恨不得射出刀子來:“你來做什麽?”
林嘉钰道:“我自然是過來看看宸妃娘娘的。”
“将才在廊下,阿簌說宸妃娘娘病了不便見客,我一想這也是應該的,如今宸妃娘娘這身子的确不該見那些外人。”
“但我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我怎麽能算客人?”
說着,她更是道:“好些日子不見,宸妃娘娘這身子瞧起來是愈發羸弱,莫不是缺德事兒做的太多,所以報應到自己身上來了?”
海蘭珠緊緊攥着被子,提防看着她。
自海蘭珠上次被她當衆狠狠打了一巴掌後,就覺得這人是什麽事兒都做的出來:“你到底要做什麽?”
旋即她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沖愣在一旁的宮女道:“快請皇上過來。”
林嘉钰道:“我看宸妃娘娘也不必請皇上過來,我說幾句話就走。”
“你也別這樣一副模樣,說的好像我欺負了你一樣,打你……我還覺得髒了我的手,只是有幾句話要叮囑你一聲,你若對我不仁,我便對你不義。”
“你若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看在你身子骨成這樣的份上,我也不會與你太過計較,可若是你再生出什麽幺蛾子來,可別怪我不客氣,那我就早日送你去見八阿哥好了!”
說完這話,她便是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一套操作是行雲流水,簡直把蘇茉兒看呆了,驚得說不出話來。
若真要說什麽,那就只有解氣二字。
既去了關雎宮,林嘉钰勢必要再去麟趾宮一趟的。
娜木鐘不像海蘭珠一樣蠢蠢笨笨的,她便是心裏恨毒了林嘉钰與多爾衮,可面上依舊是一片笑意:“……前兩日我就聽說你要回來,心裏也為你感到高興。”
“好些日子不見,你瞧着精氣神是愈發好了,原先我們還擔心你再別院吃不好睡不好,見到你這般,也就能放心了。”
對付娜木鐘,自然不能像對海蘭珠一樣開門見山,畢竟見什麽樣的人說什麽話。
林嘉钰被請到炕上喝茶後才笑着道:“我知道貴妃娘娘惦記我,所以一過來就給您請安。”
娜木鐘只覺得她沉穩大氣,愈發難得對付。
寒暄幾句話後,她才道:“……你可去瞧過宸妃娘娘了?”
畢竟兩人坐在一塊,總得找點話題說,她是打算禍水東引的。
不曾想林嘉钰只道:“方才我已經去瞧過宸妃娘娘了,與宸妃娘娘說了幾句話,畢竟有些話還是先說清楚的好。”
“兔子就算被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我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退讓吧?有些話不說明白,其實大家都是有數的,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娜木鐘當即就明白這話中的含義,眼神掃向別處,淡淡道:“你說的是。”
林嘉钰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很快就起身離開。
當然,她一回來不光是敲打這兩人這般簡單,在關雎宮與麟趾宮都安插了眼線。
海蘭珠身邊已是一團糟,人好安插進去,但娜木鐘身邊就像鐵桶一般,便是有多爾衮幫忙,她也只安插進去一個小宮女,勉強算是能知道娜木鐘的動向。
所以她很快就知道娜木鐘在她走後再次咳血,更知道翌日一早娜木鐘就帶着淑妃匆匆去了關雎宮。
這世上向來沒有永恒的朋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因娜木鐘與海蘭珠皆厭棄林嘉钰,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一大早的,娜木鐘又是送補品,又是送安慰,最後更是道:“……你與她一般計較做什麽?別說你,昨兒她去了麟趾也是擺了好一通威風。”
“雖說後宮是皇上的後宮,但皇後娘娘護着他,咱們有什麽辦法?忍忍吧!”
海蘭珠一聽這話更是氣的牙癢癢,沒好氣道:“我憑什麽要讓着她?她的九阿哥害死了我的八阿哥,如今還有臉面在我跟前說這些話嗎?”
