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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間癢

他怎麽會在這裏？

解槿大腦中，第一時間蹦出來這兩個問題。

背後的觸碰感強烈不斷增強，她意識到現在兩人處于什麽樣的動作後，立刻渾身緊繃。向前跨出一步，她動作輕巧自然地擺脫顧簫衍的束縛。

男人右手一松，卻仍舊懸在半空中，半晌後才縮回。

解槿又向後小小地退了幾步，直到路燈下的陰影将他們分離才停住腳步。

這個時候她應該做什麽？

打招呼？

可應該以什麽身份呢？

在荷城新認識的朋友？還是高中時期的舊友？

一想到這，解槿就發愁。

她真的不确定，顧簫衍是否還留有高中的那些記憶。

而且，曾經他們兩個人的關系，也算不上朋友吧？

……

暗處，解槿靈動的桃花眼內視線熠熠生輝，四處飄蕩。

正當她處理完心中的那點小糾結，眼神回轉落在顧簫衍臉上時，對方突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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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在這？”

解槿停頓一秒：“我陪一個朋友過來。”

顧簫衍看了她三秒，嘴角稍稍勾起，尾音上揚：“哦。”

似笑而非。

兩人在夜幕裏對視，解槿自然無法抵擋對方的強烈目光。

回避，組織一番語言後，她問：“那，你呢？”

他都這麽問了，自己問回去好像也沒有什麽問題。

顧簫衍一邊眉頭輕挑，慢慢給出一個回答。

“來這裏玩。”

解槿：？

她看上去，像是不太聰明的樣子嗎？

這種話都說得出？

想了好半天，解槿看着他，頭一歪。

“玩捉迷藏嗎？”

……

她聽到一聲帶笑的鼻息聲，接着顧簫衍側身，與自己擦身而過。

隐約看到了他嘴角的明顯笑容。

解槿回過頭去時，顧簫衍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科研樓內部的昏暗角落。

突然，她腦海中飄過一個猜想。

……應該不會這麽巧吧？

不至于不至于。

外面太冷，解槿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然後邁步走入室內。

科研樓裏從不缺加班的人，所以接待區的一切設施皆齊全。她給自己倒了杯玫瑰花茶，坐在沙發上無聊地刷着手機。

微信裏有太多無用的未讀消息，解槿一條一條删除，冷不防看到了顧簫衍的聊天框。

那上面顯示的時間還是昨天，她說的那聲晚安以後。

解槿看着那個純黑的頭像半晌，點開朋友圈。

一片空白，卻沒有顯示限定天數。

不是把她屏蔽了，就是他根本沒有發過朋友圈。

解槿眨了眨眼，思考了那麽幾秒鐘。

他們之間的關系，應該還沒有僵到自己要被顧簫衍屏蔽的程度。

吧。

心裏總有些不自信，可她卻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思來想去，最後得出結論，應該是顧簫衍不愛發朋友圈。

目光一直停頓在他的朋友圈界面，過了很久解槿才意識到。

她為什麽要在意這些東西？

就算真的是顧簫衍把她屏蔽了。

那又怎麽樣。

那又能怎麽樣。

……

總覺得似乎陷入了某種死性循環，解槿感覺心間的纖細絲線開始打結，逐漸混亂。

解槿抿了口花茶，放空地朝後靠。

她坐着的這片地方剛好對着電梯門，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兒“叮”得一聲響，接着明黃燈光亮起。解槿不自覺地向那轉過視線，捕捉到了兩抹熟悉身影。

好巧不巧，正是趙泯沅和顧蕭衍。

“轟——”

一聲悶雷，在她腦海中炸裂開來。

那一刻，解槿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欺騙了。

-

還沒走近，顧蕭衍突然來了電話，做了個手勢走去一旁接聽。

趁這個機會，解槿快步走去趙泯沅跟前，好好算賬。

她先是給發小來了那麽一腳：“好家夥，吃飯那會你存心套我話呢？”

趙泯沅料到會有這般反應，預判動作并閃躲。

“你能有這樣的覺悟，我表示十分欣慰。”

這句話，幾乎是往解槿心頭熊熊燃燒的怒火上澆的一勺熱油。在動手前，她還騰出時間朝顧簫衍那打量了眼，确認對方并沒有朝這裏看後，一把掐在趙泯沅胳膊上。

力道不小。

發小疼得咬牙切齒：“大哥！要命了！”

解槿再給他來了一掌：“知道要命你還這麽幹！我臉都要丢光了！”

打完電話走回來，顧簫衍剛好聽到了她這不大不小的一聲怒吼。

餘光感覺到人影逼近，可解槿的話說一半，已經收不住了。

趕緊收回手，她還在背後衣服上蹭了幾下，心跳撲通撲通的。

一定被聽到了吧……

現在應該做什麽？

解槿的眼神四處游離，最後還是落回顧簫衍面上。

很巧的是，對方也在看着她。

二十厘米的身高差，導致居高臨下的視感。

一瞬間，解槿在心裏暗自懊悔。

小時候怎麽就沒多喝點牛奶呢？

要是注意鈣質攝入，她或許就能長到一米七以上，能夠沖刺和顧簫衍平視的程度了。

兩人之間，一時陷入了較為尴尬僵硬的局面。

身旁站了個能夠調節氛圍的人，可那人現在完全一副看好戲的态度，就差沒拿塊瓜來杯冰闊落了。

……

算了，男人靠不住，還是得她自己來。

解槿稍稍清了番喉嚨，正準備擡頭露出燦爛笑容的時候，跟前的男人輕輕笑了聲。

恰好她擡頭，對上了他含笑的眼。

“好巧。”顧簫衍說。

解槿有些愣神，但仍然及時反應了過來。

“啊，是的。”

