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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陸意沉對上了林譽庭眼神複雜的眼睛。

突如其來的停步讓醉意中的季諾失了重心，踉跄了一下後向門邊靠去。陸意沉忙回過身扶着他，似乎猶豫了一瞬，回頭再看了眼林譽庭，還是對季諾說：“走吧。”

但葉沐陽堵住了他們出門的路。

季諾半眯着眼，醉意惺忪地看葉沐陽，含糊道：“阿陸，認識的嗎？”

葉沐陽眼睛都紅了，大聲沖着陸意沉嚷：“認識？什麽是認識？你特喵……”

“沐沐。”林譽庭的聲音在陸意沉身後響起，“我好像喝醉了。”

他繞過陸意沉，對葉沐陽說：“我頭暈。”

葉沐陽忿忿地還要沖陸意沉嚷什麽，林譽庭握緊了他的手腕，搖了搖頭，低聲說“我看到我哥的朋友在”。

葉沐陽眸色一沉，很兇地瞪了眼陸意沉，轉身扶住林譽庭：“很不舒服嗎？”

林譽庭點了點頭，低低“嗯”了聲。

他的餘光能夠看到陸意沉，他也能感覺到陸意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陸意沉松開了扶着季諾的手，轉向林譽庭，開了口：“你……”

季諾忽然難受的嗚了聲，說“阿陸，我想吐”。陸意沉忙轉身扶着他走出門，向洗手間快步而去。

葉沐陽瞪林譽庭：“你就這樣看他們走了？”

瞥一眼包廂裏已經注意到這方動靜的諸人，林譽庭壓低聲音：“我總不能讓我哥從這種途徑知道我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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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沐陽深深他口氣，扶着他向柳原定的包廂走：“晦氣。不玩了。我去打個招呼我們就走。”

走到包廂門口，林譽庭停了腳步，回過頭。

他的身後沒有人。

長長的走廊裏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但沒有陸意沉。

葉沐陽明顯很不高興：“要不是你哥的朋友在，我真要怼着臉問陸渣他到底什麽意思！季諾喝醉了他要管，那你還喝醉了呢！”

“沐沐。”林譽庭抱住了葉沐陽，把臉貼在他肩膀上，細聲低語，“你覺得季諾比我好看嗎？”

“怎麽可能！”葉沐陽斬釘截鐵，“我們小譽最好看！”

“那他比我好嗎？”

他聲音漸低，有些啞。這讓葉沐陽收起了兇悍：“怎麽可能有人比你好。你從小就又溫柔又懂事又體諒人又乖，連叛逆期都沒有，可多人喜歡你了，陸意沉他……他就是個瞎子！他瞎一輩子！”

“嗯。”林譽庭低低應一聲。

所以，他比季諾好看。也比季諾好。

但陸意沉對季諾和對他，表現出的緊張和關注原來還是不一樣的。

從前不一樣，現在，也還是不一樣。

就算他再好看，再好，就算這幾年陸意沉身邊只有他，也還是不一樣的。

葉沐陽怒氣又起，不依不饒地罵着陸意沉。

在葉沐陽肩膀上揉了揉眼睛，吸去了眼裏漫出的水分，林譽庭擡起頭，用紅透了的眼睛看着葉沐陽：“沐沐，我想喝酒。”

他們去了葉沐陽的家裏，喝到了淩晨。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帶着宿醉醒來的林譽庭發現深醉一場後，自己的臉已經腫得完全沒法看了。

葉沐陽雖然沒有林譽庭醉得那麽徹底，但也覺得臉腫得非常讓他不滿。他拿出兩片面膜，扔了一片給林譽庭：“敷上，咱們怎麽都要是漂漂亮亮的。”

說着，他又把林譽庭的手機遞了過來：“昨晚陸渣打了幾個電話，我嫌煩，幫你關機了。”

接過手機，林譽庭看着漆黑一片的手機屏幕，遲疑：“他給我打電話了？”

“那種情況還不打電話那他還是人嗎！”葉沐陽義正詞嚴，“你可千萬別輕易就原諒他，非得讓他和季諾劃清界限不可！”

林譽庭小小地“嗯”了聲，開了機，把葉沐陽給的面膜放在了一邊。

微信收到了好幾個消息，來自于哥哥和除了陸意沉之外的其他人。

哥哥叮囑他要看的那個宋代建築展已經到結束期了，這幾天得去了。

原本今天要去的，結果昨晚這一場喝醉……林譽庭苦笑。

其他的消息除了群裏的閑聊，還有很久不聯系的高中同學王謙楊：【我回國了，改天聚聚。】

都回來了。

林譽庭機械地回複着【好】，腦中卻不由得閃過了陸意沉輕輕用手背貼上季諾額角的畫面。

那是他沒見過的，主動去溫柔的、體貼的、縱容着人的陸意沉。

手機忽然響起鈴聲，沒防備地吓得他抖了抖。

“誰？”葉沐陽敷着面膜不方便說話，但仍然聽得出咬牙切齒，“陸渣嗎？別接。渣男就該被冷着。”

