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媳婦最能幹

第十二章：媳婦最能幹

見文明月還在抽噎，擦眼淚。張氏是個迷信的人。她把文明月推開了，冷着臉道：“不準哭了。”

文明月原本反摟着張氏靠着，措不及防的被推開。她身上痛，身子又不穩，差點摔倒，她順勢倒在了地上，嗚嗚哭泣，“娘？”

“娘你都不疼我了？”文明月不敢再說三哥因為三嫂那個狐貍精打她了，怕又落在她那個傻三哥手裏。她只道：“三哥真的打我了，他下手好重啊。”

“我身上好痛。那麽痛，肯定是骨頭都被他斷了。”

“嗚嗚……”

你說你骨頭斷了，那你還裝？王麗芬和李紅梅對文明月不屑一顧。對上文明月要求幫她說話的眼神，兩人默契的側開了頭，根本不看她。

文明月說骨頭被文德忠打斷了，張氏也不信。她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是個什麽貨色還不清楚。三兒就是個憨的，哪有九幺女聰明。就像現在九幺女哭死哭活冤枉她三哥，她三哥傻愣愣站在旁邊一句辯解都沒有。

“好了，你三哥打你，娘給你出氣，你別哭了。”張氏勉強應付了句，看了文明月一眼。回首正對上文德忠那雙一點算計都沒有的眼睛。那眼睛裏倒映着她這個偏頗的母親，張氏有些愧疚。

這個傻子是個直腸子。他認準的理兒死倔的很，對她也算孝順。不時哄着他，還能從他那裏撈點好處。

張氏有點後悔眼屎胡了眼，接了個燙手山芋。可想到對方的主子是縣大老爺，她後悔也晚了。

張氏苦澀道：“三兒啊！不管咋樣你為了外人打你九妹就是不對。”

“這樣吧？你把你屋後頭那堆稻草全部給娘，當作你打你九妹的補償，這件事我們就算過去了。你說可好？”

反正你媳婦都把稻草扔在豬圈裏。

文德忠沒吱聲，他還在生氣呢。想讓他休媳婦，戳他心窩窩，他可生氣了。

文德忠冷“哼”一聲對上張氏渾濁的眼睛，側開頭。他表現出來的就是，不理你！不理你！就不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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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月努力爬起來，可身子又痛。她又支起身兩次，又趴在了地上。她委屈的很，偷偷的哭，“娘，三哥把我打成這樣？娘你就為了要蓋新房的稻草？就這樣算了？”

“新房又不是我的，我不要。我不要。”

“閉嘴。”張氏怒。她看了眼文明月，暗道你夠了啊！裝也要裝有一個度。“麗芬，紅梅你把她給拖回屋裏去。別在這兒丢人現眼。”

王麗芬，李紅梅沒應聲，要稻草，蓋新房，這信息量有點大了。她們把文明月扶起來站着，轉身要走。王麗芬回頭對處在那裏糾結的文德忠道：“那啥？三弟，那我們先走了啊。”

文德忠傻乎乎的道：“娘要稻草呢，要是我同意了，你們不幫她搬嗎？”

接着他又很不解的來了一句，“娘說我為了外人打了九妹，外人在哪兒呢？大嫂，四弟妹你看見外人在哪兒了嗎？”

文德忠那傻樣兒，還在糾結這事。

外人可不是你媳婦嗎。可是在場“明白”人都沒有接話。

文明月全身上下真的很痛，她卻說出那個苦來。她們都不信她，她們都為了稻草。她卻不能吱聲壞了娘要的好處。

豆餅的味道從竈房裏飄出來越來越香，文德忠追老虎在荒林裏跑了那麽遠，肚子早就餓了。這時他咽了咽口水，眼神瞟道自己老娘也偏頭往院子裏瞧，文德忠嘿嘿兩聲，他望着張氏傻笑。猶豫之下，還是請教道：“娘那麽聰明，娘你知道外人是誰嗎？”

外人就是你媳婦，可張氏卻不能這麽說。那姬綠珠是文德忠的心尖尖上的肉，你要是那麽說了，文德忠這個又傻又癡憨貨，當場不跳起來打人就不錯了。你還要稻草？別說稻草了，他犟起來，他家地裏的雜草你給他踩折了，他都硬要你給他扶起來。不照辦不行。

張氏張了張嘴，她想說，就你那豬腦子，你想那麽多幹嘛？你把稻草全部送給我就是了。想了想換了一個方式，“你九妹被你打了，很嚴重。你是不是要賠啊？”

張氏說完，文德忠點了點頭。複又問，“娘，那外人是誰呢？”

傻也有傻的好處，張氏不接文德忠的話，苦口婆心勸道：“你媳婦根本不是個顧家的，不是良人。那麽好的稻草，她扔豬圈送給老母豬糟蹋。還不如送給我呢，你說是不是？”

稻草是蓋房，編草鞋的原料。文德忠種稻谷一把好手，他家稻草又高又直，曬的金黃金黃的。放在屋檐下收藏的也好。

文德忠聽了，張氏期待的看着他，這次文德忠沒有點頭了。他低頭沉思後，像是想通其中關節似的。文德忠對張氏恍然大悟道：“娘真是煞費苦心，我問了那麽多次娘都不告訴我外人是誰？還扯上稻草和媳婦兒，原來娘是要考驗我？”