“我看她就是故意惡心我,她就是沒安好心!她非要逼死我才甘心,想要我下去陪我的八阿哥,呵,做夢,我偏要讓九阿哥與我的八阿哥作伴!”
娜木鐘掃了淑妃一眼,淑妃很快就領悟過來,低聲道:“你這話當着咱們的面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別在外頭說,上次九阿哥出事兒,皇上就已經夠生氣了……我知道你心裏難受,總不能因為一個孩子把自己折損進去吧?”
海蘭珠沉默着沒有說話,瞧着是心意已決。
淑妃見狀,是繼續道:“我倒是知道有種慢性毒藥能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去世……”
三個人湊在屋子裏絮絮叨叨說了許久。
殊不知,這一切全在林嘉钰掌控之中。
她原以為海蘭珠也是當過母親的人,又在皇太極跟前再三保證過不會對九阿哥不利,興許是一時說氣話……但她沒想到,海蘭珠很快就買通了九阿哥身邊的嬷嬷,日日在九阿哥所喝的牛乳羹裏頭下毒。
那嬷嬷假意被海蘭珠買通,實則忠心耿耿。
這嬷嬷也不是個傻的,跟着九阿哥是前途一片光明,若真為了些蠅頭小利謀害皇子,就算得再多銀子,也得有命花才是。
所以九阿哥每日喝的牛乳都送到了林嘉钰跟前來,自她回來之後,多爾衮又往她身邊送了兩個宮女,一個擅功夫,一個擅醫術。
擅醫術的研究了好些日子,這才研究出牛乳中到底下了什麽毒藥:“……這毒藥雖不霸道,但若是服用兩三個月後就是神仙都難救,這毒藥是從察哈爾部巫師煉出來的,名叫結食散,看起來聞起來吃起來都是無色無味,但會讓食物變得不易消化,日積月累,九阿哥就吃不下東西,活活被餓死的。”
簡直太殘忍了。
就連林嘉钰都覺得海蘭珠怎麽能惡毒到了這個地步,她知道海蘭珠的意思,要她親眼見到九阿哥無藥可醫,活生生死在自己懷裏……這對任何一個母親而言,都是一輩子難以磨滅的創傷。
她看向那宮女道:“你可有辦法能弄到這毒藥?”
那宮女搖搖頭。
林嘉钰則想請多爾衮想想辦法,是海蘭珠不仁在先,她也不必留下半分情面。
到了夜裏,多爾衮悄無聲息潛入永福宮。
林嘉钰洗完澡出來時,正見着多爾衮坐在床畔撫着蓮花花燈的流蘇:“你來了。”
這花燈正是當日他們在燈會上買的,後來她在花芯處放上夜明珠,果然更好看了,便将花燈挂在床頭,日日夜夜一掃眼就能看到。
這是她回宮後兩人第一次見面,多爾衮收到信後知道她定有要事兒,聽她說完,想了想道:“既然娜木鐘他們有法子弄到這結食散,那我也會有辦法的,到時候尋到了給你送來便是了。”
說着,他更是一把将林嘉钰摟在懷裏,湊在她頸脖處道:“玉兒,這些日子你想了沒有?”
林嘉钰卻被他這般突然的動作吓了一大跳。
這裏到底不是只有她和蘇茉兒兩人的別院,人來人往的,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有人進來。
她下意識就要推開多爾衮,低聲道:“你這是做什麽?萬一被人瞧見了……”
多爾衮卻不肯松手,耳語道:“你到底想我了沒有?”
林嘉钰甚至還能聽見廊下小宮女走路的聲音,生怕她們下一刻就走了進來,忙道:“自然是想的。”
“哪裏想?”多爾衮的手已經往衣裳裏頭探去:“是這裏嗎?”
說着,他的手更是一點點上移,到了豐腴處停了下來:“還是這裏?”
