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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師父，這裏真的是塵夢宗？”

岑青筱左右張望。

她怎麽看，就怎麽覺得這裏只是荒山。

哦，尋常的荒山裏不會有草廬，也說不準，或許就是哪些慣常進山的獵戶、采藥人為方便自己在山裏歇腳搭建的呢？

除了草廬，她就看到了山洞。

民間流傳的話本子确實說修仙人都是住在洞府裏的，有人名山閑逛，就誤闖了仙人洞府，從山洞裏得到仙人傳承，從此青雲直上。

可話本子裏同樣有說，仙人宗門，得修建得高大上，比皇宮還要奢華無數倍。

她只是一個村莊姑娘，前六年從來沒有出過村，唯一一次出村就是跟着老村長，和其他小孩一起去爬天梯，她的見識不多，可只聽人家說皇宮怎麽漂亮，怎麽将屋子蓋得又高又大，那比皇宮還華麗的仙人宗門，怎麽都該比她村子裏的屋舍漂亮吧？

可她怎麽看到的盡是一些連她村子的屋舍都比不上的草廬？說不定她村裏豬舍牛圈還更精致一些！畢竟豬牛都是重要牲口，沒了娃都未必能沒了這些牲畜。一個娃淨吃窮人，一頭牛真能下地幹活。

應寒臉上不着痕跡地泛起淡淡紅暈，轉瞬，這點臊紅被他用法力壓下。

“現在看着是簡陋了些，不過……”

“嘿！應師伯！”旁邊草叢中忽然鑽出了一個一頭草屑的人。

那人随手亂抹開了自己散亂到臉上的頭發，露出一張沾有泥土腐葉的臉。

五官端正秀麗，可惜太皮。

那人一雙眼睛黑漆漆的，明亮得驚人。

“你真的收了徒弟回來呀？好耶！我們這一代又多一個人啦！”

那人一下子蹦到岑青筱面前。

她看起來比岑青筱要大幾年。

她笑眯眯地伸手，就摸了一把岑青筱腦袋。

“小師妹你好呀，我是你三師姐，林珰。你以後教我三師姐或者珰姐姐都行啊，我很好說話的，比大師兄好說話多了！”

岑青筱都沒反應過來，又有一個拖着一大棵被砍倒的樹的男人，從山林深處走出。

在岑青筱眼中，應寒已經很高大了，現在走出來的男人卻比應寒還高半個頭，身體更粗壯。

他穿着的短衣短褲，還有一些精壯的肌肉裸露在外。

岑青筱在村裏不是嬌生慣養的女娃兒，她也得下地幫忙幹簡單的活，農忙季要給田裏的人送飯，還有撿麥穗掰玉米這些活她也做慣了。

在村裏，大家真的工作忙了，婦女還會注意一下衣着，那些男人哪裏管得了這麽多？該穿少一些的還是要穿少些，岑青筱也看到過不少人露出來的胳膊腿，但誰比得上現在走過來這男人的粗壯？

她看得有些呆，還下意識地拿走過來的人的胳膊和自己的腰比了比。

應該還是沒比她的腰更粗，總算沒太過分。

“林珰，你剛說什麽？”

那男人說話了，聲音如悶雷。

他說完，又向應寒打招呼。

“應師伯好。”

他連問好的聲音都粗聲粗氣。

岑青筱偷偷咽了咽口水。

林珰叉着腰，站在岑青筱面前，面朝着那男人，微揚着下巴。

“我說我比你好說話！大師兄，你難道有意見嗎？你要是有意見，你這個月都別想在我這裏拿到回□□粉了！”

一度動了動唇瓣的男人果斷住了嘴。

林珰趾高氣揚地回過頭來，馬上換回明亮的笑臉。

“小師妹，我和你說啊，這就是咱大師兄，賀恭恒。”

她說完，那男人就朝岑青筱點點頭。

岑青筱趕緊乖巧地喊人。

“大師兄好，我是剛進門的岑青筱。”

這大師兄看起來兇神惡煞，也許沒那麽兇的，但體格太壯，給人的感覺就兇了。

她生怕自己喊人喊慢了，會讓大師兄不高興。

賀恭恒定定地看了一會岑青筱，差點将岑青筱看到心裏發毛。

“小師妹好。”

他甕聲甕氣說完，繼續拖着那根粗大的樹，走往遠方。

林珰彎着眼睛笑。

“岑青筱？小師妹，你這筱字是竹字頭那個嗎？好像是小竹子的意思诶？要不以後我就叫你小竹子？”

面前的女孩看起來太親切。

岑青筱紅了紅眼圈。

她點點頭，輕聲說：“好。以前我爺爺就是這樣叫我的。”

“你爺爺？”林珰不甚在意，還在笑着。

可旁邊的應寒意識到了，岑青筱說的爺爺，是已死的老秀才，而不是她親爺爺。

他看岑青筱的眼神愈發柔軟。

“小竹子，你有個二師姐呢，叫洛寧芗。還有個老四，我叫他師弟，你該叫他四師兄，他的名字是邱久蘇。”

