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吐血

吐血

宿眠本想着等周父晚上回來的時候，再和他商量一下尋培的病情。

可是直到兩人休息完準備睡覺，院門都沒有再打開過。

房間的燈已經關了，窗簾也被拉上，整個房內，暗的伸手不見五指。

宿眠卻知道，周尋培沒有睡着。他躺在窗邊的小床上，翻身朝着大床的方向：“尋培，伯父和伯母今晚不回來嗎？”

小床是周尋培在雜物間找的行軍床，看着年歲已經很古老了，随着宿眠的動作，發出沉悶的吱呀聲。

周尋培沒有回答他的話，等到宿眠還以為他睡着了的時候，才聽到周尋培回答：“我母親，在四年前就去世了。”

“啊？怎麽會？”宿眠驚訝地叫出聲。記憶裏的周伯母是個很溫柔的人，穿着淺色的碎花連衣裙，在門口叫他們兩個一起回家吃飯。有時候他們調皮了，周伯母也不會生氣，而是輕聲細語地教導他們道理，然後給他們做很多好吃的飯菜。

想到再也見不到她，宿眠的心尖疼的發麻。

周尋培道：“你下午問我阿舒是誰，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們兩個關系非常好。五年前他家憑空消失，母親覺得蹊跷，想要去找他們，卻被父親阻止。他們兩個大吵了一架，母親就病倒了，郁結于心，不到半年人就走了。”

宿眠震驚地直接從行軍床上坐了起來：“周伯母是因為.....！”因為他們家的情況，才病倒去世的！

宿眠的聲音帶着哭腔：“尋培。”

周尋培的聲音從床上傳過來：“宿眠，過來吧。”

宿眠知道床大致的方向，他抹黑朝床的位置走過去，小腿磕到床邊，宿眠身子一軟，整個人朝床上倒去，正落在周尋培的身上，壓的他低呼出聲。

“尋培，尋培你沒事吧？”

宿眠掙紮着要開燈，可身子卻被周尋培翻身抱住：“沒事，別動。”

Advertisement

宿眠一動也不敢動。

頭頂是周尋培沉重的呼吸聲，宿眠感覺到自己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裏，這讓宿眠一直漂泊不定的內心，有了一股穩定安心的感覺。

他蜷着身體，乖巧地靠着周尋培，好讓他抱自己更緊：“尋培，別怕，我在這裏陪着你。”

周尋培收緊雙手，一直激烈跳動的心髒逐漸恢複平常。兩人相互依偎，随着夜深，一起睡去。

次日一早，屋內依舊一片黑暗，但牆上的小夜燈已經發出昏黃的燈光，下面的時鐘顯示此刻已經是早上七點半的時間了。宿眠有些驚訝，自己從前夜裏睡不安穩，每次都要醒來好幾回，有時候早上四五點醒來，就再也睡不着了。

沒想到今夜倒是好眠。

宿眠擡頭，兩人的姿勢一夜未變，周尋培依舊緊緊地抱着他。哪怕睡着，周尋培的眉頭也是皺着的，臉色淺淡，濃密的睫毛在小夜燈的燈光下，在臉上落下一串陰影。

被窩裏他溫暖的體溫源源不斷地透過衣服，落在宿眠的皮膚上，這讓宿眠的內心湧出一股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異樣。

因為對方是尋培，宿眠并不覺得讨厭，反而覺得溫暖，覺得兩人如此，并沒有什麽不妥，反而還讓他有股沖動，想一直這樣躲在尋培的懷抱裏。

宿眠為自己有這個荒唐的想法而臉紅，時候不早了，該起來做早餐了。他動了一下，卻被周尋培抱的更緊。

宿眠不想打擾他休息，只得保持原來的動作，閉目計劃今天要做的事情，首先是要見到周伯父，然後和他問清楚尋培的病情，再讓他帶自己做檢查，看看自己的身體狀況，是否能盡快的給尋培換血。

想着想着，宿眠的神智漸漸模糊，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外頭日光大亮，窗簾也被拉開，陽光照了一地。身邊周尋培不知何時起床，屬于他的位置也變得冰涼，宿眠立刻從懵的狀态變為清醒。

他立刻掀開被子下床，走到樓道間聽到一樓客廳傳來說話聲，宿眠立刻下去，這才看到昨天遇到的楊老師也在。

看到她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宿眠有些拘謹地揪着自己的衣裳，結巴地叫她：“楊，楊老師。”

楊晴對面周尋培倒了杯水：“宿眠，過來坐。”

宿眠噠噠地跑過去，坐在周尋培的身邊，接過他遞來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水。

楊晴似笑非笑地看着兩人的互動：“這麽快就睡一個被窩了？”

宿眠聞言，喉嚨間還沒有來得及咽下去的水上下翻湧，嗆到了他的氣管裏，咳嗽的他滿臉通紅：“不，不是，沒有。”

楊晴慵懶地用胳膊撐着下巴：“還說沒有，我都聞到你們身上同一個被窩的味道了。”

宿眠有些不解她的話。

周尋培道：“你來看過我了，知道我還活着，沒事就走吧。”

“我是這麽容易就能杯打發的嗎？”

“随便你。”周尋培說完，起身朝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宿眠見狀，連忙起身跟過去。

楊晴笑出聲：“你幹嘛去啊？”

“我，我跟着尋培。”

“跟他幹什麽？他去上廁所，你去幫他脫褲子啊？”

