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故鄉

故鄉

桑燦燦一行于下午三點左右抵達了江省的越市。進入市區的高架橋損毀嚴重，普通公路上又擠滿了廢棄的車輛，且荒草荊棘蔓延得到處都是，汽車是徹底開不過去了，只好停了下來。

和以前一樣，她們的目的是尋找安全區，考察适不适合開設驿站，不過這裏連半個活人都見不着，更別提安全區了。

逐漸進入盛夏，天氣一天比一天悶熱，馮芮擦了擦額頭的汗，拿出地圖認真看，看得有點納悶。

“再往前走就進越市市區了，都是高架和隧道，汽車肯定是開不過去的，估計只能步行，老桑，你确定安全區在這個方向？”

按照她們以往的經驗，末世後大部分城市組織避難時，都會號召幸存者向郊區遷移，官方安全區也大都分布在郊區，畢竟混凝土森林般的現代都市并沒有它們看起來那麽堅固，一旦水電等基礎設施遭到破壞，交通道路再被隔斷，那就如同是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出了事跑都沒地方跑。

不過白天趕路時馮芮只負責開車，一直是桑燦燦導航指路，她也就沒關注行駛的方向，這才發現好像走錯了路。

桑燦燦隔着車窗往外看，下午的日光仍然猛烈，高架橋的鐵欄杆被烤炙了大半天，遠遠都能感覺到熱氣，看起來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

熟悉是因為她曾經經過這裏很多次，高架橋分出三條岔路，她閉着眼睛都知道哪條是回家的路。而陌生則是因為，現在的高架橋上布滿裂痕，已是破爛不堪，早就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

時隔四年，她竟然又回到了這裏。

四年前桑燦燦只身一人，倉皇地逃離這座城市，這四年中，她也曾經多次想象自己将會以一種什麽樣的姿态回來，好的壞的她都想過，但她怎麽也想不到，再見時她和她的家鄉會是現在的樣子。

說物是人非都太輕飄飄了。

“我是看着地圖随便指的，”桑燦燦回答馮芮，“走錯了嗎？”

“哎，關鍵時刻還是得指望我吧，”馮芮臭屁了一下，拿着筆在地圖上勾畫，“這裏有隧道，現在肯定走不通，靠山的路也都不行，變異植物太多了，安全區最可能是在這兩個方向。”

馮芮在地圖上圈出兩個區域，發現桑燦燦的骷髅腦袋仍然朝着市區的方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看什麽呢？”

桑燦燦搖頭，“沒看什麽，好像确實是走錯路了，安全區不在市區。”

這段時間桑燦燦仍然持續吸收着晶核來升級，幾個驿站每天都有大量晶核進賬，她用起來也一點都不心疼，現在等級已經快要突破到五級了。

之前沒有對比她也沒察覺，看到馮芮吸收晶核的樣子之後，桑燦燦又特地找了只喪屍進行觀察，又發現一件事，她吸收晶核的上限比其他異能者和喪屍都要高得多。

比如馮芮現在三級了，升級時一般用的都是二級或者三級的晶核，但她并不是每天有多少晶核就能吸收多少的，有一個大概的上限，每天吸收四到五顆二級晶核，或者半顆左右的三級晶核就再也無法吸收了。

喪屍也差不多，相互吞噬來升級時也有上限，三級喪屍吞噬掉另一只三級喪屍或者三級晶核後，差不多要花兩到三天的時間，才能完全消化吸收掉相應的能量。

而桑燦燦不一樣，她吸收晶核幾乎沒有上限，只要有時間有晶核，她想吸收多少就能吸收多少，所以她升級的速度比起其他人和喪屍都要快得多。

系統對此的解釋是，因為喪屍的身體本來就只是她意識的容器，而這具容器現在已經被她的意識洗練到最佳狀态，所以升級時基本上不會受到限制。

這個解釋桑燦燦其實聽得似懂非懂，不過為什麽并不重要，結果對她有利就行了。

現在四級的喪屍和異能者都還是傳說中的存在，桑燦燦就已經快要五級了，她對喪屍和人的氣息的感知也越發敏銳。

哪怕距離越市市區還有一定的距離，她也能清楚地感知到，市內幾乎都被喪屍渾濁而腥臭的氣息籠罩着，并沒有多少活人，就像馮芮說的那樣，人類幸存者的氣息都彙聚在另一邊的郊區。

“我覺得應該在這邊，”她從馮芮圈出的兩個區域中選出正确的方向，“從這裏過去也不是很遠，差不多都是直路，我們現在出發，路況好的時候開快一點，晚上八九點應該就到了。”

見她不看地圖就知道路線了，馮芮下意識問了一句，“你對這裏的路怎麽這麽熟，以前來過？”

