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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姜琪向謝敏彙報了最近工作,其中,除日常工作外,傅聞安接手了特殊事務的指揮權,調派新的情報官主持對接,隐秘地插手人員安排,将謝敏原先的親信調離一線。
一切并非神不知鬼不覺,尤其對政治嗅覺靈敏的特工們來說,但謝敏遲遲不露面,沒人敢于當衆質疑傅聞安的權威。
“零號”正在風平浪靜中悄然改組,意識到此事的某些核心人員惶惶不安,他們懼怕執政官的權力,又擔憂謝敏穩住局面秋後算賬的威嚴,左右為難,舉棋不定。
而謝敏的出現并不能使眼下境況趨于好轉,他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在執政官近侍的簇擁下走向衆人,看似神情自若,仔細觀察,又能發覺他整個人的緊繃。
謝敏與周圍人攀談時,目光仍不着痕跡地落在傅聞安身上;對方則更坦然,直接回身,走到謝敏身邊。
“你的閑聊時間太久了。”傅聞安走來時,人群自動讓路,如海浪被劈開,争先恐後地退去。
“畢竟很久沒見,有很多話要說。”謝敏抱着手臂,放松地道。
“或許你也該去後勤部看看,廚師們給你準備了早餐。至于他們,現在是工作時間,恐怕沒法一直陪着你。”傅聞安瞟了一眼姜琪和陳石。
“的确,感謝你代我将“零號”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以至于我現在連個說話的陪客都找不到。”
“我沒有陪着你嗎?”
這話讓謝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偏偏對方臉色平淡認真,走上半步,直至并肩,扯過謝敏的手腕,拉他向前走。
姜琪欲跟上去,黑枭攔了她一下,執政官的近侍将特工們包圍、遣散開,陳石頂着一副要揍人的臭臉,徐裏則若有所思。
“姜副官,還請不要跟上去。”黑枭好心地提醒道。
“我只是去找謝長官。”姜琪緊緊抱着彙報本,焦急地瞪着對方。
“你見不到謝長官的。”黑枭隐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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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琪一頭霧水,還要再争,被徐裏拉了一下。
“先別去了,姜琪。”徐裏嘆了口氣,把姜琪從黑枭身邊扯開,三人站兩邊,泾渭分明。
“為什麽?謝長官還沒解釋清楚這些天消失的原因……”
“你沒聞到嗎?”徐裏很小聲地道,語氣裏充滿不确定:“他身上好像有其他人的信息素。”
姜琪啞然。
這個其他人,實在有點欲蓋彌彰的意味。
黑枭挑了下眉,轉身,開溜。
這不是去後勤部的路,對“零號”行政樓布局了如指掌的謝敏第一時間意識到。
對方大步流星,路過的下屬皆避其目光,沒人趕上來解救謝敏,昔日的“零號”長官被連拖帶拽地牽着往前走,謝敏一臉無奈,直到傅聞安打開一間辦公室的門,帶謝敏進去。
門關上,眼前辦公室的裝潢異常熟悉。
是他的辦公室。
雖然是他的,但又不全是,房間的某些小設施發生改變,謝敏常坐着遠眺的飄窗上放了一盆景觀樹,沙發組改為真皮坐具,奶茶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昂貴的手磨咖啡機套組。
