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你想要?

你想要?

午飯,陸席年和許幼魚還是吃部隊食堂,吃的是雜糧飯,配白菜和四兩紅燒肉。

嗯,紅燒肉限購。

雜糧飯和白菜倒是管夠,價格也不貴,此外,還有一大鍋國際湯,任打。

剛吃完午飯,陸長流就來了。

陸席年把列好的單子給他:“物價我不了解,你算算需要多少錢和票。”

陸長流看了眼單子上的內容,一眼看不到頭。

“這麽多!你們囤過冬糧食呢?”

“差不多。”陸席年說,“能買到嗎?不能,我删減點。”

“不一定,有時有貨,有時沒貨,這個得看運氣。”物資這一塊,即便是部隊,也不是要什麽有什麽,而是有什麽要什麽,“豬肉要豬肉票,牛、羊肉要牛羊肉票,糖要糖票,香料不知道要不要票,沒買過,醬油也要票,粉絲好像也要……先看看你都有些什麽票,再确定買什麽,買多少,肉票不夠,可以買雞鴨魚肉,不需要票。”

陸席年把家裏能找到的票都拿給他看,最後删删減減重新羅列了一張單子。

“有些票要過期了,我挑出來,你看是要一起用掉,還是留在部隊裏用。這些在部隊裏的供銷社就能買到,用不着托後勤部的幫忙買。供銷社在哪你知道嗎?不知道待會兒我帶你去認認路。”

“知道。”許幼魚給他指過路。

“那像雞蛋、糖、醬油醋……這類,都可以直接去供銷社買。那邊偶爾還有賣肉,賣肉的話,會通知軍屬院的人去買,你自己留意一下。青菜不用買,自留地裏有。”

“我中午過來就是想跟你說,你家自留地裏的冬白菜要去收起來,下雪了,不收,放在地裏會凍壞。蘿蔔可以放着,凍不壞。這個季節能吃的,也就白菜蘿蔔,其他季節,你們想吃什麽菜,自家地裏沒種,可以跟別人換。”

“票我拿走,錢先不用給,等東西買來了,再算多少錢,一起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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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他絮絮叨叨完,陸長流又帶他去了趟自留地。

告訴他,他家的自留地是哪塊,以及他自己的自留地是哪塊。

“你家自留地旁邊這塊空地就是我的,分地的時候,我特意要了你家旁邊的地。你收完白菜要是沒事,順便幫我把地翻一下,把藏在土裏的蟲卵和草籽翻出來凍死,明年開春好播種。地怎麽翻,你應該還記得吧?不記得沒關系,我給你示範一下。”說完,他直接揮舞鋤頭翻起地來。

陸席年:“……”

翻地這活計,他還真不懂。

“你今年怎麽沒種菜?”

“我上個月才晉升,這個月才搬來軍屬院住,這塊地分到我頭上都沒幾天。”陸長流說。

“你今年多大?”陸席年問。

“十八,過了年十九。”陸長流邊翻地邊回答。

陸席年也沒閑着,邊收白菜邊感慨:“十八歲的連長啊!”

“厲害吧!”陸長流洋洋自得道,“你當年當上連長都快二十歲了,我比你還早一年。不枉我在北疆待了快一年,連你和嫂子的婚禮都沒能參加。”

“厲害。”即便是在這個年代,十八歲就能當上獨立團的連長的也寥寥無幾。

得了誇獎,陸長流心情倍爽,揮舞鋤頭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沒過多久,就翻了一圈。

“圈裏這些都要翻,圈外做田埂,等開春我自己來。”說是圈,其實是一塊四四方方的地,目測有個兩三分。

別小看這兩三分地,按照小畝算,一分約等于66.67平方米,兩三分就是一百多平方米,用來種蔬菜夠夠的,翻起來也夠夠的。

“你來試試,我幫你收菜。”

陸席年按照他示範的,試着揮舞了幾下鋤頭,手有點生,但多揮幾下就有一種熟悉感,像是原身殘留下來的肌肉記憶,總的來說,就是這活能幹。

兩人熱火朝天幹了一個多小時,陸長流就挑着白菜先回去了,他下午還有訓練,不能待太久。

陸席年自己又翻了快兩個小時的地,等地都翻完了才回去。

回去的時候,許幼魚已經睡完午覺起來,正盯着陸長流放在門口的白菜,猶豫着要不要偷偷丢掉一些。

這些日子幾乎天天吃白菜,她已經厭倦了。

見陸席年扛着鋤頭回來,她發出了靈魂質問:“這麽多白菜怎麽吃?”

“慢慢吃。”陸席年道。

許幼魚:“不會壞嗎?”

