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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傅聞安冷靜從容,鎮定自若地把掌心的備用鑰匙塞進兜裏,這一幕讓謝敏抓了個正着,瞬間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傅聞安撬門進來的,關門時剛巧遇到前來質問的三人組,四人一對上,加上謝敏,五人一堂,面面相觑。
但關鍵是,謝敏是從浴室出來的。
執政官與前零號長官的關系眼下暧昧不明,謝敏先是被挾持,而後毀了內網防火牆公然叛變,執政官發動戰争不惜涉險追到封控區,受傷後陪同在側的是謝敏,就連暫時居住的房間都是挨着的。
再加上現在,從浴室出來的謝敏見了傅聞安毫無怒意,坦然放松,好像經歷無數次一樣。
那可是執政官!謝敏鬥了小半輩子的執政官!
他倆以前單獨坐個電梯都能拿刀捅對方後頸的!
這是敵人該有的樣子嗎?
三人幻滅了,想象力如脫缰野馬般向着高粱地撂蹄狂奔,試圖弄清世界觀崩塌的原因。
“你過來。”謝敏找回語言系統,對着傅聞安招了招手。
三人的目光更怪異了,似乎在隔空質問:你憑什麽讓他先過去?
謝敏這一舉動滿足了傅聞安心底扭曲的虛榮心,他面上平淡如水,站在謝敏身邊,伸手撚了下謝敏的頭發,濕的,還滴着水。
浴巾只圍住腰下,薄肌覆蓋的胸膛被熱水蒸得略微泛紅,增添幾分生機勃勃的血色。除去布料,刀削斧劈般的腰身線條直往下收,肚臍微微凹陷,給平坦的腹部帶來一點起伏。
“頭發沒吹。”傅聞安低聲提醒,把被水打濕的手指摁到對方的浴巾下擺,借着擦幹。
他擦手時會帶着浴巾一起動,胯間摩擦,謝敏微微變了臉色。
“怎麽這麽快?”傅聞安驚詫地低語,氣音掃在謝敏臉側,實際是嘲笑。
“閉嘴,去卧室等我。”謝敏沒好氣地嗔他。
“別讓我等太久。”傅聞安施施然走了,輕聲關門,客廳陷入死寂。
把最不好糊弄的支開,稍後再議,接下來,先趕緊解決三個好辦的。
目送對方離去,謝敏眼底沒了調侃,笑意一收,他面無表情地靠在桌旁,拿起開了封的薄荷煙,點一支放在唇邊,吐出一口白霧。
稀薄的煙霧模糊了他原本就冷淡的臉,卸去所有僞裝出的溫和熟稔,謝敏變成了一個他們不認識的人。
不,不是變成,是恢複,恢複了自己薄情寡義的本來面目。
他周身纏繞着比任何時候都濃深的壓抑疏離,足前橫亘深不見底的溝壑,煙霧從指尖散去,如隐形的冰霜在空氣裏懸浮。
他擡起眼,鋒利的視線從眼皮射出,落在三人身上。
壓迫感襲來,那一瞬間,三人幾乎想逃走。
“進來吧,門開着怪冷的,這裏暖氣供不到下半夜。”謝敏淡淡吩咐。
門關上,三個原先的下屬擠擠挨挨站在一塊,誰都不打算先發話。
“如果是質問就免了,我和你們沒什麽好說的,如果是別的事,我聽聽也無妨。”謝敏慢吞吞地享受刺激清爽的煙草香氣,懶散地彈了下煙灰。
“老大,我們……”陳石上前一步,他胸口壓抑着一股悶勁,非要發洩出來才甘心。
“停,我現在不是你們的老大,你可以叫我‘謝敏’或者‘銀’。”謝敏當即打斷他,掌心平伸向外,是個毫無商量餘地的強硬手勢。
他說到‘銀’時三人都變了臉色,失望、不甘、不解湧入心頭,堵塞了一腔孤勇,封住了即将出口的質問。
