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江邊

江邊

“你沒事吧?”

趙知意拿着包慌慌張張地沖出門去,沒幾步就追上了梁敘。一只手緊張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怕他摔倒。梁敘的肩胛骨處明顯地突出來,趙知意的手一不小心就被擱了一下。

梁敘轉過臉來,原本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眼睛裏蒙着一層淡淡的水霧。他踉跄了一下,用自己的手扶着牆。淡淡的酒香飄在空氣裏。

趙知意咬着嘴唇。距離太近了,她能看見梁敘長長的睫毛忽扇了一下。

“裝的。”

梁敘輕輕說道。溫熱的氣息撲在趙知意的耳垂上。

趙知意立刻把他往後一推,眼神躲閃了一下。她見梁敘此時眼底一片清明,她才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

“裝什麽裝。”

“生病總是真的吧?”梁敘低着頭,像做錯了事情一樣,小心翼翼地說。

“怎麽不告訴我?”趙知意抿着嘴,眼睛往下瞥,故意不看他,“你怎麽了?”

“熬夜,不想讓你擔心,”梁敘低低地說道,“而且覺得你也不想留在那裏。”他指的是剛剛的飯局。

“現在回去?”趙知意手背在後面,不安地絞着手指。

“去江邊走走吧。”梁敘的目光偷偷飄了一下,想去看趙知意的表情。他發現趙知意沒有看他,卻像更加心虛似的,趕緊又把目光移了回來。

“就……就在附近。”他結結巴巴地解釋了一句。

“好。”趙知意點了點頭。說完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麽,連她自己也悄悄松了一口氣。

——————

西京酒店兩條街外面就是畫屏江。

畫屏江蜿蜒着穿西京城而過。對岸的霓虹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通身紅色的西京大橋距離他們近在咫尺,像一道長虹飛架南北。

時節已經是初秋,趙知意那件薄薄的襯衫在風裏瑟瑟地抖。

“居然就這麽從飯局上逃跑了。”趙知意輕輕嘆了一口氣。

“你還挺遺憾?”梁敘揚了揚眉毛。

“倒也沒有,”趙知意轉過臉來,狡黠地笑了一下,“中途跑路它不快樂嗎。”

梁敘不自覺地跟着她也彎了彎嘴角,他剛想伸出手去揉揉趙知意的頭發,結果手還沒擡起來就默默地放下了。

趙知意停下腳步,手肘伏在欄杆上,關節處凸出來一塊。她的頭落在兩臂中間手腕重疊的凹陷處,江風吹得她兩鬓的碎發淩亂地飄。她靜靜地看着江面,對岸繁華的城市破碎在水裏。

“下次熬夜的時候就寫遺書,然後你就會睡了。”趙知意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道。她明明知道梁敘是因為工作才忙到那麽晚。

“越想越害怕,我肯定更清醒。”梁敘笑了笑,将錯就錯地說。他背過身去,手肘撐在欄杆上,作為整個身子的重心。他的頭向後仰去,額前的頭發因為重力的作用向兩邊分開。月亮映在他明亮的眼睛裏。

趙知意沉默着沒有接話。遠處傳來汽車清晰的鳴笛聲。

“別想了。”

趙知意轉過頭去,吃驚地看他。梁敘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看着天上。

“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反正不是什麽好事。”梁敘的語氣,就好像說的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談過戀愛嗎?”趙知意看他那個滿不在乎的樣子,突然想逗逗他。

“夢裏。”

“和誰?說給姐姐聽聽。”趙知意笑嘻嘻地湊過去,眼睛彎成兩個月牙。

“不知道,”梁敘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行行行,不問你,”趙知意笑着轉過臉,江風吹在她的臉上,“什麽才貌雙全的仙女才能被你看上啊。”

“幹什嘛,”梁敘甕聲甕氣地說道,收尾處帶出了濃厚的鼻音,“做夢還不許了。”他看上去就像某種受氣的小狗。那句“你怎麽不繼續問了”硬生生憋了回去。

“所以說哦,沒談過戀愛的話,你應該不知道我在想什麽的。”趙知意歪了一下頭,往梁敘的方向看了一眼。

“是……那個誰的事情嗎?”梁敘猶猶豫豫地問。

“算是吧,”趙知意笑道。她的聲音在清涼的晚風裏很快就被吹散了。

“你給他發澄清,是因為……”

“那時候的話,算有一點吧,”趙知意大大方方地說,她在梁敘面前沒有什麽想隐瞞的,“念着舊情。現在不了,想明白了。應該還算……都留了點體面吧。”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只是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像是在享受這難得的平靜。

梁敘轉過頭來,目光落在趙知意身上。趙知意看着江面,一绺長發被風吹得耷拉下來。

“怎麽,”趙知意皺了皺眉頭,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你怎麽就覺得我那是假澄清?”