“不知道。”這個涉及到了陸席年的知識盲區,“晚上長流過來,問問他怎麽儲存。你別在門口蹲着,回屋待着去,我把白菜搬進屋。”

“要幫忙嗎?”許幼魚站起身。

“不用,回屋待着。”陸席年先把鋤頭拿進屋,再出來搬白菜,足足兩大袋,加起來約莫有個一百五十斤,還是挑揀過的,儲存得當的話,能吃一個冬天。

許幼魚一直等到他把白菜搬進屋才問:“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幫長流翻地。”陸席年如是道。

“好玩嗎?”許幼魚還沒翻過地。

“好累。”比他平常訓練還累,農民真不容易。

“等開春雪化了,帶我去試試。”許幼魚對沒有接觸過的事物挺有好奇心的。

陸席年理解她的好奇,但……“開春雪化了,你肚子也差不多顯懷了,你打算挺着個大肚子去翻地?”

“不行嗎?”許幼魚一想到肚子裏的崽就頭禿,“我記得這個年代的婦女同志們即将臨盆都還能下地幹活。”婦女能頂半邊天可不是說着玩的。

“到時候再說。”陸席年沒有把話說死,打算到時候看看她的身體情況,要是沒什麽問題就帶她去體驗一下,權當是鍛煉身體。

許幼魚卻是愁起來了。

原本她打算等男配回來,征求他的意見,再決定自己肚子裏的崽的去留問題,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男配變成陸席年。

作為和她一樣占了別人身體的外來者,他的意見就不重要了。

但要她自己做決定吧,她又下不了這個決心。

“幹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陸席年簡單清洗完手臉出來,看她糾結得五官都要扭曲了,不免疑惑。

許幼魚:“我在想,我真的要把肚子裏的孩子生出來嗎?”

“為什麽不?”陸席年問。

“不是你生,你沒資格問為什麽不。”許幼魚遷怒道。

“好吧!”生孩子這種事情,他确實說什麽都像風涼話,“你不想要肚子裏的孩子?”

“你想要?”許幼魚不答反問。

“你願意生下來的話,我當然想,畢竟占了人家爹的身體,總要負起責任。但如果你實在不想生,也沒關系,以你的意願為先,我沒有意見。”陸席年不想給她太大的壓力,說到底,生孩子的人不是他,他沒有發言權。

“那我也占了人家娘的身體,是不是也要負起責任?”許幼魚眉頭微蹙,語氣裏帶了絲不滿。

“負責任并不是指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如果你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覺得他的存在讓你感到排斥,或者,厭惡,不把他生下來才是真的對他負責任。”陸席年說。

“我并不讨厭這個孩子,我只是還沒有做好當媽的準備,怕當不好。”許幼魚看書的時候,其實很喜歡這個孩子,因為他真的很乖,是她理想中的孩子,但她也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個理想中的媽媽。

她嬌縱任性,又好吃懶做……好吧,除了不喜歡封骁,她和原身沒什麽區別。

“怕什麽,沒有人生來就會當媽,都麽是先當了媽,再去學習如何當好媽。而且,不是還有我嘛!”他會是她最牢靠的後盾。

“你會當媽?”許幼魚挑眉看他。

陸席年:“……有沒有一種可能,孩子除了媽,還有個爸。”

“不能既當媽又當爸嗎?”許幼魚不是很相信自己能當好媽,想給自己肚子裏的崽先找一個備用媽。

“我努力,我們一起努力。沒理由,別人能當好爸媽,我們卻當不好,我們也不比別人差。”他不是個輕易會服輸的人,而她則是輕易不會輸給他,他相信只要他卷起來,他們一定能當好爸媽。

“那……留下這個孩子?”許幼魚有些遲疑。

“留下吧!我看你也不想打。”陸席年對她這點了解還是有的。

“他在書裏真的很乖。”許幼魚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肚子說。

“生下來要是不乖怎麽辦?”陸席年問。

“那肯定是你的問題,你得負責把他帶乖。”她和原身沒什麽區別,孩子要是長歪了,肯定是他的問題,她不負責。

“好。”陸席年沒有推辭。

決定好要生下孩子後,許幼魚就徹底打消了打掉孩子的念頭,整個人不說渾身輕松,但也像是卸下了什麽重擔。

陸席年說得沒錯,她确實不想打掉這個孩子。雖然孩子現在還沒有出生,但她看過他出生,哪怕只是文字描寫,她也沒辦法心安理得地剝奪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權力。對于她來說,這和謀殺沒有什麽區別。

還有就是,她到底不是原身,陸席年也不是男配,他們都沒有權力決定孩子的去留。

萬一她前腳剛把孩子打了,後腳她和陸席年就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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