房間一片寂靜,絕望與心灰意冷的陰雲盤旋在三人頭頂,隔着煙霧,謝敏陌生的面孔變得再難看清。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姜琪哽咽地問,死死捏着裙擺,手臂細微顫動着。她努力繃住情緒,讓自己看起來不至于面目猙獰,盡管她僵硬的五官已經暴露了全部。
“你做我的副官之前。”謝敏隔空點了點她。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徐裏盯着他,目光沉痛,也問道。
謝敏認識陳石和徐裏的時間更早,兩人是他在漢爾賓斯讀書時認識的學弟,小他幾屆。
“認識你們之前。”謝敏把目光轉向他,回答說。
房間又靜了下來,只剩謝敏從煙盒中抽煙草卷的聲音,他摁下打火機,咔噠一聲,火苗上蹿,香煙被吸進肺裏。
“那麽早。”徐裏喃喃道。
從那麽早開始,謝敏就不再是他們的人了。
不,從一開始‘謝敏’就不曾存在過,存在的只有‘銀’。
“你就不會愧疚嗎?”姜琪有些失控,她聲音顫抖地問:“我們那麽信任你,我們的一切都是你教的,我們幫你逃脫執政官的控制,幫你叛變幫你越獄,我們明明到最後還在為你解釋,替你求情。”
“可你們自願,不是嗎?”謝敏張開唇,用理所當然的語調道,他放下煙,眼中迸發出令人膽戰心驚的無情。
三人呼吸一窒,如同掉入深海,重壓擠占肺中氧氣,令他們頭暈目眩瀕臨一死。
“身為下屬,你們自願信任追随我,身為謝敏,我自願提拔培養你們,身為銀,我自願利用你們、與你們為敵。我們都只是做了我們自願做的,無論是出于忠誠還是自私,畢竟為某人獻身是特工的宿命。
你們可以向我發洩你們所有的不滿與憎恨,特工最擅長陰謀和暗殺,我教會了你們那麽多,随時有空檢驗成果。”謝敏道。
“可你背叛了我們,你把我們的信任踩在腳底!”姜琪吼道。
“從你們做特工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誡過你們,學會獨立,禁止盲從,即便對方是你的長官。”謝敏點了點太陽穴,道:“背叛與被背叛是特工永遠見怪不怪的東西,不是嗎?”
姜琪失望地咬着牙。
“是因為理念嗎?你更認同封控區的理念,所以才選擇追随他們嗎?銀是封控區的特工嗎?”徐裏反問。
“我不是任何人的追随者,按照你的判斷标準,謝敏是特工,銀更接近于殺手。”謝敏回答。
“那你呢?你先前說可以稱呼你為謝敏或銀,你不覺得矛盾嗎?”徐裏突然抓住了一絲光亮,他看見謝敏下意識蹙眉,聲音随機更大,更加斬釘截鐵。
“謝敏會遵從宿命為零號獻身,銀呢,銀不是封控區的追随者,銀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麽角色?你真的能把謝敏和銀分清嗎?”
“如果你真的能将兩種身份切割幹淨,你在叛逃時就不會只是用未發展完全的「瘟疫」攻擊內網防火牆,你手裏攥着無數個信號基地的防禦權限,掌管衆多要塞的技術庫資源,為什麽不盡數毀掉,為什麽不拷貝帶回封控區,你真的如你所言是立場堅定,是絕對自願的嗎?”
徐裏擲地有聲,震得陳石和姜琪恍然醒悟。
戰争開始後的每一天他們都在對零號的內網進行加固修正,自然也挖掘出不少謝敏埋藏已久卻還沒來得及啓動的信息引線,對方所做的準備、布下的釘子比想象中更多,這也是他卧底近十年未曾被發現的原因之一。
可越是查找,徐裏心裏的疑惑就越多。
謝敏明明有機會重創零號,為什麽不做?
