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傷口疼

傷口疼

許幼魚努力在人群中尋找陸席年的身影,找了半天,別說陸席年,一個眼熟的都沒有。

好不容易看到一個眼熟的,她忙逮住人問:“你們營長呢?”

“我們營長受傷了,在後面,讓人背着。”那人說。

“傷哪了?”許幼魚又問。

“身上好像,我不太清楚。”那人又說。

許幼魚:“什麽傷知道嗎?”

“好像是槍傷。”那人也不是很肯定。

男配就是中彈死的。

許幼魚很不想往最壞的方向想,但她的大腦不受控制。

好在作為一名醫生,她最基本的應變能力還是有的,一聽是槍傷,她都不需要大腦思考,直接對随行的兩名護士道:“準備迎接傷員。”

傷員被送來的速度很快,幾乎她的話音剛落,就有人或背,或擡着傷員過來了。

許幼魚沒有刻意去尋找陸席年的身影,一個個檢查過去。

正檢查着,陸長流來了,背上還背着陸席年。

一見到她,陸長流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嫂子,你快給我哥看看,他胸口上中了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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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幼魚一聽胸口,心頓時一突,不等她開口說些什麽,陸席年先糾正道:“不是胸口,是肩膀。”

肩膀還好,不是要害,但也可能危及性命。

許幼魚讓陸長流把人放在病床上,仔細檢查一番。

槍傷位于肩膀靠近胸口的位置,已經簡單處理過了,沒有再流血,但乍一看,還是怵目驚心。

所幸只是看起來怵目驚心,并沒有傷及髒器和重要的血管,只需動手術取出子一彈即可。

這手術不算難,哪怕這個年代的醫療條件相對簡陋,許幼魚也能做。

但前提是,對象不是陸席年。

不是她歧視陸席年,主要是她現在一看到他那張因為失血過多蒼白的臉,就想到書裏的內容,總覺得自己随時可能會守寡,有點慌。

“你的槍傷雖然沒有傷及要害,但因為靠近胸口,存在一定的風險,最好是去醫院再取。”

“那就去醫院再取。”陸席年說。

“去醫院再取,我又怕過程中出了什麽岔子。”他現在的情況,照理來說,撐到醫院是沒什麽問題的,但許幼魚怕劇情不講道理,硬是要他死。

陸席年不知她心中所想,以為她是關心則亂,有些無奈道:“能出什麽岔子?”

許幼魚張了張口,似是猶豫了下,到底沒有把自己心裏的擔憂說出來,只是問了他一句:“你相信我嗎?”

“說實話,不太相信。”陸席年一本正經道。

許幼魚:“……”

許幼魚轉頭對陸長流說:“沒救了,家屬準備後事吧!”

陸長流的眼淚差點沒憋住。

“現在是開這種玩笑的時候嗎?”

“是他先跟我開玩笑的。”許幼魚甩鍋。

“我這不是看你緊張,想讓你放松一下。”陸席年沖她笑了笑,只很快這抹笑容便被他掩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嚴肅,“別擔心,我的命硬着呢!”

他的命硬不硬,許幼魚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現在所經歷的,很可能是劇情殺,而她不一定能救得了他。

“去醫院,我親自幫你動手術。”交給別人她不放心,在這裏動,風險又太高了,她不能拿他冒這個險,“茶茶,你去安排車輛。”

“好。”陸長流領了任務就走。

許幼魚目送走他,又對陸席年道:“你先在這裏躺着,我去檢查下其他傷者,有什麽不舒服,記得及時告訴我,別忍着。”

陸席年很聽話,當即就說:“傷口疼。”

許幼魚:“……不疼才不正常。”

“那沒什麽不舒服了。”他現在就傷口疼。

“要是出現像頭暈、心悸、呼吸困難、手足麻木等征兆,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許幼魚交代道。

