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 52 章

懸而未決很久的事情和情緒落到了實處,安穩地有了結果,但情緒卻漫溢着不肯平靜。

陸意沉是,林譽庭覺得自己心裏也是。

但場合讓理智占據了上風。

雖然陸意沉抱着林譽庭不肯放,但五分鐘後,林譽庭還是推開了他。

陸意沉眼眶還是紅着,林譽庭擡手輕輕按了按他的眼窩,說:“出去吧。”

他走到門口,又被陸意沉從身後攔腰抱住了。

把臉貼在林譽庭側頸,陸意沉說:“不想出去。”

聲音軟軟的,很有撒嬌的嫌疑。

林譽庭轉頭看他:“你是來幹什麽的?快去辦正經事。”

“再抱一分鐘。”陸意沉緊了緊手指,在林譽庭腰上輕輕摩挲着,“我都一年多沒有抱過你了。”

“所以你現在馬上放開我。”林譽庭拍開自己腰上引發酥癢感的手,“你動不動就有反應的體質,萬一……你還怎麽出去?”

“我只有對着你才會有反應。”陸意沉委委屈屈地申辯,但想想林譽庭說的話确實很有道理,他還是聽話地放了手。

但又還是拉住林譽庭的手不肯放:“我發現了,我有分離焦慮。”

“說好不騙我的。”林譽庭瞥他一眼。

“沒騙你。看不到你會很想你。就是看到你了也還是很想你。”陸意沉慢慢地和林譽庭十指交扣,“你又要去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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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每天和你視頻嗎?”他握緊林譽庭的手,“我會注意給你發視頻通話的時間,不會打擾你,好嗎?”

“還有航司的緊急聯系人,我能把你的號碼填回去嗎?”

林譽庭問:“你現在填的誰?”

“沒填,空着。”陸意沉答,“我總想着也許有天還是能和你綁定。”

“還有我公司……”

“陸意沉。”林譽庭抽回了自己的手,“慢慢來,好嗎?”

一切發生得太快,他現在自己也還有點不真實感,甚至比當年被陸意沉忽然吻上時的不真實感更甚。

陸意沉乖順的點點頭。但又拉住了準備打開門離開休息的林譽庭。

他輕聲問:“小譽,我能親你一下嗎?”

這問題……林譽庭有些哭笑不得。

問的人不尴尬,答的人卻有些不好意思的猶豫着。

偏偏平時判斷力敏銳的陸意沉這下卻認了死理,等了一會沒得到林譽庭的回答,又追着問了句:“可以嗎?”

林譽庭終于開了口:“不可以。”

說完他快速打開休息室的門,斷絕了陸意沉再繼續說些什麽做些什麽的空間。

幾步之遙的酒會廳裏觥籌交錯的熱鬧襯得沒有人的走廊裏顯得很是安靜。葉沐陽正從酒會廳往這邊走,見到林譽庭開門出來,他毫不掩飾地暧昧笑笑,走近林譽庭:“我以為你會被人關在裏面一晚上呢。”

林譽庭還沒答話,陸意沉帶着某種刻意摟住了林譽庭的肩膀,對葉沐陽算得上很禮貌地說了句“你好”,又貼近林譽庭耳朵溫聲問:“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葉沐陽瞪陸意沉:“這才哪到哪呢,就跟我示威是吧?”

他直接看向林譽庭:“你跟他走,還是跟我?”

“你們別鬧了。”林譽庭拍開陸意沉攬住自己肩膀的手,對葉沐陽說,“我們走吧。”

陸意沉想說什麽,林譽庭反身擡手,輕輕在他心口拍了拍:“我到家給你發消息。”

又示意陸意沉看向站在不遠處明顯在等着陸意沉繼續聊事情的文旅集團的總負責人,說:“好好工作,完事了早點回家休息。”

陸意沉點頭說“好”後,林譽庭想了想,踏前一步,靠近陸意沉耳邊,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沉聲說:“如果季諾再來,你離他遠點,不準單獨共處一室。”

說完他快速退後,和陸意沉之間隔出了半個人的距離。

陸意沉看着林譽庭的眼睛,說:“我保證,絕不再讓你失望,也不會再讓你生氣。”

