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懷疑

懷疑

華安基地外，娟姨看着平地上鑽出來的奇特建築，還有眼前突然浮現的幾行文字，久久回不過神。

驿站？供貨商？賒賬服務？字都是認識的，列在一起她就有點理解不了了。

驿站出現的動靜太大，基地所有人基本都被吸引過來了，圍着半圓形的藍色建築，看得一驚一乍的。

“驿站？這是個什麽鬼東西？”

“是拿快遞的地方嗎？現在誰還有快遞要拿啊。”

“好像是可以買東西的地方。”

小慧擠在人群最前方，小聲嘟嚷了一句，“驿站招牌上的兔子和小塗姐姐帶的兔子頭套好像啊。”

鎮長把小慧叫了過去，讓她用普通話把【顧客須知】上的內容大聲朗讀一遍，“你慢點讀，讓大家都聽一聽。”

等小慧讀完，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

“也就是說以後需要什麽東西都可以在這裏買？太好了。”

“還可以賒賬？這麽貼心的嗎。”

“不過只有供貨商能賒，誰是供貨商啊？”

娟姨在一旁舉起手，“好像是我。”

她指着自己的頭頂上空，“你們看得到這裏的字嗎？”

旁邊的人全都搖頭，“看不到。”

果然只有她一個人能看到，娟姨接受了驿站的邀請，又把關于供貨商的規定給其他人簡單說明了一下。

比起錄入貨物然後九折購買的優惠，現在大家還是更關心驿站提供的十天賒賬服務，畢竟基地馬上就要斷糧了。

鎮長立即催促道，“娟子你快進去試試，看是不是真的能賒！”

現在已經是上午九點多，驿站處于營業狀态，娟姨便率先走進了驿站，後面跟來了一大群看熱鬧的。

大家先是對驿站商品數目之多品類之廣感到震撼，看到價格後再次發出驚嘆，大部分東西都比他們預想的要便宜得多了。

驿站突然之間憑空出現，外觀又極具科幻感，看起來就不像是這個世界上會存在的東西，還以為裏面賣的商品也肯定都神乎其神，價格一定死貴死貴的，沒想到驿站出售的就是各種司空見慣的日常用品，價格也還挺……親民的。

娟姨走在人群最前方，比其他人感受到的震撼還要多一分，她這十來天每天都要帶着晶核去找小塗換物資，小塗給她的米糧等物資的交換價格和這個驿站的售價竟然是一模一樣的，包裝袋的樣式也完全一樣。

其實她心裏早就有懷疑了，驿站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小馮小塗兩人離開後沒多久就出現了，再加上招牌上的兔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那就一定不是巧合，這個驿站或許和小塗小馮她們有着密切的關聯。

見娟姨站在櫥櫃前久久不動，鎮長又出聲催了一句，“怎麽樣，能賒東西嗎？”

“我試試。”

驿站規定一天只能賒購一次，一次最多三百個晶核，娟姨走到出售一百斤袋裝面粉的櫥櫃格子前方，将手伸了過去。

一斤面粉三個晶核，一百斤正好三百晶核。

感應到娟姨的手，櫥櫃格子擋板上出現了一個投晶核的洞，同時娟姨面前又浮現出兩行只有她能看到的黑色文字。

【是否要使用今日賒購權限，購買總額為三百晶核的貨物？】

【确定，取消】

娟姨選擇了【确定】，擋板上的投幣孔立即消失，随後出現一個更大的口子，從中吐出一袋一百斤的面粉。

“竟然真的買到了！”

其他人驚喜不已的時候，娟姨視線上方又浮現了一行文字，這次是紅色的。

【已賒欠金額：300晶核，距離最後還款日還剩30天13:21:12】

最後的數字是不斷跳動減少的，這個月有三十一天，也就是說賒欠的所有晶核都需要在包括今天在內的三十一天中還清。

這行文字和之前其他文字不一樣，出現後就一直沒有消失，時時刻刻都存在于娟姨的視野中，提醒她要記得償還。本來娟姨也就沒打算賴賬，倒也不會覺得不舒服，就是有點不習慣。

基地裏打回來的晶核每天都是交給娟姨統一兌換後再分配的，今天大家都還沒出去打喪屍，手裏也沒有晶核買東西，其他人只在一旁看着。

娟姨叫來外甥阿華，讓他把剛買到的一百斤面粉扛出去，又招呼在驿站這邊摸摸那邊蹭蹭的其他幸存者，“大家看完就不要在驿站裏面久留了，要下地的都去下地，不用下地的都抓緊時間出去打喪屍吧，只要有晶核就能買到物資，這幾天都能吃飽飯了。”