梁敘裝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唔……藝術家的直覺。”

趙知意直接推在他肩膀上,笑道:“你就貧吧你。”

梁敘抿了抿嘴唇,垂落的手指不安地往外交錯了一下。

突然,微信電話的提示音響了起來。

梁敘立刻把手縮了回去。

“喂?”趙知意劃開屏幕。

“小趙姐,你現在在哪?”電話那頭傳來鄧媛焦急的聲音。

“啊……在江邊上。”趙知意對着梁敘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出事了。”

“什麽事?”

“陸啓恒後援會曝光了‘山上有大王’的皮下是華瑞,律師函警告黑粉。兩家在廣場上開撕了。”

“那又怎麽樣,”趙知意盡量地按捺住內心的煩躁,“我上次說過了,以後周沐的事情不用告訴我。”

陳南那時候開會就說過了,“山上有大王”只是權宜之計,這事情瞞不了多久。陳南平日裏強勢歸強勢,危機公關能力一直沒話說。也許這二者本來就互為表裏。

電話那頭沒有動靜。趙知意遲疑了一下。

“到底怎麽了?”

“站姐那邊……爆出了幾張照片,公司已經買下來了,但是站姐那邊威脅說還有。張導向陳姐施壓,片方那邊……不想得罪張導,暫時把你的戲份往後放了。也不是删減……就是,暫時往後面放一點。”

“也就是說?”

“小趙姐,你明天放假了。”鄧媛屏住呼吸,飛快地說道。

“好的,知道了。”趙知意平靜地說完這句話後,把電話挂斷了。

“怎麽了?”梁敘小心翼翼地問。

趙知意淡淡地說:“周沐和張碧園。挺好,現在我自由了。”

“啊?”梁敘呆呆地重複了一遍。

趙知意低着頭,點開熱搜,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地滑動。周沐剛拿了DH大賞最佳男演員,現在本應該是最春風得意的時候,哪知道就出了這檔子事。陸啓恒那邊好不容易逮到這麽個機會,現在上上下下同仇敵忾要把周沐往死裏踩。

營銷號正在争先恐後地賣力幹活,證明他們吃飯的能力。

陳南幸虧是把照片買下了,但站姐在微博大號上叫嚣有證據在手的截圖還是傳遍全網。廣場上,兩家戰況激烈,不分勝負。連着超話裏也烏煙瘴氣。

沒有實證都能打出一場世界大戰,兩家的戰鬥力屬實令人嘆為觀止。

工作群裏,陳南的指使一條又一條地刷屏,手速驚人。

齊明玉在微信上向趙知意聲嘶力竭地控訴周沐和張碧園是如何打亂了他們全方位的工作節奏。

【又換了。開機第一天只有副導演在場。】

【戲份全要調,劇組給我報銷植發錢嗎?】

【張碧園死要面子活受罪。氣死我了。】

【明天又要看到季雲茵了。剛從上一個劇組逃出來現在又有她。還有喬之,天哪。】

【上輩子殺豬,這輩子跟組。】

【人呢,怎麽不回話?】

趙知意竟然從齊明玉連珠炮似的哀嚎中找到了一絲安慰。于是,她飛快地回了她一句。

【剛剛從飯桌逃出來,在江邊上。】

【江邊?跟誰?】齊明玉配了一個狐疑的表情。

【你猜。】

【喲。】齊明玉配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包。趙知意幾乎能想到她發出這個字時的表情。

【別貧了,失業了。】趙知意苦澀地笑了笑。

“自由了,就是暫時不用工作了,”趙知意擡起頭來,語氣沒有任何波瀾,仿佛真的是在耐心解釋的樣子。畢竟,什麽時候能回去,甚至還能不能回去,她真的一無所知。“事情要分成兩面看。你那邊的進度應該等通知吧。你跟張碧園的關系,他會為難你嗎?”

可能有的人真的是天生糊命,比如她。

梁敘愣了愣神:“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啦,”趙知意嘆了一口氣,“我來想想明天去哪玩吧。”

正在這個時候,梁敘的手機也振動了。

“嗯……哦,好的,知道了,謝謝主管。”

趙知意的表情分明是“張碧園連你也沒留後門?”

張碧園這人向來我行我素,極端的完美主義者。最近一個能入他眼的還是號稱“一點通”的喬之。正因為他的性格,圈子裏往往對他又愛又恨。

梁敘撇了撇嘴,沒有理會她:“行吧,我也來想想去哪玩。”

趙知意嘆了一口氣。看來她不僅自己天生糊命,還自帶糊圈磁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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