傅聞安繞過沙發,将謝敏扯到辦公桌前,按進辦公椅中。謝敏被迫坐下,剛要掙紮,只覺傅聞安左手從他身後探來,撐在桌上,右手按在他肩頭,力道很重,帶着隐晦的警告與威懾。
桌面上立式顯示器未開,黑色鏡面屏幕倒映着兩人模糊的身影,謝敏垂下目光,被傅聞安的手指吸引。
不得不說,傅聞安的手掌寬大,槍繭和細密傷疤隐在指關節內側,微微使力時筋絡凸出,像拔地而起的峰巒。
對方熟練地操作界面,打開謝敏面前的顯示屏,輸入密碼,進入幹淨的主界面。
辦公室終端的開機密碼只有謝敏和姜琪知道,因為後者需要定期幫忙處理自家長官連敷衍也不願意的繁瑣文書。
“小叛徒。”謝敏一想就明白傅聞安是怎麽拿到密碼的,不禁用氣聲抱怨。
“你有資格譴責別人?”傅聞安捏了一下謝敏的臉,而後迅速躲開對方試圖咬人的襲擊行為,像逗弄一只被五花大綁只能伸頭縮頭的烏龜。
“我是她的長官,交出密碼的行為是對我的不尊重。”謝敏強詞奪理。
他話音剛落,便感覺下颌被人一掐,對方扳着他的臉先前,使他直視屏幕,不許轉頭;與此同時,椅子被人頂了一下,猛地卡進桌子邊,間隙再次縮小。
傅聞安躬着脊背,神情冷酷,手指發力,湊近謝敏的耳側。
“你也曾是我的副官,但你依然選擇背叛我,你有片刻想過尊重我嗎?你配談尊重嗎?”傅聞安一字一頓,透着怨怒與陰沉。
謝敏的颌骨被用力捏緊,從兩側收攏的力道令他難以言語,但傅聞安的情緒只外溢了一瞬。很快,他松了力道,捉起謝敏的右手,引着他移到光标板上。
“登入你的賬號。”傅聞安道。
謝敏看着懸在中央的內網登陸口,遲遲未動。
傅聞安這是來洗劫還要他自己打開家門。
“零號”專屬的內網有着獨立于執政官的情報機構,作為有着絕對領導權的長官。謝敏的內網賬號關乎龐雜的網絡數據與行動機密,即便是執政官也無權知曉內容,但現在,傅聞安要謝敏在他面前登入。
而傅聞安眼看勢在必行,電光石火間,謝敏衡量利弊——他并不擔憂傅聞安奪權得更徹底,說到底,“零號”的利益對身為卧底的他來說毫無意義,但開放權限,意味着傅聞安很可能查到謝敏在這十年間陸續向外傳遞了什麽,甚至可能通過反追蹤找到他的上線。
“殉道者”的情報系統絕對經不起安斯圖爾信息部的數據轟炸,恐怕不出一周,曾與謝敏有過數據傳遞的幾個邊境站點會率先成為打擊目标。
但好在,謝敏平日做事謹慎,早已抹除了全部記錄,連賬號本體也進行了兩重加密,立刻被揪出上線的可能性沒那麽高。
思索時長不過幾秒,謝敏的手指頓了一下,緊接着才如無奈一般,輸入自己的賬號。
生物信息校驗通過,謝敏将指紋從光标檢驗模塊上移開,簡潔的黑白兩色內網界面呈現在眼前。
“打開存檔板和歷史記錄板。”傅聞安命令道。
謝敏從善如流,他的精神高度緊繃,內網專屬的傳輸數據流在屏幕右上角跳動,如他撲通跳動的心髒;他将光标移到存檔與歷史記錄板上,光色一變,大量代碼數據分屏排列,密密麻麻,從上到下。
空氣仿佛凝固一般,是有散熱機運轉時的嗡鳴聲,對方罩在他手上的手掌發冷,骨節僵硬。他浏覽數據的速度非常快,一頁一頁向下,沒發現任何端倪。
謝敏對自己藏起小尾巴的能耐非常有信心,他始終冷靜,見傅聞安搜尋未果,暗自松口氣,剛要插科打诨諷刺對方一番,視線一瞥,徒然發現右上角跳動的數據流速率有了明顯改變。
不知從何開始,數據流速率變得非常快,遠比待機浏覽要快,速率幾乎與加載破譯時相同。
這不對,謝敏心中警鈴大作。
他下意識要去搶回光标控制權,盡管不能弄清不對勁的原因,反偵察的本能令他選擇最有利于自己的行動——總之,先轉移傅聞安的視線,不能再在這個頁面停留,風險太大。
他這麽想着,手指一動,卻被對方預知般猛地按住。
“你想清楚,這個房間裏有監控,只要你反抗,“零號”的所有特工都會以反叛罪入獄。”傅聞安道。
謝敏荒謬地笑了一下:“你覺得我會因為他們而任你威脅?”