“好。”陸席年乖巧應下。

許幼魚仍有些不放心,又叫來一名軍人看着她,這才去給餘下的傷者做檢查。

因為山匪使用的武器主要還是以冷兵器為主,所以傷者大部分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及要害的,同行的兩名護士就能處理,用不着她。

一圈檢查下來,除了陸席年外,只有兩個比較嚴重,一個和陸席年一樣,也是槍傷,傷在腿上,沒有傷及重要的血管,一個是腹部貫穿傷,需要手術剖腹探查,手術風險在這個醫療相對落後的年代算大的,最好是去醫院再做。

許幼魚給他們做了詳細的檢查,确定他們都可以等到醫院再做手術,這才在當地駐軍的帶領下送他們和陸席年去最近的醫院。

陸長流沒有跟着一起,陸席年不在,他需要留下來和另外兩名連長一起處理後續的事情。

到醫院後,許幼魚先跟醫生說明另外兩個傷者的情況,再着手幫陸席年取子一彈的事宜。

手術開始之前,許幼魚趁着周圍沒人,對陸席年說:“放心,你要是死了,我決計不會為你守寡,我會找一個比你更帥,更有錢,做飯更好吃的人嫁了,每逢初一十五帶着他到你墳前蹦迪,讓你死不瞑目。”

陸席年:“……說句不想我死就這麽難嗎?”

“有時候不是我不想你死,你就不會死,我只是把最壞的結果告訴你,死不死,你自己決定。”許幼魚說。

“除非你想我死,不然,我絕對不會死。”上了手術臺,他的命就是掌握在她的手中,“你想我死嗎?”

“不想。”許幼魚終是說了實話。

陸席年聽罷,嘴角下意識向上揚了揚:“那就沒什麽好怕的,我相信你,許醫生。”

手術很順利,也很成功,意料之外,但卻是情理之中。

剛做完手術從手術室裏出來,許幼魚就見到了陸長流。

“你怎麽過來了?事情都處理完了?”

“我哥怎麽樣?”陸長流的聲音和她幾乎同時響起。

“挺好的,手術很成功。”許幼魚在吓他一下,和說實話之間猶豫了下,最終選擇說實話,不是善良,是怕自己烏鴉嘴。

“那就好。”陸長流明顯松了一口氣,完了,才回答她的問題,“事情還在處理,我不放心我哥,過來看看他。”

“他沒什麽事,待會兒護士會送他去病房,你想看他就跟去病房看他,我得去看看另外兩名傷者的手術做得怎麽樣。”

“好,你忙,不用管我。”

許幼魚剛走沒多久,護士就推着陸席年從手術室裏出來,陸長流跟着去了病房。

等陸席年一醒,他就湊到他身邊問他:“哥,你沒事吧?”

“你嫂子呢?”陸席年不答反問道。

“去看老耿他們。”陸長流說,“我嫂子說你沒什麽事,是真沒事,還是假沒事?”

“當然是真的。”陸席年有氣無力道。

“但我見你不像是沒事的樣子。”臉白得跟紙似的,說話也有氣無力的,怎麽看都不像是沒事。

“你見誰剛開完刀就能活蹦亂跳的?我還能睜着眼睛聽你在這裏逼逼,就說明我沒事。”陸席年白了他一眼道。

他現在其實很累,很想睡覺,願意聽他在這裏逼逼,完全是為了等許幼魚回來再睡。

陸長流想想也是,沒再糾結這個問題,開始公事公辦跟他彙報起工作。

陸席年:“……”

要不他還是先睡吧!