林珰給岑青筱介紹的聲音，讓應寒稍稍回神。

他剛才還在想，該讓岑青筱住哪裏，現在他有答案了。

他以前從不在意住宿環境，像草廬這樣，還有簡單屋頂遮風擋雨，已算他心中極佳住所。倘若沒有草廬，随便給他找一個地方躺下，沒有足夠的地方，只在空中給他綁一根繩子，他同樣可以睡的舒服，愉快入夢。

塵夢宗的其他人都和他差不多，一個個就喜歡草廬或者山洞這種簡單環境。

就連塵夢宗新一代的弟子，都是這樣。

賀恭恒習慣睡山裏，洛寧芗最愛山洞，林珰喜歡鑽草叢，這三人剛拜入宗門時，也沒誰提出過這裏屋子太破的問題。

在岑青筱之前，只有岑青筱的四師兄邱久蘇，再剛入門時确實提過住宿問題。後來這問題同樣無需塵夢宗其他人煩惱，邱久蘇自己就從山下拉來了大量工人，在遠離其他草廬山洞的地方，修建出了巨大奢華的宮殿。

那宮殿，都稱得上宮殿群了。

除了邱久蘇自己住的宮殿，宗門裏其他人都能在那裏找到自己的住所。邱久蘇還額外多預留了一些空置宮殿，好給以後進門的人住。

應寒思索期間，林珰還在吱吱喳喳地和岑青筱說着話。

“現在二師姐睡着了……不對，按咱宗門的規矩，該叫入夢悟道。二師姐忙着入夢，老四下了山，不在這裏，你要晚一些時間才能見到他啦。

“宗門裏還有其他人，像我師父他們都忙着睡覺悟道，你暫時見不着他們，等什麽時候見到了，我在給你介紹。

“對啦你剛剛來到這裏，說不定還有很多不适應的地方……不過你放心！你有什麽事情，盡管找我或者你大師兄！就算其他人沒空，連應師伯都要忙着悟道，還有我倆呢！

“小竹子，我帶你逛逛我平常喜歡去的地方！以後你要是遇到了什麽事要找我，你也容易找嘛。你跟我來。”

林珰說着，就一把拉住岑青筱的手，要帶着岑青筱鑽進草叢裏。

岑青筱正尴尬着。

她還有師父在這裏呢，師父沒說話，她只覺自己不該亂走動。

可現在帶着她走的人是她師姐，她不跟着，好像又說不過去。

她被動地跟着林珰走沒兩步，就趕緊回頭看着應寒。

而應寒沒讓她失望，快步來到她和林珰身邊，一把握住她的手，止住她倆前行步伐。

“林珰！”

嬉皮笑臉的林珰一點都沒被應寒冰冷的語氣吓到，還能回過頭來扮一個鬼臉。

“應師伯，這不你忙着想事情，我看你都沒動，才想着先帶小竹子熟悉一下我們宗門嘛。你要自己帶小竹子熟悉，那就讓你來咯。”

岑青筱則仰頭看着應寒。

“師父。”

小姑娘的聲音甜糯，應寒的心瞬間軟了。

他連語氣都緩和不少。

“筱……”話出口，應寒就想起林珰和岑青筱的對話，匆匆換了稱呼，“小竹子，為師想到讓你住那裏了。你先給為師來。珰丫頭，你要帶我家筱筱玩，就先等我帶筱筱安頓好。”

“咦？”林珰大眼睛眨啊眨的，“師伯，你要讓小竹子住哪呀？我也要去看看！”

岑青筱疑惑的卻是另一件事。

在她心裏，應該是師父住哪裏，她這當徒弟的跟着住哪裏。

現在怎麽反過來了？變成了她住哪裏，她師父住哪裏？

她不由問：“師父，那你現在住在哪？”

她一眼看過去，只看到若幹草廬，根本沒能發現這些草廬的不同。

再加上塵夢宗裏不止應寒一人，她更不确定應寒住在哪。

應寒随手一指旁邊的草廬。

“這些草廬都是我的，有時候閑了，睡不着，就随便弄點東西搭草廬。現在這些草廬加一起還形成了一個陣法，能彙聚靈氣。等你先将入夢法門的基礎功練好了，能單獨入夢，我再教你別的。

“以後我們還能開展夢中教學。你聽說過南柯一夢的故事麽？有人夢裏已經過了無數年，醒來後發現根本沒過去多長時間。我們的入夢法門就有這種起效，能大大縮短我們悟道所需時間。”

應寒一邊說，一邊帶着岑青筱走向山的另一邊。

那邊，正是邱久蘇宮殿所在。

林珰蹦蹦跳跳地跟在兩人身邊，一會兒跑向前，笑眯眯地回頭等為了照顧岑青筱而特意走慢的應寒兩人，一會兒又跑回來，将自己随手摘的野花、編的草環，都往岑青筱頭上戴。

岑青筱默默跟着應寒往前走。

她還有些茫然。

這就是她以後要生活很長、很長時間的宗門了？

可是，和她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