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節目錄

心間癢

解槿的這一番話,對于顧簫衍來說,是一件十分意外的事情。

他未曾想到,這個一向古靈精怪,又溫柔可愛的女孩子,會說出這些字詞來。

此刻,解槿正仰着頭,微皺着,看上去有些生氣地望向他自己。

“我……”開口,顧簫衍聲音裏夾雜着一絲絲的慌亂,很顯然,解槿的那幾句話對他影響不小。“我經歷過很多事情,我擔心你會比較介意。”

解槿發現,自己有的時候是真的搞不懂顧簫衍的腦回路。一個理科大神級的天才,為什麽會在關鍵時刻,如此地讓她着急火大呢。

“我都這麽說了,你還擔心我介意……顧簫衍,你知道我現在,在和你表白嗎?”

無可奈何的情況中,解槿揉了揉腦袋,嘆了口氣說道。

顧簫衍的眉目之間充斥着他慣有的溫柔,只是眼中的陰霾不減,且那其中的微弱光線猶如蠶絲般糾纏結繭,似是要将唯一沾染着光亮的瞳仁包攏一般。

“我知道。”

心亂得猶如一團雜草,顧簫衍心中,無數次地想要邁開腿,跨過那道存在了有七年之久的坎。

可是他發現,根本做不到。

到了最關鍵的時候,自己才會知道,他究竟是個多麽懦弱且失敗的人。

連心底最應該直面的感情都做不到嗎?

“你知道了還不給我一點點回應啊。”

解槿讀懂了此刻阻擾顧簫衍的那麽點情緒,她知道,這個時候,只能由她來打破兩人中間的那一道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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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前,她更是主動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只要解槿輕輕擡起頭,她的額發就能蹭過顧簫衍的鼻尖。

“顧簫衍,我承認上一次是我慫了,所以這回,不管你用什麽樣的辦法趕我走,我都不會聽你的。”

他們之間,動作極其暧昧。從遠處看,解槿整個人都像是窩在顧簫衍懷中一般。

她說了這麽一句話,略微喚起了一些,顧簫衍高中時的記憶。

啊,想起來了。

那個時候,榕城陰雨綿綿,南方冬季特有的濕冷,又放不出晴的日子,真的是難受極了。

家裏剛出了那樁事情,顧簫衍請了整整三天的假。

那三天時間裏,他都過得猶如行屍走肉般。

好像只是做了個噩夢,醒過來以後,姐姐還是會想往常那樣,給他準備好早飯以後,再匆匆騎車去學校。

母親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整個人都像死過一回一般。

短暫的三天時間裏,顧簫衍感覺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而且現在,就只有他和母親兩個人撐着,顧凜岸方面,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自己還是學生,而且時間點還卡在了他最為看重的化學競賽初賽前期。

三天,已經是他給自己最大的寬恕時間了。

可是那個時候,顧簫衍只覺得,不管在哪裏,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始終都不會減少。

按照顧凜岸和李婷的辦事手段以及方式,這件事,大概已經傳遍了整個榕城實驗中學。

回到教室坐下,班主任時不時掃來的目光,還有同班同學總是借着各種奇怪理由朝他這裏投放而來的視線,都成了一顆顆壓在顧簫衍心頭唯一一根稻草上的石頭。

快要被壓垮了。

可是顧簫衍沒有任何辦法,別人或許可以摔桌子撕書扔筆,借此機會來發洩。

但他不行,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上報到顧凜岸那裏。

這幾天母親受到的打擊已經夠大了,他不能再讓她雪上加霜。

就這樣,顧簫衍在極度類似于監視的環境中,度過了整整一個禮拜。

然後,他感覺自己仿佛要崩潰了。

晚上躺在床上也只是閉眼,一周以來總共入睡的時間大概只有二十四小時。

顧簫衍曾經想過,如果現在自己放下一切去顧簫桦那裏,是不是就能夠從這種如同地獄一般的生存環境中解脫了呢。

但是不行啊,姐姐已經離開了,他不能再這麽自私地走,否則,就真的只剩下母親一個人了。

淩晨三點,顧簫衍睜開眼,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世界,好像整個榕城也在陪着逝去的顧簫桦一起沉睡。

他幹脆起了個大早,從冰箱裏取出昨晚準備好的牛奶面包,連加熱都不加熱一下,便僵硬地朝嘴裏送去。

吃完早飯,時針還沒有走過六點的門檻,顧簫衍已經換上校服,準備徒步走路去學校。

平日裏騎車都要花費半個小時的路程,他走了整整兩個小時。

然後最後一名到達班級。

顧簫衍走進教室時,整個年級已經進入了早讀狀态。當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全班都不約而同地停頓一下,然後又匆忙裝出繼續朗讀的模樣,磕絆聲不斷。

都無所謂了,現在的自己,究竟還有什麽東西是可以害怕的呢?

