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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帶着小希望回到歡樂童話世界的附設酒店客房，林譽庭的心還是沒有完全從遇到陸意沉的沖擊中平複下來。

同一個城市，兩個人能偶遇的幾率也許總是有的，他也早已做好了就算偶遇陸意沉也能當做陌生人的心理準備。

真的遇到了，表面上能夠保持漠然，但猛地讓心腔空窒一瞬的沖撞還是那麽強烈。

上次見面，他感覺陸意沉已經瘦了一圈，這次再見，陸意沉更清瘦了。

因為瘦削而更為立體的臉部線條讓他整個人顯得更冷，但看着自己時眼裏的熱切糅雜着克制隐忍，讓那冷意成了卑微的反襯底色。

撞得林譽庭心裏更不好受了。

婚可以說離就離，關系可以果斷的斷，但感情的根紮在所有心的縫隙裏，仿佛是獨立于人的理智的另一種存在。

好在他已經明白了，不是有感情，就能怎麽樣的。

酒店客房的服務人員在晚上八點半按時敲響了房門。

嫂子給小希望預約了樂園的兒童夜營，從下午五點第二天到早上八點，和活動的二十個小朋友一起在酒店兒童服務人員的帶領下，在酒店擁有的森林營地裏露營。

但臨時接到了一個基于人情的工作，嫂子來不了，又不想讓小希望期待了好些天的熱情變成遺憾，林譽庭便帶着小希望來了。

誰能想到在游樂場也能遇到陸意沉？

他整個人就和游樂場格格不入。

小希望一聽到敲門聲，立刻跳下沙發背起了自己準備好的露營包，小小圓臉上滿是愉快：“小叔！我要去露營啦！”

小希望剛離開，林譽庭就接到了葉沐陽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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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葉沐陽約他今天一起吃飯，聽到他說要帶小希望來歡樂童話世界才作罷的，這會兒葉沐陽第一句話就問：“你還在歡樂童話世界嗎？”

“在呀。”林譽庭答，“小希望去露營了，明天早上八點回來，我得在酒店等着他。”

“那正好。”葉沐陽說，“我開個研讨會就過來，你幫我先定個二人間吧，我本來想網上訂的，但是試營業期間網上不開放在線選房，我要情侶套房的那種。”

林譽庭一怔：“什麽情況？”

“待會見面就知道了。”葉沐陽笑，但到底忍不住，說，“我找到我的夢中猛1，真命天子了！”

“他剛回國，對國內的事情不是很熟，我讓他打電話給你，你和他直接溝通訂房的事情好不好？我馬上要開研讨會呢，不能帶手機。”

林譽庭答了好，葉沐陽誇張地嚷“我們家小譽最好了”，又止不住喜悅地說：“小譽，我這次一定能修成正果了。”

林譽庭笑着恭喜葉沐陽，站起身去酒店前臺給他們訂房。

剛剛走出房間，就有個電話打了過來。

戴上藍牙耳機，林譽庭接通了電話。

那邊男人說：“你好，我是李子晉。”

林譽庭答：“你好，我是沐沐的朋友林譽庭。”

李子晉的聲音算得上有些磁性，但能聽出刻意壓低成磁性的意思，他輕笑一聲：“你的聲音聽着是很有感覺的那種聲音。”

這話讓林譽庭感覺到了些許微妙的被冒犯。但想到葉沐陽說李子晉剛回國，可能是國外那種過于直接的溝通習慣，他禮貌回複：“請問你們大概幾點到酒店？”

李子晉答：“大概八點半。”

走出電梯，林譽庭徑直走到前臺，讓李子晉稍等，問起了情侶套房的情況，又對李子晉說：“園區晚上從八點到零點一小時會放一次煙花，能看到煙花的情侶套房還有一個十一樓的落地大窗房，和一個十二樓的露臺房，露臺房不是落地窗，選哪一個？”

前臺的值班經理沒注意他在用藍牙耳機通話，看到他忙遞過來一張兒童夜營的情況表，有些抱歉的說：“林先生，之前交接班的時候你們不在客房，現在林曦小朋友明天的早餐還沒确認，麻煩你圈選三種主食和兩種熱飲，避免小朋友過敏或者确實不喜歡吃的情況。”

