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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醒來時，醫院清冷的藥水氣息裹住呼吸。林譽庭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而葉沐陽一臉憂心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見他睜開眼才如釋重負地長長地籲了口氣。

又皺着眉數落他：“你說你，還不如和我結婚呢。你都這樣了，你那位尊貴的老公人呢？”

“在英國……”

短短三個字又讓林譽庭心裏泛過細密的如針紮的刺痛。他問葉沐陽：“你沒通知我家裏人吧？”

“沒。不知道你什麽情況，不敢輕舉妄動。”葉沐陽說，“要通知嗎？”

“不要。”林譽庭看了看病床上貼着的自己的姓名牌，問，“我怎麽了？”

“二尖瓣關閉不全引發的呼吸困難。”葉沐陽沒好氣，“雖然暫時死不了，但是嚴重的話會引起心力衰竭。上次體檢之後我就告訴你了要保持好的心情睡眠和飲食，你倒好，直接把自己整這樣？”

林譽庭苦笑，沒說話。

葉沐陽提高了音調，明顯很着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從沒見過你這樣！”

林譽庭還是苦笑，他根本沒法回答葉沐陽。

怎麽說？說自己的愛人為了和初戀一起出國，為了甩掉自己，提前藏起了護照，偷摸着出了國？

說出來都是笑話的程度。

“到底怎麽了？”葉沐陽很緊張，“你的樣子很不對頭。”

說着他手機震動起來。

常年在醫院，葉沐陽的手機一直調的震動模式，他拿起來看了眼，臉色變了變，站起身快速走到門口，關上了病房的門，回身對林譽庭說：“小譽，我要罵人，你做好心理準備，別被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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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免提接通電話的第一時間，聽筒裏剛響起一個男人磁性的“沐沐”的輕喚，葉沐陽就中氣十足地吼出了聲：“渣滓！劈腿的男人不配給我打電話！再猛的1老子都不稀罕！滾！滾滾滾！再騷擾我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麽是葉家二少爺的實力！”

那邊安靜了，過了片刻，電話挂了。

葉沐陽憤憤地“哼”了聲，把手機放回口袋，打開病房門，坐回了林譽庭的病床邊，眨了眨大眼睛，委屈道：“我們這是什麽慘情兄弟黴運組，加起來十二個男朋友沒一個不是渣男！”

“十二個？”林譽庭看他，“什麽十二個？”

“你一個，我開始戀愛以來遇到十一個，加起來不就是十二個？這天殺的渣男率，絕了。我就不懂了，是天底下就沒有好男人了，還是我們就是吸渣體質啊？”

雖然确實交過不少男朋友，但林譽庭知道葉沐陽一直也是奔着有個靠譜的愛人一起過一輩子去的，即使此刻葉沐陽底氣十足地噴渣男，但內心裏也不好受。林譽庭拍了拍葉沐陽的手背：“你會遇到想要的人的。”

“行了，怎麽還你安慰起我來了。”葉沐陽給林譽庭蓋上薄毯，“休息吧，記得，保持好的心情睡眠和飲食。不過你沒有一個好對象，能有什麽好的心情和睡眠。”

林譽庭無力地側了頭，把臉埋在枕頭裏，聲音很低：“知道了，我盡量保持。”

葉沐陽嘆了口氣：“先睡吧，醫生說觀察一夜，明天上午做個檢查，看看情況沒什麽問題的話就能出院了。”

這一夜，林譽庭睡得很不安穩。

他做了個夢。

夢裏他回到了重遇陸意沉的那場高中校友的聚會上。

在和陸意沉在走廊上偶遇時，他深深的看了陸意沉很久，然後在陸意沉不解的視線裏轉身離開。

他沒有向陸意沉告白，他們之間也沒有那個熱烈而不知所起的吻。

醒來的瞬間，林譽庭想，也許當時他沒有逞着一腔孤勇讓一切開始，也許反而更好。

他看了看時間，淩晨三點。夢讓他浸了一身的冷汗，很不舒服。

他去洗手間洗了個澡，之後又睡不着了。躺在病床上翻來覆去了好幾個小時，直到天際微白，他才又恍惚睡去。

再睜開眼時，林譽庭意外地看到了陸意沉。

陸意沉握着他的手坐在床邊，快速地用另一只手回複着手機裏的消息，察覺到林譽庭手指的輕微晃動，他放下了手機，滿眼關切地俯下身靠近，聲音很疲倦，也很緊張：“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林譽庭側過臉，避免和陸意沉過于靠近的意思很明顯：“你怎麽在這裏。”

陸意沉察覺到了林譽庭的抗拒，他皺了眉，俯身更靠近了些，雙手捧着林譽庭的臉不讓林譽庭躲：“我一下飛機就收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沒出機場就飛回來了。”

