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28章

“這個……”楚明北的視線有些飄忽。

楚明瑤安安靜靜地看着他, 直把他看得不敢不說。

楚明北又一次耷拉下了腦袋。

“好啦好啦，大師姐，我和你說。之前三師兄不是說過要讓我回來後跟他一起去明心崖鍛煉嗎？我就跟着去了。三師兄實力強, 能在明心崖上堅持更長時間, 我先堅持不住，三師兄就讓我去找二師兄換一些定神丹了。”

明心崖是劍宗內一個特殊修煉場地。

在楚明瑤看來, 思過絕谷就和它有些相似。

不過思過絕谷是從踏入絕谷外的羊腸小道開始，就得承受着極大的壓力。一旦進入絕谷內, 承受的壓力還将直線上升, 中間沒有任何過度，需要承受的壓力也沒什麽等級區分。

而且看楚明北的表現，楚明瑤很懷疑其他人進入這裏後，有沒有借石壁上劍痕修煉的可能。

明心崖則越往上攀爬，需要承受的壓力越大, 同時越有機會進入特殊感悟狀态，并得到某些到契合自身修煉道路的傳承。

亦因此, 在明心崖上用定神丹修煉，效果極佳。

明心崖上的攀登高度，不會影響劍宗弟子排名，但會影響在其他弟子心中的排名。

大家默認，能在明心崖上攀登到更高地方的人，實力會更強。

如果是很久沒去爬過明心崖也罷了，如果兩個人都在差不多時間內爬過明心崖，兩人又沒有什麽明顯突破, 其他弟子就會默認, 爬得更高的人一定更強。

哪怕明心崖高度落後的人有所突破, 只要沒有明确擊敗前面的人, 依舊會被覺得他實力差一些。

楚明瑤之前就刻意控制住，讓自己的攀爬高度和楚明東的保持大體一致，雖互有高下，但差距不大。

明心崖可以輔助弟子們感悟，可她在劍道上的天賦已經達到頂層，外力的感悟輔助能給她提供的幫助有限。

她雖然也能從明心崖上得到一些傳承，但這些傳承都是一次性的，只有首次爬過某個高度時才能得到，得到之後，哪怕立刻離開明心崖，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随着得到傳承的數量增多，楚明瑤開始覺得，明心崖判定契合她的傳承，還是和她朦朦胧胧地渴望要走的劍道有很大差異，只能作為她自己劍道的參考。

因此，她很少像其他弟子那樣，長期頂住壓力，留在明心崖上參悟劍道，甚至她在發現自己有所突破後，都不大願意去明心崖闖一闖，看自己能爬到多高了。

橫豎對她來說意義不大，楚明東去闖一次，她就跟着去闖一次，繼續保持兩人攀登高度相差無幾得了，沒什麽必要為自己的修煉而專門去闖明心崖。

發現思過絕谷內竟然留有劍宗諸多先輩留下的劍痕後，楚明瑤更覺得思過絕谷更适合她。

明心崖上的傳承過于中規中矩，所謂的壓力也無法帶給她多少感覺，還不如思過絕谷內這些充滿奇思妙想的劍道感悟有趣！

留在這裏，她才真正體會到進步飛速的痛快！

對她來說都是飛速的進步，一旦和其他人的進步速度比較起來，那可遠不止一個飛字能形容了。

當然，她不會因為自己的特殊，而否認明心崖的意義。

像楚明北、楚明西等，都能在明心崖上得到極大鍛煉。

她看着把話說了個開頭又停下的楚明北，有點無奈地嘆口氣。

她慢條斯理地收拾着碗筷碟子等東西。

直到把東西重新收回食物籃中，她才雙手交叉在身前，悠然問：“你去二師弟換定神丹，然後呢？怎麽不是帶着定神丹回去找三師弟，而是來找我了？”

“因為……因為……”楚明北漲紅了臉。

他支吾了好幾聲，竟然都沒說得出下文。

楚明瑤又随手拍拍他腦袋，順便輕撫過他耳朵。

這笨師弟，之前被她揉紅了耳廓，然後就因為她說自己差點走火入魔，急着給她丹藥，連用法力幫自己恢複這點紅腫都忘了。

既然是她這當師姐的惹出來的麻煩，還是她親自善後吧。

楚明北的臉紅得更厲害了。

但好歹他知道該怎麽說話了。

他氣呼呼道：“我從二師兄那出來，就聽到了紫丹峰上竟然都有人在議論，說什麽大師姐你最近一直沒出現，是你因為丹暝村的事受罰了，現在就不能出來！”