就在他準備兩眼一閉,兩腿一登的時候,陸長流提到了許幼魚。

一聽和許幼魚有關,陸席年立馬重新打起精神。

“剪刀和我說,他們抓到一個逃跑的山匪,我嫂子從那個山匪那裏套到了一份名單,經過對比發現,那份名單的準确度非常高,我們抓到的那些山匪的名字基本都在上面。”

“怎麽套到的?”陸席年問。

“剪刀說,我嫂子跟他說,你跟我嫂子說你懷疑那個給我們帶路的老鄉和當地駐軍裏可能有山匪的內應,讓我嫂子小心他們。”

“我嫂子聽被抓到的那個山匪說自己是葛家村的,就用那個給我們帶路的老鄉去套他的話,說對方已經歸降,還供出他來,那個山匪信以為真就全招了。”

陸長流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跟他說一遍,完了,又說:“按照時間推算,那個山匪會信,大概是因為我們把他們的老巢給抄了。”

“應該有這個因素在。”陸席年表面八風不動,內心正思忖着許幼魚怎麽會知道這些。

“你懷疑我們之中有山匪的內應怎麽早不說?”陸長流問。

陸席年:“這種事情沒有證據能随便說嗎?”

“那你還和我嫂子說。”陸長流小聲嘀咕。

“以防萬一而已,畢竟要留她自己在營地,我不放心。”陸席年道。

兩人正說着,許幼魚過來了。

見到她,陸長流沒再糾結陸席年雙标的問題,問她:“老耿他們怎麽樣了?”

老耿是那個腿部中彈的軍人,許幼魚去的時候,他的手術還沒結束,不知道結果如何,那個腹部貫穿傷的軍人的剖腹探查手術倒是做完了,目前沒什麽大礙。

“老耿的情況不是最不嚴重嗎?怎麽反而是最慢的?”陸長流不解。

許幼魚:“正因為他的情況是最不嚴重的,所以,他被排到最後。”

“那他應該也沒事吧?”陸長流問。

“應該。”許幼魚說,“他的槍傷是霰一彈槍造成的,子一彈取起來比較麻煩,但問題不大。”

有她這話,陸長流還是有些不放心,倒不是不相信她,主要是沒個結果,他心裏不踏實:“我等他做完手術再回去。哥,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虎子。”

“去吧!”陸席年巴不得他趕緊走,他好問許幼魚怎麽知道山匪的事情。

他走後,不等陸席年開口,許幼魚先自己道:“我昨晚做了個夢,但不确定那是不是夢,我感覺自己像是回了一趟現實世界。”

“你在夢裏看完了書裏你沒看完的那部分內容?”陸席年猜測道。

“你怎麽知道?”許幼魚有些驚訝。

陸席年:“你來之前,我一直在想,你怎麽知道我們之中有山匪的內應。聽你說你回了一趟現實世界,我就猜到了。”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回去過,但我看到的內容,目前是準确的。”許幼魚說。

“你看到了什麽?”陸席年問。

“我看到男配和你一樣接了這次的任務,女配沒有跟着一起來,随行的軍醫是陸西沉和我提過的劉醫生。”

“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男配為了救茶茶胸口中彈,不治身亡。”

“男配犧牲後,上面派了男主來接替男配的任務,在男主的主角光環下,山匪一個也沒能逃脫,被一一揪了出來,其中就包括給你們帶路的那名向導和當地駐軍裏的一個排長,以及山下葛家村的若幹村民。”

許幼魚将書裏的內容簡單跟他複述了一遍。

陸席年聽完後,倒不覺得驚訝。

“開槍打中我的就是那個排長。”

“居然是他。”許幼魚要說驚訝,其實也沒多驚訝,就是沒想到他這麽早就暴露了,要知道,在書裏,他是藏得最深的一個人,還差點傷了封骁,“難怪我從你身上取出來的子彈是軍用子彈,我還以為打你的那槍是山匪搶的。”

“當時我和茶茶一起去追山匪頭子,眼看已經快追到了,突然遭到了暗算。”陸席年說。

“然後呢?”許幼魚問。

“然後,我就受傷了,為了救茶茶那個沒用的東西。”陸席年嫌棄道。

“沒問你這個,我問的是山匪頭子,抓到沒?”