“這些假設有意義嗎?”謝敏輕笑一聲,更冷漠地盯着徐裏。
他可能錯了,這三個特工的敏銳度遠在他預料之上。
“如果你不願解釋這些,至少這一點不算越界,執政官為什麽會出現在你的房間裏?”姜琪抿着唇,當即道:“你還讓他去卧室等你。”
“這很重要嗎?”謝敏挑起眉。
“這很重要,你背叛過他,你們的關系應該水火不容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除非你們目的一致,達成過共識。”
“床上的共識算嗎?”謝敏調侃地勾起唇,唇角噙着惡劣的笑意。
姜琪的臉唰一下紅了,陳石徐裏別開頭,尴尬地不知做什麽表情好。
他們不是有意提起這個話題的,也沒想到謝敏會如此口無遮攔。
“姜琪小姐,易感期的單身alpha半夜撬門進入另一個alpha的房間,你覺得他是來參觀的嗎?”謝敏把吸完的煙撚進煙灰缸,抱起手臂,淡淡道:
“說起來,你現在敢問這種問題,應該是不怕執政官了,我以為從你交出我的密碼後還要至少半年才能逐漸适應。”
被謝敏直白地戳到痛處,姜琪臉色一白,再無話可說。
“上次我墜機是你動的手腳嗎?”陳石死死盯着謝敏。
“是。”謝敏輕飄飄應道。
“為什麽?你知道墜機的死亡率有多高,我曾經還對你說過我讨厭空難。”
“我知道,你爸媽是在空難中死去的,但你不一樣。你受過專業的墜機訓練,熟練掌握零號起降臺所有戰機型號,訓練成功率接近百分之百,唯一一次失誤是因模拟器機翼參數調整紊亂導致機體失控,綜合來看,你死不了。”謝敏客觀到無人性地評價。
“我可是特意确認你飛到足以迫降的高度,才按下的病毒散布鍵。”
“那如果當時巡邏的人不是我呢!如果是別人,他已經死了!”陳石被謝敏這段話激怒了,他幾乎破口大罵。
“我殺過很多人,陳石,我無話可說。”謝敏語調平緩地答道。
“你他媽的,你就是個瘋子!”陳石梆硬的肌肉因憤怒起伏着,他想沖上去狠狠揍在謝敏那張該死的臉上,但被徐裏一把攔住。
他們打不過謝敏,貿然上去會受傷。
“你不該和一個劊子手講道理,我不是這麽教你的。”謝敏微微一嘆。
“你還有臉提教我!”陳石奮力掙紮着,腳下邁步,被徐裏死死拖着。
他知道自己打不過謝敏,狠狠甩開手,怒意滿滿地瞪視着謝敏。
“謝敏,你是以什麽身份跟執政官回來的?你不怕回不去?還是有自信能越過我們逃出生天?”徐裏安撫情緒過激的陳石,轉頭道。
謝敏緘默地望着他,沒想好答案。
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動機,要在三人中選擇一個給他最強壓力的,當屬徐裏。
“我不止一次想過你離開時做的事情以及後來執政官接管零號的行動,你的叛逃在某種意義上相當于推波助瀾,包括先前執政官的權力過渡。你不僅沒有摧毀零號,更是完整地将零號還給執政官,我不覺得這是你的疏漏。”
“一個在安斯圖爾潛伏十數年的卧底不會有如此疏漏,你是故意的。”徐裏自顧自地分析。
謝敏挑起眉,眼裏有些許贊賞。
“但我不知道其中原因,我傾向于你與執政官達成了共識,尤其基于你們現在的關系,我甚至懷疑你的叛逃只是假象,是執政官與你商定的計劃,目的是将你送回封控區,畢竟在你走後執政官很快就發動了戰争,你們可以裏應外合。”徐裏道。
“所以,是我猜測的這樣嗎?”徐裏眼裏浮現很隐秘的希冀。
陳石和姜琪都觀察着他,力圖看清謝敏臉上任何一絲變化。
但很遺憾,沒有。
“你錯了,我們之間沒有共識,也沒有你希望發生的任何合作可能。”謝敏冷聲道。
他的一番話将三人心中微渺的期待擊得粉碎。
徐裏眼裏的光暗淡下去,攥緊拳頭,抿唇不語。
“不要用你的标準來揣測我,徐裏,我是自私的。”謝敏道。
“我在狙殺礦頭山的老板時被執政官察覺身份,他囚/禁了我,并以控制我的手段滲透零號,我利用你們成功叛逃時之所以沒有毀掉零號,是因為我了解他籠絡人心的手段和速度。我需要借助你們讓執政官的權力達到巅峰,以此加速戰争,實現我期待的抗衡局面,方便我從中得利。”
“沒有你希望出現的合作或計劃,不要把我想得太善良,我與他的關系始終簡單粗暴。”
“當然,你可以認為我心軟了,這是你的自由。”謝敏說。
徐裏良久地沉默,似是沒從這樣殘忍的事實中緩過勁來。
謝敏覺得沒意思,他不想再開解小孩,煩躁地把煙灰缸一推,踩着拖鞋剛要走,就聽徐裏又問了一句。
“為什麽要從中得利?”徐裏目光灼灼地問:“你到底想要什麽?”
