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機緣

機緣

元夕和小越走後沒幾天,阿緋等人也踏上了新的征途。

因為這次有了比較明确的地圖,所以他們這一次沒有再像以前那樣繞大圈子。

苦難道在世外蓬萊,要到蓬萊島,需要過斷舍海。

斷舍海是黑色的,即使岸邊一絲風也無,也一直在翻滾着滾滾浪潮,聲勢浩大。

阿緋等人按照指引,在面前投射出了地圖的虛影,下一秒,地圖虛影便化作小舟停留在岸邊。

他們毫不猶豫地登了上去。

斷舍海裏面波濤洶湧,一個接一個的浪狂打過來,差點掀翻小舟。

戶戶在狂浪中大喊道:“這破舟怎麽這麽不穩定?我快要被撅下去了!”

阿緋穩住舟身,也大聲回道:“有就不錯了!起碼我們不用游着過去!”

戶戶:“……噫!”

他垮着臉,沒再說什麽。

還好,雖然斷舍海風浪大作,但海裏沒有怪物,他們平安地到達了蓬萊島。

這一次,他們沒有見到上次那位仙君,面前的是一位身不滿四尺的……猴兒。

他尖嘴猴腮,毛臉雷公嘴,手執一根棍子,斜倚在一塊巨石後面看着他們。

“可算來了。”他小聲嘀咕一句,站直了身體,清了清嗓子,“上次接引你們那位神君有事來不了,找我替他,此次我來為你們做接引。”

戶戶第一次見到這種樣貌的神仙,想盯着他看,又覺得不禮貌,看了幾眼就收回目光,然後又忍不住擡頭看去。

那猴兒把棍子扛在肩上朝前走,明明沒回頭,卻像後背長了眼睛似的,懶洋洋開口:“想看就看,我不歸天庭管,沒那麽多規矩忌諱。”

戶戶覺得他還挺親切,問道:“那仙君是哪裏來的啊?”

猴兒道:“西天。你不用管我叫仙君,聽了難受,就喊我……大聖吧。”

戶戶應道:“好的大聖。”

大聖停下腳步,指着前面一方水鏡,開始給他們講注意事項:“這面水鏡就是你們等會兒的考核地點,一個一個進,等過完了所有關卡就能出來了。聽懂了嗎?”

阿緋問道:“直接進就可以嗎?”

大聖道:“對。苦難道和西天也算有點關系,考核內容關于八苦,即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五陰熾盛,你們要把這些全部經歷一遍,能受得住、不崩潰、保持初心,就說明你們合格了。”

幾人臉色都微微一變。

八苦,他們多少知道一些,是世間最難最苦的東西,多少人求神拜佛就是為了避開這些。雖然他們不是人,但也不想經歷這些糟心玩意兒。

大聖說完之後就側開身,抱着棍子站在一邊,沖水鏡揚了揚下巴,道:“進去吧。”

阿緋和阿綠互看一眼,才走了進去。

然後是阿玄和阿武,戶戶,大白,丹姬,青青。

所有人都進去之後,大聖看了眼水鏡,靈活地翻到巨石上,舒服地躺了下來。

“是批好苗子,不怪那老龍惦記着。”他嘀嘀咕咕道。

阿緋醒來時,有些愣神。

這是哪兒?她的眼睛怎麽睜不開?

突然,一股推力傳來,她被迫随着一些水流往外流,這麽一流,她感受到了更多的不對勁。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為什麽這麽小?

但沒有人給她解答疑問。

不知被沖到了哪裏,阿緋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卡住了。

她皺着眉,想挪動身體,但四肢不太協調,勉強動了動,卡的更緊了。

還好那股推力還在。

借着那股推力的勁,阿緋終于艱難地過了那道狹窄的“門”,眼前豁然開朗。

但她很快就感受到了一陣寒冷,她下意識打了個冷戰,然後被一雙雙手抓來提去,被迫發出了一聲嘹亮的啼哭。

仿佛在海中沉浮似的,阿綠再次醒來時,感覺身體遲鈍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他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