課間,沒有一個人過來打擾他,班裏同學紛紛離顧簫衍八百米遠,平日裏喜歡過來送東西的女生們也不見了蹤影。

挺好的。

顧簫衍趴在桌上,借着化學競賽試題的幌子,思緒又不知道擴散去了哪裏。

臨近初賽,他卻一點都看不進去。

可是這次化學競賽,會直接關系到日後荷城大學化學系的免試保送名額。

對于顧簫衍來說,極其重要。

煩。

真煩。

“那個……顧簫衍同學!”

坐在離後門不遠的地方,一點點的小動靜都會聽得十分清楚。

顧簫衍轉過頭,入眼的,是一張極為眼熟的面孔。

曾經和自己在“五月花”活動上有過合作的解槿。

他們兩個的關系,也不沒有要好到好朋友的程度,只是比其他女生稍稍親近一點而已。

怎麽了?

平日裏,解槿和顧簫衍如果在路上遇見了,是會點頭打個招呼。

只是今天,她突然過來找自己,他卻提不起半點興趣來。

顧簫衍就坐在自己座位上,一動不動地看着解槿。

解槿躊躇不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教室裏的其他人。

“你能不能過來一下啊。”

察覺到了她的猶豫與糾結,顧簫衍盡管看上去極其冷漠,卻還是給了面子,走出了門。

好在是解槿,換作其他女生,按照他現在雜亂的心緒,大概連搭理都不會搭理一下。

顧簫衍跟着解槿,一直走到了長廊的最深處。

這兒鮮少有人前來,時常被當做男女生之間告白的最佳場地。

其實他已經看到了解槿手中捏着的那個小東西,也猜到了她此番前來的真正目的。

可是,現在的顧簫衍,真的沒有心思去思考這方面的事情了。

他不能夠在背負上一個,姐姐去世一個月不到,就和其他女生有說有笑地暢聊着各種不确定的未來因素。

他不能,也做不到。

而且,顧簫衍從來沒有和別人提起過的一件事。

連他自己也不相信。

這個世界上,他只對三個女性産生過感情,一個是母親孫涵梅,現在處在了精神崩潰的狀态中;一個是姐姐顧簫桦,已經離開了這個令人絕望的世界;另一個——

顧簫衍的視線落在了身前,解槿的背影上。

是她。

他自己都記不得,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心底便躲了個人,時不時地撓動一下,留下片片輕微的癢。

每每想到這個名字,顧簫衍眼前就會浮現出一張照片。

“五月花”活動圓滿落幕以後,兩個班班主任為他和解槿兩個人拍的合照。

顧簫衍特地沖洗了一張照片,放在自己最隐秘的書桌抽屜裏。

解槿走到了路的盡頭,慢慢吞吞地轉過身來,十分不好意思。

可她糾結了半天,還是選擇将禮物遞上前。

“這個給你……”

解槿臉頰浮現出淡淡的微紅,視線飄忽不定,且十分畏懼看向顧簫衍。

“我前段時間去澳洲參加榕城和墨爾本友好城市聯誼會的鋼琴演出了,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

顧簫衍垂眼,看着被解槿捏着的那個小盒子。

其實這個時候,他心裏有些動搖。

也許,解槿是那個幸運的人呢?

也許……

最終,顧簫衍還是嘆了一口氣。

“你……走吧,不要再來找我了。”

解槿剛才還糾結萬分的神情立刻僵硬在臉上。她猛地擡起頭,入眼的,卻只是顧簫衍已經轉過去的,極度決絕的背影。

大概就是這樣,自從自己說了那句話以後,顧簫衍剩下的半年高中生活裏,再也沒有出現過解槿這個名字。

即便還在同一個學校,升旗儀式散會,或者是在食堂,碰上了面,他們也只當不認識的關系。

沒想到七年以後的今天,解槿再一次鼓足勇氣,朝顧簫衍說了高二那年沒能說完的那句話。

喜歡你。

說出來,真的不難。

“高二那一次,沒有聽完你的話,我很抱歉。”

等了好半天,顧簫衍總算是開了口,可回答和她的提問卻根本搭不着邊。

解槿皺眉頭的程度加大,剛想繼續開口罵死他這個腦子不好使的大傻子,卻只聽見。

“我怕你介意。”顧簫衍說。

“介意什麽?”

解槿想都不想,便反問道。

眼前的男人擡起頭,終于朝她露出一個微笑。

“介意有那麽多人因為我而受到了牽連,甚至……你應該知道的吧,我姐姐她已經……”

姐姐對于顧簫衍來說,是一個禁忌之詞,解槿知道。

“我不介意。”她打斷他,态度堅決。“我一點都不介意,甚至,我不認為你需要因此自責。”

“因為,你是顧簫衍啊,我最喜歡的人。”

此刻的解槿,眼瞳之中滿是真摯,還有的是永遠不會散去的童趣。

顧簫衍眼眸彎起,最後,他放下一切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好。”

在一起了嗚嗚嗚嗚嗚

後面會寫姐姐究竟發生了什麽,大概就和他爸那邊有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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