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節目錄

心間癢

不住在這裏？

這裏難道不是顧簫衍的家嗎？

解槿感覺，瞬間自己腦子裏一片空白，思緒雜亂成草，且不知如何處理。

第一反應是，這或許是對方的一個秘密。

要真的捋起來，顧簫衍的做法完全沒有毛病。

按照過去解槿對他的了解，他的收入在談水區這一片買上一套房還是不成問題的。

但問題就在于，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老伯伯稍稍走出來些，半個身子一靠在門框上。

“你是那個小夥子的朋友吧？哎喲我和你說，他可算是我見過的，你們這年齡段最靠譜的男孩兒了。”

解槿眨眨眼，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麽回複的話語來。

今天天氣不錯，溫度也還算高，她待在顧簫衍家門口倒也不會像之前那樣，被陰冷感覺充斥全身。

“伯伯，為什麽這麽說呀？”

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可以了解到顧簫衍相關的機會，解槿很快就将其把握住。

老伯停頓一番，開口道：“這邊的房價，想必你也是清楚的，他能一口氣付掉全款，在這個年紀。”

金錢方面，解槿總是缺少概念的，從小她就處于一種不愁吃不愁穿，更不用擔心沒錢花的狀态，所以老伯說這些，她能感覺到的東西也并不算多。

Advertisement

解槿沒有開口插嘴，依舊選擇聆聽老伯的話。

“一開始我以為，大概是什麽富家人家的孩子，能做到這種情況也不是難事。”

“後來我老伴兒生病，我陪她去醫院的時候，剛好撞上那孩子陪他母親在做精神複檢。”

精神複檢？

解槿的注意點，全部集中在了這四個字上。

那不是極度嚴重的精神病患者，才需要定期去做的檢查嗎？

“因為這層只有我們兩家住戶，從他過來看房子的時候，我就和那孩子搭過幾句話，所以在醫院裏我倆也稍微聊了幾句。”

“那孩子……”老伯說着說着，突然嘆了口氣。“後來我們從一個護士那裏才了解到，他高中畢業就來了荷城，過了一年又把自己母親接了過來定居。來的時候，他母親幾乎已經沒有什麽自我意識了……”

沒有自我意識？

是……是發生了什麽嗎？

在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解槿握緊了拳頭，指甲嵌進了掌心的軟肉中。

“而且來荷城定居的，也就他和他母親，其他親人我們誰都沒見着過。因為不算很熟，其他的，我們也不好多問……”

老伯的聲音漸漸淡了下去，接下來也沒有繼續說什麽有關顧簫衍的事情。

只是在感嘆，上天在面對優秀人的時候，總是會十分偏心，偏向另一方的偏心。

沒過多久，老伯也因為家裏的瑣事而不得不關上門，投入屬于他的生活裏去。

解槿慢慢地，靠着門邊坐在地上，不顧地面上髒不髒，也沒有去在意時間到底過了多久。

高級住宅區有一點好，每層樓住戶少，所以比其他地方安靜了不止一點點。

她就那麽坐着，一直到了夜幕降臨，才因為腹中隐隐的饑餓感而收回無處放置的思緒。

啊……都已經到晚飯點了啊……

手裏還拎着給顧簫衍準備的甜品和氣泡飲料呢……

總不能就這樣讓它浪費了吧？

解槿雙眼空洞，因為腦海中思考的這一個個問題，又重新拾回光亮與焦點。

當然不能讓它浪費了。

還有那些因為自己犯慫，只知道退縮的整整六年。

解槿當機立斷，掏出手機，撥打了顧簫衍的電話。

每一下等待音，現在對于解槿來說，都成了緩慢且無法忍耐的超流體。

“喂？”

終于，等待的盡頭，迎來了對她而言的光亮，顧簫衍的聲音響起，即便混雜了過濾不掉的電流聲，卻也是神明燈火。

聽到聲音的那一剎那，解槿笑了。同時，她的眼眶也抑制不住地濕潤朦胧。

“喂，顧簫衍……”

開口，聲音是止不住地顫抖，解槿連忙輕咳幾聲，想要穩住情緒，不想讓對方察覺。

然而顧簫衍卻十分敏銳，一下便聽出了解槿的不對勁來。

“你怎麽了？”他問，聲音立馬增添了許多嚴肅。

解槿眨眨眼，掃了眼周圍。走廊裏光線充足，卻因為只有她一個人的存在而極具孤獨感。

“我……”心底又開始糾結了，糾結要不要繼續下一步行動。解槿垂眼，看着裙角的某處褶皺。“我在你家門口。”