離開酒會廳,到停車場上了葉沐陽的車,林譽庭在副駕駛座系好安全帶,葉沐陽卻沒有馬上發動車子。

他帶着一種悠遠的惆悵說:“我也想要一個不會讓我生氣不會讓我失望的愛人。”

“小譽,你說我哪裏差了?”葉沐陽輕輕拍了拍方向盤,嘆口氣,“三觀也沒歪到哪裏去,事業也沒掉過鏈子,人也不難看,感情雖然坎坷但每段我都是抱着很認真的态度去接觸的。怎麽會遇到了十二個渣男還沒結果呢?”

“你哪有談過十二個人。接觸一下發現不合适的不能算吧?”林譽庭說,“正兒八經算是男朋友的也就兩個,來日方長,會遇到合适的人的。”

“希望吧。”葉沐陽問道,“你和陸意沉呢?算是重歸于好了嗎?”

“算吧。”

葉沐陽發動了車子:“我曾經以為陸意沉徹底沒戲了。畢竟你一直都很溫和很體諒,唯獨在分手後對陸意沉完全視同陌路。”

林譽庭有些苦澀的笑了笑:“因為除了他,沒有人有能力讓我真的像死了一回一樣難受,那個時候不離他遠遠的,他和我都不會好過。”

他看着在後視鏡裏逐漸後退的酒會舉辦的酒店:“沐沐,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歡陸意沉,可是……”

“我不喜歡他是因為他從前對你不好。現在看起來他倒是能讓我有點信心。你們之間兜兜轉轉這幾年,彼此什麽狀态都見過,現在你們之間什麽話都能直接表達,反而是一種很好的相處模式。只要陸意沉不再犯渾,我也不介意當你們婚禮的伴郎。”

察覺到林譽庭并沒有接“婚禮”這個話題,葉沐陽問:“怎麽?現在提婚禮太超前了?”

“我不知道。”車子轉了個彎,酒店消失在後視鏡裏。林譽庭收回視線,看向了車外飛速後退的街景,“我可能……這次不會再和他注冊了。”

不注冊,也就不可能會有婚禮。葉沐陽有些驚訝:“你還是對他沒有信心嗎?”

“不是。”林譽庭抿了抿唇,“就是覺得并不需要這些形式了。如果能好好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哪天不愛了,分開也能最快最簡單。”

“想什麽呢。”葉沐陽笑,“現在的陸意沉怎麽可能會和你分開。”

他又問:“陸意沉知道你不打算再和他結婚了嗎?”

林譽庭搖搖頭:“還沒聊到這一步。”

“那你可得好好想想怎麽說服他了。”葉沐陽話語篤定,“我敢保證,他不出一個月就會跟你提注冊的事情。”

葉沐陽的篤定還是保守了些。

回到華裕園,林譽庭給陸意沉發了已經安全到家的語音消息後去洗澡,半小時後回到自己房間,陸意沉已經給他回了好幾條消息。

前幾條都是說今天文旅集團的項目情況,說自己已經離開酒會在回家的路上,說想到一家很浪漫的店明天能不能去那裏吃午餐約會。

最後他說:“法國可以注冊,你到了巴黎之後我們去好不好?”

想着怎麽和陸意沉說注冊的事情,哥哥卻打來了電話。

“你嫂子的檢查結果出來了,不是很理想。”哥哥的情緒是深深的憂慮,“醫生建議去國外的權威醫療機構做複檢同時治療,預計要半年左右。”

林譽庭緊張起來:“你得陪嫂子去。”

“我當然要陪着她。”哥哥說,“小希望我也帶着一起出國。但是溪山小鎮的項目,還有家裏正在運作的項目加在一起事情太龐雜了,小公主還沒一歲,囡囡照顧她也辛苦,你姐夫有他自己的事業,我擔心把事情一股腦交給爸爸,他身體也扛不住。”

林譽庭想了想,剛要說話,哥哥先開了口:“我的助理雖然能協助一些事情,但他能力還是不夠。你能不能晚幾天去巴黎,我們一起先給爸爸找個靠譜的助理?”

