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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周川道：“和他收拾了一下房子。”

“他家那房子有什麽好收拾的，”周老太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總歸是要嫁過來的，那房子以後誰還能去住怎麽着？”

周老大露出一副貪婪的模樣：“娘，怎麽還不能住了？就算咱們不去住，收拾幹淨的也能賣個好價錢不是？”

聽兒子這麽一說，周老太太頓時高興起來，滿臉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還是老大聰明，想的就是多。”

周川暗暗攥緊了拳頭。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周川便去了秦家。

秦時越打着哈欠去開院門，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外的周川，微微有些愣住了：“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周川看了一眼秦時越又迅速地低下頭。

秦時越的眼睛從周川被露水浸濕了的肩頭上移開：“進來吧。”

周川走了進去，秦時越還打着哈欠：“我先去做飯，咱們吃了飯再去給我爹娘上墳。”

周川答應了一聲，秦時越打來水洗漱，而後便去了廚房。

周川看着秦時越的院子，默默地拿起了掃帚開始掃院子。掃過後，又将雞架門打開，把雞都放了出來。

元寶村都舍不得給雞喂糧食，人都不夠吃呢，哪有閑糧給雞吃，所以只需把雞放出來，讓它們自己刨食吃便可。

做好這些後，秦時越還沒有做好早飯。周川便到倉房裏拿了一個鋤頭，來到園子裏幫秦時越侍弄園子。

園子裏光禿禿的，還什麽都沒種。不過就算種了，種的最多的是糧食，也沒多少菜，畢竟糧食能換錢，菜就可有可無。

等周川侍弄好一垅後，秦時越終于做好了飯出來尋他，并不在院裏。秦時越喊了幾嗓子：“周川——周川——”

周川聽到聲音後，拿着鋤頭從院子裏出來。

秦時越一看，有些哭笑不得：“怎麽到我家就幹活啊。”

“閑着也是閑着。”周川将鋤頭又送回了倉房。

等出來時秦時越已經給他打好了洗手水：“洗洗手吧，吃飯了。”

周川嗯了一聲，過來洗手。

秦時越卻突然愣住了，此情此景，倒是像他和周川已經過了日子一樣。

他笑着搖搖頭，又給周川拿了手巾。擦過後，倆人才一起去吃飯。

早飯比較簡單，秦時越知道周川的飯量，特別做了很多。

吃過早飯後，倆人便去給秦時越的父母上墳。

墳就在秦家的地裏，走了兩刻鐘多一些，終于到了。

秦時越跪在墳頭，周川跟着他跪下。

秦時越看看周川，又看向墳：“爹、娘，兒子要成親了。你們放心，他是個很好的人，我們倆會好好過日子的。”

周川磕了個頭：“爹、娘，你們放心。我會好好對，對時越的。不讓他受一點兒委屈，要對他好，讓他過上好日子。”

秦時越靜靜地望着那個人，心中有些悸動。這個人平時沉默寡言，連句長一點兒的話都難，但是今天卻能在自己父母的墳前說上這麽大一段話，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周川說完了，又鄭重地磕了三個頭。

秦時越與他站起，倆人慢慢往外面走。

“我怎麽感覺你剛才叫我名字時有些別扭呢，”秦時越一邊走一邊與他說着閑話，“我名字燙嘴嗎？”

“不，不是。”周川小聲說着，只是不敢叫罷了，怕亵渎了這個人。

秦時越摸摸下巴：“我比你大，以後叫我哥吧，叫一聲聽聽。。”

周川的臉微微發紅。

秦時越倒越來越覺得這個名字好：“你叫一聲我聽聽。”

周川不肯叫，頭垂在胸前。

秦時越又想逗他：“叫一聲聽聽，總得有個稱呼吧。”

“哥，哥。”周川鼓足了勇氣小聲地叫了出來。

“這才對嘛，”秦時越将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副哥倆好的樣子，“以後就叫我哥，聽到沒有？”

“聽，聽到了。”周川滿臉通紅，連耳朵尖和脖子都紅了。

秦時越也不逗他了，出了地，又與周川十指緊扣。

回去的路上倒是遇見了不少人，秦時越一點兒都不忌諱，笑呵呵地與他們打招呼。

任誰見了都搖頭嘆着氣，可惜了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回去的時候時間還早，秦時越道：“不如咱們到地裏看看吧。”秦時越剛重生沒幾天，也一直沒到地裏去看，他都忘了這個時候自家的地種沒種完。沒種完更好，就算種完了，再把那些種子刨出去，他要種花做化妝品。

周川拿着工具和秦時越一道去了，到了秦家的地裏一看，已經種好了大半，還有一些沒種的。

秦時越心裏有了譜，又點點頭：“回去吧。”

