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

“啧啧，這臉啊，這身段，就這麽埋在這了怪可惜的。”

“那你接回家？好歹是個公主，娶了也算光宗耀祖。”

“呸，她是死的，我還活着，我可不想找死。”

“那廢什麽話，趕緊埋了回家喝酒去，這天啊是越來越冷了。”

“要不是砍木頭廢了這麽長時間我們早回去了……我早就想問了，為什麽不給公主買個棺材？就算這裏山洪來了都不會有人會打開看吧。”

“你找死吧，想讓別人一查就知道公主死了？嬷嬷早說了李代桃僵，化險為夷，你要敢壞事，我立馬告發你。”

“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地球西部，一個涼爽的夏夜，久違的大雨将這個戰火缭亂的熱帶國家緩緩降溫。

一面是亂中有序，一面是城市廢墟，這裏就像是一個世界的黑白兩面，也是和平與戰火的分界線。

廢墟不遠處排放着無數個緊急避難帳篷，這裏的信號基站常常被破壞，這裏的生存條件十分艱苦，卻是這座城市對外溝通的重要樞紐。

“樂曉曉，你倒底要我說你什麽好？”

基地負責人已經在來回走動緩解煩躁了，“雖然那個探子确實做事太惡劣了，可教訓他是軍隊的事，我們是去了解情報整理成新聞的，你把他揍得和孫子一樣有意義嗎？”

“有。”樂曉曉毫不避諱道，“我心裏痛快了。”

“你，你……”基地負責人想起什麽一般柔和了語氣，“你父親是前線軍官，母親是随隊的維和醫生，我明白這個探子像個攪屎棍延誤了多次戰機，包括三年前那次害得他們被槍殺雙亡……我知道你心裏有氣，可是過去也有很多因素，再不可以也只能過去了，你該好好愛惜自己，這也是他們所期望的不是嗎？你哥還特意叮囑我看着你的。”

“我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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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麽？”基地負責人太驚訝了，樂麟前兩天才給他通信拜托自己照顧妹妹，他還開玩笑說這丫頭虧待不了自己，現在怎麽會……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怎麽知道的？”

“我媽媽是華國人，她從小就給我一個玉佛，給我哥一個玉觀音說是保佑平安，那個玉觀音水頭很漂亮，結頭的玉珠紅線處卻有幾次修補的痕跡，哥哥十分珍視愛惜，向來将它佩戴而不離身。”

負責人一驚，他在探子脖頸處也看到了，卻忙着處理急報只當成了巧合，細想下那個時候樂曉曉的眼神就變了，卻仍試探了問了句對方是從哪裏得到的。

那個探子是怎麽回答的？

“呵呵呵，你們能抓到我！我們自然能抓到像我一樣的人！說到這裏，我還得感謝你們的心軟呢，換成我方，将之折磨致死都算是輕的，那賤種還害死我們這麽多人，甚至差點殺了将軍，可謂死不足惜！不過，我還有很多用處和信息沒交代，我的嘴巴可不像他那麽嚴，你們好好對我，也不是不能透露一二，啊……”

樂曉曉瘋了般得扯下探子胸前的玉觀音，将他一頓拳打腳踢，護衛兵們一時半會兒都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時這個剛剛還大笑的探子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警官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可問什麽都得不到樂曉曉的一句解釋，還是負責人護短又沒好氣得趕過來善後，可如今，直到事情真相的他再也說不了一個錯字。

因為他也很想狠狠得揍他一頓！負責人的眼眶通紅，多年的兄弟去了，他沒聽懂不說，回來還不分青紅皂白得先訓了對方最疼愛的妹妹。

他算什麽兄弟？

樂曉曉比他冷靜，或者說剛才已經發洩過了，“老大，我要退隊。”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退什麽……”負責人看着對方堅定的眼睛，心裏莫名心軟了幾分。

“你哥托付我好好照顧你，你不肯回和平的華國我們也都理解，但是起碼你好好的做個文職，千萬別做傻事。”

樂曉曉說，“舊愁新恨，如何能什麽都不想，只好好活着？我想離開基地把這件事告訴軍隊，我哥不能死得無聲無息。”

“那你告訴完再回來好不好？曉曉你別傻，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我們記者的工作就是號召大家的關注和力量啊。”

樂曉曉卻把工作證放下，走得再也沒回頭，只有一道聲音消失在風裏，“等別人宣判，總是太久了。”

