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釋懷

釋懷

車子在顧家車庫停下後，溫喬是被顧遠風抱出副駕駛的。

外面的不知何時零零碎碎開始飄起細雪，一出車庫，寒風夾雜着冰涼的雪花迎面撲上來，顧遠風下意識将她的小臉轉入自己懷中，不過溫喬顯然沒打算乖順配合，從副駕上被抱出來後就開始掙紮着要擺脫他。

哪知她越是掙紮他的雙臂便箍的越緊，連絲毫動彈的機會也不給她。

溫喬被他這強勢的态度給惹惱了，聲音也變得微微冷硬起來，“顧遠風，我讓你放我下來聽見沒有！”

“你到底想幹嘛！有病去醫院裏好嗎，亂發什麽瘋？”

她一路掙紮不停，顧遠風生怕她會從自己懷裏摔落，步伐緩了許多。

溫喬掙紮的氣喘籲籲，幹脆進行人身攻擊，“有錢很了不起是不是？長得高力氣大很了不起是不是？”

低沉悅耳的笑似是自喉骨間溢出來，顧遠風垂眸輕吻了吻她的額頭，“我可以把這個當成你對我的誇獎嗎？”

溫喬自她半躺着角度斜睨他，“你臉皮怎麽這麽厚？”

“嗯？臉皮不厚怎麽把老婆給追回來？”

某人現在的臉皮已經厚到超乎她的想象，所以溫喬也不想跟他在言語上再有什麽無謂的争執，上前直接咬住他的側脖頸，知道他皮糙肉厚，所以一點也沒打算留情。

顧遠風被咬的暗吸了一口氣，削薄的嘴角勾起一抹無奈輕柔的笑，将她放在正門前的房檐下，禁锢在自己雙臂間。

直至自己雙腳平穩落地，溫喬這才放開嘴，背脊緊靠着後面的石柱，神情警惕地直直盯着他看。

這裏屬于正廳外的走廊，稍稍能擋點風雪，壁燈光線昏暗，院子裏的梅花卻是清香四溢。

顧遠風伸手摸了下自己方才被咬的側頸，還微微有些濕潤，寒風拂過，說不出是頸間的冰涼多一些還是心中的柔軟多一些。

顧遠風向前湊近，清磁的嗓音間蘊着幾分暗啞，“你是屬小狗的嗎喬喬？”

他湊的越來越近，溫喬雙手抵着他的胸膛，擡腳直接踹了上去，顧遠風卻像是毫無知覺，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溫喬再擡眸看她時，顧遠風薄唇勾了勾，柔聲問了句，“解氣嗎？”

溫喬怒目，卻又拿他沒辦法，“你到底想怎樣？”

“想讓你對我負責。”

溫喬瞪他，“沒興趣。”

“那讓我再睡回來。”

溫喬擡腿又是一腳，“顧遠風，是不是部隊待幾年，智商都給你待退化了。”

“嗯，”溫溫和和的笑伴随着寒風迎面拂來，顧遠風目光灼灼垂眸凝她，“是啊，你要不要養我？”

他這個無賴樣着實讓她氣不打一處來，本想着将他推走離開，一張邊角泛黃的照片被遞至她面前，“喬喬，你這麽排斥我，掙紮着要不要繼續愛我，是因為它嗎？”

溫喬的目光在接觸到他手中的照片後，放佛全身血液瞬間僵硬，眸底有陰翳一閃而過，手下推搡的動作越發的激烈，慌亂倉促的聲音甚至都帶着淡淡的微不可查的哭腔，“顧遠風你夠了！你非要把這張照片拿出來顯示你多有能耐嗎！”

顧遠風忽然攥住她纖細的雙臂，沉黑如夜的眸底像是暈着層濃的化不開的墨滴，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沉痛，“喬喬，這麽多年，你真的就這麽想我嗎？難道我們之間就沒有絲毫的信任可言嗎？”