宿眠被她打趣的聲音弄的臉色通紅，他真不知道課堂上那個溫文爾雅的楊老師，私下怎麽這麽愛逗人。

“回來，坐這。”

宿眠又坐回原來的位置。

楊晴今日沒課，指甲上戴了大紅色的甲片，顯得妖豔又美麗，她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你叫宿眠？”

“嗯。”

“尋培可不是個簡單的人，你小心別被他騙了。”

她冷不丁地冒出這句話，宿眠驚訝地望過去：“楊老師。”

楊晴看了看四周，低聲道：“這兩天有時間來見我一面，記得不要告訴尋培。”

話音落，不遠處的衛生間房門被打開，楊晴又恢複那種懶散的狀态，提包起身離開：“和你們兩個男人在一起真沒意思，我走了。對了，”

她轉身看着兩人：“晚上別玩的太花，小心生病。”

宿眠對她的話一知半解，轉首看向周尋培：“尋培，楊老師這是什麽意思啊？”

周尋培道：“別理她，神經病。我餓了，小長工，給我做點東西吃吧。”

宿眠敬禮：“大老爺，遵命！”

今日的冰箱裏，塞滿了各式新鮮的蔬菜和肉食。宿眠看到之後，誇張地哇哇叫了兩聲：“這都是什麽時候送來的？”

看他震驚的模樣，周尋培難得失笑：“應該是淩晨吧。”

淩晨，那就是夜裏有人來過。也不知周伯父過來了沒有，宿眠心中記挂着周尋培的身體，心想還是得找機會和周伯父見一面。

今日一整天周尋培都沒課，兩人慢悠悠地吃了早餐，宿眠邊收拾竈臺，邊和他說話：“尋培，你是真的沒課，不是為了逃課才找的理由吧？”

“真沒有，不信我把課程表給你看看。”

宿眠點頭：“好。”

周尋培真的拿出了課程表：“看吧，不光周四，周六和周日也都沒課。”

“哇，真的啊？大學真好，課程竟然這麽少。”

看着他大驚小怪，周尋培道：“你.....”

宿眠知道他想說什麽：“沒有上啊，我連高中都沒上，初中畢業，家破人亡，我就去流浪了。不過大學真好，等以後有機會，我一定要再重新上學。”

他摩挲着那個電子課程表，見周尋培沒有再回答自己的話，宿眠擡頭看去，周尋培有些紅潤的臉色此刻又變成了慘白，雙眼中的紅血絲慢慢冒了出來，他的拳頭緊緊地頂着肚子，然後脊背一彎，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血滴落在宿眠的手背上，燙的他整個人跳了起來。

“尋培！尋培！”

吐血之後，周尋培的臉色好看了一些，看宿眠快要急哭了，他道：“沒事，老毛病了。”

宿眠扶着他坐下，又給他擦了嘴角的血跡：“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尋培，來漱漱口。”

周尋培漱了口，不在意地說：“老毛病了，只要情緒有大的起伏就會這樣，以後你聽話，別讓我傷心難過，我就不會吐血了。”

“真的嗎？”

“嗯。”

“那我聽話，我肯定好好聽你的話。”宿眠抱着他的頭：“尋培，你吓死我了。”

周尋培有些牽強地笑笑：“真沒事，別擔心了。”

說不擔心，他都吐血了，這讓宿眠怎麽可能不擔心。過了好半晌，宿眠激烈的情緒才漸漸平緩：“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周尋培點頭，剛起身，大門處就傳來門鈴聲。周尋培又坐下來：“宿眠，去看看。”

宿眠跑到門口處打開門，外面沒人，只地上有一個快遞盒子。他把盒子抱到周尋培的面前：“尋培你看。”

盒子上沒有快遞單子，只有五個大字：晚上好好玩。

周尋培的臉色微變：“打開看看。”

宿眠依言打開，裏面大大小小裝了很多小盒子，宿眠拿出最上面的包裝盒，上面印着‘私家潤滑液’，他念了出來：“尋培，這是什麽意思，潤滑什麽？”

周尋培扶額，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表姐送的，你自己研究吧，我回房休息了。”

宿眠把他送回去，等他睡着了之後，又回到客廳裏研究楊晴送來的東西。

腦海裏還想着她離開時說的那句話，讓宿眠有時間私下去見她，還不讓他告訴尋培。還有那句‘尋培不是個簡單的人，小心別被他騙了’，楊老師到底什麽意思，難道尋培的病另有隐情嗎？

快遞盒子裏還有其它同樣的藥膏，直到看見下面藏着的器具和套套，宿眠恍然明白過來，那個‘私家潤滑油’到底是什麽東西。

蠢蛋，他怎麽能在尋培面前問出那麽愚蠢的問題，這讓尋培怎麽回答。還‘潤滑什麽’，能潤滑什麽，當然是那裏啊！

宿眠的臉，一瞬間紅的要滴出血來。

盒子的最下方，還有個信封。宿眠拿出來，打開信封，拿出裏面的信紙。信紙上沒說其它，只詳細地描述了兩人‘負距離’地接觸，能讓雙方血肉相合，還可以交換彼此的□□。

看完信，宿眠的心裏突然恍悟，尋培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如果換血手術不能及時做的話，那是否可以用‘交換□□’這個辦法，讓自己的□□先進入他的體內，也好延緩一下病情。

既然他的血液是萬能的，那□□應該也能吧。