于是周川又跟着他回去了，回到家中，秦時越打上來一桶清涼的井水，與周川倆人一起分着喝了一些。

井水甘甜清涼，正好緩解了一些熱氣。

喝完水秦時越突然噗嗤一聲笑了：“你怎麽這麽傻啊，我叫你去地裏幹活。結果咱們到地裏看了一圈什麽都沒幹就回來了，你怎麽也不問問我是不是在耍你玩兒啊？”

周川倒沒那麽想，只是秦時越讓他幹什麽，他便幹什麽了。

周川道：“我都聽你的。”

秦時越又笑了笑：“我明天要出去一趟，你不用跟我去。我有點兒事情要辦……至于什麽事先不告訴你，等以後再告訴你。不過你明天還是要來，不許去地裏幹活兒。他們若是問你，你就說是我找你，也不知道什麽事。”

周川都答應下來：“地裏的種子還沒種完呢，我明天幫你去種吧。”

“先不用，我自有打算，”秦時越又再三叮囑，“一定要等我明天回來，你可千萬不要擅自跑去種地，我會生氣的。”

看着周川答應了，秦時越又道：“左右現在也無事，正好把衣服做了。”

他把買來的布鋪在炕上，拿來針線包，開始縫制新衣。

通常小門小戶的人家，就算是成婚也沒有什麽婚服，無非是件新衣服而已。畢竟婚服只能穿一次，而置辦一件日常穿的衣服可以穿很久。

但秦時越選的布料都是大紅色的，他一邊剪裁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着：“雖說這過日子要精打細算，每個銅板都要花在刀刃上。但該花的銀子還是要花的，就比如說成親，這是人生大事，一輩子就這麽一回。比如說過年過節，有的人說年好過，平常日子難過。所以連過年都和平常日子一樣，那還有什麽意思呢？人這一輩子，雖然為的是那口吃的。但既然來到這個世界上，就要認真過好每一天。該到什麽節日就吃什麽，若是實在沒有閑錢，小節日可以不過，但大節日還是要過的。”

秦時越說得挺多，周川也不說話，只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秦時越又說道：“無論是窮日子還是富日子，這日子過成什麽樣，還得自己說了算。”

說話間，秦時越将剪裁好的布拿起來，照着周川比劃了一下：“還行。”

接下來的一下午，他在縫制衣服，周川在一旁陪他。還挺有眼力見地幫他遞剪子之類的，偶爾也說上幾句話。

該吃晚飯時，周川自動自覺地去廚房做飯。

秦時越唇角噙出一抹笑意，忽然間，他指尖停住了動作。他悄悄地走到門口，将門打開一道小縫。

周川臉上露出一抹淺笑，周川的臉上挂着一抹淡淡的淺笑，嘴裏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可能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秦時越又回了屋裏，繼續趕制新衣。

等了一會兒，周川悄悄地走進來叫他：“飯做好了，吃飯吧。”

秦時越把針線放好：“怎麽還小心翼翼地呢，怕我吃了你啊？”

“不是，”周川低下頭來，“怕打擾到你。”

秦時越站起身來，一臉嚴肅：“周川，你我馬上要成為夫夫了。彼此都是彼此最親密的人，兩個親密的人之間是平等的，我不想你總是這樣小心翼翼地待我。我知道你怕打擾到我，怕惹我生氣，可你這般如此小心翼翼，倒是讓我生氣。我想要的是能和我相守一生的人，我能和這個人相互依靠。而不是找一個下人，天天對我像主子一樣的供着。我說的話，你明白嗎？”

不這樣說的話，只怕周川會永遠這樣。既然已經決定和他在一起，他希望他們倆能像他爹娘那樣，相互扶持一輩子。

周川的臉有些紅，頭也微微低下：“對不起……我……我知道了。”

秦時越牽起他的手：“走吧，吃飯吧。”

吃過了飯，周川又待了一會兒，天色已然不早，不得不回家去了。

衣服已完成大半，時間還來得及。

秦時越也就沒舍得點油燈，天一黑便睡覺了。

第二日一早，周川又來了。

秦時越吃過早飯後便出去了，一直到天快黑了才回來。

周川早已是等的坐卧不安，就站在院子裏伸長了脖子張望着。遠遠地瞧見秦時越回來了，忙推開院門去迎他：“你回來了！”

語氣裏有掩飾不了的欣喜，秦時越笑了笑：“是啊，我回來了。想我了？”

周川嗯了一聲：“想了。”

說話間已經推開院門進來了，秦時越邊走邊問：“有吃的嗎？”

周川忙道：“有的，我去給你拿。”

還是中午做的，他一直放在鍋裏熱着呢，就等秦時越回來吃。

秦時越出去一趟看起來很高興：“有好事，等以後再和你說。”

