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發瘋

發瘋

趙知意最近一直窩在家裏看臺本，業餘時間跟梁敘讨論設計稿。

其實也已經基本商量好了。用純植物原料制作可再生紙，衣服外層完全使用紙來包裝，融合古典元素，打造出立體效果。

這也是已經經過夏沉舟和《新風》同意的初步方案。唯一的問題就是染色。

“化學染色方法會讓紙張非常脆弱，再想做服裝造型會很困難。”

“那種天然的植物染料呢？”

“植物染料容易顏色不均勻，效果可能會不好，”梁敘又搖了搖頭，接着他又安慰趙知意道，“這也只是小問題，好在我們進度是最快的，有足夠的時間去想要怎麽辦。”

趙知意感激地看了一眼梁敘。

不過這樣的日子也沒有持續太久，因為陳南通知她去開工了。

陸啓恒和喬之已經拍了好幾天，路透照滿天飛。兩個人被站姐修得有如天神下凡，CP感十足。路透越吊人胃口，來跟拍的人就越多。加上兩個人的粉絲一直掐架，場外甚至比場內還熱鬧。

趙知意到達片場的時候，張碧園正在冷着臉訓話：

“後面擋板還沒建好嗎？”

後勤組的人立刻接話：“修好了。但是，那些站姐現在都爬樹上拍，我們總不能把山也封了吧。”

張碧園“哼”了一聲：“陸啓恒怎麽還不來？”

“來了來了。”陸啓恒一路小跑過來，他身後的助理一只手舉着黑色的防曬傘，另一只手提着紙袋，腦門上全是汗。

喬之抱着胳膊站在旁邊，冷不丁地說：“陸哥又去看粉絲了啊。”

張碧園的神色立馬變了。

陶源見情況不妙，趕緊賠着笑臉出來打圓場：“啊呀，陸哥是讓外面人不要老圍着，影響拍攝，是吧？”

“對，對，”陸啓恒趕緊把話接過去。

喬之揚起眉毛，往這個方向走過來，站在陸啓恒面前。她個子本就高挑，五官又生得張揚，氣勢完全不輸陸啓恒。

“陸啓恒你天天遲到，臺詞永遠背不出來，你知道大家對你意見有多大嗎？每天對着塊木頭手舞足蹈，我真的受夠了！”

喬之聲音很大。整個片場一片寂靜，在場的工作人員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往這個方向看過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變化莫測。

張碧園沒有說話。

陶源縮了縮脖子，戰場炮火太猛，他往趙知意這個方向投來求助的眼神，然後轉過身去，機警地掃了一眼旁邊的工作人員，對一個舉起手機錄像的後勤不滿地搖了搖手。

陸啓恒像是完全被喬之罵傻了，整個人僵在原地。

“戲那麽爛，架子那麽大，為了拍你的戲份每天加班，為什麽要塞你這麽個關系戶進來！”

陶源滿臉都是“喬之瘋了吧”的表情。這時，一直沉默的張碧園開口了：“喬之，可以了。”

趙知意這才意識到，真正對陸啓恒不滿的不是喬之，而是張碧園。不然喬之也不可能在現場這麽大張旗鼓地鬧。

陸啓恒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悻悻地低下頭，一句也沒有辯解。張碧園在現場比天大，更何況，他為人不留情面，拍到一半把他戲份删光直接踢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趙知意才剛來片場，就目睹了這麽一出大戲，不禁擔憂起自己接下來的命運。畢竟，趙知意今天的戲份剛好就是和陸啓恒對戲。

她對于陸啓恒的了解僅僅停留在他是陳南的眼中釘肉中刺上。

“趙老師把發冠往左邊放一下，欸好嘞，這邊OK了，開始吧。”

趙知意整理好情緒，開始說話：

“殿下剛剛要說的話我已經知道了。”

“今天天氣真不錯。”

趙知意眨眨眼睛。張碧園沒有喊停，周邊人都在緊張地專注于拍攝之中，仿佛已經習以為常。

趙知意試圖從陸啓恒的臉上提取出什麽情緒，但她什麽也沒發現，只能硬着頭皮繼續接下面的詞：“您這樣說，就是折辱我了。”

“今天天氣好。”

