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碑現

碑現

這種甜甜蜜蜜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個月,到後來,所有人都習慣了他們之間默契天成的氛圍。

阿緋有時候會出去閑逛,有時候會去鄰居蘭英家拜訪,有時候會去田野間幫助農人做農活,但不管去哪兒,阿綠都會陪着她,是阿緋的免費“勞動力”。

一晃幾個月就過去了。

臨近年關,家家戶戶都開始置辦年貨,阿緋等人也不例外。但這座小鎮有些物品買不到,只能去城裏買,所以有一日,阿緋他們離開了鎮子,分頭去往不同的地方采辦年貨。

過年嘛,怎麽可以敷衍呢,當然要去原産地買最好的年貨。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今年并不太平,他們這一走,反而避開了一禍。

--

自從在小鎮定居後,阿緋就很少再出遠門了,因此此次出門顯得很是興奮。

她走起路來腳步十分輕快,臉側的編辮一甩一甩,勾的阿綠移不開視線。

“阿綠,你走快點呀。”阿緋走着走着,突然轉過身,一邊倒着走路,一邊催促道。

阿綠本來慢悠悠得跟在她後面,見她這樣走路,立刻快步走上去,一邊握住她的手,一邊溫聲道:“說了很多次了,走路要看路,不然摔了怎麽辦。”

阿緋沖他眨眨眼,輕快地道:“摔了肯定也有你墊着呀。而且你怎麽可能讓我摔倒。”

阿綠無奈地笑了,卻還是認命地點頭:“你就仗着我在你身邊,肆無忌憚。”

阿緋迅速地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他們,便踮起腳尖,親了親阿綠唇角,軟着聲音道:“是呀~”

阿綠眸光驟然一沉,想壓着她加深這個吻時,阿緋卻如靈活的游魚一般從他手裏抽開手,咯咯笑着跑遠了。

阿綠一怔,無奈地笑開,眼角眉梢不見絲毫惱意,而是提起腳步追了上去,追到阿緋身邊時,重新握住她的手,和她慢悠悠并肩前行,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

等他們采買完所需要的年貨,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阿緋便道:“今夜不如在這裏暫歇一晚吧,反正距離過年還有兩天。”

阿綠颔首:“可以。”

他們準備找家客棧入住,卻發現許多家客棧人都滿了。

阿緋不解,問客棧掌櫃:“今天人怎麽突然多了這麽多?中午明明還有好些空房的。”

雖然客棧住滿了,但掌櫃看上去卻并不是很開心,道:“這些都是周邊幾個鎮過來的富商。幾位還不知道麽?南邊的蘇祠鎮、流芳鎮、萬和鎮全部都被起義軍攻破啦。咱們這魯城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阿緋和阿綠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裏看到了震驚之色。

他們定居的地方就在流芳鎮。可是……那裏被起義軍攻破了?

阿緋急急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流芳鎮是什麽時候被破的?”

掌櫃道:“就今天下午。”

--

等阿緋和阿綠急匆匆趕回流芳鎮的時候,只見到一片廢墟。

他們匆匆趕往住處,在途中與其他人彙合。一行八人齊聚,很快就來到了巷子裏。

還未見全景,鐵鏽味便已入鼻。

阿緋緊抿着唇,健步如飛,直奔鄰居蘭英家。

韓家的大門大敞着,她到門口的時候,裏面傳來一聲怒吼和一聲悶哼,還有刀劍入肉聲。

阿緋心裏一緊,大步沖進去,看到蘭英倒在地上,朝着一個方向伸出手,哀哀戚戚地喊:“旭郎……”

她順着蘭英的目光望去,看到一個被釘在木柱上的男人。

他胸口中央插.着一把劍,雙手徒勞地握住劍,似乎想要把它拔出來,卻大睜着雙眼,沒了呼吸。

韓旭的面前站着三個士兵,還有六七個士兵在韓家其他地方到處翻找。

阿緋心頭火起,閃電般來到那個握着劍柄的士兵面前,扼住了他的喉嚨,咬牙切齒道:“是你殺了韓大哥?”

士兵一臉驚恐:“你,咳咳,你是誰?!”

阿緋面無表情,扭斷了他的脖頸,冷聲道:“來為他報仇的人。”

青娘小跑過去扶起蘭英,探了探她的身體情況,對着阿玄搖了搖頭。

大白大步走上前,手裏拿着一根粗壯的繩索,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士兵都拴在了一起,丢垃圾似的丢到院子中央。

蘭英看着這些人,眸中露出仇恨的目光。

“畜生……畜生!”她渾身都在發抖,“我的夫君,我的大兒子,他們什麽錯都沒有,憑什麽要被你們殺害!”

戶戶氣極:“穩松也被他們……?”