周川雖然好奇，尤其是對秦時越帶回來的那個包袱好奇，但秦時越不想說，他也就沒問。

吃過了飯，秦時越繼續縫制衣服，周川又坐在一旁看他。

“無聊嗎？”秦時越忽然擡起頭來，“就這麽看着我。”

“不無聊的，”周川生怕他不讓他看，忙說道，“好看的，我想看。”

比以前膽子大了些了，有進步。

秦時越将手裏縫制一半的衣服放下，走到衣櫃前将櫃門打開，從裏面找出幾本小人書來。就是那種幾乎都是圖畫，下面有兩三行字的。單看圖畫也能看懂，他遞給周川：“看一會兒吧，這些都是我小時候看的。”

周川一聽是秦時越小時候看的，如獲至寶，拿在手裏小心翼翼地翻開了一頁。

“以後我教你認字啊？”秦時越邊忙着手裏的活計邊說着，“總歸是要識幾個字的，以後也省着吃虧。”

周川想都不敢想這事，連忙答應着：“好好。”

秦時越道：“那就這麽說定了，這幾日沒時間，等咱們成親後我便教你識字。”

周川全都答應下來，秦時越手腳挺麻利，天快黑的時候衣服終于做好了。

“快換上試試。”秦時越将衣服拿起來照着周川比量了一下。

周川拿着衣服去了別的屋，過了一會兒又走了出來。

秦時越買的是正紅的布料，平日裏周川穿的都是黑顏色的衣服，耐髒。現在穿上這種亮顏色的衣服襯得他人看起來更加好看。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秦時越雙眼放光：“你穿紅色還挺好看。”

周川從來沒穿過這樣的衣服，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真的很好看，”秦時越一臉驚喜，将他帶到鏡前，“快看看。”

周川有些臉紅，緩緩地擡起頭來看着鏡中的自己。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樣好看，都快不認識自己了。秦時越也将臉湊了過來：“怎麽樣？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周川的耳根都泛着紅，“你做的衣服更好看。”

秦時越笑笑：“真會說話，就撿我愛聽的說。”

周川急了：“真的，我說的是真的。”

“好好好，我又沒說是假的。”秦時越見他急了，也不逗他了。他也靠了過來，鏡子裏兩人并肩而立，秦時越忽然皺起眉來，“你居然比我還高一些，我一直以為你比我矮呢。”

也不怪秦時越這樣想，周川總是低着頭，長得又瘦。秦時越就一直以為他沒有他個子高，現在看來秦時越還不服氣：“你快好好站着，我再好好比比。”

周川不由地挺起腰板，在這種事情上總是好面子的。他自覺什麽都配不上秦時越，但身高比他高也好啊。秦時越比量了半天，最終接受了周川比他高的事實。

秦時越有些不服氣，看着周川漸漸伸出了“毒手”。他在周川的腰上摸了一把，沒想到周川怕癢，笑着往後退了一步。秦時越哪能讓他逃走，又伸出手去撓他的癢癢：“哈哈哈，你竟然怕癢癢。”

周川便後躲，倆人鬧着鬧着又回到屋裏。

秦時越将他趕到了一個角落裏，伸出手在他身上作亂。

周川忍不住笑出聲來，秦時越從來沒見過周川有這麽鮮活的表情。一時看呆了，周川長得本身就好，笑起來就更加好看。

秦時越起初是逗他玩兒，但現在卻舍不得放手，他想看他多笑笑。他的心髒突然跳得很快，有什麽東西似乎要破繭出來。

又玩鬧了一會兒，秦時越終于放開了周川。周川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擡手剛要擦眼角的淚，秦時越卻先他一步替他擦掉：“你笑起來真好看，我喜歡。”

倆人離得很近，秦時越的手指溫暖又光滑，比最上等的白玉的觸感都要好。他呼出去的氣體噴灑在他的臉上，周川本就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秦時越又是他心愛的人，他很快便有了反應。

他想推開他，但又舍不得。

秦時越靜靜地看着周川，倆人四目相對。空氣中似乎充滿了甜蜜的味道，這個時候若再有一個吻，那便再最好不過。

秦時越慢慢閉上眼睛，哪知周川已經走到一旁：“衣，衣服挺合适的。”

秦時越睜開眼無聲的笑了笑：“我看着也不錯，确實挺合身。”

周川臉色紅的滴血：“那我把衣服換回來。”

“嗯，去吧。”秦時越覺得自己臉有些發燙，他用手摸了摸，确實有些熱。

周川到那個屋子平複了一會兒，才将新衣換了下來。又疊得板板正正的交給秦時越，秦時越道：“先放在我這裏吧。”

周川心裏明白，拿回去指不定那家人又要怎樣呢。

周川走了以後，秦時越拿出另外一塊布，開始裁剪起來。剪着剪着不自覺地笑了，他要成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