陸啓恒繼續評價天氣。

趙知意這才發現，陸啓恒的助理正給他端着提詞卡，卡片上寫着“七個字”或“五個字”等，趙知意每說一句話，助理就身手矯健地變換方位，跳躍到攝影機拍攝不到的地方去。

“可以了，收工。”

一場戲拍完，趙知意已經汗流浃背。她聽着陸啓恒評價了一個小時的天氣，而她像個瘋婆子在他對面一樣上蹿下跳。

難怪喬之今天要發瘋。

“喬老師給大家買了奶茶，大家過來分一下吧。”打光組的人過來招呼道，于是，暫時沒事的工作人員都呼啦啦往那個方向跑過去了。

“我明天會背臺本的。”陸啓恒低沉的聲音在趙知意耳邊響起，趙知意吓了一大跳。

陸啓恒用手捋了捋頭發，舔了舔下嘴唇：“我最近太忙了，進組前剛剛錄了一首歌。”

趙知意理解地點了點頭：“沒關系，你日子也不好過。”她當然知道陸啓恒除了錄歌以外還在忙什麽。

“山上有大王”的事情到現在還沒拉扯清楚，陳南又硬塞給他一堆黑料，連初中談的女朋友都被陳南翻出來。張碧園那裏倒是非常滿意，現在的矛頭已經轉到陸啓恒那裏去，沒什麽人再來關心他了。也正因為如此，趙知意才能到片場繼續工作。

“專輯封面還沒有搞定。我更想用手繪，但是公司那邊不同意，意思是還是用真人正面照好一些。麻煩事都堆到一起去了。”

趙知意聽到“手繪”兩個字時，眼睛突然亮了。但陸啓恒還在往下說：

“趙老師要不幫個忙吧。”

陸啓恒停了下來，面露難色，慢吞吞地說：“趙老師是喬老師的師姐，感覺你們關系還不錯的樣子。要不你去喬之那邊說說情，現在這個場面挺難看的。”

無事不登三寶殿啊。但無論是陸啓恒還是喬之，趙知意都不想扯上關系，于是便裝出一副扭扭捏捏的樣子，說道：“這事吧，就挺難辦的。”

“其實我更喜歡做音樂來着，”陸啓恒嘆了口氣，“我本來就是唱歌入的行，結果公司覺得音樂沒有演戲賺錢，就把我往這條路上推。”

拜托，可別賣慘啊。當紅小生有戲拍有錢賺才能有閑情逸致追求夢想，為什麽要跟一個失業糊花比慘啊。

“我知道‘山上有大王’那個營銷號是你們公司養的，”見趙知意不搭腔，陸啓恒的語氣突然變得堅定起來，“你去幫個忙只是開個口的事情。我要是被踢出張碧園的戲，以後的路肯定不好走。我這邊也有你和周沐的料，在電影學院我也聽說過喬之的事情。你不幫忙，大家都別好過。”

但凡陸啓恒戲裏有現在一半的演技也不至于被喬之上趕着嫌棄了。不過，陸啓恒和喬之這兩個主演要是關系不好，後面所有進度都要受影響。《鳳凰嶺》演得好就是她的養老保險，搞砸了她在陳南那裏怕是再也擡不起頭了，趙知意也知道這個道理。

“行吧，我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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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之的保姆車門是關着的。趙知意走到前面時，故意清了清嗓子，大聲說：“喬之，我是趙知意。”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不想撞上什麽尴尬的場面。

車門“嘩啦”一聲拉開了。喬之站在門框處，她的妝發還沒有拆，整個人看上去很是不耐煩。

“什麽事情。”

“對一下臺本。”

喬之立刻理解了趙知意的表情，沖她點點頭：“進來對吧。”

“你是第二波，”喬之坐下來，修長的雙腿交疊着放在沙發上，“陶源剛剛已經來過了。我是沒什麽問題的，但要是所有人都對陸啓恒不滿意，那就麻煩了。這戲我一拍也是幾個月，要是拍出個不及格的劇，對大家有什麽好處。”

喬之一副懶洋洋的樣子：“要我說，陸啓恒就應該好好去搞他的音樂，來湊什麽演戲的熱鬧。他明天要是再對着我做天氣預報，我馬上就把他曝光。”

說到這裏，她突然停了下來，像想起什麽一樣：“對了，我馬上要去和光，你要不要也一起過來？”

趙知意剛好有話要對梁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