“我也不能不回家吧。”林譽庭嘆口氣，但确實猶豫着沒有馬上接通電話。

“你啊，就是性子軟。”葉沐陽恨鐵不成鋼，“你接，你跟他說，要他馬上昭告全世界他已經和你結婚了，你們是一對，否則就跟他離婚！”

“離婚？”林譽庭一怔。

氣到上頭，葉沐陽話一出口自己也愣住了。不管怎麽說教唆朋友離婚總得慎重。

他把臉上已經浮起一些的面膜小心按了回去，話語也緩和了些：“小譽，你從小就這樣，心軟，不愛起沖突，體諒別人，可是現在人家這麽欺負你你還忍，你是不是被PUA了？”

林譽庭搖搖頭：“沒有。”

他确實不愛和人起沖突，也不喜歡吵鬧。他知道這樣的性格不是陸意沉喜歡的，但是他沒覺得自己不好，也不會為了陸意沉去刻意改變。

但他有他的倔強。他決定過給陸意沉時間，那就給。

至于給到什麽時候……或許，結婚兩周年？

他的思緒紛亂間，手機又響起陸意沉的來電。

林譽庭接通了電話。

陸意沉沒有任何鋪墊，直接說：“你昨晚又沒回家。”

林譽庭訝異：“你昨晚回家了？”

林譽庭的語氣意外得理所當然，陸意沉心裏不由得虛了一瞬。

但他昨晚送季諾回去酒店之後立刻就趕回了頌安國際，卻只看到一間漆黑又冷清的屋子。他坐在客廳等了一整夜，給林譽庭打了好些個電話，但最初林譽庭不接，後來幹脆關了機。

他當然知道昨晚那種狀況對于林譽庭而言一定是生氣的，可是他等了一晚上，林譽庭居然又徹夜不歸。短短幾天第二次發生這種情況了，他也有脾氣。

因此陸意沉的語氣也沒有放軟：“我等你到現在。”

“你等我？”林譽庭又一怔。

陸意沉嘆了口氣，他眼前似乎能看見林譽庭怔怔又含着委屈的樣子。

他以前總覺得這樣的林譽庭有些刻意。

但經過昨晚，他多少有些心裏不安，這樣的林譽庭讓他心裏心疼的情緒蔓延開來。

他還是降低了音調，放緩了聲音，帶點哄人的意思：“你什麽時候回家？”

林譽庭沒說話。

陸意沉的态度更緩和了些：“你是不是在葉沐陽家？我來接你。”

在林譽庭開口前陸意沉說：“你沒回家，我擔心得一晚上沒睡。有什麽話，我們當面溝通。”

四十分鐘後，林譽庭沉默不語地上了陸意沉的車。

陸意沉沒有馬上發動車子，反而仔仔細細看了看林譽庭的臉，嘆了口氣，擡起手輕輕撫了撫他的黑眼圈。

林譽庭向後躲了躲，避開了陸意沉的手指。

陸意沉笑了笑，幹脆按住他肩膀，直接壓過來親了他的眼睑：“你看你，眼睛都腫了。喝了很多酒？”

是很淺淡的話語，但是明确關心的意味。

輕吻的觸感也很溫柔，讓林譽庭莫名的有些想哭。

他垂了眸子，吸了吸鼻子，說：“嗯。”

“下次別這麽喝了。”陸意沉擡手給他理開落了幾縷到眼睛附近的碎發，“尤其是我不在場的時候。”

林譽庭微微擡眼看了看陸意沉，表情很不開心，但沒答話。

陸意沉輕輕咳嗽一聲：“別亂吃醋。我說了，我和季諾什麽都沒有。”

“可是你答應我不和他合作了。”

“我沒和他合作。”陸意沉答得坦然，“他家讓他回國來考察，打算在國內投資，他太久沒在國內，人脈幾乎沒有，請我給他多介紹點人脈，這是非常正常普通的事情。”

“可是你關心他喝酒了。”林譽庭的委屈脫口而出。

但又在聲音落下時想起陸意沉剛剛也關心自己喝酒了。

他氣悶地又低下了頭。

“基本的關心和禮貌。這你也要計較？”陸意沉說，“我知道你心裏有刺，我和他之前畢竟有過些糾葛。可是過去的事情我也不能改變。我現在是你老公，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關系。我們往前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