“想要什麽?”謝敏頑劣地一笑,輕輕眨了下眼:“那當然是……得到傅聞安了。”
最後六個字他是用唇語說的。
三人臉色皆是一變,緊接着,他們看到謝敏看了眼緊閉的卧室門,眼底笑意更盛。
徐裏精神一凜,他猛地看向那扇門,心底荒謬感漸起。
這一刻,他終于能抛卻疑惑,完全篤定謝敏話語的真實性——因為謝敏所言的所有都是說給卧室裏的傅聞安聽的。
唯獨最後一句狂妄又驚人的野心,他不敢宣之于口。
這成了他們四個人的秘密。
“你又利用我們?”徐裏最先反應過來,倒吸一口涼氣。
剖白惡劣的內心與人格展現給僅有一牆之隔的alpha,不知是為了讓對方望而卻步,還是更熱情的引火燒身。
“是你們自己找上門的,你們是自願的。”謝敏微微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
徐裏內心有一種極強的挫敗和無奈,他看着眼前昔日的長官,頓時筋疲力竭。
棋子是永遠不能和執棋人鬥的,只有謝敏與傅聞安棋逢對手。
“你還會回來嗎?”徐裏咬着下唇,問道。
“如果我贏了就不會。”謝敏淡淡道,“我還會把我想得到的一起帶走。”
“可我覺得你快輸了,我賭你會輸。”徐裏被謝敏驟然瞥來的淩厲眼刀洞穿,硬着頭皮道:“從今往後,我只會叫你謝敏。”
“很好,抱着你愚蠢的願望滾出去,你們兩個也是。”謝敏皮笑肉不笑,伸手指着門。
徐裏恨恨地看着謝敏,最後轉身,拉着姜琪和陳石走了。
門閉合,謝敏長舒一口氣,走向卧室。
好了,接下來,更難對付的人要出現了。
他推開門,傅聞安坐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玩着卧室床頭燈的吊環開關。聽見聲音,他擡眼,幽深視線電射而出,牢牢粘在謝敏身上,他直起脊背,展現出獵手捕獵時專注貪婪的情态。
“過來。”他聲音低啞,混着化不開的觊觎與情動。
謝敏沒動,饒有興致地嗅着空氣中微微溢出的硝煙信息素,他們都沒貼腺體貼,信息素毫無阻礙地糾纏在一起,房中換氣設備吹着縷縷自然風。
對方的易感期先前被短暫壓下來,如今又有了爆發的趨勢。
不滿于謝敏的拒絕,傅聞安起身,拉住謝敏的手腕,自己坐在床尾,使勁,把謝敏扯到腿上。
浴袍分開,布料柔軟,虛虛地搭在膝蓋與腿部外側。
謝敏挑眉,用手撫開傅聞安因壓抑情緒而緊皺的眉頭,往前蹭了蹭,他沉腰,手臂環着對方的脖頸,手指輕輕在對方後背的繃帶上劃動。
他仰起頭,唇貼着對方耳根,誘惑又壞心眼地問道:“還玩馴養游戲嗎?”
“如果我拒絕呢?”傅聞安嗓子像被人攥緊了,拿沙子狠狠揉了一把,低沉沙啞,聽在耳朵裏磨得慌。
“那沒養熟的野貓就要跑了。”謝敏道。
傅聞安用手掐着對方的腰,吐出幾口綿長的熱氣,手指壓着謝敏的唇,最後才道:“幫我。”
謝敏笑了一聲,調子拖得長,刷子一樣掃過傅聞安的心尖,他啄了下對方的耳根。
像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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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