這次的糾結并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她立刻下定決心，将話說出口。

就算一秒鐘以後就會後悔，那也已經來不及了。

有的時候，解槿對自己很狠。

電話的那一頭，顧簫衍愣住了。

她沒有說話，安靜地等待着。

“我馬上過來。”

顧簫衍給出這一回答，接着将電話挂斷。

好，我等你。

解槿緩緩将電話放下，手臂垂在身旁，輕輕點觸着地面。

她根本不知道從顧簫衍現在待的地方過來要多久，也許他在談水區真正的那個家中，也許他在十萬八千裏外遠的LUC制藥。

只要他說，那麽她就等。

好在沒過多久，解槿就聽到樓道盡頭處傳來的電梯門閉合聲。

擡起頭，一雙修長的腿出現在自己眼前。視線繼續上移，她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

顧簫衍似乎是一路奔跑着過來的，即便停在解槿跟前，也正控制不住地小口喘着氣。

愣愣地看了他三秒鐘，解槿手一撐地面，“嗖”地站起身來，卻因為突然起身導致腦部暫時供血不足，眼前一花便順勢朝前倒去。

正正好，摔倒在顧簫衍懷裏。

塑料袋和禮品袋什麽的都還挂在她的手腕上，因為這大幅度的動作導致的摩擦碰撞而嘩啦作響。

兩個人的身高差，讓解槿剛剛趴在了顧簫衍的心髒處。

“咚咚——咚咚——”

強有力，且十分有規律性的跳動聲，在她耳旁循環。

眨眼，睫毛摩擦着顧簫衍的衣物布料。

現在算不算，他們兩個認識這八年以來的，第一次擁抱呢？

待到眼前那些碎花玻璃一般的幻覺物體徹底消失以後，解槿猛地從顧簫衍懷中彈起，穩穩地站直身子。

動作的片刻須臾之間，她沒有看到顧簫衍懷中空蕩的那一刻，有些失落的雙手。

“我……”

恢複到了她認為的正常狀态以後，解槿又開始找話了。

“這是我給你準備的考級禮物，”她将那些紙袋從背後轉換到身前，然後伸出手舉高，想要遞給顧簫衍。“我以為你住在這裏，所以等你考完了就馬上過來。”

她說這些話時，顧簫衍的視線始終聚焦在她面上，不曾轉移。

“但是，我不知道，你并不住在這裏。”說着說着，解槿又垂下眼去。“現在，那些蛋糕都涼了，奶油應該也化了。你上次說那杯氣泡水很好看，我就又給你做了一杯。但是總感覺，現在應該，氣泡都跑光了吧。”

她越說，頭就越低。

顧簫衍眉頭微皺，剛想開口說些什麽，解槿卻又立即擡起頭來，即便眼眶濕潤着，她也仍舊笑靥如花。

并不是強撐起的那種，而是真正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但是我一點都不生氣，我想，可能因為對象是你吧。”

不知是否是巧合，她說完這話時，樓下的一個調皮孩子剛好燃放了一管煙花。

五顏六色的焰火上升至夜空，然後炸裂開來，絢爛過後，悄悄化作灰燼。

解槿圓且靈動的眸子裏，剛好倒映着方才發生的一切。

“顧簫衍，我喜歡你啊，從高一那次朗誦開始，我就一直都喜歡你。”

這一次，将最重要的話說出口時，解槿卻沒有絲毫猶豫。

仰頭，她如同在仰望星辰大海。

顧簫衍的面龐埋沒在陰暗之處，眼眸深沉，任何光線都照射不進。

因為解槿這一番表白的話，他短暫地陷入了失神的狀态之中。

有些緊張，解槿的心撲通撲通地跳着。

顧簫衍，會拒絕嗎？

如果拒絕的話，那麽這一次，自己大概就真的如莊俐所願，徹徹底底地放下了吧。

果然，面對面表白只有在親身實踐的時候才知道，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恐怖。

解槿嘴角微微勾起。

然後，她接觸到顧簫衍微微沾染着光明的視線，然後聽到他問自己。

“我有那麽好嗎？值得在你心間待上這麽久。”

這句話，一點都不自信，絲毫不像是顧簫衍會說出來的語氣。

解槿絲毫不猶豫，立刻回答了他。

“值得啊，當然值得了！不值得我會喜歡你這麽久嗎？！顧簫衍，你是不是傻子，這種問題都會浪費時間問嗎？！”

解槿：你這個男人哦！真的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