林譽庭接過那張情況表和值班經理遞過來的表，圈選起小希望明天早上的早餐。

旁邊過來check in的人一時沒留神撞了林譽庭一下，藍牙耳機掉了下來，連接斷開，手機裏的通話聲音立刻成了外放在空氣裏響起：“就落地窗的房間吧。做的時候能直接看到煙花，你是不是也喜歡？”

完全沒有料到李子晉會這麽回複，林譽庭一時間怔住了。

葉沐陽那麽聰明的一個人，驕傲得什麽似的，怎麽會找到一個這樣輕佻的男朋友？

他心裏存了要提醒葉沐陽的念頭，也不打算和李子晉多說了。把掉落的耳機拿起來重新放回耳中，他說：“房卡我放在前臺，你來了自己到前臺取就好。”

說着他便挂了電話。

把夜營的确認表遞還給值班經理，在心裏想着見了面怎麽和葉沐陽說這件事，林譽庭轉過身打算回房間。

然後他看到了眉眼間都是愠怒的陸意沉。

陸意沉臉色鐵青着直直地看着林譽，而旁邊汪以成有些無奈的樣子拉着陸意沉的手臂，似乎怕他做出什麽過激的動作來。

兩個人身邊是另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男人，值班經理和前臺同時打了招呼：“周總。”

那位周總沒注意到陸意沉難看接近暴怒邊緣的瞬息表情變化，施施然開口：“汪總，陸總，我們歡樂世界的酒店是主題定制類型，一共有十種房型十個主題，分別對應我們樂園的十個主要IP內容……”

林譽庭沒有停留，徑直走進了電梯。

汪以成更緊抓住陸意沉手臂的手，對周總說了句“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拉着陸意沉轉進了大堂左側的洗手間。

進了洗手間的洗手區，他才松開了陸意沉的手臂：“你剛差點沖過去了是不是。”

陸意沉眼裏帶着凜光，點點頭：“你沒聽到那個男人和小譽說什麽？”

“聽到了。”汪以成答，有些無奈，“是有點open了，但人家是私人電話，不是耳機掉了這種意外出現你也聽不到人家說啥，就當沒聽見吧。”

陸意沉握緊了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卻又不知道能往哪兒砸。

也許往自己心口砸才對。

汪以成又勸：“你們已經簽字離婚了。理論上現在你和他已經毫無關系，他和別的男人……約點啥，你也沒有幹涉的權利，想開點。”

“小譽不會和人約的。他不是那種人。”陸意沉聲音沉痛。

“那就是人家戀愛了。你就算再是前夫，也不能幹涉人家現在戀愛啊。”汪以成苦笑，“你還能不能繼續和周總聊？不能就先回頌安國際，我和他再約個過幾天的時間我們再來細聊也行。”

“我不回去。”陸意沉擡頭，看到洗手臺前大鏡子裏眉眼頹敗的自己，“我去開個房，今晚我住這裏。”

雖然想說“你住這裏也于事無補人家該做點啥在自己房間裏就能做點啥”，但汪以成還是決定講義氣地體諒陸意沉的心情：“我跟我老婆說一聲，今晚陪你住這兒。”

“你不用……”

“用用用。”汪以成連聲打斷陸意沉的話，“我可不想半夜接到電話去局子裏保你，也怕你受了什麽刺激身體又扛不住。你現在這樣子，真的不安全。”

林譽庭在晚上九點半聽到了門鈴的聲響。

繼而葉沐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譽，我來了。”

尾音上揚，語氣歡愉，是實打實的開心狀态。

林譽庭快步走到門口打開門。

葉沐陽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旁邊站着一個男人，算得上長相俊朗。

“小譽，給你介紹，這是李子晉。”葉沐陽微微仰頭看向比自己高一頭的李子晉，平時驕矜肆意的表情裏浸着滿滿的甜，“我男朋友。”

“你好，正式見面了。”李子晉在葉沐陽面前倒是頗為端正的模樣，對林譽庭笑得也很禮貌，“我是李子晉，你果然像沐沐說的一樣好看，一定很受歡迎。很多人約你吧？”

“說什麽呢。”葉沐陽用手肘撞了撞李子晉的小腹，“跟你說了這和你在美國不一樣，不能這麽說話的。”

李子晉聳聳肩：“我慢慢來。”