小慧在旁邊舉起手，“娟姨，我有話說！”

“你說。”

“我看到驿站外面有一個垃圾回收窗口，好像是可以回收垃圾換晶核，有些嗲嗲婆婆身體不好打不了喪屍，是不是可以去撿垃圾來回收？”

娟姨點頭，“這也是一個辦法，大家量力而行，再辛苦幾天，等地裏的莊稼都長起來了，咱們以後的日子也就好過了！”

衆人齊聲歡呼了一陣，聽鎮長總結性說了幾句後，就各自散開去做事了。

負責打理實驗田和開荒的都去了田那邊，其他人又聚在一起，圍觀了驿站的垃圾回收功能。

完全靠回收垃圾來賺晶核其實并不劃算，畢竟大部分垃圾的回收價格都極低。

有人費了老大的勁，從外面推過來一輛廢棄的電動車，推進回收窗口一算，回收價才兩個晶核。

也有人想偷懶，直接從旁邊倒塌的房屋中搬了一塊預制板，丢進回收窗口，結果驿站直接不收，還很不客氣地提示了一句，【該垃圾所含有用物質比例極低，請不要擠占回收窗口】。

總結下來，主要還是紙板廢鐵塑料這類的垃圾回收價格比較高，華安基地周圍要找也能找到不少，光是鎮上那家廢品站裏以前就收集了滿滿當當一院子，問題在于搬運起來太費功夫。

如果是末世前，他們有汽車卡車這樣便捷的運輸工具，大不了多跑幾次，很快就能把那一院子垃圾給搬來回收，可現在車子倒是有，油早就耗盡了，只能用兩手來搬，或者人力推板車，一趟趟跑下來又髒又累，也賣不起價，還不如直接去外面打喪屍呢。

再加上基地裏都是老熟人，很多人心裏都有點不想輸給別人的虛榮心，別人都去打喪屍挖晶核了，誰要是留下來收垃圾，那不就表明了他沒能耐，或者貪生怕死嘛，這麽丢面子的事可不能幹。

最後留下來收垃圾的就只有幾個體力實在太差的老人家或者病弱者，其他人要麽去開荒要麽去打喪屍了。

大家各忙各的，鎮長把娟姨幾個管理人員叫了過去，進行秘密談話。

“你們對這個驿站有什麽看法？”

鎮長表面上是在征求所有人的意見，目光卻只看着娟姨一個人，“娟子，你覺得這個驿站會不會和小馮小塗倆有關系？”

娟姨明白他的意思，卻故意裝作不懂，“您為什麽會這麽想？”

“昨天她們說要走，我本想再去勸勸，是你讓我不要去的，今天早晨我想再挽留一次，也是你攔住了我，讓我不要做多餘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麽？”

娟姨搖頭，“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她們已經幫了我們很多，而且是不求回報的幫助，要是再強行挽留，就是我們不知好歹了。”

“那現在呢，她們一走，驿站突然就出現了，驿站賣糧食的價格和你從她們那裏買的價格一樣，再加上驿站牌子上的兔子，這是不是都太巧了一點？”

鎮長語氣嚴肅起來，“我看這個驿站說不定就是她們搞出來的。那兩個丫頭身上還不知道有多少秘密，早曉得就該讓她們留下！”

鎮長最後的話讓娟姨沉下臉，沉默片刻，甚至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鎮長有些不悅。

“我笑你無知無畏，就算驿站真的是小馮小塗兩人弄出來的，這有什麽問題嗎？它對我們百利而無一害！”

娟姨從椅子上站起來，“還讓她們留下，你想怎麽留？你知道她們有多大的本事嗎？我們整個基地的人沖上去，也就是給人送菜的，她們養的狗都能自己對付三級喪屍，你能嗎？”