“呵，信任？”溫喬像是聽到偌大的笑話，臉上的笑說不出是在嘲諷別人還是在嘲諷自己，聲音一片悲涼，“你拿着這張人證物證俱在的照片跟我談信任？看着溫墨那張得意到恨不得将我踩在腳底下的臉，讓我怎麽信任你？”

顧遠風見過世人千百種模樣，卻唯獨見不得這樣的溫喬，她只要撇一撇嘴角，哪怕眼淚還未掉落，他便心疼到不能自已。

狠狠将她擁入懷中，俊臉埋入她單薄纖弱夫人肩膀，“你應該罵我打我踹我，甚至是捅我一刀，質問我照片是怎麽回事，然後拽着我讓我給你解釋，你怎麽能什麽都不做就走了呢……喬喬，這麽多年你知道我過的是什麽日子嗎，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我跟溫墨什麽也沒發生，我對天發誓，只是她當天找人綁了我，讓我沒辦法參加雲槿阿姨的葬禮，更沒能陪在你身邊……”

顧遠風說這番話一出，溫喬整個人瞬間僵硬在原地，甚至以為自己剛剛聽到的那些不是真的，聲音在寒風中顫抖，“你說……什麽……”

顧遠風又将她往懷抱深處擁了擁，甚至想将她單薄的身子融入自己的血液，一字一句，像是澄清，又像是承諾，“喬喬，自始至終，我只有你一個，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

心髒像是被什麽猛然撕扯了下，連着胸腔間也跟着發疼，像是多年梗在胸口的石塊落下，墜的她鼻根發軟，千言萬語只剩下一句低不可聞的呢喃，帶着濃濃的哽咽，“為什麽……”

顧遠風接過她接下來的話，聲音低到幾乎是在耳語，“為什麽不聽我親口解釋？為什麽要直接判我死刑？”

為什麽？

這個世界上多的是無能為力。

去美國之前沒機會，回來之後不敢。

凡是都有萬一，她怕那件事就是萬一，哪怕他是逼不得已。

四周一片寂靜無聲，唯有寒風的掠過，大雪飄落，還有彼此清晰可聞的呼吸。

顧遠風撐開大衣将懷中的人裹入，瘦削的下巴擱放在她頭頂，聲音輕柔如耳畔的落雪，“顧家以後有念夕就夠了，我會好好培養他，而且我也不喜歡孩子。”

溫喬單薄的身子驀然一僵，過了好大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聲音裏帶着幾分淡淡的苦澀，“看來大哥把我給賣了。”

“幸好有大哥，”顧遠風垂眸看她，屈指輕敲了敲他的小腦袋，低磁的嗓音裏滿是責怪，“不然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是為這麽些亂七八糟的原因離開我。”

溫喬聽他這麽說頓時有些不服氣了，猛然擡頭望他，“什麽叫亂七八糟？萬一你真的失身了呢？空口無憑，有本事你拿出證據證明你跟我是第一次？”

顧遠風有一瞬間被噎住了，稍許，視線轉而望向別處，目光閃躲，神色也有點不自然，“你那天晚上……難道沒發現我是第一次嗎？”

溫喬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嘴角揚起一抹柔軟的弧度，忍住笑似有若無地點頭，“好像還真是……技術不行，還早.洩。”

顧遠風瞬間被她的話給刺激到了，沒有那個男人願意聽自己喜愛的姑娘說自己技術不行，懷中的小女人竟然還不怕死地加了個早.洩。

“看來我那天對你太溫柔了。”顧遠風說着，猛地将她打橫抱起。

他的這個動作太過猝不及防，溫喬還沒來得及驚呼，便聽到自客廳裏傳來一陣奶聲奶氣的歡呼聲，似是開心到不行，“麻麻！啊啊！我要麻麻！”

0.0001秒的停頓，顧遠風方才還有些亢奮的黑眸瞬間染上一層冰霜，這個臭小子，關鍵時候跑出來跟自己争寵！

溫喬看着從客廳裏面急匆匆跑出來的一小團，嘴角頓時漾起一抹溫柔寵溺的笑，伸手拍了拍的顧遠風的手臂，示意他放自己下來。

拍了好幾下，抱着自己的雙臂始終沒什麽動作，溫喬疑惑回頭望了過去，卻發現顧遠風正神色警惕地盯着還未到自己腿邊的小侄子，那眼神，甚至有點讓人懷疑兩個人是不是真的有血緣關系。