“小譽，他在國外長大的，中文都不太熟練運用。”葉沐陽推開李子晉攬着自己腰的手，轉而攬住了林譽庭的肩膀，“說話沒輕沒重的，你看我面子，別跟他計較。”

葉沐陽開了口，林譽庭也不好當着李子晉的面再說什麽。葉沐陽往房間裏看了看：“小希望今晚不回來？”

林譽庭點點頭。葉沐陽又說：“那正好，跟我喝酒去。”

“喝什麽酒。”林譽庭拒絕，“你開個情侶套房，拉我去喝酒？”

“我約了個局，高中好些校友都來這了。”葉沐陽興致很高，“我就包了個場，一起去酒店的森林酒吧喝酒，放松一下。”

林譽庭猶豫了一下，沒馬上答話。葉沐陽看出他的遲疑，換了撒嬌的語氣：“又不是讓你從城裏往這兒趕，你這就是下個樓的事情。拜托啦，我第一次介紹阿晉給大家認識，你在場我比較自在啊。”

到底不想掃葉沐陽的興，林譽庭拿了外套，和葉沐陽他們一起離開房間，去了酒店裙樓裝修成原始森林風的主題酒吧。

雖然從市內開車到這兒的車程幾乎超過一小時，但高中校友裏有一部分哪裏有趣便往哪裏湊的二代和玩咖，葉沐陽組的這場局響應的人足有四五十個，乍眼看去有點在Laverock的包廂裏組局的熱鬧。

但林譽庭沒想到陳方哲也來了。

一見到他進來，在場有幾個人就開始起哄：“班長，你的白月光來啦。”

“我就說班長怎麽也會來湊局呢，搞半天是為愛奔赴啊。”

坐在陳方哲旁邊的人立馬站起身，向林譽庭招呼着：“林譽庭，來，坐這裏坐這裏。”

林譽庭有些尴尬的笑笑，對葉沐陽低語：“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用我和阿晉的幸福發誓，真的不是我。”葉沐陽笑着辯解，“我是組局，只管買單，又不是真的擺宴席請客，群裏一發，誰來不都很正常。”

他又戳了戳林譽庭的肩膀：“老同學見面喝個酒聊個天，聊出些感情故事也很正常，你現在是快樂的單身優質帥哥，大大方方坐下，喝酒。”

看了一圈現場熟稔的人沒幾個，葉沐陽又一直在招呼來的人，林譽庭也就自然地在陳方哲旁邊坐下了。

寒暄了沒兩句，林譽庭只覺這方熱鬧裏喧嚣更甚了。他擡眼，發現下午給葉沐陽開房時在大堂遇見的和陸意沉汪以成在一起的那位周總走了進來。

而陸意沉和汪以成正在說着話走過來。

原本陸意沉一臉的漫不經心和低氣壓，看着是被汪以成拉過來的，但視線懶懶一瞥，對上了林譽庭，他的低氣壓瞬間變成了明确的緊張感，視線落向林譽庭身邊坐着的陳方哲，明确有着尖銳的對立意思。

周總和在場各人打了個招呼，又向葉沐陽笑道：“我看高中校友群才知道大家在這裏組局呢，雖然我比起大家算高齡學長，還是過來打個招呼。”

和大家一一碰杯，周總得體的寒暄了一圈，笑笑：“我還有事要處理，大家繼續玩。”

他繼而看向陸意沉和汪以成，用眼神詢問他們是留下來和大家一起high還是和他一起寒暄過就離場。

陸意沉站在距離林譽庭十米遠的位置，不動，也不答，仿佛沉在自己的世界裏，眼裏只有一個定點，對于其他都不聞不問。

汪以成瞄了眼陸意沉，雖然低聲但不掩嗤笑：“怎麽？剛才不是來都不願意來嗎？怎麽現在看到人就走不動道了？”

林譽庭沒看陸意沉，只和身邊坐着的陳方哲聊着國外進修的環境情況，葉沐陽挑釁地看着陸意沉，眼裏明晃晃的是趕人的意思。

終于陸意沉黯了眸子，轉身離開了。

若有似無地瞟了眼，看到陸意沉離開的背影，林譽庭略微松了口氣。

周總離開森林酒吧後去忙着自己的事情了，陸意沉和汪以成回到房間後，陸意沉打開了房間裏的酒櫃，拿出了一瓶威士忌。

汪以成看一眼，從他手裏搶過正在被他打開的酒：“別喝了。你這段時間飲食不規律，又神經衰弱，胃還老痛，止疼片一把一把的吃，再這樣喝，胃穿孔指日可待。”