“這裏是我老家，”桑燦燦回道。

馮芮奇了，“你還有老家啊。”

這話說的，她又不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當然有老家，桑燦燦都懶得應聲。

“那你老家還有家人在嗎，要不要去找他們？”

桑燦燦頓了頓，然後搖頭，“沒有，早就死光了。”

就算沒死也跟死了差不多，反正跟她沒關系了。

“那你跟我一樣，孤家寡人啊，”馮芮感嘆了一句，将汽車調過頭，又改口道：“不對，我是孤家寡人，你不是人。”

桑燦燦：……

汽車再次上路，三只動物都不太習慣坐車，加上天氣悶熱，它們一上車就滾成一團打起瞌睡了，馮芮開着車，有事沒事就找桑燦燦閑聊。

“原來這裏是你老家，那你是這趟是特地來的咯，真的不用進市區看看？”

“不用，沒什麽好看的。”

光是看外面高架橋的模樣，桑燦燦也能猜到市內現在是什麽樣子，沒有了人類的管理維護，那些高樓大廈在短短的時日內就會衰敗腐壞，被其他物種侵占，确實沒什麽好看的。

其實桑燦燦也不是特地要來這裏，只是車子在路上開着開着，當她意識到時，就已經是朝着越市的方向了，她也沒必要特地改道。

真要是特地避開越市，倒顯得她還沒放下一樣。

人有落葉歸根的清潔，作為喪屍的桑燦燦應該是沒有的。

成為喪屍之前，她對這個城市是抗拒多過懷念，畢竟讓她懷念的人早就不在了，還活着的人帶給她的都是痛苦。她也想過等有朝一日功成名就了，一定要大大方方地回來，狠狠打臉她爸那一家子，只是想着想着，就覺得很沒意思，她為什麽要為了別人的态度而活呢，後來索性不再去想。

變成喪屍之後，再想那些更是沒意義。

開車太悶了，馮芮又問她：“你上次回來是什麽時候啊，大學時回來過嗎？”

“沒有，大學的寒暑假我都在勤工儉學，要賺學費。”

馮芮“唔”了一聲，“那我比你好一點，我爸媽給我留了遺産，到末世之前都還沒花完呢，早知道我就不整天摳摳搜搜的了，多吃幾頓大餐多好啊，還能長點肉，末世一來，錢都沒用了。”

桑燦燦離家時也從她爸那裏要了十萬塊，交學費其實是足夠的，但那時她知道自己再也沒人可以依靠，不敢坐吃山空，平時過得非常節儉，放假還會去勤工儉學，現在一想，末世來時銀行卡裏也還有大幾萬的存款，原本是想再多存點開個超市養老的，可惜了。

“要是咱們是末世前認識的就好了，都是孤家寡人，有時間還能找個地方約出來逛逛，”馮芮又感嘆了一句。

“末世前我們也不可能認識，我進大學時你都讀研了吧。”

這個耿直的回答遭到馮芮的白眼，“你這人能不能有點浪漫細胞。”

桑燦燦攤手，“我又不是人，身上就沒有活細胞。”

馮芮：……

這天是聊不下去了。

正如桑燦燦預料，她們連夜趕路，于晚上九點左右抵達了越市市郊的安全區附近。

安全區晚上是不開放的，她們也沒打算進去，只開着車繞了小半圈，确定安全區大致的規模，桑燦燦就選了個靠近正門的位置，讓系統建造起驿站九號店。

馮芮不想打探她的隐｜私，桑燦燦做正事時她就帶着三只動物歇下了，不該問的一句都不多問，不過第二天早晨，聽到桑燦燦說又要啓程，她還是沒忍住勸了一句。

“這裏不是你的老家嗎，來都來了，你真不進安全區看看？說不定裏面還有你的熟人呢。”

桑燦燦搖頭，“沒興趣。”

她爸那一家子要是還活着，現在應該就在這個安全區，但這和她有什麽關系呢，桑燦燦甚至連看他們受罪都沒興趣。

“你這人是真沒意思，”馮芮嫌棄道。

桑燦燦無所謂，“我又不是人，要什麽……”話說到一半，她又改了口，“行吧，今天就不啓程了，在安全區多留幾天。”

“怎麽突然改變主意了？”馮芮詫異道。

“天氣太熱了。不适合出行。”

其實這些天外面的氣溫每天都在升高，還沒嚴重到會耽誤她們出行的程度，不過剛才系統特地給出了高溫預警，桑燦燦就不能不重視了。

【預計從明日起将有持續十幾日的高溫天氣，最高氣溫可能超過五十攝氏度，請宿主注意防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