他原沒有這個心思的,可架不住瞧見林嘉钰出浴模樣,便大着膽子起了別的心思。
林嘉钰還要推他,可下一刻就被多爾衮攔腰抱起丢在了床上。
屋外傳來呼呼風聲,還有小宮女的腳步聲……讓林嘉钰所有的感官都放大了無數倍,更是無數次催促他快些。
誰知道突地多爾衮翻身而起,一把将床幔放了下來。
下一刻,林嘉钰就知道為何如此。
有個宮女進來道:“娘娘,奴婢給您送了蓮子豬肚湯過來了。”
林嘉钰只覺得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偏偏渾身上下酸酸軟軟的,身上也沒勁兒:“放下吧。”
那宮女正欲轉身時,卻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娘娘您可是身子不舒服?可要奴婢請太醫或者喊蘇茉兒姐姐過來?”
便是在帳幔,多爾衮依舊不老實。
林嘉钰抓着他的胳膊道:“沒事兒,就是有些困了,所以早早歇息下來。”
那宮女這才放心離開,離開之前還不忘
等着宮女一走,多爾衮更是肆無忌憚起來,接連三次後還意猶未盡,若非林嘉钰一點力氣都沒有,苦苦哀求他,他怕還舍不得走。
因操勞過度,林嘉钰是一覺睡到大天亮,蘇茉兒前來喊她,她還是睡眼惺忪的。
蘇茉兒生怕林嘉钰病了,便說要去請太醫,卻被她攔了下來:“……海蘭珠身邊安插的那個宮女如何了?”
蘇茉兒低聲道:“原先咱們安插進去的人挺得宸妃娘娘相信的,哪怕阿簌幾次刁難,她在宸妃娘娘跟前也說得上話……可從前幾日開始,宸妃娘娘的飲食起居都是交給阿簌和她身邊的一個大宮女,咱們的人被阿簌借故送去關雎宮小廚房做些粗活了。”
說着,她的聲音更是壓低了些:“莫不是娘娘想以同樣的法子還回去?可如今,只怕不好下手啊!”
林嘉钰冷笑一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她這是自己做了虧心事兒,心虛了!”
“不過不要緊,總會有法子的。”
她絞盡腦汁想了幾日,就想出法子來。
她在關雎宮安插的那個宮女名叫小滿,人看起來本分,卻不算蠢笨,如今日日做的都是些洗碗燒火這些最辛苦最累的活兒,她便要蘇茉兒交代小滿将結食散浸泡過的水去洗海蘭珠每日用的餐具。
這樣,哪怕海蘭珠知道自己中了毒,只怕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尋常人可能要三五年才會發現不對勁,但如今海蘭珠的身子過于羸弱,怕是幾個月就能初顯端倪。
海蘭珠在三個月之後就察覺到了不對。
先前她身子不好歸不好,吃的也不多,但卻是極愛喝牛乳羹的,可如今她不僅飯菜不怎麽吃得下去,就連最愛的牛乳羹用上幾口就沒了胃口,一整日下來更是察覺不到餓。
這一日,海蘭珠更是接過阿簌端過來的牛乳羹,不過是略嘗了一口就擺擺手,示意自己吃不下了。
有宮女接過她手中的白瓷碗,忙退了下去。
海蘭珠皺眉看向阿簌道:“這幾日九阿哥那邊怎麽樣了?”