“我難受。”陸意沉掰開汪以成按住自己手的手指，“就喝一點。”

喝一點，昏沉一點，那種每分每秒的淩遲會稍微好一點。

哪怕就一點。

“我跟你說了，賣慘沒用。否則現在就應該是他管着你別作踐自己身體，而不是我把你的慘況拍給我老婆看，證明我是真的因為你太慘而沒有在家陪她和我未來的寶貝。”

“你回去吧。”陸意沉說，“我沒事，我不會去騷擾他的，我留在這裏就是覺得可以離他近一點。明天早上我會準時去公司。”

汪以成遲疑了一會，搖搖頭：“我可不能這麽沒道義，你這狀況，就是今晚胃穿孔吐血了都有可能，身邊沒人不行。”

他拿出手機：“我給我老婆打個視頻，交代一下，你床今晚分我一半。”

看着汪以成拿着手機走到露臺，和老婆開始甜蜜對話，陸意沉打開酒瓶，倒了滿滿一杯酒，一仰脖喝了下去。

一個半小時後，森林酒吧裏聚會的氣氛達到了頂峰，林譽庭也喝了不少酒，頭有點昏沉的感覺了。

他四下轉了轉，沒找到葉沐陽。猜想葉沐陽是和男朋友去哪裏膩歪了，他給葉沐陽發了個信息，決定回去房間休息。

剛剛走到門口，陳方哲叫住了他：“小譽，你去哪？我陪你去？”

林譽庭禮貌拒絕：“我帶着侄子來玩的，在這邊開了房間，我不喝了，你玩得開心。”

陳方哲走近一步，語意誠懇：“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林譽庭搖頭，“你玩……”

身後有人笑着快步走過來，不經意撞了陳方哲一下。

陳方哲沒站穩，向前踉跄一步，林譽庭忙忙後退，卻到底慢了半拍。

陳方哲的唇無意識地滑過了林譽庭的側臉。

林譽庭怔住了，陳方哲也瞬息臉紅到了要滴血的程度。他忙忙退開，慌亂地說着“對不起”，但眼裏滿是幾乎漫出來的驚喜。

林譽庭并不是傻子。他明白那裏面的意思。

他也曾這樣看着陸意沉。

是遮掩不住的喜歡和渴望。

而這個意外的觸碰，于他而言沒有半分悸動。

他只盡量無謂地笑笑，對陳方哲說：“沒事，意外而已，都別在意。”

然後轉身離開了森林酒吧。

森林酒吧和酒店客房隔着段距離，林譽庭想了想，沒有叫客房的擺渡小車服務，而是沿着碎石子鋪成的蜿蜒小路慢慢走。

滿是秋意的風吹過來，微醺的感覺散去了些，他意外地發現天上的星星竟然很亮。

前面是無邊泳池，泳池邊放着休憩的椅子。随意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林譽庭仰頭看着天上的星星，放松了身體，也放松了心情。

望不到盡頭的深邃夜空讓他壓在心裏的情緒有了些舒緩通透。

他幹脆雙手展開搭在椅背上，又伸長了雙腿，舒展了全身，仰頭看着天空。

是肆意又自在的姿态。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聽到了不算輕微的腳步聲，從側邊走向他這方。

下意識坐直身子展眼看去，不算明亮的泳池邊夜燈照出來一個人挺拔的身影。

即使看不清面目，林譽庭也第一時間确定，那是陸意沉。

呼吸瞬間停了一拍。但沒等他做出其他反應，陸意沉已經繞過無邊泳池的邊緣，走到了距離他五米處。

那是林譽庭離開無邊泳池的唯一通道。

不過陸意沉沒有再往前走，而是在泳池邊站定了，直直地看着林譽庭，沉着臉，表情很是冷肅。

凝視了林譽庭一會，他開了口：“我喝酒了。”

