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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天才蒙蒙亮，姬綠珠感覺身邊的位置空了，伸手摸了摸，涼的。她睜開眼睛，屋裏油燈留着，沒見着文德忠的身影。

姬綠珠坐起身剛想起來，就聽見院裏有熟悉的腳步聲。姬綠珠又躺下裝睡。

漫城的冬天不會下雪，每天早上霧氣騰騰白茫茫的一片。文德忠一早出去看看佃戶們昨夜都幹了什麽，帶回來一絲涼意。他沒有直接進屋而是去了竈房烤了火才進來。

文德忠進屋揭被子鑽進被窩裏，姬綠珠等待的時間長了，裝睡，睡不着了。她睜眼看他，意外的他身上沒有涼意。姬綠珠看了眼他的鞋，“去莊稼地裏了。”

“恩。”文德忠應着，“天還早，多睡一會兒。”

花大姐回去之後，先是想明白了覺氣憤，早早睡下了。半夜睡不着，又覺得良心過不去，才一家一家的通知下去。以領頭那為首的堅持沒動，其他有三家拔了自己地裏麥苗的，空出來十多畝地。

十幾畝地文德忠還嫌少了。可人家都撞見他了，一個個拔了麥苗心疼的很。文德忠心軟讓他們回來。至于沒行動的，文德忠決定一定會把他們攆走。

佃戶鬧将起來不可怕，勝在麻煩？想到此，文德忠摟着姬綠珠，“媳婦要不要回娘家了住兩天？”

姬綠珠看他，眼睛發亮，那“寶貝是什麽？”

“秘密。”托人代購的東西沒到手，文德忠堅持不說。

半月光景，前主雇傭的佃戶只留下了五戶。這時春節在南越國還沒流行起來，不過大年三十，姬綠珠準備了許多好吃的，比小年更豐盛。又請姬畫堂和姬元豐一起守年夜。

年初一，文德忠見着姬綠珠那兩天最開心，他藏着的寶貝也曝光了，是魔芋。不過按照文德忠的意思，他以為是姬綠珠以前所說的高産又好吃的土豆。現在南越國可能沒有土豆，姬綠珠記憶裏也沒有土豆的影子。寶貝是魔芋，姬綠珠也不失望，魔芋砸爛了分塊就會長。要種植，她照樣讓人切成塊種下了。

十畝多地全種了魔芋，佃戶來幫忙，也來圍觀。甚至是來偷盜，不過知道是不能吃的，還切成了塊，一塊一塊很小，被挖來了一小部分都棄了，扔在田地裏。一個月過去魔芋長出了一只花骨朵似的枝芽，一片紫色芽苞整齊排列着，迎風而立還很好看。轉眼間就到了文德忠要離開的日子了。

一家人誰都沒有提過那事，可誰都是扳着指頭數日子。現在宅子比以前大，地比以前多。一家人歡樂的時候還不如文正村的時候了。每天文德忠舍不得姬綠珠忙，可文德忠要陪媳婦又沒時間。他想給家裏添置些家具，都夜裏熬夜在做木工。

姬綠珠看不下去，幹脆放下佃戶種地之事。不管了。除了那十幾畝魔芋，其他的佃戶要他們想種什麽種什麽。他們只負責收租子。而種下的油菜都算他們的，他們買青苗，花家一家人幫他們打理，文家院裏的仆人，姬綠珠也只留下花大姐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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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辭了那個穩婆，文德忠還和姬綠珠怼了兩句。傻子裝傻充愣一定要留下她。甚至還請要更多穩婆。姬綠珠因為那個穩婆誇贊白家那個外侄想介紹他進文宅來做工，姬綠珠堅決反對。連穩婆一起拒絕了。

當時姬綠珠一句，“只要你回來了，一個你，頂十個百個穩婆更讓我安心。”成功堵住了文德忠的嘴。

再說了，文德忠不在。姬畫堂和姬元豐都是不在乎的人，姬綠珠想預産期時內就住到娘家去。

為了她自己，也為了孩子。為了關心她的人和她關心的人。

早前，馬市老李頭說今日有好馬給姬綠珠留着。文果兒也記得這茬，一早就等着和姬綠珠一起去馬市看看。

姬綠珠穿了一身紫色錦緞，梳着同心髻配着兩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帶了珍珠耳墜。她旁邊的文果兒比在文正村拔高了很多，還頂着雙螺髻，一身圓領錦緞，穿着姬綠珠納的千層底。

對于雙螺髻，文果兒痛恨的很，可姬綠珠說他小，他本來年齡也小，确實又未到束發年齡。這一身打扮讓七歲成為童生的文果兒異常尴尬。

“就希望我能快點長大。”文果兒嘟囔，姬綠珠笑着摸摸他的頭，寵溺道：“果果說什麽呢？長大了哪裏好？等你長大了你就會知道當大人不好了。”

文德忠穿着皮褂子在旁邊嘿嘿傻笑，他把他們倆母子送出門。還往偷偷往他們車上塞零食。姬綠珠看着那男人無奈搖搖頭，“德忠你回吧。有果果陪我去趟馬市，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文德忠嘿嘿傻笑，幾乎把人送出山谷才自己走回去。駕馬車的朱德才，是花大姐男人。他一路誇文德忠不錯，姬綠珠臉上笑容沒斷過，那個男人是不錯。

還有兩天文德忠就要去邊關了。日子比以前緊，臨近了。文德忠在家開始挖地窖，甚至是挖了地道。不過因為姬綠珠拒絕了穩婆住在文宅裏，文德忠讓姬綠珠在他走後都住在娘家。倒是和姬綠珠達成一致。文德忠在姬家該交待的，他裝傻充愣該腆着臉說的都說了。

