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章

第 60 章

楚楚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面前裴容的眼神不是假的，他說，他心悅她。

楚楚的心裏山崩海嘯，只可惜無人知曉。

“世子哥哥——”

楚楚閃躲着他的眼神，嘴裏止不住的喊着他的名字。

裴容也只是淺淺一笑，他知道楚楚今天或許不會答應，只是裴容想趁着今日這個特殊的時刻，把藏在心裏的歡喜告知她。

想讓楚楚知道，春風搖曳故人歸，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楚楚，我只是想讓你知曉，或許從見你的第一眼開始，我便确信，我這短短幾十載的人生中，只能是你陪在我身邊。”

楚楚從未想過，這一世，裴容竟然心悅自己，沒有聖上的賜婚，也沒有齊王的步步緊逼，裴容竟然愛上了自己。

她心亂如麻，自重生後，再也沒有如此令她感到慌亂的時刻，她下意識的喊着裴容的名字。

“世子哥哥——”

裴容自然不會逼着她做決定，只是說出了藏在心中的話，眉眼舒朗的看向楚楚，“好了，今日時辰不早了，該送你回府了。”

楚楚呆呆的點了頭，剛出院子，就和在院子外面不知道站了多久的裴瑜撞了個正着。

楚楚一開始幾乎沒認出來裴瑜，無他，只是裴瑜站在院子外面的樹下，正好在陰影處，只有身上穿着的官服露出來了些許顏色，楚楚才看見那樹下有人，和裴瑜的眼神撞了個正着。

裴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在回府的路上看見了鎮北侯府的馬車，鬼使神差的就跟在了後面，也看見了從馬車上下來的人 ，還有自己的大哥裴容。

裴瑜站在不遠處，看着一對壁人像是神仙眷侶一般的進了院子裏，裴瑜甚至能看見楚楚臉上的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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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比确信，此時此刻和裴容在一起的楚楚，是歡喜的，甚至比夢中他見過的還要歡喜。

天徹底暗下來了，裴瑜站在樹下，心中沒有半分回府的打算，他要見到楚楚，他想知道，夢中的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裴瑜？你怎麽在這裏？找我嗎？”裴容緊跟在楚楚的身後，也看見了在楚楚面前的裴瑜，只是看不清神色。

裴瑜的眼神只看着楚楚，聲音幾乎是顫抖着說出來了，“楚楚，斷心石，你找到了嗎？”

楚楚低着眸，乍一聽到裴瑜的話，神色一變，擡頭就撞進了裴瑜久久凝視的眼眸中。

沒有回答，就已經是回答了。

楚楚看着裴瑜眸中的肯定，迅速的反應過來，這不是前世的裴瑜，即使楚楚并不知道裴瑜記得多少，如果全部記得的話，那自己這些年的準備肯定會崩潰一窺，或許，只是片段的記憶罷了。

他來找她，肯定是想要一個解釋，楚楚的解釋早就準備好了，只是為難的是裴容還在身後，楚楚不想讓裴容覺得自己和裴瑜有絲毫的牽連，尤其是，方才裴容還對自己說了那樣的話。

楚楚覺得有些為難。

可裴瑜好似知道了自己的想法，看向了裴容，“大哥，我能進這院子嗎？跟榮華郡主說句話。”

裴容自回京以來，和裴瑜交流不多，不過也确實能看出來，裴瑜沉穩了不少。

裴容并未立刻答應，而是看向身前的楚楚，“不巧，這院子方才被我送給楚楚了，你要是想進去的話，問她吧。”

楚楚知道，這是裴瑜在給自己選擇，如果自己不讓他進去的話，裴瑜可能會當着裴容的面把所有的事情都抖落出來。

這招夠狠，裴瑜，果然不管過了多久，心都是一樣的狠毒。

楚楚轉身看向裴容，啞聲道：“世子哥哥，我讓裴瑜進去問他一點事情，一刻鐘就能出來，世子哥哥在外面等等我。”

裴容答應了，讓開了院前的路，楚楚先走了進去，裴瑜順手關上了門，裴容站在院外，想了想，索性就站在了原地，心裏默念着，一刻鐘的時間。

院中的氣氛也沒有楚楚想象的古怪，楚楚除了先前被裴瑜的第一句話驚到了，直到進了院子，都是面帶冷色。

裴瑜卻顯得輕松了許多。

他看着面前和夢中有着相似面孔的楚楚，下意識的喊道：“楚楚，你是記得的對不對。”

楚楚并不想和裴瑜有過多的牽扯，只能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你說的是在在夢中回憶起來的片段，我确實記得，所以呢？”

楚楚不願意說太多，她想賭一把，裴瑜根本沒有全部都想起來，他只記得片段。

很快，裴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甚至不能稱之為難過的落寞，“不是，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夢，還是真的。”