三個月後，兩軍交火之際，山崩地裂，炸彈爆破的聲音不覺于耳。

借用整容技術調整面容來卧底的樂曉曉，短期內卻歷經種種非人的磨煉試探，終于找到了哥哥樂麟的屍身。

那是一處潦草的百人墓地，她輕輕地把脖子上的玉觀音摘下放在哥哥身上，想轉移卻已經來不及了，能數十年打戰的人又不只有肌肉沒有腦子，很快她就被敵軍發現了。

頂着對方想把自己生吞活剝的眼神，樂曉曉冷然一笑，手裏中費盡全身的力氣引彈，可距離太近了，帶走敵方的同時，自己的全身也在劇烈的火焰中被燒得發熱發燙，可謂痛不欲生。

眼睜睜看着自己被焚燒的劇痛讓她張口難言。

彌留之際，她不禁笑了，“媽媽，現在玉佩都在我和哥哥身上了，爸爸，這次交火絕對是重擊，下一世啊，真希望我們還是幸福的一家人。”

在這個戰火紛飛的世上，她無憾得閉上了最後一眼。

然而老天垂憐，都說人生不過眼睛一閉一睜，一閉是死亡，一睜是新生，樂曉曉這一睜有點不對勁，全身雖然依舊發痛發漲，但她隐隐感到自己被什麽東西包裹着。

試着摸了下，感覺自己躺在一個黑暗狹窄的盒子裏，并且觸手很窄，翻個身都做不到。

這是什麽地方？她怎麽還活着？

樂曉曉扒拉開自己臉上的束縛，費力得撞了下“盒子”，盒子回饋給她劣質木頭的觸感，再用手肘撞了下，四周都是這種回聲。

空氣還在愈發稀薄中，隐約彌漫着一股土腥味？

封閉的，狹窄的，土腥味…她是在棺材裏嗎？驟然稀薄的空氣讓本就缺水的她有點喘不上氣，只能讓自己先心平氣和，小口小口呼氣，雖然渾身酸痛無力，她還是費力找到榫卯薄弱處，雙手十字交握，往固定一點處持續使力。

一下一下，又一下。

不能心急，心急消耗的空氣會更多，用的力度要保持一個頻率…

“Tuang Tuang——”幾十下後，好在這塊棺材板是真的劣質破舊，剛開始她只能勉強呼吸，随着時間一點點流逝，微弱得“砰”得一聲，木板連接損壞，曉曉乘勝追擊得刨開土壤！

終于，第一口新鮮空氣吸入，可算成功生還了！

光線不強，外面還是深夜，沒看到建築物，估計是在哪個荒郊野外，但眼前是苦寒之地的特有的青黃不接叢林，一切都不像常年戰火連天的中區。

這倒底是在哪兒？

樂曉曉快速呼吸新鮮空氣，發自肺腑得感受到了新生的喜悅，氧氣增加，肺部的爆炸感終于緩緩消除。她打量自己尋找線索，發現果然沒有渾身灼燒的跡象，甚至一身紅色鴛鴦中衣，及腰秀發和同心蓮繡鞋，活像戲服中的中式新娘。

口中十分幹渴，走兩步路就渾身喘氣，還一身苦澀的藥氣，一切的一切都不像她原來的身體，這到底是怎麽了？

直到本能得尋找水源後，來到一處平靜的水面，倒映的人臉還是和自己一模一樣，彎月眉下杏眼笑起來像極了陽光，只是年輕稚嫩了許多，像是十六七歲時的自己。

沒有家破人亡，沒有變換面容，沒有恨意，實在恍如隔世。

自己是穿越了嗎？還是黑白無常勾錯了魂體？

月光如水，樂曉曉不禁看向不遠處逃生棺材後刨開的土坑，自嘲一笑。

忽然，遠處傳來人聲。

樂曉曉本能得警惕得掩藏好身形，就聽那聲如泣如訴——

“初雨，忍一忍，我們就快要到雪谷了，就快到了。”雲龍悲傷得背着傷重的妹妹，眼裏全是哀傷。

“哥哥，我好疼啊。”年齡最小的鲛人公主輕聲呢喃道。

“初雨不哭，不能放棄！治好傷後，哥哥還等着給你過生日呢。”

還能慶祝生日嗎？

小鲛人口中開始咯血，她目不能言，卻可以聽到同伴的悲鳴快速遠去，“快逃，快逃……”

她強忍住淚意，知道雲龍是在為她全力運功前往神醫雪谷，不禁心疼得摸了摸孱弱的少年，“沒關系哥哥，我還可以忍忍，你…慢點…”

雲龍的體力瀕臨極限，卻不敢有半分停歇，他抱着重傷的妹妹心若刀絞：

明明他們已經避世而居了，為什麽那群人類還不放過他們！

取明眸而棄屍體，初雨還這麽小，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啊！

雲龍用盡最後一絲力量發出求救信號，兄妹兩人已經奄奄一息。

“神醫，求你來救救她，救救我妹妹吧——”

看着衣衫褴褛，渾身斑駁傷痕狼狽不堪，卻不掩絕代風華的鲛人兄妹，樂曉曉對他們兄妹情十分觸動，卻也明白了，這絕不是她所熟悉的人世。

這裏，倒底是哪裏？

我現在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