什麽媳婦不能一個人獨處？什麽營養要均衡，要有肉有蔬菜？什麽雞鴨魚要多養？等姬家院子池塘裏的錦鯉被鲫魚烏魚淹沒，姬元豐才知事情嚴重。然而此時他家後院能養雞鴨的地方都有雞鴨在放養。不能養雞的地方，雞鴨都不缺。

總之姬家院子被糟蹋了，姬元豐的苦水還不能吐到姬綠珠面前。只能租了隔壁院子，文德忠養的雞鴨送過去養。不過文德忠也沒虧待他，見雞鴨搬家了也沒吱聲，房租自己出了。

因為姬元豐能租隔壁院子，他未必能租的到。有時候有了錢，還要權。

此時，姬綠珠進了漫城直接去了馬市老李頭那裏。李老頭旁邊只有一匹黑色渾身有傷的純色馬匹，就立在李老頭旁邊馬圈裏。

“純色野馬，十幾個壯漢，廢了好大勁才抓到的。”李老頭說。

姬綠珠是因為姬元豐介紹才來的。她打聽過李老頭為人自然是信的。文果兒伸手要摸，大黑馬打了個響鼻避開他，昂着頭。卻沒踢他。

老李頭驚訝出聲。

文果兒道：“看個頭不錯，脾氣還可以。”他說着眼裏的都是笑意，明顯對黑馬滿意。

姬綠珠盯着大黑馬矯健的四肢，“再野的馬兒落到德忠手裏都會乖的，只要它跑的快就好。”

“快，快！”李老頭說，“當然快，我這是千裏良駒。”

姬綠珠爽快付了錢，讓老李頭把馬送到都督府去。文德忠要離家的日子，姬綠珠并不打算在家裏送別。讓他假裝趕集就走了。她有個盼頭。

姬綠珠摸摸肚子，孩子五個月了。去關外來回三個月真的很玄乎，只能盼他一切安好。

那關系有用。

逛街時，文果兒一直陪在姬綠珠身邊，無形之中用他的小身板護着姬綠珠。姬綠珠一路左右看看，“不知道你文叔此行去邊關還差什麽？”

差兵器，姬綠珠想到了，可不是他們能準備的。文果兒心裏清楚，卻也找不到合适的兵器送給文德忠。路過打鐵鋪，姬綠珠看着鐵匠師傅打鐵望了很久。文德忠臨走前，姬綠珠告訴他，她在鐵匠鋪為文德忠買了一個超級大的錘子。光鐵器就重一百多斤，放地上都是一個坑，別說砸人身上了。

那也變相相當于兵器了。

只是之後大鐵錘沒陪伴文德忠多久，文德忠被迫放棄了。而此時，文果兒拽走看赤胳膊，裸上身打鐵的娘親，他被對面巷子鳳仙樓下一個穿着皮褂子，高大的背影吸引了。還追了兩步，姬綠珠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沒發現什麽異常。

“怎麽了？”姬綠珠問。

“沒事。沒事。”文果兒應着皺眉沉思。他連去學院都請了假。文果兒催着姬綠珠回家，進了院門他就往文德忠所在的後院而去。

姬綠珠再不知道，文果兒是有事，她就是傻了。可前後腳，姬綠珠追到後院，文果兒與文德忠正在聊天。文德忠嘿嘿傻笑，聽道姬綠珠的腳步聲從地窖裏鑽出來一個頭，發絲中都摻着黃泥。

姬綠珠啧啧兩聲，“德忠，知道的。都道你挖地窖，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盜墓，你挖地道呢？”

文德忠面容一僵，他還真挖着古墓了。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不過他真不是簡單挖地窖而已，文德忠爬上地面用泥塊在地上畫了一副圖，“這是地道的圖，有×的地方我就設陷阱。媳婦和果果記住，以後別去陷阱的位置。”

文果兒對地道還有陷阱有些迷惑。他沒問，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文叔今日上午可都在家？”

不在家，在哪兒？文德忠疑惑，“我一直在家。”

他問，“怎麽了？”

文果兒看了眼姬綠珠，他道：“我還以為我和娘親替你買千裏馬，你在家偷懶呢。”

知道文果兒說的不是實話。晚上文德忠把文果兒叫到身邊又問了一次。此時文德忠嘿嘿兩聲，神秘兮兮的把地窖下面有古墓的消息透露了。文德忠把兩人接到地窖裏面。

地窖成圓口葫蘆形，下面更寬，有點黑。牆壁上支着火把。從第一個葫蘆頸子那裏分道就地道延伸，下面就是墓穴。

姬綠珠和文果兒下去之後就看到兩三箱子的陪葬品，還有精美的壁畫。文德忠說還沒挖到主墓室，姬綠珠他們都信了。

墓葬品總覺得不吉利，姬綠珠謝絕了發這筆橫財。三人約定除非艱難的過不去，否則決不用墓葬品換錢。對于姬綠珠辭了仆人之舉，此時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文德忠把古墓掩藏好，交待姬綠珠母子倆在他不在身邊的時候盡量住在都督府。那裏請大夫，穩婆更方便。文果兒去學府方便。再說了雞鴨魚，文德忠都在都督府裏給姬綠珠養上了，

因為發現古墓，還發現寶貝，文果兒陪着文德忠折騰到深夜，最後把後院鎖上了。而姬綠珠熬不住夜，先回房歇下了，身邊還有花大姐守夜。

文果兒洗了澡還在竈房裏想烤火。文德忠給他抱了柴火，“果果是有事？”

“文叔你有孿生兄弟嗎？”文果兒問，今天他在集市上見到一個和文叔一模一樣的人。甚至穿着，步伐都差不多。

文果兒沒有聽見那人說話，不知聲音像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