林譽庭不解，也沒答話。

“我不能靠近你。”陸意沉說。

他的口齒不像醉酒的那麽含糊迷茫，反而很清晰。但林譽庭從他的尾音的停頓處确認了“喝酒了”的真實。

陸意沉曾經太多次帶着醉意在他面前，那些醉了後旁人不能了解窺探的細枝末節，他都了然于心。

“我要離你遠一點。”陸意沉的聲音又沉了幾分。

彼此遠離原本就是林譽庭的目的。在暗色裏看着陸意沉那張好看的臉，他在心裏半是釋然半是苦澀地對自己笑了聲。

“因為我喝酒了。”陸意沉踏前一步，又退回去半步，“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會想侵犯你。”

林譽庭瞪大了眼睛，呼吸窒了窒。

“小譽，我每天都在想你。”陸意沉苦笑。

他想林譽庭想得快瘋了。想他抱着自己隐忍又愉快的樣子。想他側臉側頸繃緊的線條。想他的眼睛，手指，顫抖的肩胛骨，腰窩。他的聲音，他的笑，他生氣的時候瞪着自己認真的表情。

“我只有想着我們過去的事情，想着你，我才知道我自己還有欲望。”陸意沉聲音裏有着好些嘆息，又間雜着些委屈，“可是為什麽你不願意相信我，不願意相信你對我真的很重要？”

“你現在說這些，”林譽庭看着即使光線黯淡也波光粼粼的水面，低語，“除了讓我尴尬，讓我覺得自己曾經很低賤之外，還有什麽意義呢？”

陸意沉明顯克制着情緒，但語聲還是壓不住顫抖：“低賤？和我在一起，讓你這麽看自己？”

“陸意沉。”在這只有兩個人的深夜的無邊泳池旁，林譽庭輕輕的聲音在風裏散開，“我喝醉過，很多次。我也哭過。你問過自己，為什麽就是沒有辦法讓你投入的喜歡我。為什麽我又要這麽喜歡你。為什麽我在你眼裏會這麽廉價。”

“你不廉價，你對我很重要。只是我……”

“就是廉價。”林譽庭不打算隐藏自己的情緒，但他也算不上激動，“如果不廉價，如果真的重要，你不會一直這樣對我。真的愛一個人是不會看着他難過而無動于衷的，更不會偷換概念還理直氣壯的覺得這不是欺騙。陸意沉，沒有什麽真的誤會會讓人一兩年如一日的感覺自己不過是透明的存在。”

陸意沉咬緊了唇。林譽庭說自己廉價的話，比打他一百個耳光還讓他心裏難受。

也許林譽庭一開始就該打他一百個耳光，問他為什麽不清醒。

不管怎麽樣，他都不想和林譽庭分開。

回想起和林譽庭在一起的日子，哪怕是争吵，他都覺得是自己喜歡的美好。只是他現在才知道，他每一分每一寸的美好，對林譽庭而言，是一兩年的煎熬，委屈，和“低賤”。

醉意放大情緒，也放大了某個意識層面的清醒。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話能夠挽留林譽庭。

可是在這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在林譽庭還願意和他說話的當下，陸意沉還是忍不住問：“我做得這麽過分，錯得這麽厲害，我不可能再有機會了是嗎？我會真真正正讓你覺得喜歡我不是一件這麽糟糕的事情，你試都不願意試嗎？”

“這話我也聽過太多遍了，真的，你不要再說了。如果你真的顧念我們曾經在一起過，就不要在我把傷口縫好之後，再給我一刀。”

林譽庭的表情告訴陸意沉，他一點也不在乎陸意沉的改變，也不需要陸意沉的感情。

“你是一個敏銳的人，你凡事都會多看一步，多計劃一步。你不要再說你遲鈍，你察覺不到感情了。你只是心不在此，只是我真的就對你不重要，也不必要。沒有關系，人總是有自己偏重的東西的。我就曾經太偏重于感情。可是現在，我們都解脫了。”

林譽庭笑了笑，很淡。

“優秀如你，當然很明白時機這種東西。我等的時候，你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多看我一眼。現在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你把機會留給別人吧。以後你遇到喜歡你的人，你會知道應該怎麽去尊重他，去讓他信任。這樣我們這段不健康的關系也算有了些意義。”

他站起身，示意陸意沉讓出通道：“我累了，我要回房間。麻煩你讓我走。”

陸意沉往旁邊稍稍讓了讓，卻又停了步子。

他看着林譽庭，眼眶逐漸變紅：“現在就是我用刀子捅自己心口，你也不會再看我一眼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