“娘怕我愚笨，怕我吃虧。嘿嘿。”文德忠笑，“就像娘從小告訴我，吃得越多就越蠢一樣。娘煞費苦心只想讓我變聰明，讓我不吃虧。

我懂了。”

他說認真，臉上出現了一絲愧疚。“只是兒子讓娘失望了。兒子餓了，腦子就轉不過彎來，要變聰明就要多吃點。”

“要不？娘先等等。先讓兒子進屋吃兩口。等我變聰明了，就給你答複。”說着文德忠也不給張氏反應，一陣風似的沖進了院子。随即還傳來文德忠的大嗓門，“說不定等我吃飽了，我就想起來誰是外人了。”

張氏張嘴想要叫住他，吃了一嘴的灰。聽到文德忠說吃飽了，她聞着風裏的豆餅味咽了咽口水，徘徊在院子門口。

王麗芬明白她的心思，她道：“娘，你要進去蹭吃蹭喝？”她話鋒一轉，壓低聲音道：“你別忘了竈房裏有你乖孫在呢？”

王麗芬可沒忘記，姬綠珠上吊後，文德忠在請孫大夫那段時間裏，張氏對文果兒說了啥。當時文果兒激動的狠，他們拉扯之下文果兒撞牆上暈倒了。現下文果兒醒過來，他好像忘了這茬，可張氏要是在他面前晃動，誰知他什麽時候就想起來了。加上文果兒愛添油加醋的個性，那後果是不可想象的。

她可沒忘記姬綠珠嫁給文德忠新婚的第三天，文家的男人躺一地。

那不是一個人挑了一家子，而是一個人挑了一族的壯男。到頭來族老和他們這個分枝離了心，宗族都遷移，文家四分五裂的分散在附近村子裏。

姜是老的辣，王麗芬想到的，張氏早就想到了。不然，小崽子們湧進去的時候，她就進去了。哪裏會守在院子外面等。

李紅梅冷眼旁觀，暗道一個個自以為是的家夥，還以為自己有多聰明。跟豬一樣，蠢透了。

文德忠沖到院子中央，低頭看看地上的影子，扯了扯衣襟，理了下領子。後又想起什麽跑到喂畜牲的水缸邊上照了照。只是先前吳桂香摘了蓮子拔了蓮藕，缸裏的水還是渾濁的，勉強能看清一個人影。

跟以前一樣啊！文德忠咧嘴笑，嘿嘿。水裏的倒影顯出一口炫白整齊的牙口來。

院外王麗芬踹了踹李紅梅，指了指院子裏。她的位置她選的好，正好可以看見裏面的動靜。李紅梅回頭去看，甚至走了兩步。正院門口，能瞧見院子裏面的一切，她看了一眼，只瞧見文德忠小心翼翼的靠近竈房。

李紅梅回頭看着王麗芬眼裏有些不解，不過随即釋然了。她想拉着文明月離開，文明月卻不走。她只得扶着好像真的很痛連站立都困難的文明月站得遠了些。

文德忠走近竈房，站在竈房門口，高大的身影遮了竈房門大半的光亮。文果兒擡頭最先看見文德忠，張嘴就來，“文叔……”吃飯了。

話說口，文果兒想起剛才秦三嬸滿口的誇贊。他低頭喝了一大口蓮子粥，一張小臉差不多埋在一個中等的白釉碗裏，他悶聲悶氣道：“……這碗蓮子粥是我的，沒你的份哦。”那樣子口水都留在碗裏了，好像害怕文德忠吃他的一樣。

文德忠怔了下，然後嘿嘿的笑開了，這才他養大的文果兒嘛。他感覺到果果對他親近，原來是錯覺。

“嘿嘿，果果你吃。文叔不和你搶。”這話他說過很多次，每次都把果果惹惱了。這次他都準備裝傻充愣，不理會了。

文果兒在文德忠咧嘴傻笑開始的時候點了點頭，他道：“準了。”

文德忠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一山還比一山高，姬綠珠見着兩父子互動，抿了抿唇角，藏着笑意，她問：“德忠可是餓了？”

她往竈裏添了一把火，站起身要給文德忠準備吃的，這次吳桂香沒和姬綠珠争着要幫忙。她用鍋鏟把煎好的兩面黃豆餅撈起來放在竈臺上大陶碗裏。繼續往鍋裏放油煎下一鍋。

文德忠身強力壯，吃得多。

文德忠跟吳桂香打了招呼，“沒想到嫂子這手藝了得，好香啊，三哥真有福氣。”

吳桂香笑，“肯定沒有你媳婦做得香？”

“那是。”文德忠想也不想的道。可說完才覺得人家幫你熱豆餅這樣直接不好，文德忠又補了一句，“三嫂做的一樣香。”

吳桂香不以為意，“大傻子，你就貧吧？這是你媳婦教我煎的兩面黃，還不嘗嘗味道。”

文德忠從進屋起眼神就落在姬綠珠身上，他看着姬綠珠拿了個大號黑漆碗先給文德忠倒光盅裏剩下的小米粥，又把蓮子粥倒了大半進去。張嘴要說什麽，聽了吳桂香的話，他道：“我就知道，我媳婦兒能幹。”

“貧。”姬綠珠吐出一個字，順手端了竈臺上那個裝滿了豆餅的大陶碗，她放在小桌上示意文德忠坐文果兒身邊。她道：“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