前幾天馮芮帶着華安基地的人進行種植實驗，桑燦燦閑下來沒事，就會帶狗子們出去打打喪屍，她自己沒怎麽出手過，只收斂了氣息讓狗子和小八它們打，對付一只三級喪屍時碰巧被其他人看到了，報告到了娟姨這裏。

“鎮長，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個聰明人，你以為小塗為什麽會提前告訴我她們要走？難不成是希望我們給她們開個歡送會啊？別傻了，她說不定就是在試探我們的反應，你要是真敢強留，別說這個驿站，我們整個基地搞不好都會被她團滅。”

鎮長猛一拍桌子，“她敢！”

“她為什麽不敢，好心幫人反倒被人算計，換成是我我也要動手！不，換成是我，可能連這幾天都不會留，都是末世了，人人都自身難保，誰還有閑心幫助陌生人啊。”

“那咱們就這麽不管她們了？”

鎮長還是不死心，“我看她們應該也沒走太遠，驿站不是有個什麽公告欄嘛，可以在上面和其他安全區的人交流，咱們是不是可以在公告欄上公布她們的信息，讓那些安全區的人報告給上頭，只要上頭派出人，說不定很快就可以攔下她們。”

娟姨聽他的話聽到一半，又坐回椅子上，捂着臉大笑起來。

鎮長被她笑得莫名，“你又笑什麽？”

“鎮長，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你要是說自己冒着風險出去，把她們的信息告訴給其他安全區，或者聯系上面，我還能敬你幾分，你又要算計她們，又不願意冒險，還想用疑似是她們弄出來的驿站走捷徑，你想得可真美啊。”

鎮長被她說得面紅耳赤，其他人也捂着嘴在旁邊偷笑，娟姨再次站起來，嚴肅道：“驿站是怎麽出現又是怎麽運作的，大家都已經看到了，是不是很神奇？現在我頭頂上還有一行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的字，提醒我記得償還欠款。”

娟姨指了指自己的視線上方，“我雖然沒讀過多少書，文化水平不高，也沒有鎮長你經常說的什麽大局觀，我就知道兩件事。”

“第一，做人要知恩圖報，小馮小塗她們幫了我們很大的忙，于情于理我們都不能對不起人家。”

“第二，做人要有自知之明，驿站不是我們招惹得起的東西，它現在對我們有利，我們跟它好好相處就是了，不要做多餘的事，不然就是自讨苦吃。”

“所以，不管驿站和小馮小塗她們是不是真的有關系，我們最好都當作不知道，以後聯系到其他安全區，或者有其他人來了，也最好不要再提，不然後果絕對不是我們想看到的。同意我的做法的就跟我出去吧，還要繼續幹活，不同意的……”

娟姨看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反正我想攔也攔不住，随便吧，大不了就是牽連到基地，大家一起死而已，反正現在死的人已經夠多了，也不多我們這幾百個。”

說完娟姨就徑直離開了他們秘密會談的房間，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陸續都跟着出去了，只剩下鎮長一人，

鎮長拍着桌子生了一陣悶氣，最後也只能無奈離開。

世道真的變了，他早就知道，自己這個鎮長在基地裏已經沒有多少威望，大家也就是沒事時給他點面子，遇到關鍵問題，還是更願意聽那幾個年輕異能者的話。

其實他也沒什麽私心，這麽大年紀了，鎮長的位置都是憑資歷混上去的，自己有多大本事心裏清楚得很，真要把攤子攤大了，他也頂不住。

他之所以說那些話，也只是想為基地謀一個更好的前程，既然大家都不支持，他也就不瞎指揮了，反正以後的世界是屬于那些有能耐的人的，他能活多久還不一定呢，算了算了，想多了煩心的是他自己。

桑燦燦完全不知道華安基地針對她們的這次讨論，再次啓程後，馮芮開車在越來越破爛了公路上又狂飙了四天，終于抵達下一個目的地。

這裏是江省的一個地級市，對馮芮來說是陌生的地方，對桑燦燦來說，卻是故地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