阿簌回道:“瞧着還是老樣子,娘娘莫要着急,淑妃娘娘不是說了嗎?這東西見效慢,一時半會瞧不出什麽成效的,等真瞧出不對勁來,就算是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他的。”
“您要做的就是養好自己的身子,等着看好戲就成了。”
實則她并沒有說實話,如今海蘭珠日日躺在關雎宮養胎,瞧不見九阿哥。
但她卻是能時不時看到九阿哥的,眼瞅着自林嘉钰回來後,九阿哥越來越胖乎,性子也越來越開朗,她就算是個傻子都能察覺到不對……但這話她可不敢說。
海蘭珠冷笑着道:“我自然是要等着這一天的……對了,太醫何時過來?這幾日不知道為何我餓得很,卻是吃不下什麽東西。”
阿簌如臨大敵,連忙請太醫過來。
可太醫院的太醫都到了,左瞧瞧右看看都沒察覺不對勁,只能開幾服健胃消食的方子。
海蘭珠最煩的就是喝藥,可還是強撐着喝了幾天,卻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等着娜木鐘與淑妃前來瞧她時,聽說她的症狀,兩人心裏是咯噔一聲,臉色都不對勁起來。
海蘭珠卻是渾然不知,繼續道:“……我看這些太醫簡直就是江湖騙子,我這病這麽久半點起色都沒有,如今更是連東西都吃不下!”
這滋味還是怪難受的。
淑妃又連連問起她的症狀來,聽聞她的話後,臉色更是愈發難看:“……娘娘這病症,與中了結食散的症狀一模一樣!”
海蘭珠直說不可能:“我的飲食起居皆由阿簌親自經手,自不會如此。”
一開始她還不相信,只以為自己是病的久了,身子受損,所以沒什麽胃口。
但随着時間一日日過去,到了夏日時,海蘭珠連水都喝不下,這才相信自己是中毒了。
可偏偏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中毒的,當她哭倒在即将出征的皇太極懷裏說自己中了結食散時,皇太極卻當她性子多疑,耐着性子安慰她起來:“……宮裏頭怎麽會有這般龌龊的東西?況且太醫也來瞧過,說你并未中毒,蘭兒,你安心養病,等着身子好起來了,自然就能吃得下東西。”
病在海蘭珠身,痛在皇太極心。
他親眼見到海蘭珠餓的直哭,可吃不下東西,若強行灌下去,就會忍不住吐出來的模樣簡直心如刀絞。
可就算這般,皇太極也不能繼續在盛京停留。
如今大明出現了洪承疇,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就連阿濟格都在此人手上吃過敗仗,偏偏多爾衮因從前之事與他心生嫌隙,借故不肯出征,年過四十的他只能親自上陣。
時間已經定下,半月後他即将出征。
好在群臣相勸,多爾衮這次也随着他一起出征——實則是多爾衮不放心,若自己離開,皇太極與海蘭珠又生出什麽幺蛾子怎麽辦?若海蘭珠沒有皇太極撐腰,掀不起什麽風浪來的。
這也是多爾衮為何願意前去出征的緣故。
他決定要将這天下打下來送給他的玉兒!
如今的海蘭珠拽着皇太極的袖子哭的是上氣不接下氣:“皇上,我真的是中毒了,淑妃說我的症狀與察哈爾部的結食散一模一樣,皇上,您救救我,救救我啊……”
她雖覺得活着無望,卻也是怕死的。
當初之所以選擇對九阿哥用結食散,就是因為淑妃說過結食散無藥可解。
皇太極的一顆心都要碎了,抱着海蘭珠柔聲安慰,他不相信海蘭珠中毒,卻還是為海蘭珠找尋名醫,更是親自過問淑妃海蘭珠中毒一事。
淑妃狡猾的像狐貍似的,說自己只是從前聽人說起過結食散的症狀,至于旁的,那就一概不知。
女人與女人之間的戰争雖不見硝煙,卻也兇殘無比。
結食散本就是後宮争鬥的産物,皇太極派人前去察哈爾部問了一圈,自然沒聽說這樣的東西。
等着皇太極出征前夕,海蘭珠的身子是愈發嚴重,每日只能靠着人參片這些補品續命。
皇太極不是沒想過将出征之日推遲些,可他這話剛冒了個頭,多爾衮就堵住了他的話頭。
皇太極沒法子,只能對皇後多交代些。
看着皇太極憂心忡忡的樣子,皇後道:“皇上放心出征,海蘭珠那邊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我是什麽性子,皇上也知道,別說她是我的侄女兒,就算她真與我沒有什麽關系,我也不會苛責于她。”
皇太極握住她的手道:“我自然是放心你的,只是玉兒那邊……你多盯着些,我怕玉兒……”