“自然是夢，”楚楚斬釘截鐵道：“裴瑜，你我或許只是做了同樣的一個夢，可這普天之下，靈異之事比比皆是，可夢境就是夢境，和現實天差地別，我們也并未熟識，只是泛泛之交而已。”

裴瑜乍一聽楚楚的話，“若真是夢境，那你剛才怎麽會一聽到我說起斷心石就神色大變，夢境或許就是真實，楚楚，我們或許是真的心意相許過。”

“住口——”楚楚退後了兩步，“裴瑜，我從未想過，你竟是這般的人，若是你想知道我從何聽說過斷心石，見雪書屋的話本子裏要多少有多少，我也只是驚訝你為何會知曉而已。”

“不——楚楚，你是不是因為我成親了，才這般說的，那時，我想娶的明明是你，懷中的女子也是你，可不知為何，等我醒來之時卻變成了別人，楚楚，我是心悅你的。”

楚楚沒想到裴瑜竟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夠了裴瑜——你別忘了，如今你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而我今日剛及笄，未來也會有自己的夫君。”

裴瑜一聽楚楚說起「夫君」二字，頓時眼神瞬間冷冽，“你的夫君？你想嫁給誰？站在外面的裴容，你喜歡他？可你在夢裏已經嫁過他一次了，這次，難道不應該是我嗎？”

裴瑜像是魔怔了一樣，一步一步朝楚楚走來，神情好似幾近癫狂，嘴裏念叨着：“你該嫁給我的，楚楚，是我，站在你身邊的人是我，永遠陪着你的也是我，你不能這樣。”

楚楚有些心累，看着他朝自己走來，霎時間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前世的他，還是今生未恢複記憶的他，果然就算是重來一遍，心狠的人也絕對不會有軟肋。

“啪——”

楚楚退無可退，一巴掌清脆響亮的打在了裴瑜的臉上，不一會兒便顯了紅痕出來。

“裴瑜，你當真是魔怔了，你的妻子如今在王府等你回去，夢境終究是夢境，醒來後，我們要面對的是全新的自己，裴瑜，我們都不要再重蹈覆轍了。”

重蹈覆轍，楚楚醒來半生，明白自己絕不會回頭，即使再多苦衷，也不值得賠上自己的新生。

“楚楚——”裴瑜的聲音有些可憐，看向楚楚的眼神無助又失落。

楚楚卻莫名有些難過，她知道，裴瑜想要的只是前世不谙世事的楚楚，可那個楚楚已經死了，死在親手為她堆砌的墳墓之中，一把火燒了自己，也燒了過去的所有所有。

“裴瑜，”楚楚看向不遠處的院門，她的唇角露出一絲絲的微笑，因為她知道，在院外，有個人還在等着她。

連楚楚自己都未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裴瑜，若是不想被人看不起，便要堂堂正正，懂得明辨是非，那樣，才能夠不負你這些來的辛苦，或許終有一天，你會發現，所謂的夢境，只是莊周翩翩起舞的一只小蝶。”

楚楚說完這句話，不再停留，轉身朝院外走去。

“楚楚——”

裴瑜叫住了她。

楚楚卻沒回頭。

“其實當初，你手裏握着的那塊斷心石，被我帶進墳墓與我同葬了。”

楚楚得到了跨越兩世的回答，可惜，對她來講，已經不重要了。

楚楚擡頭看向空中的一輪殘月，院中的梨樹簌簌作響，楚楚看着清冷的月亮，裴瑜執着的看着楚楚的背影。

終究沒能等到回答，楚楚的身影消失在院內，裴瑜站在原地，頓時像是蒼老了十歲。

楚楚覺得今夜的殘月正好，像是自己殘破不堪的前半生，她道：“追風趕月莫停留，平蕪盡頭是春山。”

是給前世自己的回答。

院外還有人在等你，可不要讓他等久了。

出來的時候楚楚已經恢複了些許，走到裴容的面前，本以為裴容還會問些什麽，可裴容只拍了拍楚楚的背，“好了，該送你回侯府了。”

“世子哥哥。”楚楚下意識喊道。

“楚楚，若是你不想說，我便不會問，再就是，跟侯爺約定好的時辰快到了，要是一會兒侯爺見不到你的人，說不定會把我軍法處置。”

楚楚驀然“噗嗤”一笑，又在逗她。

裴容卻像是十分認真，“畢竟我還是想在侯爺的面前留個好印象。”

楚楚紅着臉，自己踩着上了馬車，合下了簾子。

她沒看見，裴容在看見她進了馬車後的臉色頓時變了，看着久久沒有人出來的院門，神色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