“你會的,謝敏,因為你知道我會怎麽對他們。”傅聞安抓着謝敏的手指,收緊,以一個近乎十指相扣的姿勢,又透着扭曲的束縛與要挾感。
謝敏抿着唇,沒說話,他絲毫不敢懷疑傅聞安對殘黨的鐵血手段。
“看看他們憧憬你的眼神,你有一群忠心耿耿的部下,可惜他們不知道自己的長官早已橫生異心。
玩弄人心很愉快嗎?得到信任再随手碾碎的感覺怎麽樣?當初你坐在這裏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今天?你應該想過的吧,畢竟我是如此提防你……又如此信任你。”
謝敏咬着牙,盡管不甘,還是選擇收了手勁。
傅聞安移動光标,一個未曾見過的追蹤程序憑空彈出,一行行代碼正在被破譯,形成一個獨立的源代碼窗口。謝敏的眼睛微微睜大,他很快捕捉到了閃過的代碼中那串熟悉的數據。
傅聞安早在他的電腦裏加載了破譯程序,對方想到他可能給賬號的源地址增加僞裝,破譯程序自謝敏登入賬號的一瞬啓動,随着浏覽頁面的增多,點擊次數增加,以地址交互的頻率提高,提取重合代碼進行破譯,謝敏的僞裝已然被卸下。
事态一發不可收拾。
想從一個狡詐多疑的特工手裏套出過往情報是不現實的,但這裏是安斯圖爾,是傅聞安的地盤。
謝敏給自己的賬號套了層殼,原賬號用于在“零號”內網交互情報,加密過的殼則負責保護特工的手,使其能伸到內網以外的頻道——比如執政官城堡的情報網。
數據飛速加載,一段段代碼被截取,對應文件不斷被掃入整合的文件夾。傅聞安看着那一份份曾被謝敏碰過的情報,從政壇機密到民生計劃,從城區地圖到軍事布防,樁樁件件,鐵證如山。
謝敏的心一沉。
按理來說,從龐大雜蕪的數據海裏尋找某串多變的浏覽記錄是很難實現的,但傅聞安破譯了謝敏的數據鏈,最關鍵的是執政官城堡的情報網在架構上有着超強的記憶性和粘着度。
他如坐針氈,身後的壓迫感不斷增強,很快,傅聞安的指尖在他腕處滑動,像是試探什麽力度能直接擰斷特工的骨骼。
傅聞安他開口,音色發寒:“當初從唐興手裏即将繳獲的情報卻因不明外力在中途開啓自毀程序,是你幹的吧?”
謝敏臉色未變,咬肌發硬,瞳孔縮緊。
他能感覺到傅聞安已經在忍耐邊緣,超乎野獸般的危機意識告訴謝敏,他這次可能不死也要脫層皮。
“曼德城遺失的消音器是他們給你傳遞的信號,那是以襲擊裝甲倉庫作為情報交接的掩飾,對嗎?”傅聞安複述着,雖然是疑問句,語氣卻斬釘截鐵。
“在斯特姆城所做的一切,在貨船沉沒時以劫持黑枭作為拖延時間的手段,不惜加重腺體傷勢來自證清白,炸毀礦區時你在,魏寧是你殺的,除了你沒人能在百米外擊中他,這也是你的任務,那轟炸呢?對平民的屠殺也有你一份力嗎?”
傅聞安的語氣逐漸可怖,尖銳到實質化的逼問壓得人喘不過氣,信息素過量外溢,使硝煙變為更濃重的刺鼻與苦澀。
謝敏的心跳快到要闖出胸膛,他渾身豎起自我保護的尖刺,在他快要暴起抵抗時,下颌突然被托住,大力傳來,對方的手如烙鐵,狠狠箍在他脖子上。
謝敏渾身一震,被迫擡頭,傅聞安垂眸,眼裏盛着偏執與怒意,如在深淵中燃燒的火,安靜而駭人。
“殺人對你來說很容易吧,銀?”
很容易,只要扣下扳機,一條生命無論罪孽深重還是潔白無辜,凋零都如撕下一張紙片一樣簡單,謝敏想。
他見過無數人活着,也見過無數人死去。
謝敏沉默地仰起臉,露出脆弱的、一擰就斷的脖頸,他眸子裏全是坦蕩,任憑傅聞安的怨怼如何燃燒都不會被波及,他們似乎對視了很久,但實際只有幾秒。
傅聞安在謝敏眼裏看出徹徹底底的凜然,而後,特工輕輕張開唇,發出略帶沙啞的聲音:
“我沒有對平民動過手。”
“你是在以什麽身份說這話?”傅聞安冷笑一聲。
“我以我。”謝敏回答道。
傅聞安眼神微微一動。
銀不是他的名字,那是他在苦難中掙紮時用以作為生存支柱的家族名;謝敏不是他的名字,那是某個自由善良的安斯圖爾少年所應該度過的和平人生;特工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名字,或許有過,但早在戰火紛飛刀尖舔血的日子裏化為塵土。
“至于前面的,的确是事實。”謝敏又道。
傅聞安冷笑一聲。
屏幕上的代碼仍在流動,如涓涓不息的水,飛速向着下一個出口奔去。
辦公椅轉了一百八十度,謝敏面向窗戶,傅聞安站在他面前,一手抵着他耳邊的頭枕,腿頂上來,分開他的膝蓋,把他壓在身體與椅子之間的小縫隙裏。
“承認罪行只會令我更想毀了你。”傅聞安目光如炬,咬字時帶着恨不得吞了面前人的狠勁。
“我又何嘗不是呢?”謝敏仰起頭,迎着傅聞安的目光,挑釁道。
他明目張膽地打量着傅聞安的臉,即便處于下風,目光中卻不掩揶揄與狂熱。
“現在你還說得出這種話?”傅聞安眯起眼,手掌掐住謝敏的脖子,将他生生往前帶了一段距離。
謝敏說不出話,但他桀骜的神情不曾褪去。
傅聞安眼裏泛出扭曲的笑意,很淺,一掠而過,令人不寒而栗。
他低下頭,本身冷冽的聲線透出重重惡念,他開口:
“要不要試試,看誰弄髒誰?”