“我都受傷了,你居然關心山匪頭子。”陸席年一臉“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的表情看着她。

“你都受傷了,山匪頭子要是跑了,豈不是虧大了。”許幼魚理不直氣也壯道。

陸席年覺得她說的有點道理……才怪!

“沒跑,我開槍打中了他的腿,後來,我受傷了,茶茶擔心他趁亂逃跑,又被他補了一槍,現在不知道是死是活。”

許幼魚:“……确定是擔心他趁亂逃跑?”

“當然。”陸席年說,“我看見他要趁亂逃跑,提醒茶茶,茶茶才給他補了一槍。補的那槍也是打在他的腿上,絕對不帶私人恩怨。”

“那那個排長呢?”許幼魚問。

陸席年:“當時跑了,之後,抓沒抓到不知道。”

“竟然讓他跑了。”許幼魚還等着看他挨槍子呢!陸席年不能白被他打了一槍不是。而且,他身上有槍,是個很危險的存在。

“沒辦法,他離得遠,原本是想放冷槍,要不是我眼尖,根本發現不了他。之後,他也沒戀戰。打完就跑,想追都來不及。集合的時候,我沒看見他,應該是知道自己暴露,直接跑了。”陸席年道。

許幼魚:“得盡快抓到他才行,他身上有槍,很危險。這事我待會兒去跟茶茶說,你先休息。”

“你終于知道我該休息了,我還以為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他現在又累又困,全靠毅力撐着和她說話。

“怎麽會,要不是在乎你的死活,我們也抓不到那個逃跑的山匪,拿不到山匪的名單……算了,不說了,你快休息吧!”許幼魚雖然沒良心,但看他強撐着的樣子,還是會覺得胸口隐隐發疼。

陸席年:“……你真的想讓我休息嗎?”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那個向導呢?”嗯,差點把那個向導給忘了。

“抓住了。”陸席年說。

許幼魚:“好的,我沒有問題了,你可以休息了。”

陸席年沒有休息,睜着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許幼魚被他這麽一看,這才想起,自己的話還沒說完,忙道:“也沒什麽,就是擔心你被劇情殺,有點坐立難安,忍不住走來走去,剪刀嫌我妨礙他睡覺,不讓我在他面前走來走去,我就在營地周圍走來走去,碰巧遇到那個逃跑的山匪。”

“是你抓到他的?”陸席年問。

“不是,我聽到動靜,讓附近巡邏的軍人去查看,他們抓到了。之後……”

之後的事情,和陸長流說的沒什麽出入,陸席年聽完後,總算可以休息了。

許幼魚留在病房裏陪他,一直等到老耿的手術差不多做完了,她才離開病房去了解情況。

老耿的手術也很順利。

陸長流終于可以安心去處理後續的事情。

他離開之前,許幼魚跟他聊了幾句。

主要是說山匪的事情。

得知他們是通過給他們帶路的那個向導內應的身份摸到山匪的老巢,将他們一網打盡的時候,她還有些驚訝。

當然,過程并沒有陸長流說起來那麽輕描淡寫。

在發現那個向導是山匪的內應之前,他們被他帶着走了不少的彎路,還差點中了埋伏,得虧陸席年夠謹慎。

說完他們的剿匪過程,許幼魚還不忘交代他要盡快抓到那個在逃的前排長現山匪。

陸長流說他知道,他們離開之前,陸席年已經吩咐留在山林裏繼續搜索漏網的山匪的人盡快找到對方,并且小心對方手上的槍,附近的村子和幾條重要的道路,他來醫院之前,也已經讓人去排查。

和山匪密切相關的葛家村更是直接被包圍了。

許幼魚聽完他的敘述後,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可交代的了,就交代他自己一切小心,然後,目送他離開醫院。

回到病房的時候,陸席年還沒醒,住他隔壁床的老耿也在睡,有個小戰士守着他。

那個叫虎子的軍人沒有跟他們住同一間病房,被安排在單獨一間病房,他的手術雖然也成功了,但還需要再觀察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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