“他們說什麽之前師門都要請鑒心鏡了，紫竹師叔現在還好端端的在內務堂，但你沒有現身，肯定是你有什麽問題。哪怕鑒心鏡的鑒定下，掌門和長老們沒有将你廢掉修為、逐出師門，乃至……乃至……”

楚明北差點要哭了。

“乃至将你當場格殺……”

說到最後那四個字，楚明北聲音越來越低。

他甚至不敢和楚明瑤對視，只顧低着頭難過。

楚明瑤交叉着的十指指尖不覺稍稍用力。

按壓感從手背傳來，提醒着她要保持理智。

那一瞬間，她心頭閃過一道靈光。

楚明北現在說的話，很可能在将來發生！

她得提前為那一天做好準備。

離開師門，離開這個養大她、留下了她無數回憶的地方，同時離開真心關懷她的紫竹師叔等人。

她會不舍的。

但如果只有這樣才能活着，那她也沒有選擇。

而且，要是真有那一天到來，應該會将她對這宗門最後一份感情都斬掉吧？

已經咬了好一會兒下唇的楚明北啞着嗓子，繼續說。

“我和他們理論，我質問他們是聽誰說這些的，他們都說，我們去丹暝村執行任務的情況早已經傳開了，他們根據自己知道的任務情況，以及自己雙眼看到的事實推斷出來的。我再問他們是怎麽知道我們任務期間發生的事……”

啪嗒。

竟然真的有一滴淚珠落下。

楚明北手忙腳亂地擡起手背，要擦眼淚。

可越擦，他的眼淚反而越多。

手背已經擦不住了，他又用上了衣服，滾滾而下的淚珠轉瞬就将他大片袖子打濕。

楚明瑤默不作聲地遞過去一塊手帕。

她猜到了。

也就向晴雲可能将任務過程宣揚出去。

原本使用鑒心鏡生成的異象，就可能在劍宗弟子引起一波猜測，再有向晴雲故作柔弱地添油加醋，劍宗弟子對她的懷疑絕不會少。

楚明瑤無聲勾起冷笑。

她沒有像噩夢中那樣，經常性地出現在楚明東和向晴雲身邊，還看着是故意破壞楚明東和向晴雲相處，向晴雲很難說她是為愛瘋狂，要對向晴雲這個所謂的情敵不利，然而啊，向晴雲竟然還是順利地給她設下了另一個局。

和魔族有染，可是比為愛癡狂更大的罪名。

鑒心鏡鑒得了她的清白，卻阻止不了人心浮動。

楚明北漸漸止住了淚。

他哽咽道：“他們一開始什麽都不肯說，我氣不過，要和他們打一場。我揍了他們一頓，他們都不肯說。還是二師兄聽到動靜出來，這才告訴我，是雲兒被丹暝村的經歷吓到了，回來又被這些師兄們關心一下，雲兒就将做任務的事全說了。雲兒還一直都在誇贊師姐你實力強……”

楚明瑤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

楚明北飛速偷瞄她一眼，又低了頭，不安地攪動着楚明瑤給他的手帕。

“我覺得哪裏不對勁，可雲兒一直都這樣的……我想不明白。”

“是麽？”

這次，楚明瑤的冷笑就很明顯了。

楚明北終于鼓起勇氣，擡頭看着她。

“我想找你，和你說一說他們胡亂猜測的事，要是你能在他們面前轉一圈，多半他們就不會再亂想了！可我無法用傳音聯系到你。”

思過絕谷屏蔽了靈氣，也屏蔽了外界感知。

或許已經渡過飛升天劫，借助天劫後僅有的一年逗留時間留下來的準仙人有辦法突破這種屏蔽，但楚明北肯定沒那實力。

“我沒辦法，就去了找紫竹師叔。師叔告訴我你自請來了思過絕谷，還已經來了一段時間了，我想你來到這裏，又不能吸收靈氣補充法力，如果給你帶一點好吃的，應該能讓你開心一下的。”

“結果我一來到這裏，就被裏面的劍氣吓到，驚叫了聲，還差點……”楚明北心有餘悸地望了望絕谷上空，“大師姐，你消氣了吧？要不你再擰擰我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