謝敏艱難地吞咽着,被迫擡起下巴牽動頸線,繃出流暢的、幾乎快要折斷的線條。
喉結随充斥感的加劇而滾動,在蒼白的皮膚上滑着,對方沒有放過他,掐着他臉頰的手指更為用力,掐出指痕來。
吞咽不及時,液體從唇邊溢出,落到揉出褶皺的衣擺上。
謝敏盯着傅聞安,對方正垂頭,發狠了折磨他,眼裏滿是陰翳與快意。
辦公室幹淨整潔,與他們進來時沒有任何區別,空氣中漂浮着糾纏的信息素,不算黏膩,被通風器一吸就散了。
這俨然是一場較量,無關情.愛,離旖旎親昵相去甚遠,雙方誰都不服誰,誰都想對方認輸。
不知何時,謝敏咳了好幾聲,他偏過頭,唇舌沾着白麝的腥味,狼狽又糟糕,反觀對方,衣衫整齊,面容肅穆。
似乎是傅聞安贏了。
但謝敏勾出一抹狡猾的笑意,他伸出舌頭,舔掉多餘的東西,什麽都沒說,瞳眸卻泛着令人不悅、占于上風的光。
傅聞安臉色一黑,他還想再做什麽,卻聽有人敲門。
他看了謝敏很久,手指在對方臉頰的掐痕上拂了一下,雖然被謝敏躲開了,但他不在意,而是整理好儀容,切斷電源,走去開門。
門外是黑枭與徐裏。
“長官,據“零號”內線的情報部回複,邊境東部出現流兵襲擊,疑似來自封控區。”黑枭嚴肅地道。
傅聞安向身後瞥了一眼,椅子背對門,他看不見謝敏的表情,諷刺地一哂。
不過是無用的掙紮,卻像蟲子一樣煩人。
“黑枭,照顧好謝長官。”傅聞安撂下這句話,大步出門。
黑枭心領神會,向門內看了一眼,派人守在辦公室門口後,請走跟随他來彙報的徐裏,追上傅聞安的步伐。
徐裏探究地向辦公室內看了一眼,除了若有若無的信息素浮動外別無其他,執政官的近侍不許他多留,他剛要走,徒然見直對着門的窗戶玻璃上出現模糊的倒影。
是坐在椅子上的謝敏!
徐裏定睛望去,拳頭微微收緊。
玻璃倒影上,謝敏正隐秘無聲地利用鏡面傳遞着手勢,隔的太遠不好分辨,但身為狙擊手的徐裏很快心領神會。
有四個短促的手勢暗號。
第九研究所……注射類藥物……信息素……遠離內網……
徐裏微微眯起眼睛。
“中尉,你該離開了。”很快,守在門口的近侍打斷了徐裏的注視。
徐裏擡起眼,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轉身離開。
辦公室的門轟然閉合。
徐裏孤身穿過走廊,用終端搜索第九研究所,他本想登內網,在校驗生物信息時突然一頓。
為什麽謝敏要提醒他遠離內網呢?
他蹙着眉,加快腳步,去找陳石和姜琪。
謝敏嘗試重啓顯示器,但被切斷電源後,整個辦公室成了一個了無生機的牢籠。
他重新回到辦公椅裏,閉目養神。
不知怎的,他腦中閃過傅聞安情.動垂眸時,凝着他的那一眼。
很平淡,又很滾燙。
謝敏長長出了一口氣,舌尖抵在上颚,因為用力太久,舌根還有點麻。
真的很軟嗎?
謝敏想起對方低喃時的評價,有點不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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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