韓穩松是韓家的長子,是韓越的親哥哥。

蘭英的眼淚從眼眶裏湧了出來,無聲地點了點頭。

“那小越呢?小越還好嗎?”阿玄眉頭蹙緊,問道。

蘭英腹部被捅了一刀,此時已是出氣多進氣少,虛弱地道:“我把小越藏起來了……就在地窖裏。”

她緊緊握住身邊青娘的手,泣不成聲:“我,我可不可以求你們收養小越,只要每天給他一點吃的就行了,求求你們……我……”她情緒波動過大,劇烈咳嗽起來,青娘連忙給她平順氣息。

阿緋跑了過來,蹲下.身,握住蘭英的手,堅定地道:“好,我答應您。”

自從他們搬來這裏,蘭英一家對他們頗為照顧,如今,他們一家幾乎都被殘忍殺害,她根本不忍心拒絕蘭英的托孤請求。

蘭英的目光移向院子裏的一口大水缸,喉嚨裏發出了不成調的氣聲,似乎想說什麽,但剛剛那番話已經耗盡了她最後的力氣,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能說出來,便無力地垂下了手。

阿緋看着這一院狼藉,眼裏浮現紅血絲,牙齒咬得咯咯響,但她剛站起來,便被阿玄按住了肩膀:“阿緋,不要沖動。”

阿緋側頭看她:“姐姐,我要為蘭姨一家報仇。”

阿玄輕輕搖了搖頭,道:“我不是要攔你。”

她眸光轉冷:“但這幾個渣滓,不能就這麽輕易死去,這太便宜他們了。”

……

他們為死去的蘭英一家三口尋了個風水寶地葬下,然後由阿玄和丹姬出手,把濫殺無辜的幾個士兵按着跪在他們的墓前,不能說、不能聽、不能看、不能嗅、不能動,封閉五感,下了禁制,讓他們在這裏跪到死,來忏悔他們的罪過。

阿緋眼尾緋紅,眼神淩厲,不解氣地給他們一人喂了一顆丹藥,每逢正午和午夜各發作一次,正午時會覺渾身瘙癢難耐,午夜時會陷入最害怕的夢魇裏。但他們偏偏一動不能動。

“小越,和你爹娘、大哥道個別吧。”處理完這些士兵後,阿緋輕聲朝着跪在墓碑前的小越道。

小越才十來歲,正是最活潑好動的年紀,卻驟然失去了所有至親,雙眼哭得通紅,直到現在還在一抽一噎。

阿綠沉默地看着這一幕,攬住阿緋的肩膀,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幾個人沉默着站成一排,一個小男孩孤零零地跪在墳前哭。

--

失去至親後,小越的性格變了許多,從前他很愛笑,可是現在總是整天目光無神地盯着一處,常常一整天都不開口說話。

于是性格最溫柔的青娘主動陪着他,輕聲細語地安慰他。

而阿緋等人則是穿梭在鎮裏其他地方。

這支軍隊的士兵素質極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阿緋他們這幾天走街串巷,救下了許多無辜民衆,心裏卻沒有好過多少,反而愈加沉重。

人間不是有帝王麽?為何還會發生這種災難禍事?

阿緋伫立在一棟門戶大開的民房前,沉默了一會兒,道:“阿綠,你說什麽是命運?”說這話的時候,她的指尖還在滴血,那是剛剛一個殺死無辜孕婦的士兵的血。

不等阿綠回答,她自言自語道:“是一輩子兢兢業業種田卻被無辜殺害的農人的命嗎?是安安分分做好小本生意卻被無辜殺害的掌櫃的命嗎?是寒窗苦讀幾十年卻被無辜殺害的學子的命嗎?”

阿綠也沉默了,半晌才道:“是天命不公。”

一滴水珠落在阿緋的睫毛上,是下雨了,可是她卻渾然不覺似的,繼續道:“小正月連續悲慘那麽多世,是因為上天要安排給他一個艱巨任務麽?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做大事之前,一定要先經歷悲慘呢。”

“為什麽就不能一直活的磊落光明呢?”

阿玄在雨中現出身形,沉聲道:“因為命數恒定,不得反抗。”

阿武道:“命數坎坷,也是妖的一生。歷經艱辛,九死一生,也未必能求得道。”

大白聲音低沉:“我的道,是守護。但天意弄人,隕落總比守護快一步。”

戶戶輕聲道:“我不信命,我信我。”

丹姬冷聲道:“老娘從冥府門口爬回來,可不信那勞什子的命運。”

青娘緩聲道:“醫者仁心,仁心勝天。”

朦胧雨幕間響起一個不知從而來的模糊聲音:「蝼蟻豈敢反抗天命?!」

阿緋仰起頭,任由雨水流進眼裏,仍然倔強地睜大眼,堅定地道:“我只信人定勝天!天命并非不可抗!”

那模糊聲音繼續道:「這便是你的‘道’?不信天命,不得長生!」

阿緋感覺自己仿似陷入了一個奇妙的狀态裏,面對面碰撞着一道磅礴的威壓。她感覺到了呼吸不暢,卻還是道:“朝聞道,夕死可矣!*”

模糊聲音一頓,問阿綠等人:「你們呢?也要和天道作對麽!」

阿綠、阿玄、阿武、戶戶、大白、丹姬、青娘選擇遵從本心,異口同聲:“朝聞道,夕死可矣!”

不信天,不信命,只信自己!

層疊的聲浪一波波擴散出去,似乎把雨幕都蕩開了漣漪。

一道玄光閃過,阿緋等人被刺得短暫地閉上了眼,耳邊聞得一聲巨大的“轟隆”,等睜眼之時,發現面前多了一座巨大的玄碑。

上書三個金色大字:昆侖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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