入眼是有些幹枯的手背。

記憶慢慢複蘇。他慢慢想起來,他今年已經九十了,是人間難得的高壽,但這對他來說,并不全然是一件好事。

他是一個鐵匠,長年累月的打鐵使他身體出現了許多毛病,比如此時,他稍微一動,膝蓋便疼得鑽心。

阿綠低低喘了一聲,手指抓緊了卧榻邊緣,忍受着那一陣接一陣的鑽心疼痛。那疼痛仿佛蟲咬齧噬,讓他的額頭冒出了一滴滴冷汗。

他想起身,卻在起身的瞬間失去了意識。

戶戶是被叫醒的。

“大人,喝藥了。”一個小童子把藥汁烏黑的碗遞給他,聲音稚嫩。

戶戶很讨厭喝藥,但他看着小童子的臉,沒辦法拒絕,便接過了藥,正準備直接一飲而盡的時候,胸口突然一痛,那疼痛來的異常猛烈,仿佛被大錘砸了胸口似的。

戶戶差點沒能端住碗,不過雖然勉強端住了,碗裏的藥卻灑了大半。

他捂着心口緩了一會兒,才準備喝藥。

小童子道:“大人,我去重新給您熬一碗吧。”

戶戶擺了擺手,菜着臉,把碗裏剩下的藥一飲而盡,然後被苦得垮下了臉。

心口的疼緩解了,腿上又開始疼了起來,戶戶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已經壞掉了,到處都疼,到處都痛。

他皺着眉,自己給自己按摩起來。

大白剛睜開眼,要害處就突然一痛。

他低下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要害處插着一支箭。厚重的盔甲沒能抵擋住鋒利的箭尖,尖端已經深深沒入了血肉裏。

他的臉色瞬息之間就變得煞白——箭尖上淬了劇毒。

因為毒素迅速蔓延到全身,他很快就沒了力氣,然後被敵軍團團圍住,數十支長矛朝他襲來,随着數十聲“噗嗤”,大白臉上血色盡褪。

他徒勞地握着劍,半跪在了地上,明明沒合眼,卻已經沒了呼吸。

阿玄還未睜眼,便聽到了一聲聲尖利的咒罵。

“死了好!省的辱沒門楣!我怎麽就生出了這麽個孽種,好吃好喝養了十幾年,到頭來要和窮小子私奔!”這聲音中氣十足,帶着濃濃的怨憤。

她茫然地睜開眼,剛坐起來,臉上便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夫人消消氣,小姐剛醒,刺激不得的。”

“我偏要打醒她!”

聲音吵吵嚷嚷,人影鬧作一團。

阿玄心裏有股火,她潛意識告訴她,她沒有什麽“母親”,不該挨這巴掌,但是她的記憶又告訴她,現在這一切沒有問題。

她身為侯府嫡女,卻逃了和門當戶對的公子的婚約,和一個叫阿武的窮秀才私奔,然後被逮回來,受了家法,昏了過去,再醒來就是現在。

阿玄擡了擡眼,便穿着華貴的婦人正滿臉怒火地看着她。

丹姬猛地嘔出一口血,臉色蒼白。

又失敗了。

她內視經脈,果然發現了一些損傷。

她嘆了口氣,繼續運轉靈力,繼續沖擊下一個境界。

靈力初始運轉得很順暢,但在運轉了九個周天後,靈力突然遇到了一層屏障,無論如何都過不去。

丹姬默默凝聚氣力,一鼓作氣沖了過去,但立刻就被反彈回來,她再次嘔出一口血。

又失敗了。

青娘垂着頭,步履匆匆,但在經過一片花圃時還是被攔了下來。

她身體顫了一下,矮身行禮,低聲道:“見過奢嶺殿下。”

奢嶺看着她,調笑着問:“怎麽一見我就走?”