他這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皇後打斷道:“皇上這是對玉兒有偏見,您自己說說,自玉兒回來後,可有挑起事端或者不安分?更何況,玉兒是個明白事理的。”
言外之意誰不講道理就不用她多說了。
皇太極不好再說什麽,轉而說起幾個孩子的事情來。
今日是出征前一日,多爾衮白日裏就大着膽子過去了永福宮,兩人幾番歡好後,林嘉钰躺在多爾衮強勁有力的臂彎道:“……多爾衮,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平安歸來,遇事莫要逞強,軍功再重要,卻沒有性命重要。”
“我知道。”多爾衮的軍功是拿命打下來的,當初努爾哈赤與阿巴亥剛去世,阿敏等人瞧他是一萬個瞧不上,說他從前是因有父汗的照顧,每次打勝仗不過是撿漏而已,所以他每次卯足了勁兒往前沖,別人不敢打的仗他去打,別人不敢沖的地方他去沖,用幾次死裏逃生,一身傷痕才換來如今的“戰神”之稱:“從前我總覺得這世間沒什麽值得我眷戀的東西,死了就死了。”
“可如今我有了你,又怎麽舍得留你一個人在這世上?”
“少年時我曾說過要将天下打下來送給你,當時你還笑我空口說大話……”
林嘉钰含笑道:“可相比于這天下,我更願意你平安歸來。”
多爾衮輕輕在她額頭上啄了啄,正色道:“放心,我會的。”
此時對大清而言是個絕好的機會,一來是大明五月裏洪災不斷,蘇、松、湖等府的吳江、歸安等地晝夜傾盆大雨,水勢驟發,屋宇倒塌。
二來是李自成所率義軍将大明打的是潰不成軍,兩軍交戰,便是勝者也有損傷。
所以這也是為何皇太極能不顧海蘭珠病中也要出征的緣由,若錯過這次機會,興許就在沒有下一次了。
翌日一早,皇太極率八旗上下五萬大軍直奔南下,氣勢恢弘,信心滿滿。
這一戰極為關鍵,一大早皇後都命人在清寧宮收拾個小佛堂出來,打算日日替大清将士吃齋念佛。
林嘉钰前去小佛堂時,瞧見身子不好的皇後跪在蒲團上,忍不住道:“姑姑這又是何必?您當心自己的身子才是。”
皇後并未起身的意思:“如此我心裏也能好受些,皇上率将士在外,海蘭珠久病未痊愈,我這心裏實在是不踏實,只能求佛祖多庇佑些……”
林嘉钰沒法子,只能陪着皇後一起在佛前祈福,願多爾衮能平安歸來。
三日之後,娜木鐘就被診出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這對大清來說是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林嘉钰聽說這消息後只淡淡道:“她還真是個厲害的。”
娜木鐘與尋常後宮女子并不一樣,手上養着将士,有個在察哈爾部當大汗的兒子,對當下局勢不說了如指掌,起碼也是知道的,更猜到皇太極這一仗是穩操勝券。
前有祥瑞之兆的九阿哥,她的兒子也要沾一沾打勝仗的喜氣,來贏得皇太極的垂愛與群臣的支持。
如此一來,到時候皇太極選繼承人時他們母子也能多幾分勝算。
林嘉钰懶得理會她,徑直去清寧宮給皇後請安,不曾想皇後在關雎宮還未回來。
如今已接近晌午,于情于理皇後都不該在關雎宮呆那麽久的,林嘉钰便想着過去瞧瞧,誰知道剛到關雎宮廊下,就聽到海蘭珠有氣無力的聲音傳了出來:“……姑姑,是玉兒沖我下毒的,為什麽我說什麽你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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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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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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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