陸意沉是林譽庭在醫院的就診檔案裏留的緊急聯系人，也難怪醫院會聯系他。林譽庭聲音泛着苦澀暗諷：“抱歉，耽誤了你的正經事。”

“你……”陸意沉眉心蹙得更緊，眼睛裏複雜的情緒翻轉着，似乎有些煩躁，但又不得不壓下去。

他知道林譽庭心裏有氣，這是在賭着氣不想理他。

他想哄哄，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哄。

畢竟他和林譽庭從來沒有發生過這麽大的争執。不管遇到什麽事情，林譽庭總是很能體諒，也很包容，真的生氣的時候總還是會主動去消化緩解，沒有拉着他不依不饒地鬧個不停的時候。

就連去年他在林譽庭生日時答應一起完成一直沒有成行的蜜月旅行，但出行前一天忽然項目出了問題，他必須留下來解決而臨時爽約沒有去機場，林譽庭在國外五天沒有和他聯系後，回來也還是最終緩過勁來主動來和他說話的。

還在國外給他買了禮物。

陸意沉看了眼自己戴着的領帶夾，想起了這就是林譽庭那次給他買的禮物。

領帶夾的深藍群星的底上碎鑽綴成一顆小小的心，他其實覺得大男人戴着顆心的圖案有些膩歪，但還是習慣性地就經常戴着。

林譽庭強硬地推開了陸意沉捧着自己臉的手，把臉側向了沒有陸意沉的那邊。

白皙的頸線在發尾的襯托下有種別樣的脆弱感，惹得陸意沉心裏的歉意重了好些。

他低了聲：“我沒有那麽low，會為了不讓你跟我一起去偷偷摸摸地拿護照走。我瘋了嗎？又不是去了英國就不回家了。只是英國那邊的總裁時間安排不定，我随時都可能要出發，所以才把護照放在辦公室。”

陸意沉嘆了口氣，握住林譽庭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別生氣了。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我的心都差點停跳了。”

林譽庭沒有回應陸意沉。氣悶的情緒不可能馬上消散，他心裏很亂。

陸意沉又親了親他的手背，聲音更低緩了：“我以後去哪裏都帶你一起。”

“出院以後，你說什麽時候我們就什麽時候去你家。”

“你生日，我那天什麽都不安排，一定陪你好好過。”

一直在他手背上停留的陸意沉的唇呼出的氣息又濕又癢，林譽庭抽回了手：“我沒事。你忙你的吧。”

“我……”

陸意沉剛開了口，就突兀地停住了。

握住林譽庭的手倏而松開，陸意沉像是瞬息失去知覺，直直地倒向了林譽庭。

趕來的醫生給陸意沉做了緊急檢查，确認陸意沉是勞累過度和低血糖造成的昏厥，必須住院輸液。

陸意沉似乎真的缺乏長久的安穩的休息，直到林譽庭做過了檢查、辦好了自己的出院手續，他都還在昏睡中。

第二天下午臨近黃昏，陸意沉才迷惘地睜開眼睛，下意識喚了聲：“小譽？”

坐在床邊椅子上的林譽庭應了聲：“醒了？”

陸意沉猛地坐起來，拉住了林譽庭的手腕：“別生氣了。”

林譽庭沒有動，他的心還是有些亂。

想着陸意沉剛到英國又馬上回來的折騰，看着陸意沉明顯泛出的黑眼圈，林譽庭的心又軟了些。

他把陸意沉的手機遞過去：“你電話很多，我只接了汪以成打來的，告訴了他你的情況。他說英國那邊他在應付，讓你好好休息。”

陸意沉接過手機，沒有第一時間去看手機裏的信息和電話，還是拉着林譽庭的手不放：“我知道你還在生氣。我不會哄人，你讓讓我。別生氣了。”

“我……”

林譽庭剛開口，陸意沉忽然地向後仰倒，又倒在了病床上。

這讓林譽庭吓了一大跳，忙起身又俯身去看他的狀況。

俯下身的動作過于靠近陸意沉，他被陸意沉忽然擡手攬住他的腰的動作吓了一跳。

摟住林譽庭，把他壓在自己身上不放，陸意沉輕笑出聲。

“你真的……無賴。”林譽庭掙紮着，顧忌着陸意沉在輸液而不好用力，最終在陸意沉輕輕咬着他的耳垂細細碾磨中放松了力氣。

感覺到林譽庭放松了，陸意沉長長地舒了口氣：“好了，不生氣了。”

林譽庭還是有些氣悶：“你以後要失約的時候能不能提前告知我？”

“好。”

“還有，和季諾保持距離。”

“好。”陸意沉說，“你想什麽時候去你家？”

原本想說盡快，但林譽庭還是遲疑了一下：“緩緩吧。”

陸意沉點點頭，把林譽庭更抱緊了些，在他耳後親了親：“只要你不生氣，就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