青娘惶恐道:“不敢。”

奢嶺道:“以後你便跟在我身邊吧。”

青娘瞬間跪下,伏在地上:“青娘身份低微,不敢跟在殿下身後,無緣承受此福澤。”

奢嶺旁邊的老者低聲道:“殿下,此事确實不妥。”

奢嶺神色不快,但又不好駁了老者的面子,便冷聲道:“那此事便容後再議吧。”

青娘跪在地上,等他走遠了才敢起身。

次日,她外出診療時特地避開了奢嶺常走的路,卻還是再一次碰到了他。

“你與本殿下之後有緣分啊。”奢嶺盯着她,慢悠悠地道。

青娘心中空茫一片。

大聖斜倚在巨石邊,偶爾擡頭看一看水鏡。

八人的歷練已經到了尾聲。

阿緋熬過了最難捱的冷熱交替之苦,也熬過了皮膚摩擦之苦……熬過了諸多苦,健健康康地長到了總角之齡,正在随夫子一起念書。

除了年齡,她幾乎沒有變化,遇到需要幫助的人總會伸出援手,也仍然會寬以待人,嚴于律己。

阿綠直到死亡的最後一刻,也沒有動過歪門邪道的念頭,任由生命流逝,沒有動歪心思去試圖延長生命,安安靜靜地結束了一生。

戶戶雖然經常被藥苦得皺着臉,但沒有想過去換一具軀殼,也沒有怨天尤人。即使因為身體孱弱,不能修習術法,但他卻飽讀詩書,研究出了許多救人的良方,被稱為“神醫”。

大白臨死前,都沒有想着拉背叛自己的副将墊背。他看着副将淚流滿面的臉,看着遠方的京都。

即使沒有親眼看到,他也知道皇帝此時一定在沉迷享樂,剝削百姓做苦力,建新的行宮。他還知道副将的一家老小性命都被敵軍把控,他還沒來得及救他們出來。

可惜都來不及了。

不過他已經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他忠君報國,無愧一生。

阿玄和阿武這裏出了點問題。他們摯愛彼此,但被強行拆散,阿玄差點爆發蛇的冷性,殺了那些阻礙他們的人,還好被阿武勸阻住。

即使幻境的事情再逼真,也無法動搖他們的愛情,他們至死都不曾怨恨過對方,也沒有和對方分離過。

生同衾,死同墓。

丹姬連續突破失敗,但并沒有就此走上歪門邪路,在嘗試數百次未果後,她便暫時放棄突破,繼續老老實實修煉。百年後再次閉關,終于成功突破。

青娘在多次躲避奢嶺無果後,曾經崩潰過,但是有了丹姬的陪伴開導後,她逐漸擺正心态,沒再一昧躲着他,而是大大方方直面他。在奢嶺即将耐心告罄之時,沒有走上曾經的老路和他對沖,而是趁夜收拾了包袱,離開了孔雀族,獨自在外闖蕩,小有名氣。

幾人接連從水鏡中出來時,神色都是恍惚的。

水鏡露出的只是片段,實際上他們每人都經歷了八苦,八個輪回下來,現實記憶和水鏡記憶有些混淆,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大聖站直身體,笑吟吟道:“恭喜你們全員通過苦難道的考驗,這是給你們的獎勵。”

說完,他的掌心出現一朵金色蓮花,蓮花的八片花瓣剝落花心,飛向八人所站方向。

花瓣悄無聲息地貼上衆人額頭,讓他們化為原型。

阿緋阿綠的原型再次發生變化,額前的直角由一只變為兩只,短而尖,身上的鱗片變得更加厚實光滑;戶戶的皮毛下出現了密集的鱗片,鱗片呈深綠色,有一種古樸厚重之感,他的額前出現了兩個小鼓包,凸起的樣子有點像兩個小角;大白、阿玄和阿武的變化并不大,只是更有精神氣了,毛發鱗片龜殼也變得更加光亮;丹姬和青娘的尾羽拉的足足有她們身體三倍長,多片尾羽合在一起,并成了九根,身上的羽毛色澤更加亮麗。

大聖笑着道:“恭喜你們成為仙獸,已經位列仙班。接下來,你們只要經過最後一難,就可以徹底飛升,成為仙神。”

阿緋等人耐心等了一會兒,卻發現大聖沒有任何要給地圖的意思。

阿緋便問道:“接下來去長生門的路是要我們自己摸索嗎?”

大聖神秘地笑了一下,道:“看機緣。”

完結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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