“能。”林譽庭說,“哥,我不去巴黎了,我協助爸爸吧。”

哥哥有些猶豫:“這樣當然對于家裏是最理想的。可是你有你的學業事業規劃,不去巴黎會影響你的。”

“書什麽時候都能念,晚個半年一年的問題不大。”林譽庭很堅決,“家裏還沒完全緩過來,我怎麽能置身事外呢。”

和哥哥商量妥當,定好明天哥哥過來家裏一起和爸爸說明情況,林譽庭挂了電話。

陸意沉又發了個消息過來:“小譽,你睡了嗎?”

林譽庭直接給陸意沉發過去視頻通話,陸意沉很快接通了。

他在浴室裏,裸着上身,頭發濕濕的。

林譽庭怔了怔,說:“你還在洗澡嗎?”

“剛洗完。”陸意沉把手機放在洗手臺上,轉身取了件浴衣随意披上,笑着說“想你給我吹頭發了”,用毛巾随意擦了擦頭發,拿起了手機。

他說:“你去巴黎的機票定了嗎?我們一起定?我送你去。”

林譽庭搖搖頭:“沒定。你也不用送我去。”

“要的。”陸意沉走出浴室,“我現在會放權了,項目和公司也都平穩,不需要我像以前那麽焦慮那麽緊迫。我現在知道什麽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我會協調好。”

林譽庭看了看已經接近淩晨一點的時間,直接說了重要的事情:“我不去巴黎了。”

陸意沉驚訝地看他:“不去?”

“我嫂子病了,我哥抽不開身,巴黎那邊我先不去了,留在家裏幫幫忙。”林譽庭說,“還有,明天中午我不能和你吃飯,得和我哥一起理清楚頭緒。”

陸意沉立刻理解了,他問:“有什麽我能幫忙的?”

“暫時沒有。”林譽庭說,“睡吧,明天我得早起。”

和爸爸哥哥理清楚了溪山小鎮的項目進度和後續的安排,又确認過其他要同步進行的工作,在家裏吃過午餐,他和哥哥一起去了公司。

哥哥已經讓助理給他在自己隔壁安排了一間正式的辦公室,林譽庭略微熟悉了公司的人事和環境,便快速進入了工作狀态。

這天一直忙到晚上十二點多,他才放下手裏的事情,離開辦公室回了禦峰國際。

原本這幾天他是計劃一直住在華裕園的,但現在既然已經決定不去巴黎,而接手後從零開始的他工作量比預估的更多也更有時效要求,幾乎可以想見會常常加班到深夜。回華裕園比較遠,也會打擾到爸媽休息,一個人住在禦峰國際會更方便。

将近四個月沒回來過,因此他上午就請物業安排進行了公寓的保潔,待會自己換套新的床品湊合過了今夜,明天有空再把公寓整理一下也就OK了。

在心裏想着項目的情況,林譽庭走出了電梯廳,轉向走廊。

并不特別驚訝地,他看到了等在公寓門口的陸意沉。

今天忙了一整天,他只回了陸意沉的早安信息,在中午陸意沉打電話來時短暫地說了幾句話,提到還是住回禦峰國際之後就匆忙挂斷了。

他沒想到陸意沉會在等他,但也不意外陸意沉會來等他。

“來了很久嗎?”他問陸意沉,又說,“怎麽不發消息告訴我要來。”

“你忙,不打擾你。”陸意沉從身後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束白玫瑰花,遞給林譽庭,“我自己去花店選的。”

走廊的燈光并不明亮,但透過花瓣上的水珠還是折射出虹色的光。林譽庭接過花束:“別老送我花了。”

“第一次正兒八經地來你公寓,要送花的。”陸意沉頗有儀式感地回答。

腦海裏閃過上一次陸意沉來這裏的情形,林譽庭心裏泛過了很複雜的情緒,但真要說起來,其實又很簡單。

那些逃避、糾結、壓抑着成了麻木的冷漠,和當時不露聲色的艱難拉扯。

陸意沉的眼神也閃了一下,喉結動了動,看着林譽庭的眼睛,盡量顯得輕松,卻還是難掩緊張地說:“小譽,我能進去坐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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