溫喬見他如此不由失笑，溫聲正語喊了句，“顧遠風。”

“到！”男人下意識并攏腳步，擡頭挺胸站直身子，雙臂卻依舊将懷中人抱的緊緊的，沒有絲毫要放她下來的意思。

“顧遠風，快放我下來……”溫喬實在拿他沒辦法，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會跟一個還沒有他大腿高的小孩子杠上。

顧遠風語氣還挺理直氣壯，“這臭小子該睡覺了，讓錢嫂把他扔回房間就行，不用麻煩。”

溫喬扭頭看了眼站在顧遠風腳邊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家夥，于心不忍的同時朝抱着自己的男人擺起臉色，“信不信我把你扔回房間也不理你？”

顧遠風神色略有些委屈地深吸了口氣，眼神陰嗖嗖地掃了眼腳邊的一小團，心不甘情不願地将懷中好不容易焐熱的媳婦給放了下來。

溫喬雙腳一着地，便被小家夥一把撲上來抱住了大腿，完全無視自己叔叔冷飕飕的望過來的視線。

溫喬輕笑，彎腰将小念夕抱入懷中，雙臂掂了掂，“唔，是不是最近吃胖了，感覺比以前有分量了。”

小家夥抱着溫喬的脖子，小腦袋枕在她肩膀上，說不出的乖巧溫順，站在門口的錢嫂聽到溫喬這麽說，連忙笑呵呵點頭，“是啊是啊，小少爺最近胃口好到不行，喂什麽都願意吃了，特別是喬小姐上次給做的炖蛋，現在小少爺一天要吃上兩碗。”

“是嗎，我們家小寶這麽乖？”溫喬邊笑着刮了下小家夥的鼻子，邊笑着抱着他往正廳裏走，身後的顧二少爺也不說話，就這麽一言不發地跟着自己媳婦，生怕會跑了似得。

錢嫂見兩個人終于恢複往昔的親密，含笑的眸底閃着淡淡的淚花，他們老顧家盼天盼地，也終于算是盼到兩個人破鏡重圓的這刻，怎麽不感慨激動。

發現客廳沒什麽人，中央的吊燈也關上了，溫喬擡眸看了眼不遠處顧老爺子的房間，轉而望向錢嫂，“顧伯伯休息了嗎？”

錢嫂連忙恢複狀态，慌忙點頭，嘴角的笑卻是怎麽也收不住，“對對，老爺子睡了，我這正打算帶着小少爺上樓睡覺呢，還沒走到樓梯口，小少爺便眼尖發現了喬小姐，這立馬又精神了。”

溫喬垂眸看着安靜窩在自己懷裏的小家夥，嘴角的笑加深，朝錢嫂揚了揚下巴，“錢嫂，你先回放休息吧，念夕今晚就交給我吧。”

溫喬說這句話的時候，錢嫂只感覺遠風少爺身邊的氣壓頓時又降了幾分，望向小少爺的眼神也愈發的“不善”起來。

論察言觀色，錢嫂在顧家十幾年，自然不會查到哪裏去，遠風少爺剛跟小姐和好如初，這點眼力見她還是有點，忙不疊上前推托道，“喬小姐，您累了一天了，小少爺就交給我吧，正好這個時間點小少爺也該困了，最好哄。”

溫喬朝錢嫂微微一笑，轉而不鹹不淡望了顧遠風一眼，“錢嫂，沒事，你先去休息，顧遠風他不敢說你，這個臭毛病不能縱容。”

說罷，抱着懷中軟綿綿昏昏欲睡的小家夥向樓上走去。

顧遠風看着緩步向樓上走去的纖細身影，俊眉微揚，嘴角的弧度加深，朝錢嫂揮了揮手，雙手焯入褲袋亦緩緩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