她的回複平淡，看似毫無波瀾，可是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心間，卻是驚濤駭浪。

還說好巧？那為什麽剛才在樓下的時候不說？

哦~對，顧簫衍剛還說是來這裏玩的呢。

果真！男人都是大騙子！

解槿感覺，自己內心氣鼓鼓的，可半點小情緒都不能對着他發作。

因此，她面頰上泛起陣陣微紅。

被氣的。

撇過眼，她沒有再去注意顧簫衍，而是開始竭力壓制內心的風浪。

站在邊上的趙泯沅意識到，忍笑真是世界上第一痛苦的事情。要不是現在時間真的有些晚了，不然他還想繼續待在這兒看場好戲。

“咱們先回去，其他的路上說~”側頭，趙泯沅看向顧簫衍：“蕭衍你怎麽回去？”

顧簫衍：“打車。”

趙泯沅：“這個點建遠不好打車，不如我送你？”

站在發小身邊的解槿聽聞這句話，心中的警報雷達響了。

趙泯沅今天下午才到荷城，他拿什麽送？還有那聲“蕭衍”，也未必太過……熟了？

轉頭，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只是轉了頭，只覺得肩頭落了只手，狠狠地拍了一下，随後推着她朝前走。

力道不小，剎都剎不住車。

身後，顧簫衍的聲音傳來：“不方便的話我可以自己回去。”

趙泯沅轉頭：“方便方便，正好我也要往市裏去。”

解槿：……

待她完全回味過來時，跑車已經駛出了生物制藥科研園區。

兩個男人并排坐在後座，卻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這怎麽搞？

解槿因為這點煩心事，險些連導航都忘了開。

還好發現得早，不然當着顧簫衍的面開錯路，那她真的可以考慮收拾收拾回榕城了。

等紅燈時，解槿思考一番距離遠近，定下了荷大的導航路線。

後排，趙泯沅：“僅僅，不去荷大。”

解槿回頭：“啊？”

顧簫衍不去荷大，那去哪兒？

轉頭的片刻裏，她看到男人沐浴在夜色燈火中的側臉。

就這麽一秒鐘，都很容易觸動旁人的心弦。

趕緊轉回頭，解槿重新拿起手機：“那……說個地點呗？”

問出這句話，她感覺有些微妙與奇怪。

有種打聽顧簫衍生活的既視感。

看着遠處，紅燈只剩下了五秒鐘的倒數時間，解槿握緊方向盤。注意力集中的同時，她的聽覺也被悄悄放大。

“我現在住在談水區。”她聽到顧簫衍淡然的回答聲。

哦，談水區啊。

解槿心裏默念一遍，然後。

卧槽，她不就住在談水區嗎？

沒事沒事，談水區那麽大……

因為信息過于爆炸，解槿能做的就是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

踩下油門，大紅色跑車在郊區空曠的馬路上飛馳而過。

因為情況有變，所以住在臨安路附近的趙泯沅成了第一個被護送的對象。

這段路解槿還算熟，加上順暢萬分，大概只花了二十分鐘，發小便揮揮衣袖，拉開車門揚長而去。

停在酒店門口的免費空位上，解槿再次拿起手機，有些不确定的側頭。

現在車裏，就只剩下了她和顧簫衍兩個人。

“你住談水區的哪裏？”

那橫跨荷城外中內三個環，不是她要打聽，是真的要問清楚。

顧簫衍的視線朝她的方向掃來：“住中環附近，你可以随便找個地方放我下來。”

解槿 ：“哦。”

對方這麽說，那她照做就行了。

況且……她也住中環附近。

啊這。

臨安路回住處的這段路她沒少開，已經到了應該不用開導航的程度。解槿按下手剎，捏着方向盤緩緩向前行。

頭一回，她開車時背脊挺得筆直，比小學上課那會還要直。總覺得如果往後視鏡那看一眼，就會對上顧簫衍的眼神。

也許這是一種錯覺，可解槿做不到讓自己無視。

畢竟此刻坐在後排的那個人，名叫顧簫衍。

是自己從高中開始就偷偷喜歡的人。

“要是……要是一會經過你家，你記得喊，我不太認路……”

解槿突然出聲，打破了車廂內的沉靜。

顧簫衍側眼，借着後視鏡，看到女孩略微有些繃緊的面部。

“嗯，我會的。”

他回答完，嘴角稍稍勾起，不過解槿并沒有擡眼，并不會發現。

路上逐漸擁堵了起來，開着開着就到了必須時刻踩着剎車的程度。

解槿手肘擱着方向盤，單手拖臉，看着跟前這半天不動的冗長車隊。

“怎麽會堵成這樣？”解槿輕聲吐槽了一句。

放眼望去，皆是汽車尾燈，并且看不到盡頭。

每個周五晚上，也沒見談水這麽堵啊？

“那個。”

身後突然有了動靜，并且從窸窸窣窣的，不斷靠近，應該是顧簫衍挪了下位置。

解槿下意識就朝後回頭，可映入眼簾的，是他放大了些許的面龐。

男人看着自己，面上淡如止水，但他伸出手，指向車窗外的路牌。

解槿順着顧簫衍的提示朝外看去，入眼的是幾個加粗的白色黑體字。

【相石區交通管理局提示您……】

“你開錯路了。”

顧簫衍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